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要安慰他两句。
楚真却直起身子,含泪的脸向着我靠过来。
“别过来!”我蓦地一怔,想到那晚的场景,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推出,他的身子踉跄后退两步,倒在栏杆处,摇摇欲坠,只是,那脸上并未见多么伤心,反似带一缕笑容。
我望着他,扶也不是,说也不是,想了想,跺跺脚,转身就跑。
“玉哥哥!”身后的他叫。
我远远站开,警惕回头看他。
“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吗?”少年直起腰,站在风里,一瞬间容光焕发,双眸清凉若许,看定了我。
“什么?”
我皱眉。
“我会对你好的,一定会对你好的。”他微微地笑,“所以……玉哥哥,一定要是我,一定要是我。”
不知是对我说,亦或者告诉他自己,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笃定跟迷醉。
我咽一口气,倒退两步,不再看他的样子,拔腿就跑。
转弯的时候,听到一声咳嗽。
“营首……”他叫。
我紧急停住脚步:“你……你怎么在这里。”
史英标放下手臂,恭敬低头:“营首跟镇远侯谈完了吗?属下等着跟营首一起回营。”
他的脸色如常,我的心稍微安定。
“好吧,走吧。”
那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飞扬营,面对热情的兄弟们,心中斗争要不要喝上两杯再回去见君。
结果就有一个不长眼的过来说了一句:“听说督厂的某人……”
我的头嗡地响了一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然后对方见本营首不耻下问,大约大大地涨面子,于是提高声音:“听说督厂的那个谁……”
我向后退两步。
史英标眼疾手快,扶住我。
大家都发现异状,顿时鸦雀无声地看着我。
先前那面子大涨的家伙,偷偷溜走。
我张了张嘴,最后听到自己叫了一声:“去督厂!”
史英标嗖我同行。
我一路赶得着急。脑袋之中,那张骄傲的小脸飞来飞去,眉色极其淡,总是习惯用下巴对我讲话,又倨傲,我跟他的见面第一次就是动手捉我,而且捉的狠准,且出言调戏,总的说来,真不是个好人。
但是……
“是来看文情的?”
刚踏进督厂大门,转了两圈,眼前那白衣黑帽的督厂老大慢悠悠地说,眼睛扫了我一下,没有表情。
我的心中梗了一下,赶忙躬身行礼,放慢声音:“是的,厂公。”
“嗯,玉营首可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现在是很少见了。”他下了定语。手上一挥,“许老三,带玉营首前去吧。”
“是,厂公。”许老三躬身。从于若虚身后闪了出来,别有深意地瞅我一眼。
我顾不上研究他脸上的褶子多了没有,低着头,随着他行。
“说来也是奇了。”许老三的身子略带伛偻,在前方走着,一边说。
“怎么的?”我不免问。虽然我没什么兴趣。
“文情自受伤之后,奄奄一息,却只是无法咽气,我方才就是跟厂公商量,要不要给他一个痛快呢……”
我无语。打了一个寒颤,从身后用眼睛杀死他。
“可是厂公却说,也许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我正在猜是什么呢,营首你这就……来……了。”许明论阴测测,说完。
我脑中一片混沌:“许总管拿我开玩笑呢?”
“是不是开玩笑,等会儿便知。”许明伦站住脚,回头,两只红眼睛扫了我一眼,“到了,营首您进去吧?”
我身子一僵,抬起头望了一眼,眼前房门虚掩。
醉卧美人膝第215章断魂
房间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轻手轻脚向内走,听得几声浅浅咳嗽,微弱的好像透明阳光中的弥漫的烟尘。
伸手掀起入内室的帐幕,抬眼看过去,在床边垂下的床帐子遮掩下,文情盖着被子,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床沿上,并不大,泛显死寂般脆弱的苍白色。
我咽一口气,缓步走过去。
“咦……”帘子后那个人如梦初醒,轻轻惊叹一声,“是谁来了?”
