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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动作也随之顿住,在心中暗自苦笑,江漫秋明明说过这几天都不会有人来的,怎么就被自己遇上了呢?如是想着,还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去灰尘,这才转过身。
一个大约比我长了几岁的青年站在面前,长衫儒冠,正微微瞪大眼望着我,却没有斥责的意思。我本以为是个官员,却没料到他这身打扮,也自怔了一怔,余光瞥及那堆被自己弄得更乱的书籍,脸上不由微烫,“对不起,我只是进来找书的所以……”
“没关系,”青年的脸柔和下来,露出一丝恶作剧般得逞的笑意。“我也是进来找资料的,趁着老师今天不在。”
敢情他是某个史官的弟子?我随意揣测着,漫应了声,看着他蹲下身子收拾起被我弄乱的那堆书,忙也跟着整理起来,愈发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擅闯了这里。“很抱歉将这里弄得这么乱。”
“嘿嘿,这里本来就很乱。”他笑了两声,抬首看我一眼。“你是新来的吧,师从哪位大人门下呢?”
“呃,”我被他问得窘然,怎好说自己只不过是进来看一看而已,说出江漫秋的名字又怕牵连了他,只好随意搪塞着:“我是今天才来的,见没有人,就想先整理一下……”谎越说越大,看着满地狼藉,违心话说得连自己也想笑。
谁折那青年却不疑有它地点头。“难怪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其实除了书架上那些书以外,其它的任它堆在那里也没关系,不必刻意去收拾的。”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这些才有价值,书架上那些不过是精致的摆设罢了。”我奇道,不觉将心中想法道出。
青年抬首,眼中迸出一丝喜悦的光芒。“你也这么认为吗?可惜老师总说写史是供后人瞻仰,须以正统为主,不能有丝毫僭越。”边说着,他现出淡淡惋惜的神色,手下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不过今天终于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怎么说也得浮一大白才行,走,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看着他兴冲冲的模样,我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不过与他相识不久,刚说了几句话,他便要拉着自己去喝酒,再说我刚从聚珠阁出来不久,喉间还流溢着淡淡酒味,若再去喝上几杯,难保待会不会被抬着回去。然而眼前青年的直爽,却让我好感顿生。“我得找一点资料,想来是没法同你去了。”
“这样啊,”他微有些失望,却很快又振作起来,兴致勃勃的样子。“你想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沈吟着,他是这里的人,对这些书想必要比我熟悉得多,便也不拒绝。“你知道一个叫楚梦归的人吗?”
“楚梦归……”他皱了眉头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有许多人名并非史书都能一一载下的。”
我心中失望,却仍是向他道谢。他摆摆手,笑嘻嘻的,“正因为前人的避忌,才令得我们后人无法看到真正的历史,所以将来我定要秉笔直书,写出一部连帝王的错误也毫无遗漏的史作。”
我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却也为他的志存高远而动容不已。“只有帝王而已么?”
“什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多写写市井江湖而一定要局限于帝王宫廷呢,也许那里的才更为精彩不是吗?”看着他依旧茫然的神色,我不由自觉唐突起来,想来自己擅自进了别人的地方还在这里信口雌黄,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当真的。”只因这青年的性格朴直而和善,让我再三起了交谈的兴趣。
他终于反应过来,却是眸中一亮,拍手大叫:“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说罢也不理会我,转身便匆忙走入阁楼内室,头也不回。
我看得怔怔,良久才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如此醉心于写史书的人倒也少见,又看了看那堆经过我们整理却更显凌乱的书,还是决定脚底抹油一走了之。眼前忽然一花,方才那人又跑了出来,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再度被他吓了一跳。“秦惊鸿。”
“好,我记住了。”他笑着,又跑进里面,一边回头喊起来。“后会有期哦,我先失陪了。”
我被他这一串动作弄得啼笑皆非,这才忆起自己也还没问起他的名字,想来日后应当还有相见之时的,既然书已看完,要找的东西也已找到,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如是想着,一夜未眠加上连续看书的疲倦纷纷涌上来,我揉揉酸涩的双眼决定回去休息一下。
精神一放松下来,简直是睁着眼睛在打瞌睡,走在路上险象环生,最后一次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匹马朝自己疾驰而来,脑中却一片空白反应不得,犹自怔怔地站在原地,周围的惊呼全然没有入耳。
眼见着就要避不过,却是马上的人伸手一捞将我带上马背,耳边同时传来低吼:“你不要命了?魂不守舍,刚才差点就死在马蹄下来!”我这才回过神来,略略看清骑马之人的容貌。
“是你啊,抱歉,刚才走了会神。”
“你……”昭羽一副被我气到无力的模样。
我摇头甩去脑中晕眩,托了他的福,现在神智倒清醒不少,便注意到他一身的骑射装束。
“迎冬节的重头戏,皇家狩猎,皇室中人都要参加,百姓也可在外围观猎,以示与民同乐。”他看出我的疑惑,不待我发问便答道。
“哦,”我点点头,“那你让我下马吧。”
“下马作什么?”
