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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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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春也笑,躬身道:“缪美人给老奴留一口饭吃吧……”

“我抢不了公公的饭碗,公公多能干呀?公公能替皇上办到的事,我可办不到。我最多就是个传话的,皇上交待下来的事情,由我向茂公公传达……”雪光很亮,缪凤舞能清楚地看到行晔的唇角挂着笑意,便继续逗着趣儿。

“那你这是个什么官?御前一品传言官?”行晔被她的话勾出笑声来,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缪凤舞赶紧答应一声:“嫔妾谢皇上封官!”

行晔一愣,随即回头问茂春:“朕刚刚说什么了?”

茂春偷笑:“老奴什么也没听到,皇上什么也没说。”

缪凤舞一撇嘴:“谁说皇上金口玉言,原来皇上说话也可以不算数的……”

静寂的雪夜里,雪花在漫舞飘扬,行晔与茂春将厚厚的积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伴着三个人插科打诨的话语,一路出了太极宫,往疏竹宫的方向去。

三个在太极宫门口的时候,就让那些守宫的侍卫们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皇上每个月末都来太极宫,却头一次见他心情这么好,还抱着一个女人出宫。

等到他们回到了疏竹宫时,含香和小云更是惊得从火炉前跳起身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跪地见驾。

“你们两个平身,去备下热水。茂春……去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和女医官来……”

“刚刚奴才从殿里出来,就已经吩咐人去叫太医了,这一会儿也该到了,皇上莫急。”茂春今晚难得露出轻快的笑意来,竟比平时看着年轻一些。

果然,他们回到疏竹宫没一会儿,缪凤舞刚刚穿上一身绒锦的棉衣,太医院当值的两名太医带着一位女医官,就背着药箱来到门外待命了。

太医先给缪凤舞诊了脉,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来,又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割得并不深,只是出了血而已,未伤及筋脉。

“皇上不必忧心,缪美人身体无碍,只是受了些惊,臣给开几副压惊的药。伤口处一会儿让女医官给敷药包好,以后每天来换药,很快会好的,也不会留疤痕。”太医进来的时候,看行晔手拿热巾子给缪凤舞擦脸,还以为缪美人患了多严重的病呢。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脖子被割了一下而已,心中既放松,又觉诧异。

“哦……”行晔点点头,一指那位女医官,“你留下,你们两个出去候着吧。”

两位老太医遵旨告退,去外间等着。行晔对女医官道:“缪美人身上有些伤,你好好处置,如若在她身上留下一处瘢痕,朕就唯你是问。”

那女医官还以为缪凤舞只脖子上有伤,听行晔这样说,心惊肉跳地解开缪凤舞的衣襟,往她身上看去。

只见缪凤舞前胸后背,到下身的大腿里外侧,青紫遍体,果然是伤痕累累,有几处破皮的地方。她赶紧取出化瘀止痛的药,在含香的配合下,一处一处地涂搽着。

当她处置到缪凤舞的下身时,她的手一抖,药瓶差点儿没捏住。

只见缪凤舞的下体明显地肿胀了起来,翻开她的亵裤一看,那上面还沾着几丝血迹。女医官给后宫妃嫔们疗伤治病好些年,定力还算足。只是那里的伤,光靠化瘀止痛是不行的。于是她出去外间一趟,与两位老太医悄悄地商议了几句。

行晔见他们窃窃私语,还以为缪凤舞出了多大的问题,便问道:“你们嘀咕什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不快禀告给朕?”

三个人同时红了脸。最后还是由那些女医官走上前来,垂着头答道:“回皇上,没有什么大不妥之处,只是需要给缪美人开些妇女科用药,开方子不在奴婢的权限之内,需要与两位太医商议……还有……缪美人有伤在身,伤好之前,不能与皇上同房……”

行晔意会,尴尬地咳了一声,由着他们继续商议方子去了。

一切都处置妥当,含香抱来了好几床被子,将床上铺了厚厚一层,软软乎乎的,才扶着缪凤舞躺下去。随后行晔上床,躺在了缪凤舞的身边,给她掖好被子后,也不肯闭上眼睛安寝,只是看着缪凤舞。

缪凤舞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愧疚来,伸手抚上他的脸:“皇上快睡吧,不早了呢。嫔妾没事,都是一些外伤,搽了药都不疼了。”

