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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西瞻军队相反,此刻大苑营中一片喜气,定远军与西瞻的对敌从来没赢得这么利索过,报信的斥候一个接着一个,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报参军!西瞻围攻常将军的部队突然撤兵,扔下辎重逃走了,常将军问要不要追?”
“哈哈!”营中诸将有一半人都笑起来,胡久利道:“想必是箫图南战败的消息传过去了,西瞻人吓得连辎重都不要了。”
青瞳却霍然站起,喝问:“走了多久?”
斥候道:“走了小半个时辰。”
“糟了!快燃烽火,叫武本善速速夺回呼林!胡久利,召集营中剩余战马,我们从南边绕去呼林接应!”青瞳眉头紧锁,大声命令道。她不是不知道呼林关的重要,只不过要是过早夺回呼林,西瞻孙阔海发现必定回援,那样就拖不住这支大军了。她本想先示弱于敌,让副帅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沾点便宜,现在看来副帅占到的便宜一定比预想的还大,要不然不会一路追下去。只可惜她低估了西瞻主帅,箫图南没有只顾逃命,反而在第一时间下达了攻城的命令。他竟然忍心将铁林军送入敌手,拿自己士兵的性命来换取战场上的先机!
这次青瞳第一次遇到冷血的敌人,要是她知道箫图南拿一万奴隶白白送给周远征,也许就会对他的冷酷有更清醒的认识,也就会更谨慎了,可惜现在她能做的只有从南边霍庆阳趟开的路走,没有阻碍,大概能快上一点吧。然而快过西瞻已经不可能,只希望武本善先到守城,自己这支队伍在西瞻攻城的时候里应外合,帮他一把。
看着东战营城楼上燃起了烽火,箫图南凤眼中闪出一点寒光,苑军的反应数度比他料想的快的多,现在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那铁林军的精锐岂不是白白牺牲了?他咬牙喝道:“擂鼓传令孙阔海,扔掉辎重,放弃步兵,一定要快!”放弃步兵,只是这一句,又有两万士兵的性命被他抛弃,孙阔海的行进速度顿时快了一倍。于此同时,青瞳带领的骑兵策马飞奔:“他们也在不停的喊‘一定要快!’。”呼林城外等了一整天的武本善也是一声怪叫:“啊哈!终于来了,弟兄们,我们进城!”
虽然不敢靠的太近,但苑军毕竟埋伏的比西瞻军近了不少,西瞻路远而马快,苑军路近而负重多。现在战局的关键就在谁能先到了。
让两边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呼林城中已经有了一支队伍,他们谁也不是最快的!
十、我快
周远征的部队个个都是双目血红,神情憔悴灰败,他们整整三日三夜没休息,就这么一路赶回来。马匹累死过半,然而他们现在恨不得连人都死了才好。呼林城已经是一片焦土,地上撒着一些残破的衣物,竟连一个活人也没有!他们中许多人在这里有家小,此刻皆成飞灰。
周远征看着只剩下一点焦黑的框架的驸马府,满面灰尘的脸上竟然没有悲痛之情!他早察觉自己喜欢那个姑娘,只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到底有多深,现在知道了,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觉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是啊,就是生无可恋!再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再没有睁开眼睛的愿望了,再没有呼吸的力气了,再没有哪怕是动一动手指的能力了。
他整个人都成了灰白的颜色,眼睛中永远闪着的勃勃斗志的光熄灭了,肌肉里奔流着的热情消失了,此刻他的灵魂不属于自己,已经随着那美丽的姑娘一起逝去无踪。于是他轻轻的、软软的摔在地上,身上的甲胄也似乎随着他死了,他摔倒的声音是轻轻的‘嗒’而不是生机勃勃的‘砰’,生机勃勃?他再也不需要了。
“将军!将军!将军昏过去了!”
“将军,你别急,这里一点血迹也没有,公主何等身份,副帅一定把她撤离了。”
“将军你看啊,东战营燃起了烽火,会不会是韩维大人在向副帅求援?公主会不会在韩大人那里?”
周远征霍然跳起,心中重新升起的希望让他像被烈火煎熬般痛苦,“第五连江,快去城头打探,东战营为何燃起烽火?”
