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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烦恼也没什么用,舒隽说过,烦心事太多会掉头发,老了便要秃顶,为了不秃顶,做人还是逍遥快活点好,随时随地取悦自己。
虽说他为人古里古怪的,但这句话甚有深意,伊春颇为赞同。
这日送来的菜很合伊春胃口,她破例吃了三大碗饭,摸着滚圆滚圆的肚皮上床打呵欠,听见外面那些黑衣人惊叹:“她比猪都能吃!再养着她,少爷不被烦死也要被她吃穷。”
另一个人说:“少爷还吩咐不能亏待她,她爱吃什么就让厨房多做些。”
话没说完伊春就提高嗓子叫道:“我喜欢红烧鸡,明天多做点。”
外面顿时没了声响。
伊春翻身抱着枕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很疼,伊春一下睁开眼睛,只觉天暗了下来,有人趴在窗户外,朝她身上砸小石子。
“葛伊春!你是猪?!快醒醒!”那人压低嗓子气急败坏地叫她。
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冲过去,却见墨云卿神色焦急地看着她,一面还回头四处张望,像是怕突然有人经过一样。
“你……”伊春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墨云卿低声道:“趁着他们换班,你快走!我弄到了钥匙。”
伊春又是一阵意外:“……你把我放走?你现在……不是为他做事吗?”
他紧张地用钥匙开铁窗的锁,奈何铁锁年代久远,上面布满红锈,钥匙一时还插不进去,急得他浑身是汗。
“我起初是想做些大事让爹刮目相看,他心里从来只有你们俩,我分明是他独子,他却并不看重我。”墨云卿一面努力开锁一面说,“下山后遇到晏于非,他有意与我结识,赞助减兰山庄,我自然不会拒绝。直到爹双腿被他们打断,我才明白是晏门想吞并减兰山庄势力。爹成了那个样子,我也只好假意顺从。”
“喀”的一声,铁窗终于被打开了,伊春纵身跃出窗外,只听他声音凄凉,又道:“爹说做人争口气,可他却被晏于非杀了,我若是也死,文静和孩子怎么办?”
他解下腰上的佩剑递给伊春:“剑你拿着,若是能顺利逃出去,便替我把文静和孩子救出来,替我……好好照顾他们,拜托!”
伊春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只得默然点头。
墨云卿低声道:“替我告诉文静,没能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是我负了她。伊春,杨慎虽然死了,可你要活下去,斩春剑就拜托你了,那是减兰山庄最后一点希望,至少证明我们这些人真正在世上存在过。”
话说到这里,伤感起来。
伊春咬了咬嘴唇:“你把我放走,晏于非不会放过你的吧?”
他摇头:“我在他们面前插科打诨,谁都看不起我,知道我没那个胆子,你只管离开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却听院中暗处一人沉声道:“哦?只怕未必吧,墨公子。”
墨云卿浑身都僵住了,眼怔怔望着殷三叔从阴影地缓缓走出,身后跟着原本去换班的那些黑衣部下。
“你胆子大的很,我如今是知道了。”殷三叔冷笑。
伊春不等他说完,拔剑闪电般冲过去,先刺倒那些一拥而上的黑衣人,急道:“你愣什么?!快逃啊!”
墨云卿动了一下,他为了降低晏门对自己的警惕心,一年多来一直沉迷酒色,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刚跑到院门口便被殷三叔拦下。
伊春只得放弃与黑衣人缠斗,转身狂奔而来。
一剑寒光,刺向殷三叔的眉间。他侧身让过,与伊春拆了几招,赞一声:“好剑法!进步了许多!”
