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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无光的鹰,喃喃道: 该我做的我一样也没推辞,我现在觉得亏欠的,只有阿苏勒了。
青瞳!
嘘!别说,我现在不会走,无论如何,也要收拾个整齐的江山,锦绣的天下,谁让我姓苑,我要对得起这个国家!
那日以后,青瞳开始认真休息,努力保养,稍有精神就过问些朝政,也在宫中接见一些臣工,开始理政了。
早在攻克预州的时候,驻守预州的霍庆阳就已经暗中通敌,如今京都拿下,不必担心家眷生死,他当然更顺理成章的投诚了。南方剩下的州府在京都城破的当天就有四个投降,其他五个就由霍庆阳代替青瞳带兵去攻,近两个月以后,大苑全线收复。
; 宁晏当朝的时候,许多不肯从逆的朝臣或被罢免或被关押,如今天又翻回来了,这些人一个个被找回来官复原职,但是经过这一次政变,已经有不少人死了,活着的也有一些心灰意冷,不愿意再为官。
至于一直在朝中办事的朝臣和宁晏新任命的官员,他们气节有亏,先全部革职详查,再根据查证结果决定启用或者治罪。这一番伤筋动骨的折腾下来,朝中官职出现巨大真空,其中就有兵部一部从尚书到行走参知一个人也没留下,全数罢免的情况。
其他各部、院、司也损失不小,加之现在战事刚刚结束,事情多如牛毛,青瞳身子所限,只要她不再不吃不睡,这些人就勉强放心,毕竟不敢拿这些琐事累她,不是实在做不了主的大事都不拿给她看,所以元修等几个人就可怜了,个个忙的焦头烂额!临时任命了上百位官员,只是人人官职前都加上个暂代二字,因为能信得过的人手太少,重要的岗位又太多,任平生都暂代了一个户部侍郎。
青瞳虽然想打起精神,但身体所限,其实一天里还是有大半天坐在甘织宫那颗老梅树前养神,能理政和见人的时候极少。此刻青瞳就半躺在树下的长塌上闭目小睡,她仍在病中,每天尚需服药,天气已经转热,别人都换了轻薄衣衫,她却围了一件夹棉的大氅,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被箫图南夸奖过很多次的乌亮长发也失去光泽,脸颊更是消瘦的厉害,在雀金大氅里只露出尖尖小小的一点,皮肤不健康的白,白的好似太阳一晒就会化掉。
太监程志在甘织宫门前犹豫一下,便悄悄走进来,小声叫: 公主! 甘织宫极安静,他也不敢大声,等了片刻又轻轻咳嗽了一声,见青瞳还是没有反应,就悄悄的退了出去。门外弘文殿的小太监伸着头看他,程志遥遥头,道: 还睡呢,再让他等等吧。 小太监道: 都等了三个时辰了,你就通报一声嘛,离大人说不定有大事。 _。
程志撇撇嘴,道: 一个礼部侍郎,能有什么大事,昨儿工部尚书来了,公主不也没见吗 就让他等着吧。
让谁等着啊 一个年老的公鸭嗓子插了进来,太和殿的主管太监姚有德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程志一看赶紧施礼: 姚公公! 政变以后,宫中的宫人也经过清洗,大部分为宁晏工作过的主管太监都倒了台,像程志自己就是从买办调上来的,只有这个姚公公不知走了谁的门子,不但没降反而升了。
姚有德道: 程志啊,我听你说让谁等着 这不好,虽然我们是伺候主子的,可毕竟是下人身份,对朝里的大人们,还是要恭敬。
程志忙点头道: 是是,姚公公您不知道,公主今儿精神一直不好,好容易睡了一会,奴才想着不能打扰,离非大人是礼部的,他们的公务就是急,能比让公主睡一会更急吗 所以奴才才大着胆子,没有叫醒
他的话打断在姚有德突然瞪的溜圆的眼睛里,开始这姚公公还点着头听,突然就瞪着眼睛跳起来: 离非!你说是礼部侍郎离非!程志,你完了!你怎么让他等,快快,赶紧的,去叫醒公主!哎呀你倒是快去啊,叫醒她,没事的,再不叫你才是要找死呢!