片刻第五连江回来,道:“将军,西瞻兵马十万左右,正向呼林而来!还有,我军也有一支部队向着呼林西城门而来,人数三万左右!只是我军负重甚多,恐怕没有敌军马快!”
“将军,我们先把城守住吧!”一个部下道。
周远征看了看自己这万多名疲累不堪的将士,为了赶路,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下了,实在没把握守住城池。
他站起来,用平静的声音道:“我做了错误的决定,让呼林关落入敌手一次,现在它就要再次落入敌手了。弟兄们,我们没有物资,城是守不住的,此刻我们唯一能出的力就是出城拖住敌军,给我们赢得一点时间。这场仗不会胜利,我不会回来了,愿意去的跟我走吧。”
“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所有的人默默行了一个军礼,便重新跨上战马。这些呼林的守军竟没有一个后退。人还是那群满身灰尘的人,马还是那些毛发纠结的马,面对一场毫无悬念的必败之战,却激起这些军中男儿的血性,空气中凝结的不是悲凉,而是悲壮!周远征眼中闪出泪光,手一挥当先走去,除却以身报国,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城去,每个人都悄悄的张开了刀箭。
过了一会儿,随着暴雨般的马蹄声,孙阔海的急行军队离呼林已经不足十里。空中鸟雀惊得四下乱飞,突然银光一闪,一个穿红袍的偏将顺着光向路边看了一眼,却猛然发现了闪光的竟是一支长箭,这支箭准确的射中了他的喉咙,他抓住箭杆凄厉的呼喊一声,便“呯”地摔下马去。
于此同时地上弹起数条长索,跑在最前面的西瞻骑兵齐齐栽倒在地,后面的一时收不住脚,也倒下了不少。孙阔海一勒马,喝道:“有埋伏,全军戒备!”
紧接着,路边的小树林中突然间一声长喝,一支奇怪的队伍从林中冲了出来,他们个个灰头土脸,有许多人没有头盔,身上的铠甲也全是泥泞,整个队伍没有一面旗帜,只有从铠甲的式样上勉强辨认出这是苑军。
孙阔海久经沙场,一看就知道这支部队已经疲累不堪,而且看上去最多一万多人,他松了一口气,像这样的部队也派上战场,大苑的主将一定没有办法了。
然而他高兴的太早了一点,这明明像杂牌军一样的破烂部队却战斗力惊人,冲在前面的人刀法娴熟,冷静的劈杀着西瞻骑兵,像对待本来就没有生命的死物。
后面的人不及近前,就立时张开弓箭,许多西瞻兵士倒在他们的箭下。孙阔海打了个哆嗦,大苑人什么时候如此冷酷了?西瞻人马虽然多,但是这些苑军只集中兵力冲他们右侧的一点,碍于地势,大军无法立时救援,右军此刻慌乱起来,许多人拨马便往后跑,顿时把阵形冲得更乱。
西瞻右军的军官只得竭力整顿队形,直到右军统军官契必理亲手杀了十几名后退的士兵后,队伍才渐渐稳定下来。
他们正准备修理修理这些敢捻虎须的苑军,一声号角,刚才还如狼似虎的苑军立即分兵,分成四路撤退了。
契必理冷笑一声,凭你们那么一点人,就是分成十路又能怎么样?他喝道:“我们也分成四路,一个大队追一路,别让这些兔崽子跑了一个!”西瞻骑兵立即分成四路,向四下追击苑军。契必理的右翼军正好四个大队,指挥容易,很快就追了上去。
眼见西瞻军的四个大队各自隔开了,忽然,逃跑的苑军中又响起了角声,四路苑军尾部相交,迅速合成一部,向西瞻最左边的一个大队冲杀过去。西瞻的一个大队是七千人,追赶苑军的一路人马三千多人自然绰绰有余,可是这一和兵就变成了七千人对一万五千的苑军,两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差不多,而且苑军狡猾无比,将八卦车阵的原理用在骑兵上,长枪前弓弩后,走马灯般的穿插不停,这一下西瞻军可着实吃了亏,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苑军在自己第一大队军阵中来回冲杀了两次,其他的三路大队才匆匆忙忙赶到,合成了一路,排好队形准备迎敌了。
哪知苑军只是略一交锋,又散成四路分散逃走。气得契必理直跳脚骂娘,命令四个大队继续分兵追击,这次他却学了个乖,虽然还是分成四路追击,却命令四个大队长密切注意四支队伍之间的俩俩距离,千万别被苑军拉开太远。
不料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一次道,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一时心急,只顾一气追赶下去,没注意自己和其他大队的距离,又被苑军突然聚拢起来冲杀了一阵。
连吃两次亏的契必理又气又急,当苑军再次故技重施之时,他不分兵了,干脆领着大军只盯着一路追。不料在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好容易已经咬住这支小队的尾巴,苑军突然停下不跑了,反而向自己发起了冲锋!