伊春皱眉不语,手上的剑挥得越来越快,身影在月色下犹如鬼魅一般,轻而且狠。
光论招式速度,殷三叔竟有些自愧不如,谁曾想一年的时间能让小女娃进步如此神速,现在还能将她轻松擒拿,再过两年等她大些,只怕便困难了。
他见墨云卿趁机要跑,当即扯下袖子包在手上,“扑”的一声,伊春的剑竟被他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他另一只手拍向墨云卿胸口,若拍实了,他只怕当即便要胸骨碎裂而死。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伊春当机立断放弃了铁剑,袖中弹出匕首,划向他面门。
殷三叔左耳感到一阵冰凉,紧跟着便是剧痛——那丫头的匕首居然将他半个左耳削去了。
他心中不由暴怒,抬手想把她撕个粉碎,奈何晏于非的吩咐犹在耳旁,只得强行忍耐Qī。shū。ωǎng。,拳头几乎要捏出血来。
伊春叫了一声“师兄”,将墨云卿一把捞起,拔腿便跑。
一路狂奔,身后却很奇怪的并没有人追,殷三叔和那些黑衣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倏地,伊春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个小院落,种满了桂花树,树下有活水池塘直通府外,水面月色溶溶。
晏于非正站在水边定定看着她。
墨云卿默然退到一旁,这种情况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谁也没有说话。
并不需要说话。
匕首与暗器的寒光几乎是瞬间同时发动,细小的银针狠狠扎入伊春身体里,她却没有停,不能停。
她的身体压低,像是随时可能栽倒那样的低,脖子上又是一凉,他的短剑划过,这次货真价实地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几乎是飞溅出来的。
匕首尖也压低,在快要贴近地面的时候猛然抬起。
回燕剑法第十九招,燕回旋。
晏于非的右手齐腕断开,连带着短剑在半空飞了一段砸在地上。他流的血不比她少。
伊春哼哼笑了一声,心中快意无限,抬手狠狠按住脖子上的伤,抓住墨云卿翻身一倒落入池塘,眨眼便没了踪影。
晏于非握住断腕,脸色苍白,动也不动。
殷三叔遵循吩咐,过了一刻才匆匆赶来,一见草地上的断腕,他惊得脸色发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急道:“少爷!”
晏于非睫毛微微一颤,低声道:“愣着做什么?交代你的事呢?”
殷三叔咬牙称个“是”,掉头便走。
***
bug已经修改,谢谢亲们火眼金睛,我写昏头了。
七章
清晨雾蒙蒙的,小南瓜怀里抱着包袱跟在舒隽后面小跑,一面不太甘愿地轻叫:“主子!葛姑娘都说啦,让咱们在苏州等!你又不晓得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晏于非又那么凶狠,咱们还是赶紧去苏州吧!万一她逃出来在苏州没见着咱们,还当咱们骗了她,可不是糟糕透顶?”
舒隽浅紫色的长袍在雾气中隐隐约约,他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嗯,再找找,马上就去苏州。”
再找找再找找,一连好几天主子都用这三个字来敷衍他,小南瓜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跟他四处乱跑。
布满雾气的护城河里突然水声噼啪,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努力往岸上爬。
小南瓜吓得一骨碌钻到舒隽背后,低声道:“主子!有水妖!”
舒隽皱眉看了他一眼,跟着抬头朝护城河望去,果然见到岸边一团阴影,正努力朝前蠕动,姿势很不雅观。
他越看眉头拧得越深,忽然大踏步走过去,吓得小南瓜在原地一个劲叫主子主子。
伊春努力背着不擅水性晕过去的墨云卿朝岸上爬,他可真沉,比老母猪还重,压得她身上伤口痛得像要裂开似的。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人破雾而来,穿着浅紫色的风骚长袍,眉目如画,拧着眉头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伊春松了一口气,抬手苦笑着朝他打招呼:“舒隽,万幸我还没死,又见面了。”
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都在流血,加上衣裳湿透了,看上去像是整个人被血水浸透似的,分外恐怖。
小南瓜跑过来惊叫:“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又苦笑一声:“说来话长,你们谁帮忙扶一下他,我的腰都快被压断了。”
小南瓜伸手正准备扶,一面说:“这人是……”
话未说完,却见他家主子动作比闪电还快,一把将伊春捞起来,像提猪仔似的提着她的后领子,面对面直截了当地问:“这男人是谁?”
