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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这一局,大宣算是胜了。
朵萨此次派出的使团规格极高,穆尔穆萨为朵萨皇三子,伊丽娜塔更是朵萨宫廷中最得宠的公主……
这时节外面风景正好,穆西透过垂柳,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她双目微阖,本是想将桐棉在万寿节时贡上去,这下倒省了宣传的功夫。两年前皇太后千秋,魏幽山庄献上烟火六十六枚,不仅天家甚喜,连贵族都纷纷跟风,而今桐棉现世,恐怕又要引发一番抢购风潮了。
穆西听见一番动静,抬起头来,她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呢?儒服少年沉着一张脸,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我还不知道你会朵萨乐器。”
穆西听见跟乐器有关,趣味盎然,“朵萨还有什么乐器?”她眼角含笑,与上午的暴戾无常有着天壤之别。笑眯眯的看着可能算是微服出巡的皇孙,“人家自己都承认那个创意可是左明羽提出的。”
少年怒目而视,“你从未离开过魏幽山庄,怎么可能接触到朵萨乐器?”那一曲令人折服,众人都道穆西深藏不露,只有他知道穆西多年来唯一触碰的乐器只有古琴,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怎么能奏出那样精妙的曲调。
“或许就要离开了呢?”言语中露出几分疲惫,几分落寞,柔软的发丝垂至腰际,浅色瞳眸中增添了几分幽深抑郁之色,姚浠见她这样,也露出不自在的笑容,他的头微垂,认真地打量着这据说会受到重赏的少女,目中神色不能说不复杂,“从小你就不笨,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我的家人了。”穆西浅浅道,她淡然道,笑容带着些苦涩,“或许他们会来找我吧。”
“你……”姚浠一甩袖子,似乎对自己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忽略不远处传来的慢走二字,他只摇头,还只是想家的小孩子呀。
“那曲子,大概是十几年前学会的。”沉静的脸庞如同古井深水不起波澜,“现在都还没有忘,真是奇迹啊,唐。”
春风柔和温暖,花红絮素,掉落在潺潺流水之中,随曲江之水一直流向远方。
棋局
京都南郊地势较低,穆西驱马前行,一路人烟寥寥,路边几棵稀疏的柳树枝黄叶疏,长发高束,经过改良的襦裙适宜骑马,明亮的眼睛直视前方,马蹄声碎,在路上留下一串飞扬的尘土。
芳草萋萋,旷野中孤零零的立着一间草亭,宽约一尺的小路弯弯曲曲蔓延至杂草深处,最终是在一半断掉,穆西在距亭十丈的地方勒马,她一向守时,今天却晚了些,昨天没怎么理会姚潜那孩子,今早这家伙也不说话,只是一直跟着她,好不容易脱身——现在的孩子,怎么不懂得尊重人家隐私呢?
加快脚步,初春回暖,阳光已经有些灼热,发辫随着脚步有节奏的晃动,颈上璎珞也因碰撞发出有清脆的声响。
“小友莫急,且慢慢走。”亭中传出的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是对穆西说的。
穆西微笑,脚步并没有停顿,朗然道,“车无辕而不行,人无信则不立。”她行至亭内,对端坐在石凳上的老人拱手弯腰,“还算赶上了。”
老人精神矍铄,大度的挥了挥手,“就算迟些又有何妨?”老人目光如炬,“况且你跟我孙子同龄,或许还要小些。”
穆西笑而不语,她摆好棋盘,“多谢您老抬爱。”将一盒棋子推到老人面前,“今日只能下上一局。”
“也罢。”老者执黑,“朵萨公主下榻魏幽山庄,听说惹了不少祸端。”
“还好。”穆西抬头与他对视,嘴角微翘,“小孩子脾气在作怪,算不得什么祸端。”她按下白子,手指温润细腻,如同上好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工艺品,数语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似乎不愿提及。
老人抚须而笑,好一个小孩子脾气在作怪,他再下一子,“小友搬来京都,已经好几年了吧。”
“嗯。”少女面沉如水,纤细白皙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似是在考量下一步的走法,她黛眉微蹙,犹豫片刻方放下棋子。