行晔探头过去,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小凤舞待朕的一颗心,朕一定会好好珍惜……”

第一0七章 何以偿情

缪凤舞跟行晔说得轻松,其实那样一番折腾,她既受了惊又受了伤,直到行晔沉沉睡去,她仍然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等她睡沉了,已是五更天。行晔悄然醒来,轻手轻脚地下床,更衣洗梳,吃了一盅椰奶炖橙燕,便去上朝了。

缪凤舞虽然身上有伤痛,但是因为与行晔之间的进一步融洽,她的心里还是挺踏实的。因此她这一觉睡得沉甜,一直到了中午,才被玉泠给拍着脸唤醒了。

“娘……”玉泠虽然有了自己的奶娘和宫侍,但她还是习惯每天赖着缪凤舞。缪凤舞疼惜女儿,也不按宫里的规矩拘束她,随她喊爹喊娘,也随她在自己身上拽来扯去。

不过今天可不行了。缪凤舞昨晚因为精神紧张,还没有感觉到身上的伤有多痛。这一个好觉睡醒了,竟然动弹不得。

脖子上的伤还在其次,关键是下身的伤处,牵累得她腹部都跟着痛。她刚想支起身来,只觉得那里的痛楚迅速上蹿,直冲进她的脑子里。她眼前一花,便又跌躺了回去。

含香见此情形,赶紧上前将玉泠抱过来,递给了奶娘:“主子,哪里痛?”

她这样问是有道理的,因为昨晚她帮着女医官给缪凤舞上药的时候,亲眼看见缪凤舞那一身的瘀青掐紫。

可是缪凤舞却不好跟她说,只能躺在那里缓着气:“不碍的,起猛了,血冲了头,我躺一会儿就好。”

含香见她脸都白了,瞧出不妥来了。她出去到宫门那里,让守宫的太监赶紧传太医来。

此时的疏竹宫,已经处于半开放的状态了。虽然缪凤舞被关的旨意仍未撤销,但事实上外头的人已经进去过,里头的人也出来过了。

更何况昨晚守夜的人,亲眼看到缪美人被茂春带出疏竹宫,又被行哗抱回来。虽然这其中的事故他们不清楚,但形势他们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于是守宫人丝毫不敢怠慢,撒腿去请太医。没一会儿功夫,太医院的副医正带着两个女医官,亲来疏竹宫来缪凤舞诊脉疗伤。

缪凤舞已经被关了两年了,疏竹宫以外的人和事,都已经离她好远了。因此她并不认得太医院的这位林副医正。

当她听两个女医官唤医正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北魏内廷之中,太医院设医正一名,副医正两名,都是由宫中侍候大半生、医德双馨的太医担任。太医院有各科的太医一百二十名,人数不算少,因此日常宫中病患,都是当值的太医出诊。

只有皇上身体不适,或者是皇后太后患病的时候,医正才会出诊。

缪凤舞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并且目前还戴罪住在这废宫之中。她受了伤,居然惊动副医正来诊,她的确有些不解。

当然,如若她知道了她睡觉的这半天里,金水河北岸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会吃惊了。

太医只管治病,多余的话也轮不上他们说。因此那位副医正给缪凤舞诊了脉之后,将昨晚那两位当值太医开出来的方子调整了一下,便吩咐女医官给缪凤舞换药。

这一通忙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等太医走了,缪凤舞窝在床上喝了几口参鸡汤,感觉身上好受了一些,就准备起床,下去活动一下。

她垂腿坐在床沿上,小云正在给她穿鞋子,听到门外一阵“嘎吱”乱响,是很多人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她的脖子不在灵光,便对含香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奶娘和小英她们带玉泠玩雪呢?”

含香应了一声,走过去开了门往外探看一眼,立即回头喊道:“主子,是万泰宫的传旨女官……”

缪凤舞一听,催着小云将鞋子系好,她自己整理了衣裙,走到屋中央站定。

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万泰宫专门负责在内宫传旨的女官便进了屋来:“美人缪凤舞接旨!”

