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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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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含香惶惶地扯了她一把,凑到她耳边说道,“恕奴婢直言,媲凤宫病煞之气太重,娘娘有孕在身,不宜过多地沾染那些阴煞之气。娘娘担心皇贵妃,奴婢一会儿回宫去,备一份厚礼,亲自给皇贵妃送去,娘娘就不要去了吧。”

 缪凤舞虽然也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不过这等邪煞之说,她还是不太相信的。想当初她还是个身份低微的美人时,宇文柔珍就对她尊待有加。

她马上要晋为贵妃,与宇文柔珍比肩平坐了,她却不能忘了昔日的尊重与襄扶之恩。宇文柔珍昨天脸色那么苍白,虽然周瀚生跟太后说得很轻巧,但是缪凤舞知道,她一定病得不轻。

因此她更要亲自去探望。

“所谓阴邪煞气之说,只在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与皇贵妃相交这么久,经常往来她的媲凤宫,我不是照样健康安好?这些话只许你说这一次,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揽月宫的人有多矫情狂妄呢,知道了吗?”

缪凤舞严肃地教训了含香,便往媲凤宫的方向转身。却不料含香不但不认错,一咬牙追了几步,又挡在了缪凤舞的前头,扑通跪下道:“娘娘责罚奴婢骄肆狂妄之罪,奴婢领受便是!但目下保住娘娘腹中小皇子是头等大事,任谁笑话几句,说几句难听的又如何?只要事关小皇子,奴婢宁肯信其有,请娘娘回宫歇息吧。”

缪凤舞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觉得好笑:“含香,我这可不是生第一个孩子了。怀着玉泠的时候,咱们在疏竹宫里,屋子又冷,又吃饱肚子,还不是照样生下一个聪明活泼的好孩子?怎的这一次,你竟如此紧张呢?”

含香少有的顽固,只跪不起:“奴婢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当初在疏竹宫时,形同于置身宫外,虽饥寒难过,到底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不吉不祥之物。内宫中多年不出皇子,国师与多少高僧明道来看,都说是因为阴煞之气过重。奴婢以为,娘娘为小皇子着想,不光是皇贵妃那里,娘娘以后都不宜到处走动,还是安然地多呆在揽月宫中为妙。”

“疏竹宫中干净吗?还不是三番五次地闹鬼?个中道理,你难道不晓得?那些怪力乱神之说,究其根源,不过是人为罢了,不要信那个。”缪凤舞说完,绕过含香,往媲凤宫的方向走去。

含香在缪凤舞的身后,跪了半晌,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追了上去。

媲凤宫中,宇文柔珍正半靠在床头上,翠苹侧身坐在她身边,喂她一口一口地喝着药。

宇文柔珍喝了几口,伸手推开药碗:“太苦了,不喝了。”

“娘娘,不喝药怎么成?这是周太医昨晚熬了一个晚上,才得的一副好药,浪费了多可惜。”翠苹轻声劝着。

“好药又如何?不过是更苦的水罢了!本宫这些年喝了多少苦水在肚子里?实在是厌烦了,我不喝!”宇文柔珍生气地别着脸,不肯就着翠苹。

“贵妃姐姐这是身体不适,心情不好呢。翠苹把药先拿出去温着,让贵妃姐姐缓一口气,一会儿一口喝下,就不会觉得苦了。”缪凤舞进了屋,边劝着,边坐到了床边上。

宇文柔珍见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德妃妹妹见笑,那药实在是太苦了,简直不是给人喝的,翠苹你拿去温着吧,我一会儿再喝。”

“既是熬了一晚上才得的,必是集方中精华,不苦才怪。贵妃姐姐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可不是越品越苦吗?你只要憋一口气,端起碗来一口灌下,还未觉出苦呢,药已经下肚了。一会儿你试试,我小时喝药,都是用的这个法子,总能洒出去一半,喝下去一半,就算是我喝完了,我娘不但不骂,我还得奖我一块麻糖呢。”缪凤舞笑眯眯地拉起宇文柔珍的手,像是哄孩子一样,劝着她。

宇文柔珍叹了一口气:“我小的时候,身体可好呢,从来不生病。那时候不懂事,看别人生病喝药,不用读书纷盅欤古巫抛约阂材苌怀〔。诖采咸杉柑欤萌怂藕蜃藕饶侵趾邝聍竦囊┨滥亍D鞘焙蜃芫醯么┮簧硌┌椎乃慷兴拢贩⑸⒖桓乃看城嗌慕跣灞蛔哟钤谘洌种卸艘煌胍┨溃幸恢植∪踔溃蛲撕靡徽笞幽亍!?

