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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见急了,那三个人不过十步远之处,四人围攻于他,顾绍定是打不过。
我正想飞奔去帮手,此时,不能想象的事发生了,那群蝾螈中的一只,竟是腾空而起,身子在洞中扭了几扭,越过了众人,一下子来到与顾绍交战的那人身上,飞扑下去,一口便咬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惨叫连连,脖颈不停地冒出血来,转瞬之问,脸色苍白,鲜血染红了衣裳。
顾绍显见也被吓着了,竟不知道移动脚步,呆呆地站着。
我看得清楚,那头蝾螈原是乳白色的,饮过血后,身体竞渐渐变成黄金之色,它饮完血,嘴里发出咯咯地笑声,便有接二连三的蝾螈腾空跳起,在众人头顶滑行,挡在了那些黑衣护卫身前。
它们把黑衣护卫包围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笛子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它不咬顾绍,只咬那黑衣护卫?
接下来的一幕,把我的疑惑解释了清楚,那金黄体色的蝾螈竟是伏首向顾绍跪下,嘴里发出咯咯笑声,象在邀功一般。
“我明白了,它把顾绍当成了它们的主人,看到主人受到攻击,它便来救,顾绍手里的那个笛子……那个金黄体色的,定是它们的首领。”叶萧道。
“顾绍手里的笛子已经丢失了,咱们骗不了它们多长时间。”
“不怕,反正顾绍已经吹过了……”
叶萧感叹:“这些东西,当真通人性,比人更加忠诚。”
我道:“要不把你留下,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叶萧道:“别,别,我那十位夫人还等着我呢……我这一去,这世上岂不多了十位寡妇?”
说话间,顾绍拿起了那张网,找到了网上活扣,一拉,便把网变成了绳梯。
绳梯用特殊方法制成,甩在壁上,抽动下面的机关,能自动往上攀爬,不一会儿,便搭好在井沿之上。
而那群蝾螈,显见在那首领的带领之下,分清楚了敌我了……但凡穿黑衣服的全是敌人,全都团团围住不准走……幸好我们三人,从来不穿黑衣。
楚博显然被那些蝾螈隔开,落在了最后面了,如若不然,我们只怕也不容易脱身“快点,快点……”叶萧道,“别让他们跟了上来……”
我们手足并用,向上攀了去,才攀到半途中便听见下边有人道:“孤不会再让你走掉的。”
那声音就在我的脚底下,听得我魂飞魄散,往下望去,楚博竟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向上攀来,头顶离我不过二三十步远。
我看得清他的眼眸,冰冷,眼底却有红意,却夹着如地狱般的怒火,我心想,他是应该恼怒的,这些护卫是他东山再起与楚太后抗衡的资本,一次性的,被这些蝾螈吃了个七七八八,他应该将我们千刀万剐。
一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颤,加紧往上爬。
这井极高,原以为也就几十米高,哪想到爬了几十米之后,上方的光线一点儿也没变大,还是离我们那么远。
楚博步步紧逼,离我又近了一些,我看得清楚,他手里有弓,是那种连弩小勾,可连发十发的那种,箭尖幽蓝之色,如吐信毒蛇。
他拿那弓对准了我,嘴唇开合:“梅络疏,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被那弓对着,说实在的,我身上出了身冷汗,可他错了,我们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人,见惯了生死,连带着,便对自己的死也不太当回事儿了,所以,我如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往那亮光处爬了去。
我的动作极快,叶萧和顾绍在我前边不远处,也极快。
我想着,如果死的话,也要死在外边,尸首不能被那些蝾螈死了,啃得面目全非,就不好看了……再者,那箭有毒,箭刺进身体,我定也染上了毒,怎么能掉下去毒害那些蝾螈呢?
我尽量不去看楚博的眼和他手里的箭,只顾着往上爬,忽地我听到了那箭弩发出的声音,急如闪电,擦过了我的头皮,我往上一看,只见那箭直直地钉入了我前方一尺之远,深入墙壁,箭尖颤颤悠悠,仿佛吐信的毒蛇。
紧接着那箭便接二连三而来,竟是夺夺连声,在我脑前排成一行,我愕然回道,便听楚博道:“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失了准头了。”
我怒火上冒,想着以牙还牙,可摸遍了全身,也没摸出个暗器来,只得继续往上爬去。
顾绍与叶萧不停往后望,见到这等情形,放缓了身形,一左一右地等着我,向我伸出了手。
楚博神色更为冷冷,连手里的连弩举起,直直地对准了我,我一声暗叹,心想,今日要死在他的手里了么?