伊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是我师兄。”
哼,师兄……舒隽抬手在她额上一摸:“中毒了。”
“是吗?我……”伊春刚说了三个字,便被他打横抱起转身便走,后面的话好像也没办法再说,因为他走得特别快。
可怜的小南瓜被孤零零甩在后面,吃力地拖动昏迷不醒的墨云卿,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见色忘义、见色忘义。
晏于非的银针相当狠辣,每一根上下的毒都不同。伊春右边胸骨上中了一根,左侧肋下也中了一根,紫红色的斑很快就蔓延到了脖子上。
渐渐地,她有些呼吸不畅,在船舱里辗转反侧,痛楚不堪。
“斩春……斩春剑……”她喃喃说着,“羊肾……把剑……在他墓前……”
舒隽没有回答,将船舱帘子一把拉下,飞快扯开了她的衣服,再没听见她说话,低头一看,原来是晕过去了。
他确实没见过这么乱来的女孩子,身上那么多血口还敢跳水塘里,中了毒还能背人凫水,根本是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彼时收到那人来信,要他到郴州灵燕客栈一聚,就此账务两清,这等好事舒隽怎能错过。
去了一趟郴州城,却被告知这次是晏门来找麻烦,给他们让个道不可阻拦。
舒隽当时就知道不好。
一来没想到晏门连这位前辈都能买动,临阵倒戈;二来伊春若是撞上晏门,只怕逃不出晏二少手掌心。
匆匆往回赶的时候遇到了男扮女装的小南瓜,只因晏门下了武林通缉令来捉他。
他哭哭啼啼地递上斩春剑,舒隽那颗早八百年就没颤抖过的心脏竟难得抖了三抖。
小南瓜惶恐地问他:主子,葛姑娘会不会死掉?
他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觉有怒气从身体深处奔腾而出。
想动舒隽的人,岂会那么容易!
通缉小南瓜的武林告示一夜之间就撤了,谁也不知是怎么撤掉的,谁也没问为什么撤掉。
舒隽带着小南瓜赶到衡州,到底没赶上把她救出,她有本事,自己逃出来了,虽然逃的比较狼狈。
舒隽一根手指勾住她脖子上那根半旧的抹胸带子,暧昧地晃了晃,叹道:“为你,我损失了近万两债务。丫头怎么赔我才好?”
伊春晕过去了,当然是不能回答的。
于是舒隽很好心地自己替她找答案,慢慢脱下了那片淡红抹胸。
瘦,却见不到嶙峋的骨头,其实嘛,她真的不小了。
舒隽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也有点不畅快,船舱里突然变热,慢慢蒸煮他,很是难耐。
这当然并不是最美丽的胴体,稍逊了些丰腴,也不够细致,到处可见旧日疤痕,她根本不拿自己当个女人。但舒隽却不这么想,他可以把最美丽的女人当成男人来对待,却惟独不能把她也当作男人。
这具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令他骚动。
“唔,你是长这样的……”他喃喃说着,全然不觉得自己是趁机占便宜,握住她一边坟起的胸脯。
胸脯上面有一个小小针眼,紫红色斑点从这里开始蔓延,已经爬上了脖子。
取小刀,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划个口子,挤出一点血放在嘴里尝了尝——这毒简单,随时可解。
左边肋下还有个针眼,没有斑点蔓延,针眼周围却微微发青。
同样取一点血尝一口——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毒,不必担心。
手有点舍不得移开,那就放着吧,她皮肤挺滑腻的,手感很好。
舒隽疾点她几处穴道,跟着取出笔墨写上药方,唤道:“小南瓜,去抓药。”
帘子被人一把揭开,舒隽飞快抓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体上,一面反手把帘子拽下:“谁让你进来?”
小南瓜的声音特别委屈:“主子,是那个人……他醒了。”
舒隽把脑袋探出舱外,果然见到墨云卿一脸茫然地坐在船头,连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伊春在何处。
“你最好安静点。”他淡淡说着。
墨云卿扭头便见到他漂亮纯善的一张脸,愣了愣:“你……”
舒隽又说:“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扔水里,一辈子也不用上来了。”
墨云卿果然把嘴闭得死死,再也不说一个字。
葛伊春,你下山这段时间到底结识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人?!
小南瓜拿着药方去城里买药了,墨云卿半睡在船头装死。
没人打扰,这样多好。
舒隽揭开伊春身上的被子,继续解她裤腰带。忽然停了一下,凑到她脸旁,把碎发替她拨到后面,静静看着她泛白的脸,低低问她:“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还是没人回答他,舒隽心安理得地把她脱个精光,蘸了清水替她清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偶尔叹息:“这里也有疤。”
偶尔赞赏:“很漂亮。”
更长的时间他是沉默着的,压抑不住的呼吸声。
上药包扎,最后的最后,舒隽撑在上面,搂住她的脖子替她翻身穿衣,伊春忽然“唔”了一声,两只眼睛就这么睁开,定定对上他的。
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