“那对京都印象如何。”老者的话似乎特别多。
穆西双眼仍徘徊在棋局之上,“曾有人以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来喻都城,用在京都,倒也贴切。”她放下棋子,淡淡的说。
处于四面漏风的草亭,却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灿烂的阳光透过那未经修葺的屋顶透进来,明晃晃的照着少女白皙的脸,为她看似温柔优雅的面孔镀上一层光晕。此时她五官并未完全长开,然而容貌才露端倪就让人移不开眼,也不知经年之后会变成怎样。
老者开怀大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蔼,“百千家似围棋局?”他推敲着这句诗,“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众生何尝不是被人操纵的棋子呢?”说完放下一子。
穆西抬头朝外看了看,她将拿起的白子放回盒中,“您请。”
老者莞尔,不再讲话。
一局棋下了约莫半个时辰,白子险胜。
穆西自石凳立起,下颚稍低,乍看清澄的目光望向天边,“如棋者,生有何幸,死有何哀?”十几岁的少女,言语中竟然透露出垂暮之年的孤寂与绝望,说完反而一笑,“不过这次是情之后,我欠您的钱可就全还清了啊。”
她转身离去,策马奔腾,骑在马上的人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只带着一个人出来,也不怕被人剁了。
待烟尘消散,老人方起身,白子又胜,面露微笑。
不知何时,亭中多了一个人,身形稍矮,灰色装束几乎隐没在这荒野之中,他垂手而立,对老人甚为恭敬。
“你小心点,别吓着我那棋友了。”老者抚须而笑,心情似乎很好,连着对人说话也多了几分亲近。灰衣人俯首称是。
老人叹气,“该回去了。”如棋者,生有何幸,死有何哀,一个连生命都视为身外之物的人,还有什么入得了她的眼呢?饶是他自认为心如明镜,也看不透这少女。
一时老人也苦恼起来,他对灰衣人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较稀罕什么物件,你去置办两件来。”
转念一想,在慧元大师及魏幽山庄保护下的那个人,似乎也不会缺什么东西。思路一转,他开始埋怨那朵萨公主,桐棉呐,那可是桐棉。
虽说制作古法是颜穆西寻回,那公主来要,送她两尺意思意思即可,谁知道她那么大手笔,一送就是三丈……
想到这儿,老人又开始头痛起来,他甚至怀疑朵萨皇帝是不是故意送这么个女儿过来,还说要和亲,饶了他吧!
魏幽山庄的后门隐藏在一片芳菲之中,穆西步入门庭,顺着一条不大扎眼的小路朝灵枢院行去。吹面不寒杨柳风,她随意的拨开几条被风吹到面前的柳枝,阵阵暖意随风而来。
穆西的面孔是水一般的沉静温婉,或许稍显冷淡,平静得过分的脸孔似乎不会为其他事物变化一分一毫,可能正因如此,才惹得人们想要一探她心中所想。
通明纯粹的双眸稍微眯起,灵枢院中飘出阵阵丝竹之声,她在门前顿住脚步,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倒还没有听过里面这么吵。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原路返回,她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小孩,还是公主,那就更不喜欢!竟是如此不知趣,真是可惜了那些桐棉。
灵枢院名义上归徐元皓管辖,其实在穆西到来之后魏幽山庄的几位高等教习全部搬迁至此,在听说朵萨公主过来之后,几个人很没有义气的跑路,留下徐元皓一人应付。
伊莉娜塔公主今天显然有备而来,她与穆尔穆萨皇子坐于首席,据说是仰慕魏幽山庄学子才气,特来拜访。
徐元皓知道今天是得坐这里干耗着了,郁闷把茶当成了酒,一杯又一杯。
带穆西这孩子这么多年,徐元皓等人算是彻底认识到这孩子面慈心冷。前一阵子魏幽山庄中也不知从哪来的流言说颜穆西与姚潜两小无猜什么什么的,灵枢院内听到这流言的人都汗了一把——怎么看穆西从来都只将姚潜当小孩子看呐,想到穆西与姚潜两小无猜……只能说那是很可怕的情景吧。
当事人之一倒是吃喝照旧,完全不理会。有好事者当着穆西的面提起,后者也是千篇一律的几个语气词,无所谓的态度将那些存心而来的人弄得兴趣索然,一个个铩羽而归。不过这事儿还没完,过了一阵子,那些好事者都摔跤的摔跤,发烧的发烧,半月之内,竟都来灵枢院报了个到,这之后,事情才算了结。
徐元皓笑,他们的爱徒颜穆西可是当面笑得越甜背后下手越狠的主儿,昨天送给伊莉娜塔三丈桐棉,那……