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训练我,到头来,他将我这条命收回去,不知道公不公平。
我等着那弓弩声响起,可不知道为何,他却始终没有再拉弓弦,他在犹豫,从来都不犹豫,做事从来都是精确计算好的楚博在犹豫。
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我知道,逃命的机会稍纵既逝,此时不快点儿爬,我的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前方的洞口终于大了一些,光线越来越亮,就快到出口了,只要到了出口,便有地方躲避,便不再受楚博那只弓弩的威胁,我朝叶萧和顾绍道:“快点儿走,别停下来。”
边说着,边手足并用向他们爬去。
他们没有动,一左一右地向我伸出了手,“不等到你,我们怎么能走?”
叶萧的手掌就在我的前面,向以往许多次逃命之时一样,无论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总在我前边不远处等着。
忽地,我听到了箭声,从我后方而来,不止一支,象是下了一场小型的雨,我来不及握着叶萧的手,循着风声,手里挽起剑花,劈向那些箭,到底是从楚博手里发出来的,那力量却极大,夹着雷霆一般的力量,竟让我脚下一滑,便向下滑了去。
叶萧眼看不妙,身形往下一沉,一把抓住了我,可那他却闪避不及,只听得夺地一声,有一只箭便射中了他的手腕,血花四溅,我的脚已离开了绳梯,紧跟着,那绳梯左右地摇晃了起来,往下望着,楚博发力控制绳梯,使它在壁间摇晃,一边射着连弩,竞想让我们全都不能在绳梯上落脚,他想摔死我们。
叶萧只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绳梯,另一只受伤的手紧紧地抓紧了我。
我看得清楚,他手腕上的血,原是鲜红的,可却慢慢变成青紫。
箭尖上的毒,正往他手臂上扩散。
忽地,我又听见了箭声,这一次,又越过了我,往顾绍那里射去,楚博在身后冷笑:“你的两名兄弟,因为你的固执,就要死在这里了,你高不高兴?”
原来,他没有射我,他一直想要杀死的,都是叶萧与顾绍。
我死不打紧,但叶萧死了,他那十个老婆怎么办?顾绍也不能死,我一想起他那双如鹿一般的眼永远的合上,便感觉难受。
“梅络疏,只要你别走了,我便可以停止这一切!”楚博的声音如夹着冰凌的风雪,向我袭来。
第一百八十章 蜂王弩
他手里的箭不停,越过我们,向顾绍射了去,顾绍一只手紧握绳梯,一手只拿剑拨那箭,但我看得出,他拨得极为吃力,那弩上夹着楚博的内力,加之在半空之中,不好着力,无法闪躲,如果那箭雨再密集一些,他将根本不能抵挡。
“这只是第一轮而已,梅络疏,你真要看着你的两个属下死?你失了忆,不会连这种蜂王弩的效用都不记得了吗?它可以上百枝连发,曾以一支弩就能杀死上百人的卫队,你曾用过的,你不记得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清楚得很,他所说的,丝豪没有夸大,在广阔能四散逃走的空地,尚能以一支弓弩的之力击杀上百人,在这么狭小之处,我们除了等死,一点盛算都没有。
那只弩一旦全力发射,射出的箭就如整个蜂巢的蜜蜂倾巢而出,避无可避。
他刚刚只是小试牛角,就已经伤了叶萧,我虽然不怕死,但他们两个,不应该跟我一起。
叶萧的手腕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腕,他手腕上的血染红了我们两人的衣裳,仿佛知道我了我想法,他垂头往下望来: “酥油饼子,想都别想。”
他的手死死地抓紧了我,手腕露出之处,有一根短箭,直刺进手腕,流下来的血变成紫色,一条黑线沿他脉门往上。
他的脸,现了灰色。
我垂头往下望去,楚博缓缓向我望来,扬起了那驽,把那根驽的机关往上调了一格,往上一格,箭便增添十倍,十只箭,就已经伤了叶萧,让顾绍应付吃力,百箭齐发,顾绍怎么能避?
