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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想罢,起身走到了窗边,自个动手将窗棱支起,往窗外望去。这时正月将要过半,年节也已只剩了个尾巴,雪自年初便停了下来,虽还依然冷的很,但阳光明媚,天气很不错。静娴眯着眼,便忽的瞧见了皇帝御用的明黄华盖正远远的向这边行过来,便不禁一愣,比想象的要早些啊,心里感叹着转了身,对着绿柳苦笑着:“走吧,准备接驾。”
虽隔了十几日,赵尚衍的态度却依然如以前一样,温和随意,似是三十晚上对静娴的教训根本不存在一般,见此静娴自也是配合的将这事揭过,小心的将满心不安,只恐情郎疏远不喜,如今又暗自欢喜庆幸的小女儿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赵尚衍至今日后,又是依然对静娴盛宠不衰,后宫中有关淑妃因触怒天颜失宠的留言,也便因此不攻自破。
而在皇宫之外的国公府上,贺国公夫妇也是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国丧已过,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两件事,一件自然便是心忧已久的长女立后,另一件却是早已口头约定好的,三女念绮与永定公世子的婚约也可以正式定下,心忧幼女的贺夫人对这事牵挂自然不用说,便是要借此与柳定公联姻同盟的贺国公,对这也比寻常儿女的婚事添了几分重视。
只是两家的婚约还未来得及正式定下,赵尚衍的一道圣旨便忽的打破了这商量已久的打算。
国公贺氏嫡出三女念绮,上久闻贤良之名,特召进宫伴驾,封四品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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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圣旨一下;不止国公府,整个盛京都因此生出了不小了波澜。也怪贺夫人虽然早于柳夫人商量好了念琦与永定公三子的婚约;但到底只是两家私下里的口头约定。当初本想着念琦年纪还小,年底先定下婚约再过一年念琦也刚好及笄,再正式下聘,谁知刚好遇上了皇后殡天,天下大丧,这事自然是不好再提起。好不容易等得皇后的国丧除了;还未来得及开始三书六正,皇上的圣旨便这般突如其来下到了国公府,瞬间打破了贺国公夫妇原本的打算。
召三女入宫,看似隆恩;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又岂能不清楚,这是敲打警告,盛京中诸多豪门世家都在小心观望着,看着贺柳府对皇上这动作是要如何应对。毕竟便是贺柳两家再早有默契、心照不宣,便是连满京的官员诰命都对这婚约有所耳闻,但婚书一日未定,念琦就一日还算是待字闺中的少女,皇上也就算不上强夺臣妻,国公府也就没有丝毫理由抗旨拒绝。
盛京城西的国公府内宅,随着宣旨钦差仪仗的离去,刚刚在父母眼神的警告下不甘不愿接下圣旨的念琦,这时却是正满面气愤,语气坚决,几乎是吵囔般的对着她母亲大喝着:“为什么要让我接旨?我不入宫!不入!”
贺夫人看着自己一向娇宠的幼女,眉头紧锁,眼里是满满的忧虑,顾不得理会吵闹的女儿,面带期盼的转身看向了自己的丈夫。抚着自己长髯的贺国公这时也是面目严肃,坐在太师椅上似有所虑,一言不发。
“母亲!”见父母这样子,念琦心里更是不安,上前几步抓住了贺夫人的右臂,急需支持般的急迫的问着:“母亲,您不是已和柳夫人定下婚约了么?不是说等到春日柳家便会来提亲?女儿不会入宫的是不是?”
贺夫人见念琦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躲闪着女儿的视线,对着贺国公语气低缓的叫了一声:“老爷!”
贺国公揉揉额角,对着念琦,语气里带了几分烦躁:“你也安生些,多大的姑娘了,像什么样子!”
念琦有些气急,圆润的双颊涨得通红,忽的又不忿的跺脚说道:“姐姐已经进宫了,二姐也已经是贵人,皇上干什么还要召我?我贺家的女儿是非要都去给他当妾不成!”
“行了!越说越不像话!”贺国公猛地拍了身旁的桌案,语气严厉:“你这是只怕我贺氏一族在旁人那落不了口实吗?”
