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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林大海虽然长了一身的肥肉,但是落跪请安这种事,他做起来非常麻利。
“林都监不用客气,你自管忙去吧,本宫只是来看一看曲先生。”缪凤舞一见了她,心里就像有小虫子在爬,赶紧打发他走。
“奴才当然知道娘娘是来探望曲先生。昨儿曲先生一到,奴才听说他是娘娘的高师,当即就安排他做了乐坊的大教头,还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住处……”林大海殷勤地献着功,缪凤舞听他用尖细地嗓子耍着花腔,越发地憎恶,一抬脚越过了他,往院子里走去。
林大海样子长得像猪,脑子却灵光得很。见这情形,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没敢再跟上。
缪凤舞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后院儿乐教坊的方向去。刚跨进后院的门,还不等她跟人问起曲筑音的下落,就听到东厢传来了琴声。
缪凤舞循声望去,琴声是从东厢一间练琴房里传出来的,而在门外,挤挤堆堆地围了一好多人,都是这宫廷乐坊的琴师。
想必他们也是久慕曲筑音的大名,没有想到有一天,被人尊为三位琴神之一的曲先生,会来到宫廷乐坊做教习。
此刻他们正被曲筑音的琴声所吸引,也没有留意身后有人走过来了。当缪凤舞和她的随从走到这伙人的前头时,他们中有人认出了这位从广乐司走出去的娘娘,便跪下见礼。
缪凤舞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琴,回头对琴师们笑道:“仙乐飘飘,不知身在何处了,是吧?”
琴师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笑声惊动了屋里的人,琴声停了,门被推开,曲筑音出现在屋门口,看到外头的情形,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曲先生这还没有开始上任呢,就已经吸引来了这么多的追慕者。什么时候我抚琴一曲,有这么多人愿意站在门外寒风中聆听,我的琴艺就算圆满了。”缪凤舞说笑着,已经进屋去了。
门外的琴师们见德妃来了,不敢在外头再站着,各自散开了。
缪凤舞一进屋,就发现屋里头还有另外一个人……行曜。
“王爷?”缪凤舞有些吃惊。
“怎么?就允许你来瞧师父,本王就不能来瞧瞧师父吗?”行曜身穿一件绛蓝软绸长袍,衣领和袖口处绣着夔龙的纹饰,头束紫金王冠,坐在靠窗的花几旁边,手中端着一盏茶,意态悠闲。
“王爷折煞草民,草民哪里敢在王爷面前称师?”曲筑音对行曜很尊敬。
行曜听他这样说,当即笑道:“你不如说,只有德妃这样的灵通人物才配做你的徒弟,像本王这握刀拿枪的粗手,拨不来琴弦,不配认你为师。”
“王爷这是一双定天下的手,草民却只会弹一些靡靡之音,不可同日而语。”曲筑音说得自然,语毕转身给缪凤舞斟茶,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行曜却稍稍有些紧张,肃起脸来看了缪凤舞一眼。缪凤舞虽然听得心惊,可也只能装作没听见,问行曜道:“王爷久不回京,回来可还习惯吗?你什么时候入的宫?可见过太后了吗?”
她这一连串的问话,听起来全是废话。只是曲筑音刚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令一旁的缪凤舞和行曜都有些尴尬,缪凤舞不得不寻些话来说。
行曜此时倒也安然了,饮了一口茶,淡笑道:“德妃不知道吗?本王就住在宫里,太后一早一晚都要见的。这一阵子估计会很闲,大概会经常来叨扰曲先生。”
缪凤舞一听这话,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尖儿。
行曜虽然常年不在京中,但是他在昂州的外皇城东侧有一座很大的府邸,是当年先帝封他为威定王时,为他开府建邸。
既然他有自己的王府,却还住在皇宫内苑之中,想必这是行晔的主意。而缪凤舞就这样贸然问出口来了,实在是令她很尴尬。
“像王爷这样威震千军万马的人物,却赋闲在皇宫之中。宋将军那样智勇双全的少年英才,也是空怀一腔热血,枯守在这昂州城里。前方领军的那些人,一个一个只知道计较个人功利。这一场仗真不知道能打成什么样子。”曲筑音给缪凤舞上了茶后,回到自己的琴台那里坐下,非常认真地说道。
“曲先生,德妃亲自来探望你,咱们只论琴曲,不论政事。”行曜这一次郑重其事地出声警示曲筑音。
“怕什么?就算是被皇上听到了,那又如何?难道还会砍我的头?不能纳直言之君,何以平定天下?”曲筑音似乎打定主意要将这些话说给缪凤舞听,完全不顾行曜的警告。
缪凤舞局促地端起茶盏来,装作喝茶,不去接话儿。
曲筑音到底是来自民间,仅凭一腔热血,不了解朝堂之上皇族里的生存规则。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功高震主的人都是必然要防范的,更何况先帝在时,行晔与行曜之间还曾经有过储位之争?
