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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冷冽刺骨,席霜又拨弄了一下厅室中央的黄铜云纹暖炉,照这样下去,小姐过年时还回得来吗?
忠心的侍女正想着,突然听见门吱喳一声,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照进来,朝外一看,外面的雪已经堆了一尺厚,鹅毛般大小的雪花从空中飘落,这雪,可真是大啊!
一阵狂风卷着雪花从门外吹入,接触到温暖青砖,落在地上的雪迅速融化为水,席霜忙上去把门掩好,黑云压城,这雪,还不知道要下上多久。
在初冬之后的那场大雪之后天气慢慢回暖,然而北风凛冽,甚至比去年这个时候还要冷上几分,之后又下了几场小雪,曲江完全结冰已经三个月了,远远看去,真是冰雕玉砌的世界。这年冬天似乎格外寒冷,自入冬以来已经下了四场大雪,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灵枢院本清幽,到了这种季节更是如此。
魏幽山庄中另外几名教习也纷纷搬回自己的处所,他们本来就因为教养穆西而聚在一起,从穆西匆忙离开,灵枢院中的房子也陆续空了下来。
因为人少,徐元皓将很多人都遣了回去,留在灵枢院中得的多是无家可归之人。
因景色宜人,魏幽山庄中又热闹起来。
庄月罗广宴同窗,日日在江边亭榭设宴招待一众好友,有时庄若云也会加入他们,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时人都以加入魏幽山庄这个小小的圈子为荣,国子监培养学子,魏幽山庄培养仕子,这已经是大宣人口耳相传的一句话。
年后众多学子都将步入仕途,这也许是他们以无官无衔的身份进行的最后一次狂欢了,从此以后,即便官场相逢亦为不相识,谁理你同窗之谊,谁顾他少年袍泽之情,那仅存于人际的,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而进行的厮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才是成人世界中唯一的法则。
张豫远远的隔着冰冻的江面看着那群谈笑宴宴的年轻人,柳眉微蹙,简洁的墨绿斗篷上没有任何装饰,她挥手唤来一人,“庄小姐宴完客人后将她请过来。”她抿嘴,长发在风中飞舞,她见那侍从面露疑惑,她补充道,“我亲自教她习琴。”
近日,魏幽山庄几位高等教习纷纷提前回到山庄,毫不意外的,他们的脸色是一色的抑郁阴沉,张豫临时调过来的私卫已将灵枢院围的铁桶一般,进出均难,就连庄主过来都被拒之门外,冬天果然是让人心情不好的季节啊。
隆冬
作者有话要说:再猜,在离京之时穆西发生了什么事,我有暗示的~~~~~~
南海之上岛屿星罗密布,那些距岸较近的地方就被富豪权贵之家开辟成了类似于别苑的私人领地,穆西在到达之后知道穆家并没有让大船远行到朵萨以外的地方便找了一处不大的小岛安置下来。
带着些咸味的海风从窗户中钻进来,穆西顺了顺垂在耳旁的散发,缥色澜裙随风摆动,收起玉管将刚刚晾干的书信折好,她对在一旁侍候的良绣道,“把这个送出去吧。”她在离开之前答应每十天就写信报平安而且内容不得重复,拿一块湿润的布巾微拭额头,穆西看了看外面,“已经入冬了呀。”这天她写的是近来的食谱以及风景变化——总不能把跟谁联络跟谁谈了笔什么生意给全折腾出去吧,“我出去走走。”
其实穆西所谓的出去走走,就是沿着海岸线吹吹风再坐会儿,这岛上并没有什么猛兽厉禽,毒蛇蝎子之类的更是看不到踪影,就算半夜在外面躺一夜夜是没有问题的——当然,感冒不在问题范围内。
海岸是早已修整过的,树林中青石铺就的路径一直蔓延到柔软的沙滩边,可以跑马,也适宜步行,南海这边风景优美,白沙细腻柔软,而且人口相对密度较低,在这里还是相当惬意的。
白色浪花翻滚上岸,偶尔有一两片黄叶被卷到前面,湿润的沙子中还能看到些小小的海生物,穆西在襦裙外面又加了件防风的荷色斗篷,良绣等人都退到远处的树林中,海风之中衣袂飘飘,她眉头微皱,嘴轻抿,怎么看都不像许多探子寄会去的书简上描述的心情好的样子,其实在她身边的某类人的能力并不算弱,只是她现在半张脸都遮挡在风帽之下,外人距她又远,能从走路什么姿势判断出一个人心情怎样的自然不多,何况穆西走路长年一个样,根本让人无从看起,这样一来得到的消息肯定是不准确的。
