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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书急了:“可是……”
贺礼喝了一口茶,嘻嘻一笑:“放心啦,姑娘若是想回来,明天就会回来的。如果她不想回来,你们找三年都是找不到的!我和哥哥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三、三年?”卿书脸色刷白。
小康笑道:“放心吧。不会等这么久的。在你们国君回来之前,姑娘一定会回来。姑娘会遵守承诺的。”
“多谢康公子。”既然套不出话来,卿书也只好告退。
卿书当然想不到,红溪孤身一人会去了哪里。其实就连殷湛,也未必能够料到。
燕国东北极寒之地,叫做翦。那是殷湛的大哥殷守的封地。
当初燕国的六个王子夺嫡,竞争也是异常激烈。除了殷湛这个六王子是嫡子之外,剩下一个唯一的嫡子,便是二王子殷乾。殷乾的母亲容妃,是在前王后顾岚之被废之后被立为王后。而大王子殷守却不甘心自己虽然是长子却无缘王位的事实,用毒药谋害了殷乾。
然而最终殷守自己,还是因为谋害同胞而被发配到了极北的蛮荒之地,并且永世不得回燕京。
殷湛的三哥殷泽,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登上王位的。
就在十二天之后,几乎在殷湛带领的燕国抵达虞国的战场的同时,红溪找到了在翦地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依然醉生梦死的殷守。
常年阴冷的翦地,好不容易因为春日的到来天气渐渐转暖,殷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他的美人们寻欢作乐。红溪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正用锦帕蒙着面,与几个娇声媚笑的美人捉迷藏。
管家来报的时候,他本来十分不耐烦。可是管家说,找上门来的是个美人。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殷守的眼睛立刻就开始发光。顿时对眼前怀里搂住的这个美人索然无味,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大美人收入府里。“快,快带进来!哦,不,本王亲自去接她!”
他赶紧挥挥手,像赶苍蝇一般把那些碍手碍脚的美人们打发到一边去,慌忙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理了理凌乱不堪的头发,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然后双手向后一负,步履沉稳地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出了花园。
见到红溪的红衣背影的那一个瞬间,殷守心生荡漾。好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姿,定是销/魂。
然而,在红溪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他简直就是大惊失色,直接双腿发软,倒退两步,一边颤抖着一边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青瓷器上,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避之不及:“是……是你!”
“哗啦——”青瓷到底碎裂的声音。清脆,突兀。
“爷!”管家心惊肉跳地拉了他一把,才勉强没让他倒在那碎瓷片中。
红溪冷冷一笑:“怎么?殿下认得小女子?”
“你这个妖怪!”殷守惊恐地大呼小叫起来,“来人!快把她给本王抓起来!”
“难道殿下不想要燕国的江山了么?”
虽然殷守是被发配到翦地来的,可是在他的封地上,他还是有着自己绝对的权威。卫兵赶来的速度并不是太慢。侍卫长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殿下有何吩咐?”
殷守死死地盯着红溪,红溪却是含笑看着他。只是她的那个笑容,在他看来,却是致命的砒霜。
“你们几个……快,把这个清理一下。”
“?”几个卫兵皆是一愣,看着那个破碎的青瓷器呆了一呆。
“你们听不懂人话么?还不赶紧收拾!难道想要本王踩在上面受了伤你们才会行动么?!”殷守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是!殿下!”几个卫兵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赶紧行动。
待所有人都退下,只剩下红溪和殷守两个人的时候。殷守才喘了两口气,定了定心神,沙哑地问:“姑娘何意?”此时此刻他的模样却和刚才的那个荒诞不羁的殷守大不相同。
“明人不说暗话,敢问殿下,”红溪冷冷一笑:“如果殷湛死了,燕国会怎样?”
殷守神色一凛:“你到底是谁?”