看着程志慌慌张张的跑进去,姚有德暗道: 你们这些新人哪能知道,离非这个礼部侍郎,在公主心中重着呢! 这老人不由面露微笑,回想起当年那对少男少女来,当时公主看离非的眼神啊,啧啧!热的烫死个人!
离非已经在弘文殿从上午等到下午,一杯茶早喝的没了颜色,他急得不停踱步,突听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口的小太监唱报: 公主驾 然后传出青瞳熟悉的声音: 不用了! 门吱呀推开,青瞳逆着阳光走了进来,看上去有些晃眼。
她看上去还是面白气弱,这段路走的急了,现在大口喘着气,却已经对离非露出笑容: 离非,你等急了吧!我不小心睡着了。 花笺跟着上来,笑道: 我证明,让你等可不是青瞳的主意,你别生气。
离非赶紧说: 没事,生什么气,我又不是小孩子。青瞳,你好些了吗
青瞳扶着桌案,身子一时伸展不开,虚弱的道: 挺好的,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太医说我亏了心血,总得将养个三年两载的才能和以前一样。不过我身体好,要是不费心费力,就还能好的快点,你别担心! 说着没事,可气喘的还是厉害,离非扶着她坐下,青瞳打量离非,笑道: 你怎么也瘦了这么多 元修他们给礼部侍郎减俸禄了
青瞳小心的不去碰触旧事,她们两个哪一个也经不起碰,个个华丽的外表下都是伤痕累累。
离非勉强一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怎么不知道青瞳的意思,他又何尝愿意提起旧事,只是现在,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犹豫的看着她,迟疑道: 青瞳 我,我,我
青瞳学着他的语气: 你 你 你 你有话就说啊。
昨天玉儿来找我,说我舅母很不好。
玉儿 青瞳皱眉,不知道他说谁。
是我舅母的贴身婢女。我舅母病的不轻,她在大理寺的牢中受了惊吓,有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
青瞳道: 嗯,我知道了,等下就叫太医去给她瞧瞧。
青瞳 离非有些为难,道: 我是想求你能不能放了她,舅舅谋逆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虽然是宁国公夫人,可家里外头的事一向是舅舅说了就算,从来舅母也做不了主,我这个舅母人很老实,她也没有这样的胆子,青瞳,我五岁就跟着舅舅过了,整个府里,就只有舅母对我最好,她呆在牢里,我实在 实在看不下去。
青瞳静了一会,道: 宁晏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是他的九族牵连太广,我已经上报父皇,请求只诛三族,父皇还没有答应。不过这个我还是有把握的,他九族之内三族之外,这次也有不少人立了大功,父皇一向心软,不会赶尽杀绝。你是他出了五服的外甥,便在他三族之外。但是即便只诛一族,宁夫人也在其内啊,父皇还没有批示下来,我不能擅作主张放了她。
青瞳! 离非的眼神很受伤: 诛三族!那也是几百个人头!你怎么能提议要诛三族
三族已经是从轻发落。 青瞳道: 自古以来,谋逆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不让他付出足够重代价,后人会效仿,天下会乱!你知道这半年来,士兵死了多少人 百姓死的又有多少人 那又岂能是宁晏区区几百人赔得起的
青瞳! 离非叫道: 这我知道,可是宁国公府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被杀的几百个人我都认得啊!他们大多都是好人,我都知道啊!你让我怎么能受得了,我舅舅又怎么受得了
他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青瞳,现在只有这个人,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了,所以他也就放下自己一向斯文的君子模样,不顾她的痛,释放自己的痛。
青瞳脸上也严肃起来,她道: 离非,你听我说。宁晏决定谋逆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后果,他就已经有承受后果的勇气,你不用为他担心,有这般决断的,好歹也算枭雄,你救不下他,我也救不下。离非,世事就是如此,比起在这次战争中枉死的百姓,而宁晏的家人不能算无辜,他宁晏更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离非霍然站起颤抖着指着青瞳,他的脸涨的通红,声音也拔高了: 你把死人的帐全算在我舅舅头上,你、你你 你也是一样,这些人是你们一起害死的,是你们一起打仗、照你的说法,你也是凶手!