“哈哈……贵妃姐姐怎么还有这等向往?我小时候天天听一墙之隔的街上有街坊的孩子玩耍欢闹的声音,只盼望着自己身体棒棒的,爹娘能让我出门去,跟那些孩子疯闹嬉耍呢。”缪凤舞跟她讲着笑话,欢快地笑着。

宇文柔珍摇头浅笑:“我在娘家的闺阁,就在我娘那座大院的后头,下人们连走路都像是怕踩到蚂蚁一样小心,哪里有人敢嬉闹?我长到快三十岁了,也不知道街坊里弄的孩子们是什么样子,从侯门入宫门,到如今真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意,成了一个孱孱弱弱的病人了,就是年纪大了,美感没了,光剩下病了,呵呵……”

“哎!”缪凤舞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面镜子,往宇文柔珍的眼前一放:“娘娘你自己瞧瞧,这可不正是一个较弱的仙子吗?我记得那年第一次进宫,从德胜门外往里一看,锦绣团簇之间,我打眼就被娘娘的脱俗气质吸引住了目光。娘娘是我们这座皇宫里最美的人,谁也比不下的。”

 宇文柔珍也不往镜子里看,接过镜子往被子上一扣,指着缪凤舞道:“若说我是这宫里最美的人,除非有一天你出了宫去。你就别来欺负我这病弱之人了,我听着那话都不像夸赞,倒是嘲讽呢。好歹昨儿我突然发了病,也算是帮了你一回呢,你感念感念我的好处,说些正经话吧。”

缪凤舞也不介意,自己笑得很爽朗的样子:“我时时都在感念着贵妃娘娘的好儿呢,不光是昨儿娘娘不经意间帮我了一回,平日里娘娘有意地帮衬也不少呢。在这座皇宫里,我需时时念着好儿的人,就属靖孝长公主和贵妃娘娘了。”

宇文柔珍不依地摇了一下缪凤舞的手,对一旁的含香和翠苹说道:“你们听听,临了还是阿昭排第一,我排第二,当着我的面,你就不能将我放前头?”

两个人女人又说了一会儿笑话,宇文柔珍的心情好多了。翠苹趁机将药端了上来,这一次宇文柔珍没有拒绝服药,真就照着缪凤舞的话,捏住鼻子屏住气,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光了。

翠苹给她喂过蜂蜜水,然后感叹道:“德妃娘娘以后常来我们媲凤宫吧,你一劝,我们娘娘就肯服药了。否则的话,奴婢自己喂她喝一碗药,正经费好多的口舌,娘娘还是不肯呢。”

缪凤舞点头:“我昨儿可听周太医说了,贵妃姐姐这病,只要肯认真服药,慢慢调养,必是会好的。贵妃姐姐要爱惜自己,毕竟这一条命,娘生爹养一回,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苦也好甘也好,努力过了,将来也有脸去见爹娘不是?”

宇文柔珍轻轻地垂了头,一绺头发挡在了她的侧面,看不出她的表情。

缪凤舞也没打算一次就劝服她,告辞出了媲凤宫,回去了。

因为两日后就是受册仪式,春顺带着人,在赶着修复昨晚着了火的后殿。一上午的时间,门窗换好了,便看不出走水的迹象来了。

到了下午,司服局的人来给缪凤舞试穿试戴翟服品服以前凤冠,着实忙碌了一阵子。等到那些人走了,缪凤舞正待休息片刻,有人进来通传:广乐司舞教坊的柳教习说要有急事求见德妃娘娘,因为娘娘在试衣,她在殿外候了好一会儿了。

缪凤舞愣了一下,自从她离开舞教坊之后,便与那些人无甚联络了。倒不是她尊而忘卑,一则舞教坊里发生过令她不堪的事,那个林大海身为皇后的人,如今仍然做着广乐司的都监,她不愿意听到或见到与这个人有关的事,二则她又不想学皇后娘娘,做那种从舞教坊增养出几个傀儡的事来,除了年节看个歌舞,她与广乐司便没有什么牵涉了。

更重要的一点,实在是这几年她自己起起落落,无暇想起当初舞教坊里的事。

柳花纤是她在舞教坊时,唯一一个对她友善的人。但是她觉得提携了柳花纤做了教习,也算是对得起她了,那时本无深交,现在也没有来往的必要。

因此她这几年来,甚少见到柳花纤。

此时听说她有急事,她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是忍下了疲倦,让人去引柳花纤晋见。

柳花纤垂着躬身,从外头进来后,跪在离她三丈开外的地方,行叩礼:“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柳教习快起来,含香,给柳教习看座!”缪凤舞虽然累,不过也不愿意被人说得宠忘性,挺着腰身坐在椅子,客气地对柳化纤笑着。

“奴婢不敢在娘娘面前坐。”柳花纤也不起身,只是抬起头来,用恭敬的目光看着缪凤舞:“奴婢此来,是为了向德妃娘娘通报一件事,关于曲教头的……”

缪凤舞一听事关曲筑音,马上当了心,让含香扶起了柳花纤,给了她一张凳子坐下:“柳教习有心,曲师父在广乐司过得好不好?”

