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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贤王,这是……你们赤夷的文字么?上面写的是什么?”陈煦瞪大了眼睛,既震惊又困惑地向野力都罕问道。
“哦……”野力都罕这才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一时不知该作何答。
娴娘也诧异地笑道:“鱼肚子里竟吃出异物来了?还有赤夷文字?我倒认得,可否让我瞧一瞧?”
一边说,便急步走了过来,探头向右贤王手里看。
野力都罕却突然将眼一瞪,粗声道:“这东西不祥,还是让我一把火烧了完事罢”
一边说,便将那东西揉成一团,紧攥在掌心里;又从怀内将火折子摸了出来,起身大步走到窗边,将上边一只蜡烛点着了,随手便将那东西撂在了火上。那东西既轻又薄,且又浸润了油脂,一经了火,顿时轰地烧了起来,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野力都罕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哈哈笑道:“这下万事大吉了。”
在座的人皆面面相觑。
娴娘便笑向太子和曾雪槐道:“既然右贤王不想说,咱们就别问了,来来,吃菜喝酒”
说着,便亲自满斟了一杯酒,奉到了太子手上,轻笑道:“我敬太子殿下一杯。”
陈煦笑着接了,一口饮尽,脸上的笑容却分明有了些僵硬和心不在焉。
右贤王不知为何也变得有些心事重重起来,整个宴席期间始终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词,手里只管将将那酒盅捻得滴溜溜乱转,目光忽明忽暗,神色复杂。虽然阿离在一旁频频软语温言地劝酒,他却明显提不起兴致来了。
等到酒宴终了之时,他忽然在座上向曾雪槐拱了拱手,嘿嘿干笑了两声,道:
“我刚才又仔细想了想,你们六小姐和慕容指挥使既已有了婚约,虽然只是口头的,我硬要插一脚进来却当真是有些不合适,我看还是算了罢。我想……另外求娶四小姐,不知曾老大人可同意吗?”
房中上下人等一时都愣住了。
曾雪槐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阿离,再疑惑地向右贤王脸上仔细瞅了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便一拂袖子,板着脸不悦地说道:“王爷,我曾家的姑娘难道是任人挑来拣去,予取予求的么?既然我这六丫头您都看不上了,我那四丫头已破了相,腿脚也不灵便,更没法入您的眼了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我看您不如另娶他人罢”
野力都罕闻言,脸上倏然变色,虎目微眯,立时就要发作。
陈煦连忙出来打圆场,笑道:“我说句得罪人的话,曾老大人不要见怪——才刚老大人也说了四姑娘的情形,只怕是……嫁人不易了吧?难得右贤王重才不重貌,相中了令爱,老大人何不顺水推舟,就做成了这桩好事呢?”
曾雪槐冷笑一声,才刚要言语,娴娘及时地走了过来,附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曾雪槐立刻脸色大变,愕然抬头望向娴娘,又隔窗向院子里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变得铁青,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迸了半晌,终于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承蒙右贤王看得起我那不成器的丫头,这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既是这样,就让清娘去伺候王爷吧”
陈煦亲自端了两杯酒,分别递与曾雪槐和野力都罕,呵呵笑道:“好极,好极既是这样,两亲家可要满满地对饮了此杯以示庆祝了待我回明了父皇,圣上也必是高兴的”
野力都罕当先便将那酒一仰头喝光了,将杯底向曾雪槐照了照,曾雪槐便也默默地将手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阿离连忙又帮野力都罕满斟上,微笑道:“王爷果然好眼光我那四姐可比我强多了,知书识礼,识文断字,又有远见卓识,真可谓是秀外慧中了有她陪在王爷身边,定能令王爷如虎添翼”
野力都罕对阿离的话倒未置一词,只是将酒盅端了起来,一仰脖又喝尽了。
阿离直起腰,正看见娴娘远远地向她望了过来,同时将酒杯冲她举了一举,抿嘴一笑。
阿离便也恬淡地向她回了一个微笑,又向在座众人屈膝福了一福,便退了出去。
慕容俊正急得在院门外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一眼瞥见阿离悠悠闲闲地走了出来,连忙追了过去,惶急地问道:“怎么样了?事情可有转机了?”
