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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渐渐薰出一股隐隐令人兴奋的野心味道。如果不是赌坊在每张桌下极豪奢地搁着冰盆,只怕这味道还要更浓些。
赌坊不是善堂,投钱的目的便是挣钱,越豪奢的投入便是想要挣越多的钱,左浪打量着大厅里的细节,看着那些穿着统一青色制服的荷官,心情变得越来越紧张,也不知这里投注的下限是多少,也不知自己拿出一些玉石会不会被人惊叹。
去柜台处换了筹码,问清楚了投注下限和玩法规矩,他略放心了些,在赌坊大厅里随意看了看,看到骰盅赌大小那张桌上有人退走,毫不犹豫抢在旁人之前挤了进去,浑然不顾身后那几人投来厌恶目光,直接向桌上望去。
摇骰盅比大小,这大概是赌坊里最简单最能够快分出胜负的玩法,而真宇喜欢的便是简单和快分出胜负这两种特质,无论杀人还是赌博都是这般,再加上他知道自己的作弊手段也只有这种,自然便像钉子一样站在这里再也不肯离开。
三颗骰子,以九点为线多者为大少者为小,如果荷官摇出三个六那便是豹子通杀,不过如果赌客有胆量或者说实在闲的无聊,自然也可以押豹子,如果押中不止通杀桌上赌客,荷官还要代表赌坊庄家陪赔,但这种事情在赌坊里很少生。
盯着褐色毯子上那个比普通骰盅至少要大两倍的大骰盅,看着那位长相清秀的女荷官挥舞着赤^裸雪白的小臂,像变戏法一般上下翻滚着大骰盅,听着三粒骰子在骰盅里清脆密集的撞击声,听着最后骰盅重重落在桌面上的撞击声……
左浪目光微垂似乎在犹豫思考,实际上已经开始冥想,识海内的神念穿过体内金丹丹田,缓慢而轻柔地感知着身周的天地灵气,再通过天地灵气感知着四周的一切。
这种感知很奇妙:无形的念力波动调动天地之息散开,落在事物之上,便会有轻微的变形感知,这种感知通过天地灵气反馈到他的神识波动之上,再进入他的脑海,便能形成一幅谈不上清晰,但能看到某些眼看不到细节的画面。
褐色桌面上覆着一只肥厚厚的手,那是一位布衣店老板的手,当骰盅落定之后,他扔了五十两银子的筹码到大上,把剩下的筹码压在了手掌下,五十两的筹码已经不算小,但这位老板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压着筹码的手掌有些微微颤抖。
左浪并不关心赌客的心理状态,虽然在修真界中时常会靠赌博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但他知道再优秀的赌客也不可能永远赢下去,他今天来这个赌坊也是只想玩乐一番,所以他只需要关心自己能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只剩下一个最小的二两银子筹码,还表现的如此风轻云淡啊?”
他通过天地灵气细微反馈,看到了那位老板颤抖手掌下压着的筹码数量,忍不住笑着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看这个字形容的并不准确,他只是模糊隐约地感受到了筹码的边缘以及上面的突起,并没有什么温润光滑的触觉,脑中更没有什么亲眼所见般的画面效果。
如果修真者调动天地灵气能造成那样的效果,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历史上肯定会有很多修行者因为天天偷窥女子胸前风景、或是意^淫把玩某些柔嫩从而日日流鼻血,夜夜体倦乏,精神不济、身体空虚直至走火入魔而死。
清丽的女荷官温柔看着四周,双手启开骰盅,安静搁在骰盅底部的三颗骰子是“二三三”,小布衣店老板覆在桌面上的手掌微微一僵,五根手指向下一抓,紧紧握住最后那块筹码,向着身周的人们勉强挤出笑容,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一阵细微清脆的骰粒撞击声再次响起,赌桌上开始了新一轮的赌局,大大的骰盅在清丽女荷官白腻的小手间上下翻滚,然后落在桌面上。
“请诸位买定离手。”女荷官微笑看着桌旁的赌客们,如每轮新赌局开始时一样,重新申读了一遍勾星赌坊的规矩,“每局落盅买定时限内没有出手,请等下局。”
玩大小的赌桌成半圆弧形,阔大的桌面上用割细的白布画出投注等几个区域,除了一堆堆或多或少的筹码和几个茶杯,赌桌最中间搁置着一个小巧可爱的计时沙漏,每一局摇骰结束,便会有专人将那沙漏倒转。
左浪看了一眼沙漏里快流泻的细腻沙流,现时间有些紧张,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黑亮沉重的大骰盅上。因为看的太用心,他脸上的神情便显得格外专注格外紧张,赌桌上有客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居然跑来勾星玩,难道他以为盯的久了便能把这骰盅盯破?”