我身不由已地定住脚,张嘴,却未发声。
“这味道……”帘子一阵抖动,随即归于平静,文情略带倨傲的声音重新响起,“是你啊……姓玉的……”
我这才能又动,勉强上前去,想了想,伸手将帘子掀开,眼前——是一张太过惨白的小脸,仍旧是熟悉的眉眼,只不过他无法如往日一样,下巴高高挑起对我。
“文情。”我轻轻唤一句,恍然觉得有点陌生。
“你来干什么呀?”他眼皮一抬,浅色的眼珠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一顾一来,哦,这还是熟悉的样子。
“我……我来看看你……”他这么一问,我人好说讪讪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看他精神却是还好,心头稍微安稳。料想旁人说的“不行啊要死了”之类的话,大概也只是渲染之后的流言罢了。
“你会这么好心吗?”果然,他撇撇嘴,望着我。
“呃……你没事就好。”看他坏脾气又上来,我反倒安心,露出笑容。
“笑什么笑,别以为小爷躺在这里就由得你笑话了。”他的声音重又带一丝娇媚,眼波一闪,让我想起初次想见。唉,这家伙明明就是一坏蛋,一个反派,我竟想要来看他,可见我是脑袋坏掉了。
“怎么会,下官怎么敢笑话文情大爷您呢。”我吐吐舌头,既来之,则安之。
“哼!”他重重一哼,上下打量我,忽然一笑,“看你这幅样子,真叫人不爽。我说,幸亏现在是白天,黑夜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来看我了?”
我一愣:“怎么会呢?”
“你那副胆小如鼠的样儿,我可记得清楚着叱……”他笑的和暖,笑的得意。
我忽然想起,知道他是取笑我上次不敢单身一个人回飞扬营,非要他相陪的事,不由得脸上一红:“我也不过是那么一次,偏被你撞上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闭紧了嘴,忽然不说话。
“你不舒服吗?”我才想到他受了伤,不过他的身子被被子盖住,也看不出伤到哪里,于是只好探头探脑地望。
“你干站在那里干嘛,这床边坐着,会腌臜你玉大人不成?”他忽然又尖声说,非常尖刻的模样。
我望了望他脸色,只好靠过去,赔笑:“下官司是怕文大爷你又骂下官不尊重伤者呢。”
他看我坐下,脸色稍微安稳,低低喘了几口气,才说:“少说些好听的,我能不知道你心底烦我恨我?这次来见我,已经出乎意料了。”
小脸上泛现出不同寻常的潮红。
我的心头一凛,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没恨你烦你,你别乱想。另外,文情,你不舒服就不要多话了。”
“你不爱听?不爱听走人。”他冲着我瞪眼睛,很不客气。
“我这是关心你嘛?”我苦笑。
“早干什么去了?我在这躺了也有半天了,你才来?撒娇加埋怨似的。
我愣:我也是才得到消息啊,再说……我干嘛非要来么,早知道你没事,本营首为何要跑到这里来被人骂?
我挠挠头,算了,我人品好,不跟伤者斗嘴。
他的手忽然抬起来。
“文情,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渴了?我帮你倒水。”我望着他略微泛白的嘴唇。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两下。
很孤单无助的样子。
我愣了愣下,这才垂下手,慢慢地,握住他的手。
“姓玉的,”他的半边身子一震,手触到我的手,蓦地紧紧握住。
我心头一凉,他的手上,全无温度,好似一块冰。
“文情,你是不是冷?”我皱起了眉。
“是啊,很冷呢。”他嘴角蠕动。
“我立刻叫人来生火炉。”
“别,别走。”他的声音有点弱。
“文情,你的脸色很不好,你伤到哪里?我来看看。”我疑惑问。都说伤的要命。可我并没有见怎么要命。
“别,不用你看,会吓到你。”他竟露出一个笑,有点顽皮的样子。
“这是什么混帐话?”我横他一眼。
不由分说,伸手一掀被子,目光所及,顿时之间身子好像坠入冰河里。
手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移不开眼光,泪水哗地冲下来:“这……这……”只是说不出话。
“早说了你会吓到。”他的声音越发微弱,只还带一丝笑意。
半边身子连同手臂全无,下身到大腿处双腿齐刷刷断掉,血好像泉水一样在床单跟被子上濡湿,流淌。
所谓惨不忍睹,就是如此。而他方才,居然丝毫没有痛楚般跟我讲话。