阿离只管拿手帕子在面前扇着风,但笑不语。
慕容俊急得搓着手直在原地打转,猛然把两手抓住阿离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急声道:“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只是笑到底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啊”
阿离被他摇晃得几乎站不住脚,好容易才挣脱开来,用手拢了拢鬓边的发丝,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细声道:“傻子既然都看见我笑了,还不明白么?”
“没事了?”
“没事了。”阿离远远望了一眼坐在厨房门口乘凉的清娘,唇边隐约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为为浅笑。
“这么简单?三言两语间就没事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动野力都罕的?”慕容俊瞪大了眼睛,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阿离清咳一声,正色道:“《史记。陈涉世家》呈记载着丹书鱼腹,篝火狐鸣的故事,指挥使大人不记得了么?”
“丹书鱼腹……”慕容俊的眼睛眨了眨,脸上带出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
阿离抿嘴一笑:“昔日陈涉吴广揭竿而起,反抗暴秦,事先用朱砂在布帛上写了“大楚兴,陈涉王”几个字,藏于鱼腹内。手下小卒“碰巧”就买回了这条鱼,煮熟后分而食之,在鱼腹中惊现此丹书,众人皆惊,以为这是上天示警,预示着暴秦气数已尽,陈涉将取而代之。顿时群情振奋,士气高涨。陈涉振臂一呼,应者如云……”
慕容俊立时醒悟过来,猛地一拍大腿,极力压低了声音笑道:“我明白了你让我去捞的那鱼……你也丹书鱼腹了?”
阿离谦逊地点头笑道:“嗯,我也学了一回古人,让上天给那右贤王示警了……”
慕容俊抚掌低笑道:“你让上天给他示的什么?”
“老天爷说……”阿离敛了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声若蚊蚋地轻声道:“娶江宁曾氏第四女清娘者,得天下。”
……
东屋。
几位姑娘和姨娘们躲在窗子后头,遥遥看着清娘跟在青云身后向正房走去,每个人脸上的神色迥然各异。
雅娘紧紧抓着阿离的手,颤声道:“那右贤王也太欺负人了一会要娶六姐,一会又要娶四姐,敢情咱们曾家的姐妹就任凭他糟践么?六姐的人才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他还变了卦呢,四姐……都那样了,她早不想嫁人了,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那该死的王爷以后的新鲜劲儿过了,四姐一个人在北地,日子可怎么过啊……”
娴娘从玉凤手里接过茶来,闲闲抿了一口,冷笑道:“活该谁叫她要害六姐来着?现在,挖了坑自己跳吧。”
雅娘惊异地瞅着娴娘,“八姐,这话是怎么说?”
娴娘淡淡道:“当时你们都不在,自然没听见,右贤王和慕容指挥使两个人当场差点掀了桌子右贤王立逼着指挥使大人回家去取定婚书和六姐的庚贴——且不说野心都罕一个粗人怎么会对我们大陈国的风俗如此熟悉,就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是料定了六姐和指挥使大人还没有定亲你们想,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一说,雅娘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低头寻思了一回,不禁捂住了嘴,惊声道:“你是说……是四姐使的坏?”
弄玉凝神想了想,也渐渐变了脸色,喃喃道:“天……不是吧……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娴娘哼了一声:“那屋里就太子殿下,右贤王,和父亲三个人,总不会是父亲要出卖自己的女儿吧?知道慕容公子和六姐没定亲的就咱们自家姐妹几个,你们想这事是谁说出去的?六姐远嫁赤夷谁最高兴?”