对于身旁的打趣笑闹,左浪根本没有理会,因为他这时候很紧张,而且难道他能告诉这些以赌钱为乐的人们:自己就是要把这个黑又亮的大骰盅看破?
被神识压缩到极致的天地灵气仿佛变成了一根尖锐的无形细针,噗的一声扎了进去!
感受到那股热刀入黄油、手指入油般的美妙触觉,看到骰盅底部安静躺着的三颗骰子,真宇脸色一松,紧蹙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就在沙漏漏完之前,他拿出那颗银票叠成的小星星,轻轻搁在赌桌押大的那一方。
清丽荷官微笑看了他一眼,缓缓抬起骰盅。
“四,五,六。”
“大。”
银票叠成的小星星被女荷官用纤细手指细腻摊开,然后压在赌桌中央向诸位赌客公示,然后把左浪赢的银子用细竹尺推了过来。
两百两的银票,用来赌骰盅玩大小,就算是在银勾赌坊里也极为少见,赌桌上除了赌客赔付之外,赌坊庄家也要赔了不少银钱,细竹尺推到左浪身前的筹码不分大小,竟是重重叠叠地垒了起来,看上去颇令人动心。
赌桌上一个中年男子看着左浪微笑说道:“看你年纪不大,玩的倒挺大,这赢了也看不出来什么得意之色,小小年纪性情倒真是沉稳。”
左浪抬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他心想如果你像我现在这样有看破骰盅的能力,那么在赌坊里自然可以像看破红尘般显得毫不系怀。
而真正看破红尘、而不是假装看破红尘却想着要走终南捷径的人,基本上都在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藏着,或者在偏僻香火稀的破庙里等死,根本不可能为了银钱这种东西便跑到这座大城内最热闹的赌坊,然后像盯着杀父仇人般盯着骰盅。
“或许,我也是非常贪心的”左浪看着眼前的那方骰盅,亦是不由得开始在心中自嘲起来。
可不是吗,一个修真者竟然会贪图人间的钱财,这不是贪心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各人论痴心(再中)
在这个星空下,佛门千年沉默,闭门修行,偶有入世,也是教化众人罢了,更多的是以思辩禅修闻名于世,而在礼佛与祭天的关系上,很多高僧,更是直接认为命轮只不过是天道意志的另一种表现方式。
这种说法,直接让佛门低调地栖息在天道的体系之下,显得极为低调,以至于有很多前贤在笔记里直接认为,佛门更多是一种思维的方式,或是用以感化众生。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佛门在这个星空下并没有修真界中那样昌盛,但却比修真界中的佛门更加受人尊重。
而且这座大城中的人们受到佛门影响,修佛亦是极为流行,甚至有七十二寺烟雨中的形容。
然而烟雨七十二寺,却始终无法压过大城东南山畔里的一间古寺,无论是对这个星空下的佛门重要性,还是在信徒心中的地位,这间古寺都要远胜城池内的其他古寺。
这间古寺便是烟霞寺。
烟霞寺便在那烟霞山中。
……
……
千叶听街道上的人介绍,这座寺庙的历史极为悠久,根据典籍记载,就在城池建成后不久,当时人迹罕至的青幽烟霞山深处便有树木倒下,有亭台楼榭新起,有塔殿渐作。
在古老的传闻里,烟霞寺有古佛而生,故而极得尊重,无人敢轻易触犯山门森严。
历史与传说造就了烟霞寺与众不同的地位,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或悲壮或肃穆或传奇的故事,在这间古寺里上演,也因为这间古寺,礼佛节渐渐成为世间最重要的节日,而数十年来最蔚为风行的辩难,也是发端于此。
此时还没有到礼佛节的正祭日,是以很多修佛之人还未来到,然而这烟霞山之前已经变得非常热闹,青石街两侧的民宅二楼,挂着各式各样的旗子与幡。那些旗幡的颜色很是素净。大多都是黑白二色,却不知隐喻的是烟霞山周边最流行的弈棋,还是指向礼佛节的真实原因,超度冥界的亡魂。