玉城为南海郡的首府,百年来这座城池的奢侈富裕在大宣与朵萨都享有盛名,比起以繁华著称的京都来也不遑多让,这里聚集的主要是商人,似乎恰好是穆西应该来的地方,这个临海的城市从来不缺少一夜暴富从此发迹与破败从此不得翻身的故事,而人们在这里需要的可能只是运气与努力而已。
像穆西这样的不被惦记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从某些方面上来讲,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有些后台的初出茅庐的商人,而她手中掌握的恰好是都算垄断的技术,前一阵子穆西将最盈利得桐棉都给了庄若云算是还了当年的债,然而也不知怎么着那消息却还没有传过来,要说她不获利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就有许多人盼望着趁这小丫头还没什么经验羽翼未丰将她手中的权限争夺过来,就算不能把她扼杀在摇篮中也分一杯羹。于是乎穆西每天也算不得清闲,饭局茶局赏花赏月赏山水,日日忙乎不能停歇,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没人再敢再轻视她,这事情传回京都,也让她几位师傅轻松不少。
这天京城又下起了小雪,将要冬至,品级足够的官员们都忙碌了起来,傍晚时分杜婧月才回到杜家,因次年就将选妃,她并未回到江南,而是住在伯父永昌公主府中,大宣公主与驸马不得分府而居。刚进门,杜婧月就被早已在大门处等候多时的一干人等请到书房,杜婧月对坐于主位上的永昌公主与杜荣非行礼,待长辈示意她坐下后才在侍女的引导下入座。
此时天际又飘起小雪,厚重的锦缎福纹门帘遮挡住外面的寒气,年皆四十的永昌公主是皇长女,望之颇有皇家威仪,“阿月,庄小姐最近可好?”永昌公主问,语气轻柔而不失庄重。
杜婧月微笑着接过侍女呈上的暖炉,“前些日子张豫还说要亲手传授她琴艺呢,可能是看颜穆西没有指望了,所以把砝码都压在了……”
随着少女的话越来越肆无忌惮,永昌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张豫?”永昌公主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她是慧元大师弟子,论辈分的话本宫都还要尊她一声张教习,你竟敢直呼其名。”她并没有说出,张家所掌握的那十万大军,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若当年张豫愿意,现在的太子妃都是她了。
永昌公主与杜荣非交换一下眼神,“都歇着吧,明日我还要面见父皇。”杜婧月面露尴尬,还是与杜简文一同退下。
“明日我就请父皇赐婚吧。”永昌公主沉默半晌,开口道,杜荣非面露感激之色,“如此,便多谢公主了,容臣先告退。”
永昌公主坐在那里,从掀开的门帘中吹过来的冷风将她冻得清醒,选妃,她是从那地方出来的,只有经过了那样惨烈的斗争才知道那一片金碧辉煌之中潜藏的是些什么东西,她不禁叹气,明天就去给那丫头求门亲事吧,公侯之家如此率直的女孩真的没有几个了。
这场雪竟零零落落的下了三天,有些暖意的天气又凉了下来,张豫让人重新打扫了灵枢院,与其他几位教习都搬了回去,并让人将庄月罗的物品都从凌霄阁搬来,见那架势似乎是要悉心教导。
众所皆知过了春天就是选妃,魏幽山庄德才兼备的庄月罗小姐自然是热门人选,否则,当年庄若云也不会收养她一个旁系孤女。
若非颜穆西学完之后就消失,可能还与这位小姐有得一拼吧,蜚语流言的传播速度往往要比一些真正的重要消息要快上许多——就连被人遗忘已久的穆西都被重新翻了出来。
每天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的学习让庄月罗愈显消瘦,每日最少五个时辰的练习被她硬忍了下来,手指在寒风中几乎是僵硬的,张豫总是能拿出她没有见过的乐谱,这样的日子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素衣在寒风中稍显单薄,庄月罗抚摸了一下已经有些浮肿的手腕,杏眼中带着近乎倔强的表情。接过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她轻轻盖在自己腕上,看向自己的侍女,她巧笑倩兮,“你还在担心她?”
