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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饭的时候,红溪和小康惊讶地发现李璟之竟然没有再厚脸皮地贴上来。
事实上,李璟之自从早上离开厨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药铺过。
“难道……他觉得无趣,自己走了?”
红溪自然明白,小康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只是抬了抬眼眸,漫不经心道:“怎么,你不是最恨不得他离开?他走了,你倒反而不自在了?”
小康一噎:“我哪有?我只是……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红溪哼了哼:“他只是受不住你的刻意刁难,去了酒楼用饭而已。”
小康张大了嘴:“他……他真的出去吃饭了?”
红溪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小康慌忙垂头扒饭:“我是说……他终于出去吃饭了!每天看见他在眼前晃荡,只会帮倒忙,烦也烦死了!”
吃完晚饭,红溪沐浴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也不点灯,一直到夜色沉沉。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地难熬。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亥时终于过去,进入了子时。
红溪动了动,一阵窸窸窣窣之后,琴声悠扬地从指间流淌出来。
只是,药铺外的人,从来都听不到而已。
沙漏一点点地流逝着。静静的,琴音绕梁。
子时整!
那抹红衣的身影就要从屋子内消失!
忽然从帘子外闪过来一个黑衣的身影!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那一抹红袖!
琴声戛然而止。
夜色归于寂静。
而这个屋子内,凭空……消失了两个人。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两个人影,降落在一片空地上。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会在这里?!”红溪沉沉地看着死死地拽着自己衣袖的李璟之,掐住了李璟之的喉咙,浑身散发着一种戾气,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瞬间结束李璟之的性命!
“咳咳……”李璟之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而涨得通红,艰难地望着红溪,“你先……咳咳……放……放开……”他终于明白,之前红溪冷冰冰的模样,只是常态。而现在的阵势,才是真正地发怒!
红溪的眼睛却是却来越红,似乎陷入了魔障之中,而眉心的朱砂红得似乎就要滴出血来!她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她,是真的要杀了他……
“什么人?!”一声高喝打破了两人之间诡谲的气氛。
红溪的手一松,回头望去。
李璟之终于得到了解脱,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从来没有如此感慨,原来这片土地上的空气……可以这样清新……
他蓦地一顿……清新?
虽然说有句话叫做“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他整日呆在不悔药铺,的确有可能会因为熟悉那里的药味而慢慢察觉不出来……可是不悔药铺的药香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日日夜夜闻着,还总是可以闻到淡淡的味道。如今……却是丝毫都没有?
而且……这……是白天?
一道红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阵刀剑“刷刷刷”的声音,他的脖子上,已经是冰凉一片。
四把刀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事情大条了。
“你是什么人?”一个国字脸的侍卫长模样的人冷冷地看着李璟之。
李璟之的桃花眼眯了眯,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在……皇宫?不是虞国的皇宫,也不是燕国的皇宫……这难道是……他的心一沉。
侍卫长见李璟之直接无视他,更是勃然大怒地下了决定:“穿着夜行衣,还不肯招供,肯定是刺客,你们几个,将他压入天牢,先严刑逼供,待我先去禀告陛下!”
“严刑逼供”四个字让李璟之一个激灵,伸出手要去拉那个侍卫长:“等、等一下!”
“怎么?有话要说?”侍卫长望旁边一侧,躲过了李璟之的“偷袭”,将自己的刀插入刀鞘。他回头望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这个刺客不但水平差,还没有职业操守,被抓到了就要自己供出来。
李璟之镇静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从容不迫地拿出了袖中的那把扇子,轻轻扇了扇,眯了眯眼睛凝视着他,缓缓道:“我认识你们的丞相。”
侍卫长被他的气魄一震,打量着他,沉吟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话说这个世界上,在三把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可以这样慢条斯理地与他对话的,还真没有几人。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问你,这里可是秦国?”
侍卫长刚平息去的火焰又烧了起来:“这里当然是秦国!你难道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会不知道?!”
李璟之苦笑:“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侍卫长眼睛一瞪:“死到临头了,还敢耍嘴皮子!”说着不打算再搭理李璟之,大步就走。
“喂!你别走啊!我真的认识你们魏丞相的,不信,你把他去叫来!”
“对了,十天前,我还认识了一下你们的国君!把她叫来也好啊!”
侍卫长头也不不回。李璟之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了,竟然连一个小小的秦国侍卫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回过头,发现有一个侍卫在一旁偷偷地笑。他大感不快:“你笑什么?”
那个侍卫赶紧收敛了笑容。却是另一个侍卫又笑了起来,道:“你既然做了刺客,怎么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秦国的丞相,只有过两个丞相,一个姓陈的已经在四年前被诛了九族,现在的这个姓贺,别说我们秦国,就是四国之中,也从来没有过姓魏的丞相,你这个刺客,到底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李璟之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你们的丞相姓贺?是贺仪?难道不是魏斯?”
“怎么会是魏大人?秦国如今的丞相是贺大人,这不是家喻户晓的常识吗?你竟然会不知道……不知道就别出来显摆……这不是闹笑话吗?要是让贺大人……不对,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个侍卫讥笑着,将他的手扣了起来,两个人合力,让李璟之没办法动弹,压着他往天牢的方向走去。
另一个侍卫笑着道:“魏大人,是现在的礼部尚书,怎么会是丞相?污蔑朝廷命官,又是罪上加罪!”
“贺仪……不是死在战场上了吗?”李璟之的喃喃一句,让三个侍卫面色大变。
“啊——”李璟之的背上重重挨了一拳。其中一个侍卫冷冷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你们两个,刚才听到什么了?”