我看见了楚博眼底的嗜血杀意,他不会罢手,如果我不投降。
他的箭尖,遥遥地指向顾绍,道: “梅络疏,孤说过的话,不会食言,孤对你,从都没有食言过。”
我不太相信这话,但此时此刻,想及以前,我竟真的找不出他对我说过的假话,除非他不告诉我,对我说的,倒句句是真。
虽则大部分,他对我说的是杀人的命令。
我能相信他么?如果我投降,他会放过叶萧和顾绍?
但我不相信他,又能怎样,我们三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又或是他把他们两人杀了,活捉了我,然后我迟死一步?
他的手指放在弓弦之上,灌注了内力,发出去的箭,将无人能挡,他说得出做得到,顾绍会死在他的箭下,叶萧也会。
我抬头望着叶萧,轻声道: “叶片儿,你松手吧,我下去,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他说的话,虽然没几句真的,不过他说得没错,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说假话,我下去,你们俩人赶快离开,找机会来救我。”
叶萧摇了摇头: “不行,你还不明白吗?你如落入他的手里,就别想再出来了,他不会罢手!楚博,已经不是以前的楚博了!”
他脸上蒙了层死灰颜色,那支受伤的手却死死抓住我的。
我叹了口气: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叶萧,你忘了这句话了吗?和顾绍一起走,离开,你们活着,我这有机会出来。”
我掰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但我掰开了这根,他便又把那根握紧了,一点儿也不松开,他垂着头望我,鬓边的长发垂下,扫过面颊,眉眼浓墨淡写,尤如以往的模样,“这一次,我怎么都不会放开你了。”
他额头有汗,苍白的脸现了些红意,往上攀爬的速度骤然加快,他将身上的功力运到了极致,手腕上的黑气已蔓延到了脖子。
楚博嘶心裂肺的大叫: “梅络疏,你别怪我……”
弓弦声忽起,如蜜蜂振动着翅膀,箭声破空而来,成百上千。
我张大了眼睛,便看着那群集如密雨的箭直朝越过了我们的头顶,直朝顾绍而去,这一瞬间,我竟是不敢闭上双眼,只是眼睁睁地望着,望着。
我怕看着他在我面前坠下,但我更怕,最后见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他终究也要离开我了么?
叶萧也会离开了我?
从此,这世上,又只剩下我一人了么?
忽地,我眼角余光扫到之处,有一物忽地飞至,沿洞壁爬了上来,一下子挡在了顾绍的身后,将他的身影全遮挡在它的影子之下,那百来支箭,便夺夺连声,直钉入那物我背部。
等我看得清楚之时,那物一爪拉着顾绍,竟将他从绳梯上拉起,飞快地延洞壁而上,往洞口爬了去。
那个东西,是那体色金黄的蝾螈,它原本是无色的,受伤之后,那金黄体色鱼都显现,竟象一只真正的黄金巨龙。
“顾绍没有死?”我脑海里只萦绕着这一句话,人的忠诚真是比不上一只畜牲,最终,还是它救了他?
顾绍偶然吹响的笛子,竟让它把他当成了它的主人。
我往上望去,那金黄色的影子,在洞口一闪,便消失了。
而此时,我的身子也被叶萧拉着,飞快地往洞口接近,我以为楚博会再次打开那弓弦,却哪知,我们一直到了洞口,那箭声都没有再响起。
那支连弩,能发射五次,莫非他忘了装好箭了?
又或许,他被那只蝾螈的行为惊吓住了?
叶萧先爬了上去,紧接着,把我拉了上来,对我苦笑: “我们还是在这殿中。”
我张眼一看,大失所望,原来,我们又回到了那大殿,只不过这个殿比我们掉下来的那处,略有不同,殿内点燃了巨大的牛油灯烛,照得四处通明。
“顾绍呢?”
叶萧指了指前边: “那里……”
大殿中央那条大柱子旁,躺着那条蝾螈,体色越发金黄,地上,从它身上流下的血汇成一条小溪。
柱子上腾飞着木雕金漆的龙,而柱子下边,却是那条金黄体色的蝾螈,它们长得那么相象,除了一个有鳞,一个无鳞。
顾绍道: “它快要死了。”
他抚着它的身体,眼底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