念琦被喝的一愣,闭上了嘴,看着面色阴沉的父亲,心里的不安也是越来越重,再想着通过自己的闺中好友与她哥哥柳浦瑜通过的书信,便更觉得这屋里沉抑的让人心头发慌,愣了片刻,忽的反应过来转身向屋外奔了出去。
贺夫人担忧的追了两步,却又想起了什么般,止住了脚步回身行到丈夫面前担忧的问道:“老爷,真是没办法了吗?永定公那的婚约怎么说也算定下了,念琦和浦瑜……”
贺国公面容严肃:“说得是春日,如今可还是正月里,还未纳彩,怎能叫婚约已定,何况圣旨都已经接了,难道要抗旨不成?皇上那可是盯着,只恐没由头收拾我贺府呢!”
“那也总不成就这样,您也知道念琦那性子,进宫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贺夫人这时也冷静了些,又接着说道:“何况瞧皇上这意思,我们便是遵了旨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
“我自然知道,一门三女入宫,真是好大的恩宠!”贺国公皱眉冷笑着:“皇上这是敲山震虎,告诫让我们安生些!”
贺夫人面带忧虑:“既是这样,我们更不能让念琦进这火坑!”
贺国公起身沉声开口:“这时还不行,不能明着抗旨,我刚已让人去请柳定公过来,先等等,看看他们的意思,若他能进宫向皇上为子呈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是没法绝计没法先去开口的。”
贺夫人闻言略松了口气,行到一旁坐了下来,她也不是那只会困守内宅,不知世事的愚笨妇人,只不过是关系到自己的孩子,一时关心则乱才这般无措,这时冷静下来想想,也明白永定公那怕是不会因为这一个还未定下的儿媳触犯天颜,更何况就算她们真的拼着抗旨让圣上收回成命,出了这事的念绮,又有哪家敢要?
这么想清楚心头不禁一阵无力,长女当初入宫在卫氏手下受了那许多委屈自个本就难受了,也算是弥补,自个才更是怜惜幼女,权当是心里的补偿。本想着念绮与柳家的三子浦瑜青梅竹马,贺柳两家又这般交好,日后念绮嫁过去就算性子略娇蛮些也不至于受什么委屈,谁料想竟有这般变故!贺夫人这时到真是后悔自个当初乐见其成的任由女儿和那柳浦瑜私相授受,生了私情,否则念绮这会也至于这般难过。
而当这厢的贺夫人为女心忧时,贺国公则更多想的是皇上这时的意思他该如何面对。至于念绮,虽说也是他从小疼宠的女儿,但平日娇宠着承欢膝下当做一乐就罢了,比起此刻贺氏一门的前途命运来说,在这般情形下他更在意的是柳家那边对这事的态度,以及约好的联姻同盟会不会因此出了变故,至于女儿的那番小女儿心思,相较之下就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夫妇两人虽各怀心思,却都是满腔心事的等了多半时辰,贺国公吩咐亲自去请永定公过府详谈的贺府管家,终于脚步急促的赶了回来,经人通报后,知道府里老爷夫人都着急,便未曾停留的径直进了内宅,略行了礼开口说得简洁:“老爷,柳公爷未曾见小的,只在茶房等了小半时辰便派了小厮传话,说他今个身子不适,等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再来咱们府上。”
贺国公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又对管家接着问道:“只是如此?除了这些可还有旁的交代?”
管家面上却是有些犹豫,顿了顿才又低头开口:“还让小人传话,说听说三小姐得召进宫,也为老爷高兴,这般喜事也等得他过几日身子好些一并来向老爷贺喜!”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打算不承认当初两家原先在谈的婚约,将这事推得一干二净了。贺国公猛地拍了身旁的桌案,恨恨开口低声咒骂了一句:“见风使舵的老狐狸!这时倒想做纯臣,哪有那般轻易!”
管家见状也不敢开口,依旧低头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等得贺国公的吩咐。
两家的婚事在不在,念琦是否入宫倒不重要,要紧的却是他现在决不能让柳定公就这般和他贺氏扯得一干二净!贺国公沉思片刻,下定决定站起了身,声音冷厉:“哼,他既不来见我,去备点礼品补药,我们去见柳府探病,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把我也拒之门外!”