“如若过得好,奴婢就不来找娘娘了。奴婢曾经数次劝曲教头,让他自己来跟娘娘说。偏偏他那个清高孤傲,不肯进内宫求娘娘。奴婢少不得多一回事,娘娘不怪罪就好。”柳花纤先来一通开场白。

缪凤舞听着心急,问道:“怎么?曲师父在宫里住不惯吗?”

“有好琴有好的乐师,曲教头自然是很开心的。只是那个林都监,开始时对曲教头还挺客气,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娘娘要扶持曲教头坐上都监之位,便开始处处刁难曲教头。”柳花纤一提起林大海来,满面愤愤之色。

缪凤舞心中当即来了气:林大海那头肥猪,欺负完了徒弟,如今又欺负师父,这一次若是再绕过他,她就对不起曲筑音这位授艺之师!

“柳教习详细地说一说,本宫也好做到心中有事。”缪凤舞心中恼火,面上却未流露,让柳花纤继续说着。

“广乐司那一张焦尾琴,一直是镇坊的宝物,以前的教头技艺平平,也不敢去动这么珍贵的琴。曲教头号称琴仙,又是爱琴之人,那张琴配给曲教头用,岂不正如宝剑配英雄、明珠配美人吗?起先林大海对曲教头客气着呢,亲自将那张琴搬出来,给曲教头用。前儿也不知怎么的,夜间烛台翻倒,竟将那琴的琴尾烧坏了一截。林大海就诬赖曲教头,非要他赔偿,说那琴当初从民间以为收藏家手中哦购得,花了十万两银子。如今烧坏了琴尾,少说也得赔两万两。”

柳花纤气呼呼地,忘记了缪凤舞德妃之尊,直眉瞪眼起来。

缪凤舞一听便知,必是林大海想要陷害曲筑音,故意烧坏了琴。这种手段在宫里并不稀罕,但是上位之人用来诬赖下位之人,那是一用一个准儿。

曲筑音清贫一生,别说两万两,两万两他都不见得能拿出来。

柳花纤说完了这件大事,接着絮絮告道:“还有,曲教头身边侍奉的人,原本是林大海分派过去的,一个一个像大爷一般,如今曲教头连衣服都得自己洗……还有,曲教头的伙食差得,连我这个教习都比不上……”

柳花纤一桩一件细数,缪凤舞早气得七窍生烟了。

她不等柳花纤说完,对含香一摆手道:“备轿!我去会一会林都监,看他到底要怎的!”

柳花纤一听缪凤舞要亲自去教训林大海,当即就转恼为喜,赶紧起身伺候着,扶缪凤舞出宫。

缪凤舞乘上一顶小轿,直奔着广乐司而去。一路上,柳花纤的嘴巴也不闲着,又叨叨出林大海的教条罪状。

轿子在广乐司的门外停下,缪凤舞下了轿,守门之人一眼认出她来,赶紧上前行礼。缪凤舞也不等他们跪安稳了,人已经迈进了门槛儿,直奔着林大海的屋子去了。

还未跨过那扇分隔前后院的月亮门儿,缪凤舞听到后院一阵争吵之声。她边走边辨,没有听到林大海的声音,居然让她听到了行曜与马清贵的声音。

这两位在广乐司吵什么架?

缪凤舞稳稳觉得,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她急走几步,穿过了那扇月亮门,就看清了后院的情形。

只见院子当间儿,林大海那比肥猪还要宽大的身子,死挺挺地倒扣在青砖的地面上。在他的身旁有一滩的血迹,沿着地面的砖缝,流到了旁边的花圃子里。

缪凤舞心中一惊:看这情形,林大海已经死了!

站着的有好多人,林大海身边伺候的一些太监们,都股栗栗地立在那里,没有人敢说话。曲筑音也冷着脸,站在行曜的身边。

这些人都在惶惶地听着行曜与马清贵吵架。

“王爷是尊贵之人,何苦与这等奴才们一般见识?后宫之中自有规矩定法,奴才们犯了错,该交给洒家,审过之后要杀要刮,也有慎刑司处置。王爷终究是宫外之人,只是暂住在宫中,跑到这里来动刀动剑,似乎不太妥当吧?”马清贵是一个连太后与皇后都敢要挟的人,自然不惧与行曜对峙。

行曜又岂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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