契必理先是吓了一跳,转而大怒,立刻毫不手软的下令进攻。不料突然之间,自己的后面也响起了号角之声,苑军其他三路人马不知什么时候又合成了一路,呼喝着从己方的后方掩杀过来。
被前后夹击的西瞻右军顿时一阵大乱,苑军先招呼过来的是一阵扑天盖地的箭雨!为契必理掌旗的军官身中数箭,扑通一声,连人带将旗摔于马下。
早就是惊弓之鸟的西瞻军以为是主将中箭死了,顿时哗啦一声,四散逃命。在战场上,军心和士气有时远远比人数重要。契必理也是西瞻的大将,却被周远征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连番挫败,部下争相逃命,自相践踏,早无半点战意,契必理无奈,只得领着部众向孙阔海的大军方向败走。
单就这场战役来讲,周远征获得完胜!然而,他却没有时间品尝胜利的果实,西瞻的大军离呼林太近,如果只阻挡这么点时间,自己的部队还是没有把握占先。他咬咬牙,命令道:“追上去!”
于是,这些大苑的男儿就向着死神追了过去,先遇上的还是契必理的残部,只见周远征手中的一杆长枪刺、点、挑、扫,变化万千,不停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追魂夺命的残像。左冲右突之下,竟是难逢一合之将。面对着强大的西瞻大军,呼林守军非但没有畏惧,反应从奋力冲了上来,如同潮水拍打着岩石,一波退下,又一波涌上。人马的嘶吼声和兵刃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不断沾满了鲜血的武器飞上天空,这样大规模的白刃战是如此惨烈,每个人的身上、脸上,早已溅满不知是何人的鲜血。
“住手!”随着孙阔海的一声大喝,近十万西瞻大军一起发出地动山摇的大喊。苑军在深入敌军的追杀中,被意料之中的包围了。几万人弯弓搭箭瞄准着他们,也许只要一次冲锋,呼林关的守军就将全军覆没!
周远征挥手集拢了部下,这一场下来,过半的战士都倒下了,这也在意料中。他们的对手远比他们伤亡惨重,契必理脸色灰败,躲在了主将身后。
“投降吧,周将军!”孙阔海认了半天,才将满身浴血的周远征认出来,这才想起这支从天而降的部队是哪里来的,为什么那么疲累。眼看他闯入这必死之局,孙阔海也确实有些惋惜。他叹息道:“孙某一向敬重周老元帅,不愿伤他后人性命。小将军英武如此,投降我军也会受到西瞻男儿的敬重。”
周远征没有说话,突然极其开心的笑了,可以看出那是心愿达成的欣慰,那是再无遗憾的宽怀。无数呼林守军也同时看向一个方向,脸上也露出同样的笑容。孙阔海心头一紧,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呼林城上高高飘起了苑军的旗帜,城头穿梭不绝,全是穿着长弓射日皮甲的定远军。周远征已经为自己人赢得足够的时间,雄关呼林,被苑军夺回了!
不等他发作,周远征已经微笑着举起银枪,道:“弟兄们,我们忠烈祠相见!”所有将士一齐拔出战刀,齐声喊道:“忠烈祠相见!”雪白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孙阔海有些发抖,苑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们血红着眼睛,手中刀箭劈向西瞻军就像面对着是刻骨铭心的仇人!有人疯狂的冲到西瞻骑兵的战马前,挥刀砍断了好几匹战马的马腿,待马上骑兵摔下来,他就上前把那骑兵砍死,完全不顾自己的身子已经在马蹄下残破的不成样子,有人身上带着好几支箭,却依然挥舞着长刀,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