管家闻言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而一旁的贺夫人听着管家着禀报,也是打破了心里幼女能避免入宫的最后一丝希望,当下有些失神,不过也只是片刻便回神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冷静,转身整了整丈夫的衣角轻声说道:“老爷小心些,若能谈拢此时最好还是别与柳家撕破脸,妾身先去瞧瞧念琦,劝劝她。”
贺国公看着她,心里也不禁再一次对她这个大气知事的正妻很是满意,伸手拍了拍她手臂,沉声安慰了一句:“无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你也莫太在意,念琦便是入了宫也不会如何,说不得还会生个一儿半女,补了念络的缺憾才是好事,要知我贺氏便是没那本事夺朝篡位,真逼急了拥立新帝也不是做不出来!到那时她们姐妹便是东西两后,也是一生富贵了。”
贺夫人听着自己丈夫着充满野心威势的话语,心里却还是生出了股浓浓的苦涩,便是成了太后一生富贵又如何,她的一双女儿,这辈子终究是毁了!又想到这因此面上也就多少透了些疲惫出来,苦笑的点了点头:“恩,妾身一会也去往内宫递了牌子,念络那也总要安置着些。”
贺国公答应着,估摸着车轿应也准备的差不多,便举步出了房门。贺夫人看着丈夫的背影,深吸口气,也转身行向了念琦的小院,准备好了去劝从小宠大的女儿放下心里的不愿,听话入宫。正月的天气依旧凌冽,迎着屋外的寒冷的空气,贺夫人不光渐渐冷了面色,也强逼着自个冷下了心,她固然疼惜幼女,可她的生命里却不光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比念琦更重要,比如丈夫,比如儿子,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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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念绮进宫这事是已板上钉钉;绝无退后的余地了。”贺念络秀眉微蹙,语气担忧的对她母亲确认道。
长乐宫内殿里;除了外间立着两个亲信的宫女太监等着传唤,屋里已没了旁的下人,因此贺贵妃才能放心的与今日匆匆赶来的贺夫人说话,商量如今局势,日后打算。
贺夫人点点头,即便是满身的盛装也掩不住眼下的几分疲惫;声音沧桑的开了口:“是,府里已在准备着念绮进宫要带的人物了。”
贺贵妃安抚的捉住了自个母亲的手,温言安慰着:“事已至此,母亲也别太在意了;念绮年纪也不小了,会明白母亲心意的。”
“但愿如此。”贺夫人苦笑着,摇摇头又接着担忧的说道:“你是不知,念绮听了我的劝倒是不闹着嚷嚷就是不进宫了,这几日倒打发起了贴身丫鬟,一个个给她们脱籍的脱籍,嫁人的嫁人,说是相识一场怎么也要给她们找个好归宿,不能和她一般进深宫耗尽了一生,看那样子怕是打算进宫时一个亲近的丫鬟都不带了!”
贺念络闻言一愣,语气带着不赞同:“这样可不行,念绮若还是这般赌气一样的性子,进了宫可是有得亏要吃。”
“我又何尝不知呢!当初只想着又不进宫,凭咱们的家世娇宠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谁想的竟会如此,”贺夫人提起这事不禁又有几分自责:“早知道我就该早些将她教出来!这时再说,也已然迟了!”
贺贵妃见母亲这样子也再说不出责怪念琦的话,只得又接着安慰着:“母亲也别怪自个了,这事谁也料不到,再者按母亲说得,念琦心里有那柳公子也未尝不是好事,虽说心里难受了些,但总不至于小女儿心性,万一再喜欢上了皇上,也是麻烦。”
虽知是安慰,但确实有些道理,贺夫人听了心里也略安心了些,略微笑道:“倒也是,还不知皇上是不是就存着让你两人姐妹相争的心思,这样心里对皇上有怨,不至于生情也总是好些。”
贺念络也答应着,笑容有点沧桑:“等念琦进了宫经些事自然就懂得,女儿当初不也是如此?何况这时是还有女儿护着她,总不至于出了大事,家里丫鬟不带就不带吧,等她进了宫,女儿给她派几个稳妥放心的,也不会比家里的差了。”
贺夫人点点头,伸手抚着长女面颊,目光里也带了怜惜:“是,若比起这时的形势也比你当初好了不知多少,你这十几年才真是受苦了!”
贺念络闻言神色一僵,接着有些牵强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