青瞳的脸骤然白了,她猛烈的咳嗽起来,花笺赶紧给她顺气,回头对离非怒叫: 你怎么能这样 你舅母几天没好好吃饭你就心疼,青瞳有七天水米未进,她连觉也不睡,她娘都死了啊!你知道她心里多难过,太医说,她吐的全是心头血,她差点就死了!
青瞳勉强平抑呼吸,制止花笺,勉强笑道: 离非,认识你这么久,你第一次冲我凶巴巴的。 她悠悠道: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凶手之一,战争不会让人手干净。尤其是我娘亲,如果没有我,不会有人惦记着对付我娘,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可惜她生了个不省事的女儿,我娘是死于我的争强好胜
辉煌 她凄惨的笑了: 不过是好胜!我娘用死来成全我的争强好胜,并且还希望我继续争下去。离非,这就是世道,世道是不能让人人都满意的。
青瞳用极低又极平静的语气道: 这几个月来我一有空就想,如果老天能满足我一个愿望,那我希望自己出生就是个傻子。 她的目光像不见底的幽潭,一丝波澜也没有,没有人会诅咒自己变成傻子,更没有人诅咒自己是傻子的时候如此平静。
离非怔怔的看着她,还记得在那月夜山谷,那时她最大的愿望不是变成傻子,而是再见自己一面,她那么痴迷的把脸颊靠在自己肩上,她脸庞滚烫,晶莹又美丽,眼中的爱意连空气都能感觉到。
如果当时自己答应了她,是不是她就会一直那么美丽呢 不是像现在这样,现在她的眼睛已经藏进了一把刀,幽冷幽冷的,这话说出来分明在无情的切割别人也切割自己。
世事无常,他无常,她也无常。世事无奈,他无奈,她也无奈。
这个离非不怪她,离非不能接受的是,她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脸庞晶莹,笑意殷殷的姑娘了。他记忆中的青瞳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好人,是个离非相信把天下苍生交给她会很好的人,可是现在,她的眼睛里结了冰。
青瞳声音更冷: 俗话说成王败寇,既然我这个获胜的凶手都已经付出了让我恨不能死了的代价,那宁晏又岂能逃脱 他一定要死!
青瞳,你变了 你变了 太子殿下死的时候,谁都说是你做的,我、我当时怎么也不信,我逢人就争辩,青瞳不是这样的人 当时我还不信
那你现在信了吗 青瞳咬着嘴唇,双眼紧紧盯着离非!花笺拦在她面前,叫道: 才不是青瞳,才不是 ! 青瞳把她从面前拉开,她固执的盯着离非的眼睛,非要从他嘴里听一个答案,她又问: 离非,你说啊,说哥哥是我害死的,你现在就信了
我 我 离非踉跄后退,逃出这个让他感到寒冷的宫殿,他只是摇着头道: 你变得一点也不像你了,青瞳 你变了!
他一走,青瞳身子一软,大大的呕出一口血来,花笺吓得尖叫一声: 啊,你怎么又吐血了,这、好容易好一点 离非你是王八蛋!青瞳,你不要这样难过。
青瞳微微睁开眼,道: 花笺,叫大理寺不要派医生去看宁夫人,过两天,报个病卒,偷偷把她放了,让她远离京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吧。
青瞳,你、唉,你既然想放了她,刚才离非在为什么不说,还让他把你气成这样。 。
离非他有事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会掩饰,这事将来保不准给他惹什么祸,不让他知道比较好。这人太重感情,你看他舅舅要杀我,他舍不得,就冒险给我报信。舅妈从小养大他,他当然也舍不得啦。
花笺,我没事,我不是气,这算什么呀,上次他不肯带我走,我不是也活着吗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我就是觉得 觉得他应该相信我啊,他心里应该相信我,能为他办的事情,我怎么着也会尽力。
她觉得力气用尽,软软倒回椅子,心中还在想: 你是应该相信我的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西风凋碧扇, ^
等闲变却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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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意外
经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