还是不要想象的好。
魏幽山庄一栋不起眼的建筑中,几个人或坐或立,室内无人交谈,换下襦裙的穆西身着浅蓝长袍坐于一张古琴之前,流畅轻灵的音乐从她手中滑出,张豫在旁以箫相和,宁谧的气氛充斥在这个空间中,一曲奏罢,余音袅袅,众人都将视线转到少女那里。
穆西莞尔一笑,凤眼清澈,表情是说不出的无辜,“其实我不会那个朵萨乐器。”她停顿片刻,几位师傅都点头表示知道,“大概,就只会三首的样子。”她继续解释,“由外祖父亲手教授。”
首次听到穆西主动说起家人,一干人等全都凑上去欲听八卦,蓝衣少女一个转身端坐琴前,铮铮琴音,再次响起。
此时月上柳梢头,黄昏之后,京都城内一片寂静,从高处望去街道笔直端正,东西、南北垂直,整个城市如棋盘一样整齐壮观,朦胧轻霭中,就连那城中近景也模糊起来。
求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云~大帮忙捉虫
对大宣子民来说,端帝是一位仁慈英明的君主,在他即位之初便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雷厉风行的整顿与改革,迅速消除先帝在位期间留下的隐患,他稳定时局并以种种手段维持着朝堂之中各世族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
然而对于大宣的皇子们,他们的父亲,大宣的皇帝陛下却是一个严厉多疑甚至刻薄冷血的人——可能是因为年轻时经历的夺嫡之战太过残酷,那一段几乎弄得全国大乱的庙堂之争已经成为皇帝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于是端帝在对待自己皇子的态度上慎之又慎,他从来不对任何人表现出一丝偏颇与宠爱,就算是十岁时被立为储君的太子,也从未得到过大宣帝王一个额外的微笑。
十四位成年皇子跪在地上,地上的寒气从膝盖一直蔓延到心里,没有一个人胆敢抬头。
端帝待儿子一向刻薄,对女儿却是极尽恩宠,虽然也是一碗水端平,但宫内九位公主显然要比皇子们过得好。朵萨要和亲,端帝自然是要答应的,只不过在娶和嫁之间,两国的家长出现了些矛盾,说起来两国都有适龄公主,本来朵萨作为战败国,送美女应该是他们的事情,不过这次人家的使者也不是吃素的,大宣的几位皇子跟人家套磁套套套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妹妹永嘉公主给弄出去了。端帝知道,龙颜大怒,这事情也不是不能补救,估计老人家还是气这群儿子主场还玩不过一个小孩。
永嘉公主姚柔作为端帝唯一还没有出嫁的女儿,最大的优势在于她的年龄,比最小的姐姐还要小七岁,这种背景使她与八位姐姐的利益冲突降到最小。
生母早亡,被宁贵妃与皇太后共同抚养长大,她无疑是后宫中身分最为高贵的公主。
姚柔是幸运的,最少她不用异国和亲,她有一个强悍骄傲的父亲,或许他会有些在意女儿的归宿,同时贵为大宣的帝王,他更加在意的事情是大宣的颜面——若真的答应,史书上会怎么记载,后世会怎么评说?
端帝见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阴冷的笑了两下,“都不说话了是不是。”他哐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下面的人头埋得更低,端帝铁青着脸,“都跪在这好好反省反省。”
端帝说完离开,他心中郁结,已过垂暮之年的老人心地不免变软许多,他想要与子孙亲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儿子都那样畏惧着自己,心中不免悲伤。
明黄龙袍上日月齐辉,承德殿金碧辉煌,他看看因天子发威而诚惶诚恐侍候的人,不免心烦,手一挥,干脆让他们退下。
还未登基之时,他与兄弟争权夺势,尔虞我诈间,大宣都被他们这群人弄得乌烟瘴气,后来夺得皇位,怕儿子们再上演一出夺权,于是百般压制,只给太子少许权利,莫非压制的太厉害,把他们都弄傻了不成?
可怜了一干皇子,以太子为首,一群人跪在金砖上,锦衣华服在地上铺叠,春衣的布料并不能隔绝地上的寒气。郁闷呐,给皇帝办差,就算做得好,也不过嘉勉一下,若做得不好,还得受罚,受重罚。
不过回想过来,这件事情的确是人家系好了圈套把他们往里面套——若答应,不仅委屈了公主,而且大宣也是颜面无存,若不答应,穆尔穆萨说不定还会当场好好嘲讽一番,若处理不好,两国可能硝烟再起,无论怎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