相信烟霞寺里的普通僧人。和在小镇上居住了数十代的居民。都已经不清楚这种习俗的来源是什么。对于活在现世的人们来说,礼佛节只是一个简单纯粹的盛大节日,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享受节日的气氛。
烟霞山的小镇里已经有很多游客。这些游客不知来自何方,脸上都带着相同的幸福笑容,大人们微笑着彼此问好,在那些传说中的千年老屋里游玩欣赏,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追逐,有女童气喘吁吁追着自己的兄长,小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忽然在道畔的石池里看到了数百尾红鱼,马上蹲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平静游动的鱼儿,早就忘了自己要找到哥哥哭上一场。
站在石池旁的中年男人,看着女童笑了笑,递过一根细木棍,细木棍那头绑着个只有茶盅大小的细网兜。女童看了看身后正在摸钱的人们,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她知道捞鱼需要钱,但妈妈说了,自己还太小身上不能带钱,只能放在哥哥身上,但哥哥却要拿钱去买糖人,这时候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女童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追哥哥,惊叫一声站了起来,正在她有些害怕的时候,她那约摸七八岁的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挤了回来,看着她嘿嘿得意笑着,然后从腰间掏出两块铜板塞到了她的小手里。
于是石池里的红鱼不再那般安宁,水花微溅,池畔附着的经年青苔,都有了剥落的痕迹,街道上不时响起兄妹二人失望的叹息和惊喜的大叫。
千叶停在镇外,没有进去
他看着平静喜乐的小镇,看着蹲在池畔捞鱼的那对兄妹,大概是想起小时候偷偷下山却城寨赶集时的情形,笑了起来。
……
……
这烟霞山也不是单独的一座山,而是几座山相连。
这几座在深秋依然散发着幽幽绿意的山峰,形状非常相似,峰顶平齐如刀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数片黑瓦被顽童随意地搭在一起
小镇很热闹的时候,烟霞山深处却还是那般安静,林间隐现古刹一角,仿佛被佛法感染,南方秋蝉最后的鸣叫,也显得并不凄厉绝望,而带着解脱的淡然。
这里是后山,如果要往烟霞寺去,从这条山道上去,永远无法抵达正殿。
但千叶此时正缓缓向山道上去。
他本来就不是要去烟霞寺,他是要去后山找人。
传说烟霞寺后的幽山里住着避世隐居的数代佛宗大德。
千叶要找的便是其中一位。
便是他来到这个大城之后已经听人提起过无数次的那位烟霞寺长老。
……
……
千叶停在山道前,看着山林里若隐若现的寺庙,看着烟霞寺后峰石坪上那尊石佛之像,想着那位悟藏大师,心情有些异样。
他的感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位隐居数百载的烟霞寺长老,是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真正了不起的人物,自然都有与众不同的一方面,千叶不知道这位悟藏大师有什么特殊的喜恶,一位德行高洁的佛宗前辈,按道理来说性情应该慈悲温和,但他还是很谨慎地提醒自己要保持足够的尊敬,并且做好准备。
怎样才能保持低调?要做哪些准备?
若是算上修佛年龄,我也算是一位得道高僧了,想到这里千叶哈哈一笑,便准备往山上而去。
就在这时,山道上缓缓行来一位年轻僧人。
那小和尚面色黝黑,神情宁静从容。
然而当他看到正在上山的千叶时,脸上的宁静从容。顿时被打碎成无数片惊愕,然后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