从刚到魏幽山庄就一直陪在月罗身边的侍女良锦的手突然抖动一下,她温驯的垂首,“奴婢的孪生妹妹随颜小姐远行,奴婢担心她会有不适,小姐您……”
“放心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颜小姐从来不是个亏待下人的人。”她从容道,“况且南海郡要比这里暖和许多。”她正说着,却见钟斯喻带着许多人走进来,“把这里围起来,保护好庄月罗。”
“钟教习,你这是什么意思?”庄月罗站起来,看着显然是从张豫处调来的人,“我想在山庄内不需要特别保护吧。”
一向温和的钟斯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良锦,“最近是不大太平。”
海疆
这一年的雪似乎已开始就停不了了,张豫透过窗向外看去,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院中的空地上。她穿着身并不起眼的青底白纹常服,饶是保养良好,岁月依然在她的脸上留下细微的痕迹,有侍女上前将梨木方几上已经微微发凉的暖炉换下,房内只是一片沉寂,这里的气氛也仿佛受到主人心情的影响而变得压抑。
猩红的长毛地毯上是精美华贵的花纹,一层层绣花棉帘被次第掀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大步踏了进来,张豫听见通报站了起来,她顺了顺自己的衣摆,对走入房间的老人道,“爹,您怎么过来了。”她顺手拿起几案上的鎏金暖炉呈了上去,又吩咐使女去将父亲平日惯喝得茶泡上。
“听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我过来瞅瞅。”张老将军是大宣最为显赫的武将,他须发全白,脸色红润,头发上还散落着些雪花化成的小水粒,之前已经提到过,这位老人可能是大宣最特立独行的父亲了,他招手让张豫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咂口茶,他点了点头,“那小丫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在这里着急也不是个办法。”
穆西离开之后,每十天就会派人送封信回来,然而三天前却从南海郡那边传来消息,穆西在玉城附近的海域遭到袭击,下落不明。当那个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的小厮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体力不支晕倒过去,又过了半天,醒来之后的人才将详情说了出来。
玉城沿海,本来就有海盗出没,他们多是流民,说起来这些人倒也老实而其实力也不可小觑,官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什么人无聊着去玩捉贼的游戏,穆西受邀入城赴宴,不想半路竟遇到这些人,先是被人包围,后面船又翻了,待总是姗姗来迟的官兵们闻讯到来时,船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海面之上,只漂着件绣着蔷薇的斗篷——正是穆西日常所穿,也不知是为了防御海盗还是什么的,玉城全线戒严,一时竟难出难入,那小厮也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逃回来报信。
其实张豫他们也知道所谓的全城戒严多少是有封锁消息的意思在里面,颜穆西这么大一背景在那里摆着,玉城虽说是荣亲王的势力范围,但他们几个报复一下当地官员也不是不可能,何况穆西不识水性,从翻船上逃生显然有些困难,这也正是张豫他们最关心的地方,而这件事情背后究竟有什么东西,暂时还没有人专门去关注。
张老将军老神在在的喝完一盅茶,“前些日子陛下去东宫看望太子,把我们一干老臣也都带上了。”张豫凝神细听,一月前东宫染病,皇帝亲临探望,这件事还引得不少人揣测,知道父亲不会废话,张豫又为他换了杯子,老人接着道,“当时陛下说到东宫几位皇孙的婚事,顺便提了穆西。”
“啊?”张豫道,“陛下怎么会……”
老人目中似有光芒闪过,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女儿啊,说起这些你还不及那丫头啊。”摸了摸脑门,“当时太子妃也在场。这些年王氏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没少做什么,她当时还夸了穆西两句呢。”
“您是说……”张豫沉下脸来,老者又嘿嘿的笑了两声,“女儿呀,天子无家事,你以为这事情只是你们想查吗?陛下的人都派出去了,太子妃和庄若云似乎也遣了人过去,毕竟还只是找着了一件斗篷,你就安心在家过节吧。”
“万一他们先找到……”
“南海郡可是荣亲王的地盘,你就放下心来吧。”张老将军又笑了两声,“今儿再这茶也喝了话也说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吧,当年我上战场,也不见你这么担心过,你这个女儿呀。”说着站起身来,张豫令人拿过防雪斗篷亲自为父亲系上,送走自己的血亲,张豫立于檐下,良久,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