至于宋显麟,实在是因为缪凤舞阻挠的缘故,才会离开前线,回到京中。不过缪凤舞非常清楚他的胸冉抱负,她拦了他这一次,自然会寻一个机会补偿回去。
但是曲筑音就这样直刺刺地在她面前批评行晔的用人策略,实在是让她有些回不过脸儿来。
最后还是行曜打破了僵局,笑着说道:“我们已经离了战场,回了京中,就说京里的事。还没恭喜德妃呢,听说皇上要破格晋你为德贵妃,这一遭的罪也算没有白受,可喜可贺。”
“王爷可别拿这没影儿的事当真,诏书颁下了,我再受王爷的道贺也不迟。”缪凤舞稍稍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了宫廷,连行曜都知道了。
行曜瞧出她有一瞬间的惊讶,便说道:“你也不必吃惊,本王对什么内宫秘闻是不敢兴趣的,实在是因为这件事今早被拿到朝上争执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件事了。”
这下子可真正让缪凤舞惊讶了,昨晚才在凤仪宫说过的事,今早就会被人提到朝上去议?赵皇后一向处事周圆,不会这么没有尺度吧?
“国丈大人今早一上朝,就提出来一项动议,要在内宫废除贵妃一号,恢复到前朝时一后四妃率九嫔的规制。皇上当即就驳他道:国丈休要提什么废贵妃号的事,若依了你的主意,现在的宇文皇贵妃该做何处置?何况朕正打算再晋一位贵妃呢……”
行曜将茶盏放回几上,边说边笑:“从今早朝上的情形看,赵崧竟不如几年前懂得收敛。他提什么废贵妃号的事,打算一石二鸟,他当宇文浩明是好欺的吗?这位嘉勇公当即就出班讽他,说边境战局正如火如荼的时候,国丈大人不思为战事出谋划策,倒挺在意皇上的后宫家事,难不成国丈大人在府里被成群的妻妾教唆着,自己变得婆婆妈妈了?”
缪凤舞也觉得这话有趣,她虽然没有见过宇文浩明,但是她只要参照宇文柔珍平时言辞犀利的样子,大概能想像得出来这位嘉勇公的样子来。
缪凤舞很好奇接下来的发展,但又不好追问。行曜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才又开口:“赵崧被他羞得有些恼,便说些皇家之事无小事,后宫之事便是天下大事一类的话。
后来宋宰辅站出来,他说虽然后宫之事也该有定制,但是内闱之事向来是太后与皇后做主,前朝这些男人们就不要去管皇上后妃的事吧。”
“后来……后来我站在一边就想,我们老行家要娶媳妇生孩子,还要他一个外姓人来管吗?于是我就直接告诉赵崧,国丈大人要是对后宫事务有什么自己的主意,不如悄悄地去凤仪宫教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说出这些话来,听着也正道不是?天下间哪有老丈人管女婿家事的道理?哈哈……”
他当笑话来讲,缪凤舞也跟着乐了一回,然后说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王爷在朝上鼎力支持呢。”
行晔很豪迈地一拍桌子:“你这话就外道了,若在那些人面前,咱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咱们自家人关起门儿来怎么吵都行,但是打开门来,就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那个赵崧,我看他是越老越不知规矩,哪天栽到本王的手里,看我怎么撕破他那张老脸皮。”
缪凤舞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赶紧拿帕子掩了口。
从她在堂邑县遇到行曜,一路受他的护送到崇州,再从崇州回到昂州,这一个月相处下来,行曜在她的了解中,就是一个心肠直爽的男人。一路上他经常冒出这种让人忍俊不禁的话,让人感觉他像是没长大的莽撞少年。
每当缪凤舞看到行晔与行曜之间的微妙关系,她就会感叹先帝害人。如果不是先帝当年非要将行曜召回京来,演那么一出废储的乱戏。如今行曜一定与他们的三皇兄行晖一样,是行晔的左膀右臂。
他们在这边聊着晋位的事,曲筑音在那边看着琴谱,也不出声。直到缪凤舞回头问他住在哪里,缺些什么之类的话,他才问一句答一句。