“别说话。”我好不容易冒出这句话来,深吸一口气,居然心痛非常。费尽力气调转眼光,望见自己握着他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握的死紧,根根都要要显露出来。
“姓玉的。”他微微咳嗽起来,嘴角沁出一丝血光。
“你……你要说什么,等好了再说吧。”摔落眼中泪,我扭头看他。
“本来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的,再不问,就来不及了……”他嘴角一扯,笑意苍白。
“什么?什么问题?”我紧盯着他的脸,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的伤。
我很怕我会忍不住昏过去。
“现在……”他望着我,笑,“看到你这样子,那问题,反……反不重要了。”
话音刚落,文情蓦地大声咳嗽起来,血水从他的嘴里猛地流窜出来。
“文情,文情,别说话!”我惊得魂飞魄散,拼命伸手去捂他的嘴,触手滚烫,那是他的血。
一个人身体之内,能有多少血?我刚想到他身下那床完全湿透的被褥。
“没……没事,”他拼命闭紧了嘴,脸上的红却越发烈,仿佛胭脂色,挣扎着说,“姓玉的……你能不能……呃,抱我一抱。”
我心头猛地一颤,好像被人用刀子扎了一下。
“你不乐意的话,我也……”他又补充。
眼光望向他的半边残缺身子,以及那脸上不正常的颜色,我闭上眼睛,重又睁开,张开双臂,将他的身子从床上抱起来,搅入怀中,尽量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
“你还真……真听话。”他靠在我的肩头,喘息着说。
“当然,你若好起来,相处下去,就知我其实多么好。”我努力,控制声音之中无法遏制的颤抖。
“我倒,真是想……”
“那么就赶紧养好伤,万事都好商量。”
“姓玉的……你真是……”
“一个大好人,对么?”
“咳,咳咳……”他在我肩头笑着咳起来,热乎乎的东西渗入我的衣服,烧在我的肩头,点点剌痛。
“玉……玉……抱紧点。”
我咬了咬牙,含着泪紧了紧双臂。
“文情,要撑住!”泪水啪啪落下来。
“玉……我没什么可奢望的……下辈子……我希望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能……”
“文情,别说了……”
“玉……”他大喘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却拼命嘶哑着说,“真想,陪你再走一次……夜路……”
我大声叫:“文情!别说了!”
手上用力抱紧了怀中的身体,却感觉那身子不可遏止的凉了下来,耳畔他的呼吸也蓦地消失,声音停住,文情的头在肩上一歪,以一种睡眠的姿态,停住不动。
那夜,那挑着灯笼的文情,伶仃地站在雪里,冲着我讥诮地笑着,那场景多熟悉。
泪水倾泻而出。
醉卧美人膝 第216章 今生
从第一次见他,到最后他倒在我怀里一动不动,这过程自眼前倏忽闪过,如此迅速,如此鲜明。
他下巴微扬,眼睛眯起,轻蔑地望过来的样子。他伶仃立在雪地里,打着小灯笼,不屑一大叫我过去的样子。
鲜活又生动,刹那间却葬在我手里,一动不再动。
闭上眼睛,抱紧了怀中失去温度的人,一直到史英标跟许明伦推门而入。
“营首,营首……”史英标叫了一声,掀开帘子看到我,蓦地停住呼喊。
我想要松手,却有点动不了。
那两人踌躇片刻。
“营首,皇上那边来人了,催你回去。”他躬身,终于低声说。
许明伦将文情的身子搅入怀内,重又慢慢地放倒在床上。
我看了一眼那紧闭双眼的苍白的小脸,衬着他身下鲜红的血,所谓触目惊心,所谓惨绝人寰,便是如此。
出了房间,笼罩身畔的那股压抑的血腥气才慢慢地淡起来。
可是心头,仍旧记得那让人窒息的场面,连同他最后一刻嘶哑的声,浸绕心底,挥之不去。
身后轻轻门响。
我转头,对上许明伦的眼。
“这是谁下的手?”我听得自己问。
“老天。”许明伦面无表情,冷冷回答。
他背了手,向前走。即刻要离了我身畔。
“站住!”我喝一声,“说明白!”
“我说过,这是老天下的手。”一又略红的眼睛望了我一眼,嘴角还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我不明白!”我伸手,拦在他胸前,“我不明白凭着许大总管这出众的身手,为何竟不能保全文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任他躺在那里,流血至死,我更不不明白是什么人如此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