一个赶紧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另一个赶紧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刚才问话的那个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压着李璟之。
李璟之被这个事实震得说不出话来,任由他们压着踉跄无力地走着。
李璟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往前猛地一抬头,果然看到一抹红衣的身影,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前面还有个我的同伙!穿红衣服!你们快去抓住他!”
侍卫果然戒备,齐齐往前望去!
就是现在!
“啊——”
“嘶——”
“咔嚓——”
“啊——!!!”
四个声音层次鲜明。第一个声音是李璟之的惨叫。第二个声音是他的倒抽冷气声。第三个声音,如此清脆,自然是……骨折。至于第四个声音……不必解释了。
第三个侍卫野蛮地压着脸色惨白的李璟之,冷冷道:“就知道你不老实!想逃也好歹换个新鲜点的方法!”
另外两个侍卫见到这个情形,脸色一白,松了一口气:“二哥,还好你机灵,不然我们就闯大祸了!”
那个被叫做“二哥”的侍卫冷冷地扫了他们一记,没有说话。
李璟之欲哭无泪:“……”
怎么会这样……秦国的御林军……也太不好糊弄了吧!
不对,应该说是,明明也有好糊弄的,为什么一个两个地偏偏让他遇到了不好糊弄的啊!!!
“我说的是真的啊!!!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狠心的女人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他耍起了无赖,可是那个侍卫根本不买他的帐,甚至在他骨折的地方狠狠一捏。
“啊——!!!”又是一阵惨叫,让周边两个小侍卫都浑身一颤,哆嗦了起来。
骨头……是真的断了……
断了……
太狠了!
被关进天牢的那一瞬,李璟之用那没有骨折的手拉住了那个侍卫:“你告诉我,现在是秦国开国多少年?什么月份?”
那个侍卫用见了鬼一样地神情望着他:“羲和五年正月。”
李璟之一个踉跄,跌坐在草堆中。
“嘶——痛!”
秦国的羲和元年,是秦国历史上崭新的一页。
这一年,女帝秦恒登基。这一年,权倾朝野的陈家被诛九族。
这一年,女帝秦恒十六岁。
而羲和五年,是秦恒登基后的四年后。年份,是没有错。可是却是在正月……
他李璟之……竟然回到了九个月前的秦国?
红溪VS贺仪
跪在寒风中的贺仪又见到了那个红衣女子。她有着倾城的容貌,眉心有一颗殷红的朱砂。
他记得,秦恒除了龙袍之外,最喜欢穿的,也是红衣。她曾经也穿的那样妖娆地站在他面前,轻轻地说:“那身龙袍,时时刻刻提醒着朕,是个男人;而这身红衣裳,却可以提醒我,其实是个女人。贺仪,原来,人的性别也可以因为一件衣服的改变而改变。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想说的是,那其实一点也不好笑。那只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
然而,他终究是从来不曾说出口。
可是现在,那个红衣女子,就这样站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的凝视,让他有些尴尬。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极泰殿上。那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秦恒眼里的孤独;那时候,他刚刚被升为礼部尚书,又眨眼被贬为礼部侍郎。秦恒甩袖而去。所有人都低头恭送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过那个红衣女子,在龙椅之后,一闪而过。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御书房。秦恒因为选皇夫的事情大发雷霆,将他当做了陈策远狠狠地咬着他的唇的时候,他越过秦恒,看到了那个女子,也是那样淡淡地注视着。
她的目光,比任何的审判者都要犀利,仿佛要将人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了,看穿了。
这一次,那个红衣女子没有一下子就消失,而是款款地朝他走了过来。
他不知为何,有一些紧张,手心里微微出了薄汗,神情也微微地恍惚。
明明是寒冬腊月,她怎么就只穿了那一件单薄的衣裳?
因为是在御书房外。而御书房,是秦恒最不喜欢有重兵把守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她最经常出入的地方。她说,看到那些侍卫,她总会觉得自己是被关在牢笼里,没有一点自由,透不过起来。事实是她无法改变的,可她总可以让自己的视线所及之处清静一些。
因此,这里的戒备是最不森严的。
所以红衣女子走过来的步伐,轻盈地有些嚣张。
红溪在贺仪面前站定,俯身弯腰下来,凑近了贺仪的脸庞。贺仪尴尬地别开眼去:“姑娘,你这样不冷吗?”
红溪低低地笑了起来,目光流转:“我若是说冷,丞相愿意把身上的这件衣袍借给我吗?”
贺仪说着就要解自己的衣袍给她。却被红溪压住了肩膀。“不用麻烦,我一点也不冷。”
贺仪讶然。
“我只是想问一句,丞相之前是否看见过我?”红溪用一根纤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颔,凝视着他,不让他的视线逃离自己的目光。
这样近的距离,让贺仪的脸色微微发红:“在下,的确见过姑娘。”
红溪怔了怔,笑得很灿烂:“啧啧,果真如此。看样子贺大人,也不是寻常人。”
“姑娘何意?”贺仪有些不明白。
红溪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蛊惑:“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在我走之后,还留着我曾经出现过的记忆。贺大人可是第一个。”
贺仪咳了咳:“可能是贺某的记性比别人好了一些。”
红溪低笑:“早就听闻贺大人三岁就熟读诗经,过目不忘,如今看来,竟不是谣传。”
“放开他!”一个声音破空而来!
贺仪和红溪齐齐望去,却见一身龙袍的秦恒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啪”地打掉了红溪还勾着贺仪下颔的手,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剑,直指红溪:“你是什么人?!”
那样火辣辣的敌意,让红溪再一次轻笑了起来。
原来贺仪身边,从来都只是差了一个,可以让秦恒吃醋的人。
红溪甚是大胆,纤细的腰在贺仪身边轻轻一转,如同一只翩跹的蝴蝶,眨眼已经虚弱地倒在了贺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