红溪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六年前,就是你,劝我不要再挣扎。”殷守眼睛微微一眯,这个模样,倒有几分与殷湛相似。“当年殷乾的毒根本不是我下,我自然不服。可是你劝我不要挣扎。我听了你的话,被发配到了这极北之地,当时的确是恨极了你。但是不过两年,我便知足,这里的生活条件自然不能和上都相比,但是比起剩下的四弟和五弟,我的结局已经是不错。”说着,他苦笑了起来。
他们当初几个兄弟争得你死我活,四王子殷显支持二王子殷乾,五王子殷平支持他殷守,而殷湛明显是支持三王子殷泽。后来殷泽顺利登基为王之后,开始追究之前的仇恨。四王子和五王子都被圈禁夺权,因病而亡。这样一来,反倒是早些年就被发配到翦地的殷守,因为“天高皇帝远”而躲过一劫。
“这样一想,倒是还要感谢姑娘了。”
“你不必谢我。”红溪淡淡道,“我从未曾见过你。你认错人了。”
殷守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就算长得再像,额上的朱砂痣总不至于也一模一样吧?”
红溪冷笑一声:“那人最擅长作画,易容无非也是作画的一种。容颜再相似,又有什么稀奇的?”
“易容?那她为何要易容成姑娘的模样?”
“谁知道呢。”红溪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当年殷乾的毒不是你下,却是谁下?”
殷守的眼睛再次微微眯了起来,但是由于这几年沉醉在酒色中,皮肤松弛,便衍生了许多皱纹:“一箭双雕。既把老二除了,又把我踢出局,除了老三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会有谁?”
“当然,殷湛跟在后头,手脚也未必干净。”说着,他冷笑起来,“当年的小六子,可是除了老三一人,六亲不认。”
红溪想起了一件事,皱眉:“那狼……又是怎么回事?”
“狼?”殷守愣了一愣,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指那件事!不得不承认,老六被送到虞国去这么多年,倒是的确长了几分本事!他从虞国回来,老四和老五非要拉着他去猎场狩猎,他们是存心给老六一个下马威吧,却偏偏让他掉下了悬崖,还掉进了饿狼堆里!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只知道,我和老三带兵找到他的时候,他虽然浑身是伤,只剩下半条命,却足足杀死了三十几头野狼……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而当时,他身上总共只带了三支箭……”想到这里,殷守依然有点心有余悸,灌了一口茶,压了压惊。
红溪的身子微微一颤。
可是殷湛在画境里说的却是这样轻巧:“哥哥们带我去围场狩猎,结果我就不小心掉下了悬崖。还好巧不巧地掉进了狼窝……恰好遇到了一群饿得眼睛发绿的狼……啧啧,那样我都没死,可不是命硬么……”
“他的命,果真是硬得很。”
殷守忽然有些释然,不禁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话果然不错!说实话,老六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人……”
晋国祸起
“说实话,老六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一个人……你说说,一个男人,从小在冷宫里被当成女孩子样到了八岁,心里多多少少该有点不正常吧?听说他亲手弑母的时候,我还真是吃惊。看样子,这个孩子还是个狠角色。却不知道他到了豺狼之国会怎样,总是有情报说他在虞国混的风生水起,吃喝玩乐赌,样样都玩得来,俨然和虞国人打成了一片。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上都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像传说中那样简单。”
殷守复杂地往红溪瞧了两眼,继续道,“他在父王病重的时候出现,我以为他也要在这夺嫡之战中来横插一脚,却没想到他反倒是不遗余力地支持起老三来了!所以我说老三是个心机重的,竟然瞒着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么多前年就埋下了这样一颗重炮炸弹。”
“所以,也就是在那时,殷乾死了?”