“你不是要去参加狩猎么,我独自一人回去便好了。”我望着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闻言哼笑起来。“不,你同我一起去。”
我一惊,大摇其头。莫说现在精神不济,那种如上次宴会般暗潮汹涌的场面,我也不愿意再看到一次了。
“谁叫你让我一天好找,所以你得陪我去。”
“你找了我一天?”我有些讶异,更多的是温暖。“抱歉,事先没说一声,我到国史馆去了。”
“去那里做什么?”昭羽话一出口,又马上瞪我。“别想转移话题,今天你非和我去不可。”
“好好,”我转着眼珠,“那你也得先放我下来,总不能两人同乘一骑吧?”
“怎么不能?”他斜眼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让你下了马还不立刻转头就走?”
“呵呵……”小小诡计被他识破,我无话可说。
“反正你待在京城的时间不长,这一年一度的迎冬节狩猎还真不能错过,怎么也得感谢我带你来苍澜才是。”话甫落音,也不容我拒绝,便自扬鞭而起,马蹄带起一路风尘,朝皇城西郊而去。
15上
一路昏昏欲睡,待到清醒过来,已不知何时下了马,而昭羽正站在我身旁。
四周人声鼎沸,旌旗飘扬,气势之盛,几乎要将整个晴空遮蔽。虽然名为与民同乐,但百姓们被士兵挡住,只能远远地围观,名门闺秀端坐席中窃窃笑语,奢丽的裙摆自帘内露了出来,已足以令人感到惊豔。而贵族世家的青年身系张扬飞舞的披风,坐在浑身皮毛光滑的骏马上,顾盼风流,甚为自得。
正对著一大片树林的高台主座上,是北庭皇帝的身影,那身明黄色袍服犹为显目,远远望去,似乎是个身形颇长的中年男子。旁边坐的,是那夜宴会上的太子,虽然只见过一面,然而那种举止神态,是很难令人忘记的。
既已来到,我便抱著观赏的心态饶富兴趣地看著这一切,边随著昭羽到皇子席落座。毫无疑问,我依然只有那个站在後面的份,但居高临下,这也让自己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稍待不久,擂鼓声起,四周便渐渐静下来,众人都站起来,把目光投向皇帝。只见皇帝也缓缓站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远远地投掷到地上,杯裂玉碎,鼓声骤然大作,震耳欲聋,气势顿时也直冲云霄,仿佛真有睥睨苍生的味道。
诸位皇孙公子,包括昭羽,除了太子,皆向皇帝垂首为礼,尔後,离席上马,叱喝一声,向林中深处疾驰而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无一丝拖滞,在我看来极为赏心悦目。众人也开始鼓噪起来,趁著他们狩猎未归的这段时间交头接耳,场面一度哗声大作。
那片空旷的野地自然不会寂寞太久,几名素白宫装的女子徐徐舞曳而出,罗衣从风,长袖纵横,皎如明月的脸微微仰起,映著火光,挥若芳华,一颦一笑,极尽娇妍,为肃杀的冬猎添上几分柔媚,很快便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眼光,连皇帝也现出赞赏的神色,更勿论那些只能远观的百姓们的痴醉。
待到一曲舞罢,款款而退,已是天色稍暗。周围燃上了火把的树林出现第一个人影,看模样似乎是那日宴会的皇子之一,自己却已记不大起来了,他的马背上坠满了重重的猎物,细看之下,居然还有只白狐。我皱了皱眉,对这种以狩猎之名杀生取乐的行径实在不怎麽苟同。
接著又陆续回来几人,昭羽是第五个,猎物看来也不少。我心中不快,便也少了几分兴致,懒懒地分了神看往别处,全然不管场面热闹至於极点。
未知过了多久,昭羽他们早已回席,而皇帝却蓦地将视线投向我们这边,玩味不明地看著昭羽。“羽儿,你这次的猎物与年十一弟一般多,却为何只猎不杀呢?”