缪凤舞身上再痛,这个时候也得跪下去。

那传旨女官将手中的明黄绢轴一展,朗声宣道:“缪氏美人,存在懿范,没有宠章。少而婉顺,行合礼经。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侍上忠贞,德光兰掖……着封为从二品德妃,宜令有司,择日册命……”

缪凤舞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从传旨女官口说出来的话,仿佛是做梦一般。从美人到德妃,这中间差着三个等级。纵然想到了行晔会奖赏于她,也只是以为会解除禁囚的旨意,还她自由之身,将她从疏竹宫赦免出去。

却不想自己竟然连跃三级,直接顶了宫乱时被杀害的德妃娘娘。

她谢了恩,接了旨。含香欢天喜地忙着打赏来宣旨的人,那传旨女官及其随从向缪凤舞道了喜,谢了赏,又踩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吱吱嘎嘎”走远了。

“奴婢向主子道喜了……该打!”含香带着小云跪在缪凤舞面前,满脸是春花绽放般的喜悦,“奴婢一时改不了口,娘娘请恕罪,娘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含香心中感慨,笑着笑着,眼泪竟止不住流下来了。小云则是没心没肺地欢呼着,替缪凤舞高兴。

缪凤舞自己却有些恍然。

这赏赐来得太快太重,她不似含香和小云那么快就兴奋了起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这样破格的晋位,太后与皇后怎么就允了呢?

其实她想的一点儿也没错。

行晔一大早出了疏竹宫,直接上朝理政。下朝后,他哪里都没去,直奔太后的长春宫,告诉太后他打算封缪凤舞为德妃。

“什么?”太后一口茶喷出来,惊讶地看着行晔——她的儿子可不是那种沉迷后宫美色、寻欢废政的昏庸皇帝呀!

“母后稍安勿惊,儿臣封她,自有一番道理。”行晔为了得到太后的支持,摆出笑脸来耐心解释。

“什么道理也不是道理!”太后情急,说起话来像是绕口令,“后宫晋位自有秩规,从先帝朝到你这一代,前后几十年时间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没规矩的事。缪美人出身低微,按祖制便不能封妃。你若是爱惜她,晋她一个充容便顶天了!金银珠宝随便赏,册妃不行!”

太后一挥手,绝然反对。

行晔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昨晚发生的事,着实感动了他。他那一颗在父子相残、手足相争之中慢慢砺磨冷硬的心,被她的真情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了解他最不能为外人道的阴暗一面,不但不怕不弃,反而愿意艰辛相随,这样的深情浓意,对他这个出生于皇家,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处在阴谋争斗中的人来说、简直比疆土城池还要可贵。

他没有办法像她昨晚所说的那样,时时地与她相伴相陪。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她些什么,才配得上她这一份宝贵的心意。他思来想去,似乎能给她的,只有尊荣富贵。

“母后息怒,请听儿臣一言。”行晔镇定地面对太后激烈的反对,泰然道,“儿臣自登基以来,后宫年年进新人,多得连儿臣都记不得她们的模样了。可是这些官家贵族选进来的人,母后是最清楚不过的,利益牵涉盘根错节,儿臣每与她们相处,心中算计颇多,能有多少的真情实意?”

“倒是这位缪美人,虽然出身微寒,因意外才得以进宫。但是母后多少了解她一些,她聪慧异常,温婉贤达,又对儿臣忠心耿耿,最重要的一点,她身世孤介。”

“每每下朝来,见了后宫的妃嫔们,儿臣就会想起她们的父兄,就要算计着应该宠哪个,以便让他们的家族感到荣光,卖力地为朝廷效命,或者该冷待哪一个,以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儿臣也有疲累的时候,也有想休息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一位可心的人,让儿臣在朝务繁累之余,能够静下心来,单纯地享受一下琴棋书画之乐,母后难道不应该为臣高兴吗?”

韦太后听了行晔这一大段的表白,静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你身边有贴心之人能够分忧解疲,哀家自然是乐见的,只是皇上……再好的女人也经不得宠,你不要忘了前朝清妃的教训……”

“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就算儿臣日后行止有偏颇,不是还有母后提戒着儿臣吗?”行晔仍是好言相求着。

韦太后虽然有所触动,但她终究是不知道个中真相,仍觉得此事过于唐突:“皇上的心思,哀家自然懂得,可是……缪美人本就是皇上的后宫之人,侍奉皇上是份内之事,皇上爱她,也可以随时召幸,为何一定要坏了宫中规矩,赏她一个妃号?”

对于这件事,太后不知,行晔也不好解释。他只能答太后道:“母后,只有封她为妃,儿臣心中才会觉得好过,请母后成全。”

太后微恼:“你这哪里是来找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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