“是啊……没过多久,老二就死了。”殷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和老二从小就开始斗,斗了十几二十年,没想到到头来一个死,一个流放,到头来还是让渔翁得利。”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显然殷守的话太多了。况且,这些话,本就不是小事,而是关于燕国王室政权更替的惊人内/幕。
殷守笑了,这时候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精明算计的笑容:“无论姑娘有什么打算,在下还是劝姑娘放弃吧。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姑娘,原先老三当国君的时候,我的确不服气,可是那又如何?照样还是在这里过日子,等老三死的时候,我便认了,就算坐拥燕国天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斗不过天命?如今老六做燕国的国君,我是心服口服,原本他的那个母亲,才是真正的燕国王后。况且……”
殷守再次笑了:“那小子的命够硬,我服他。”
红溪本来就不曾想到,传闻中从来沉迷酒色的殷守竟然对形势了若指掌,她更没有料到,殷守对殷湛的看法竟然是这样的。沉默了良久,她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话:“没想到阁下,看的如此透彻。”
“不是我看的透彻啊。”殷守又是长长一叹,“当年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是在局中,难免一叶障目。如今,远离了上都,走出了棋局之外,做了一个旁观者,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这个道理,我总算没有明白得太晚。”他甚至有些庆幸。毕竟当初一起长大的几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
红溪轻叹一声:“如此看来,阁下是不希望参与到纷争之中了。”
“没错。”
红溪的眼神危险的一眯,声音陡然凌厉三分:“那如果殷湛死了呢?燕国的江山,阁下也不想插手了么?”
殷守微微一僵,随即又笑了起来:“姑娘说的轻巧,可是燕国的国君……哪有这么容易就死的?况且,我相信……就算他倘若有天不幸遭到了意外,三五个月内,燕国也不会大乱。”
“你……”红溪怒气增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浪费她时间的男人,质问,“你就甘愿一辈子在这里沉迷酒池肉林?”
“没错。在下就是固步自封了。”殷守一口承认,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专注地盯着红溪,“只是姑娘……
“怎么?”
殷守的眼神劝解意味明显:“小心玩火自焚。”
这四个字让红溪的眉心狠狠一跳。可她还是从容地转身,勾了勾嘴角,倾城一笑:“不劳阁下费心。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红溪告辞。”
殷守怔了一怔,站了起来:“等等!”
“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在下有一个问题。”
红溪没有说话,却是打开了门,将脚步顿在了门槛内的位置。
“听说老六从虞国带回一个红衣女子,不顾朝臣的反对,要迎娶为后,可是……姑娘你?”跳出局中局之人的眼睛,总有一种洞察一切的锋芒。
红溪的笑容缓缓绽放,朱砂微微泛出摇曳的红光,朱唇微启:“没错。”
如同一阵轻风,瞬间消失在他的面前。
殷守低头苦笑了起来:“果然如此。”老六啊老六,原来这才是你命中最大的劫难。
他风风火火地冲出大门,嘴里高声大喊着:“美人!美人们,我来了!”
红溪回头望了一眼这蛮荒之地中唯一算得上奢华的王府。深深地皱眉。那个人……竟然还曾经在这里插过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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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都锦城。
卯时刚过,百官朝拜,正式上朝。
晋国史上最年轻的太后曾经是商魅,可是如今,却成了程沁音。她将小皇帝赵懿抱上了龙椅之后,坐到了珠帘幕后,垂帘听政。
然而,今天的朝堂气氛却与往常有些不同。僵硬。似乎所有的朝臣,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一言不发。甚至,其中包括了沈璧。
已经因为虞国的战事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程沁音觉得奇怪,声音有些沙哑:“今日众卿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怎么都没有话说?”
依旧没有人有任何回答。重臣私下里却在面面相觑,还互相使着眼色,似乎在犹豫着做什么重大决定。
程沁音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指名道姓问兵部尚书:“徐尚书,虞国那边有什么最新战况么?”
“回太后娘娘。燕国国君带领的五万精兵已经抵达虞都……只怕……”
“太后娘娘!微臣有事要奏!”忽然,一个嘹亮的声音生硬地打断了徐尚书的话,程沁音抬头望去,却发现是站在两列朝臣之末的一个年轻文官。
她微微有些不满。年轻的官员难免总是心高气傲,不懂殿内规矩。但是她还是耐着脾气,问:“夏卿只管坦言便是。”
这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