我被那句只猎不杀拉回心神,转首也望向对话的他们。“不猎败了狩猎之兴,杀了又有伤天和,儿臣於心不忍。”
“好,好个於心不忍!”皇帝捋须而笑,神情颇为满意。“看来你这几日的闭门反省没有白过。”太子随侍在身後,似也笑著,却掩不住凶芒一闪而逝。
这边皇帝犹对昭羽的行为表示称许,引来众人无数羡嫉的目光,我余光一扫,只觉得仿佛有什麽正在酝酿,将要爆发,却未及反应,已闻箭矢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尖头在阳光下反射出铁器所独有的寒芒,迅如闪电,直直地射将过来,而且,竟不止一支。周围的人仿佛是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皆无丝毫反应,我是正面对著,尚且思忖著不及躲避,何况背对著的皇帝他们,太子首先哀哀叫了一声,捂著肩头缓缓倒下。
我想另一支箭的目标本应是皇帝的,却不知为何射向昭羽,而在自己能够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地将他推开,身子也不由自主随之斜了一斜,恰好正对上那支利箭。
凶器插入身体的那一瞬间,并没有什麽痛感,只是大脑有些麻木,而周遭的事物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铁的冰凉开始在身体里蔓延,整个人也如同置身冰窖,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失去意识的,眼前只依稀晃过昭羽惊恐而慌乱的神情。这真是一场无枉之灾,我自嘲地想著,想跟他说自己并非刻意为他挡箭,只是那射箭的人准头实在差了点。然而张了张口,却似乎半天发不出声音,我放弃了,任思绪缓缓沈淀下去。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脑中所浮现的,却是当年与慕容泛舟煮茶的情景。那时候,春水桃花,翠幄张天,绝不像现在这般冷,仿佛一直要冷入骨髓……
薄雪碎碎地铺满了整条官道,却掩不住两旁固有的风光,嫣红梅影藏在雪香之下,素洁中点缀出几分明媚。步履不一的马蹄踩在雪上,声音微小而不失轻快。
赵云青不著痕迹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心底暗自揣测著。这位慕容门主,也就是他的主子,自从三年前登上门主之位後,自己便被提拔为门下三使之一,但自己也从不敢因此而有半点的矜傲,只因为他太了解这位门主了,看来虽然好说话,然而在必要时刻,他从来不会手软。他的前任,就是因为仗持著元老的身份肆意妄为而在某日被当众处以门规,从此形同废人。
此刻,在那张俊雅的脸上,洋溢著贯有的温文浅笑,却从来也没有人看得透隐藏在那张笑颜下的心思,如同现在。
一前一後的马蹄声踩著步伐,现出少有的悠闲。赵云青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门主,关於柳家散布的那个消息……”在他眼中,现在赶回去处理那件事比在这里慢悠悠地晃回去要重要多了。
前方的人轻摆了摆手。“不必急,门里多的是人去处理,再说现在赶回去,不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是不将赵云青所顾虑之事放在眼里的云淡风清。
漠然望向远方山水,慕容的笑意微微敛去,眸中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不知为什麽,自出了京城以来,这一路上总是心绪不宁,仿佛有什麽事情将要发生。不急著回去固然是不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