贞娘立刻道:“除了老四,咱们几个自始至终就没出过屋子你们忘了,只有她说到厨房去帮着张罗点心出去了一趟?还跟那什么野王爷嘀嘀咕咕了半天?啊对了,我现在才纳过闷来,六姐是怎么引起野王爷的注意了呢?那蜈蚣……好巧啊”
娴娘笑道:“咦?五姐这回倒想得很通透嘛?你们再往下想——老四原本心气高着呢,一心要嫁个高门大户,结果现在脸也花了,腿也瘸了,依着她那心性,这辈子宁可臭在家里,老死在家里,也不会再嫁到别人家里受白眼去可咱们家里现在是阿离当着家,她什么都沾不着边,怎么能甘心?”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雅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四姐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吧?都是一家人啊,我还是不相信……地震的时候,六姐救过四姐的命啊……”,一边说,眼中禁不住滚滚地淌下泪来。
阿离低着头坐在椅上,怔怔地一声不吭。
娴娘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阿离肩上,柔声道:“六姐,你也用不着为她难过,毒蛇就是毒蛇,心冷血冷,怜惜不得别指望她能知恩图报,她们抽个空还得反咬你一口呢趁这机会,远远地把她打发走了,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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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阿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她这样的人还值得我为她难过么?我只是在寻思着,清娘心眼不好,她离了家以后,虽然我是没有麻烦了,可是她又到赤夷去了,会不会给你添了什么隐患呢?她以后一但知道那句赤夷文字是你写的,她那阴毒的性子……你这不是为了帮我倒引狼入室了吗?”
娴娘仰头哈哈一笑,向阿离附耳轻声道:“六姐,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报答你当年对我的恩情,今天总算让我逮到了,六姐千万别跟我这样客气况且,我可没有六姐那么好的性子,还等着她将来害我去?”
“那你是要……?”阿离微微挑了挑眉。
娴娘却又不语,只将茶端起来喝了两口,忽而展颜一笑,道:“其实我倒要感谢老四呢,没有她在前头抛砖引玉,六姐怎么会想出丹书鱼腹的法子?没有丹书鱼腹的话……”
她讳莫如深地一笑,向阿离耳语道:“又怎么会达到《蒋干盗书》那样的效果呢?”
阿离也微微一笑:“果然,曹操那样的奸雄都会中了周公瑾的计,因为蒋干盗回的假投降信而斩了自己的水军都督蔡瑁和张允;八妹这张赤夷文的丹书也已让右贤王和太子殿下心生嫌隙了,离间计使得妙啊。”
娴娘抿嘴一乐:“他们俩现在只怕已互生猜疑了一个雄心壮志的储君,一个野心勃勃的外邦王爷……等我回头再架一把火上去,我看他们这同盟还能维持多久。”
“然后八妹就可以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了?”阿离深吸了口气,轻笑道:“我竟不知道八妹这样厉害”
“六姐又取笑我……”娴娘脸上微露窘意,垂下眼帘轻声道:“从我生下来开始,就是最弱的那一个。没有动人的容颜,也没有仗腰子的娘亲。别说嫡姐嫡妹了,就算庶出姐妹里,我也是最没光彩的那个,父母亲看不见我,也从来没人重视我。后来嫁到外邦去,表面上是尊贵的王妃,实际还是最弱的那个,吐薰王年老无用,王位不稳;疆土上又屡有纷争,我拿什么自保?自己又没有力量,只能借助他人之力了……”
“八妹这借力打力的本事,我从小就知道”,阿离打趣地呵呵笑道。
娴娘脸上蓦地飞起两朵红云,低头玩弄着发辫上的缨络,半晌方抬起头低声道:“那件事……是我一辈子的心病了。六姐你放心,我总是要想方设法补偿你的……”
阿离立刻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眨了眨眼睛,温声道:“都说了别再提了,这都多少年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偏你喜欢放在心上……”
娴娘反手握住阿离的手,正色道:“我虽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是最起码的知恩图报,还是懂的”
弄玉远远地向这边望了过来,笑道:“这姐儿俩,怎么有那么多的私房话说不够?显见得我是外人了,故意回避着我,哼。”
阿离忙携了娴娘的手走回了姑娘们那边,笑向弄玉道:“等弄玉姐姐将来成了我曾家的人,大事小情都得靠姐姐拿主意了,只怕那时候你想回避都回避不了了呢”
一句话把弄玉说得满面绯红,连忙低了头一声也不言语了。
姐妹几个正挤眉弄眼地笑不可抑,忽见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清娘寒着脸从外面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目光凉薄,只管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离看。
贞娘大睁着眼睛笑道:“四姐,太子殿下把你叫过去一定有好事吧?快说说,让我们也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