“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那位长着肥猪头的都监,实在是难以想像,宫廷的雅乐清舞之事,居然掌握在那么一个人的手中。谁规定这广乐司还非要一个太盅来管吗?娘娘得空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把那个都监之位给曲先生。有曲先生这样的高人雅士调教,这宫里才能听到高音雅乐呢。”行曜认真对缪凤舞提起这件事。
“林大海是马清贵的人,不过这件事王爷既提到了,我会想办法的。”缪凤舞也觉是这个主意不错。
而曲筑音依旧气定神闲地喝茶看琴谱,仿佛眼前这二位说的话,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好在缪凤舞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解他这脾气,也不介意。行曜也只是摇头叹息一句,也就罢了。
吃了一盏茶,缪凤舞便起身离开了。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见有一个女子拎着一个竹篮子,从另一边的侧门往后院去。
她觉得那身影眼熟,就站在那里仔细地辨了一回,认出那女子是舞教坊的教习柳花纤。
她笑了一下,出门上轿,回了揽月宫。
等她从广乐司回到揽月宫时,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了。行晔依旧没有去揽月宫,也没召她去万泰宫。缪凤舞心里觉得好笑,他似乎刻意躲着她,非要等到那个德贵妃的事办妥了,才肯见她一样。
这件事缪凤舞并不打算推却的,只要行晔能让皇后在颁诏上盖下凤印,她就会欣然接受这一次令人瞩目的破格晋升。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懂得,她站得越高,就会离行晔越近。
但这件事毕竟不同于当初她填德妃的空缺,怕是要受好些阻力。事情也许比她想像的复杂,究竟她该如何应对这件事?虽然有皇上与太后支持,但他们毕竟都是当事人。
此时此刻,缪凤舞想起来一个人……赵婆婆。
她好久没见赵婆婆了,也许她老人家听说这件事后,会给她一些有用的主意。
第一五五章 又传鬼事
用罢晚膳,缪凤舞带含香出宫散步。她披了一件暗红绫子狸面的灰鼠毛氅,含香本来只穿了素绸的棉袄子,缪凤舞偏偏翻出一件带帽子的青色风披来,给她披在身上。
含香不解其意,提着一只风灯,陪着缪凤舞出了揽月宫。
时辰还早,宫道上人来人往,人人见了缪凤舞,都不免停下来行个礼。缪凤舞答得烦了,就领着含香往小路上去。
两个人越走越偏,含香才发觉缪凤舞要去的方向:“娘娘,你是不是要往奚宫去呀?娘娘不方便出现在那种地方,若是你想见赵婆婆,奴婢去把她叫进宫里吧。”
缪凤舞冲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儿,看见了一处亭屋。缪凤舞走过去,推开了亭屋的门,含香便先提着灯进去,将风灯挂在了门框边上,回手扶着缪凤舞走进来。
缪凤舞一进亭屋,就将自己的灰鼠毛氅解下来,搭在了含香的手臂上。再从含香身上脱下那件青色的风披,往身上一穿,将帽子拎起来戴在头上,对含香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回来。”
“娘娘……”含香不放心,“还是奴婢去给你叫人吧,前头路黑,小心摔了你。”
缪凤舞将她推到椅子上坐下:“我没那么不中用,我也是图个好玩,就算是让人识破了参薹恋模置挥泄恍砣マ晒墓婢兀皇悄切┙抗笕硕疾煌潜呷グ樟恕!?
说完,她拉了拉帽子,出了这间亭屋,只奔奚宫的方向去了。
奚宫那个地方,是缪凤舞初进宫的那段日子里,给她最多温暖的地方。那时候她在舞教坊里跟着一群小丫头们,伙食非常不好。但她只要一来奚宫,赵婆婆保证会有好吃的留给她。
那个时候的缪凤舞,在这座皇宫里卑微而惶惑,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绝望。若不是婆婆时常开解她,说不定不等她见到行晔,就已经郁郁成疾了。
此刻趁着夜色,缪凤舞披着青色的风披,走在去奚宫的路上,她的心情是轻快的。虽然她的身份越来越尊贵,而赵婆婆依旧是一个御膳房煮汤的老婆婆,但是缪凤舞只要想起她来,心里就会暖暖的。
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