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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聚,被叫的妃嫔都有些疑惑,但也都不敢不买淑妃的面子,收拾一番就起身来了静娴的住处。
静娴依然停在殿□院,只是让人备好了软垫桌椅,熏香茶果,还叫了乐师歌彾在不远处候着,再加上静娴满面欢喜的笑容,倒真的像只是要闲聊着消磨时日。
方嫔与庄婕妤见此也是满脸笑容,见了礼后神态亲热的依次而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又过一阵住的远了些的念琦才慢慢行来,衣着素淡,神色平静,规规矩矩的行到案前后深深福了一礼请安,屈膝颌首,声音恭谨,做的无可挑剔。
静娴看着这样的念琦却几乎有些恍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叫了起,温和的笑着:“你我也算幼时好友了,怎的这般客气。”
“谢娘娘慈爱,只是礼不可废。”念绮态度越发恭敬,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静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让她在一旁坐下,吩咐乐师奏起了一首“清平乐。”微风阵阵伴着琴声悠扬,渐渐气氛便也慢慢闲适下来,庄婕妤在一如既往在温婉的说着合宜的讨巧话,这时正问着冬日里刚刚记到方嫔名下的二皇子的近况,看似是因慈母情深随意的交流着些育儿心经,但随着几句话后,方嫔的面色却渐渐越来越是温和,显然因为孩子这一话题也对庄婕妤更生了几分亲近。
庄婕妤的圆滑处事,静娴是一向知道的,因此这时也只是笑着看着,直到庄婕妤为了不冷落主位的淑妃,扭头笑着对静娴说了一句:“您瞧,因有柔婉,妾身说起这事来便要停不下去了,娘娘也别嫌妾身呱噪,等得您也有了皇子,定也是巴不得日日挂在嘴边上呢。”
静娴闻言一愣,面上带了些落寞,有些勉强的笑着:“宫内一日日的新人辈出,也哪里轮得到我来生皇子呢。”
的确,近几个月来赵尚衍临召新人的次数是日渐增多,尤其是到了行宫后,竟似乎是瞧上了一舞伶,虽还未封赏位分,但这几日却是一直与这舞伶缠绵在一起,几乎和专宠无二。
因此庄婕妤这时倒并没有怀疑静娴这怨妇之语,只是忙笑着安抚道:“皇上忙于朝政,好不容易来了行宫自是要松散些,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娘娘这会可是六宫之主,皇上心尖上的人何必在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不是,若您也这般,可让我们这些皇上来的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的人怎么办呢?”这是方嫔也忽的开了口,说着有似是想到了什么,斜觑了一旁的念绮一眼,带着些嘲讽接着笑道:“更莫提和贵人,除了上月那次,这一个多月怕是连皇上的面都还未见过吧。”
当初揭穿贺贵妃出手暗害叶昭仪皇嗣的人就是方嫔,贺贵妃被贬入掖庭后,被揭发玩弄巫蛊的事似乎也和方嫔有些隐约的干系,因此方嫔对贺家在宫中留下的两个妃嫔态度一向很是微妙,有这一层缘故在,方嫔说了这明摆着嘲讽念绮的话后一时竟也没人为她说话圆全,便连庄婕妤都忽的合了口,事不关己般悠悠然品起了茶。
沉默一阵,念绮面上闪过了一丝屈辱,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极快的收敛了下去,反而恭谨的小声应承道:“是,妾身姿色平庸,自是不得皇上记挂。”
“和贵人此时倒是自谦的很,莫不是……”
见方嫔似乎还要说些什么,静娴忽的笑了笑,先开口拦住了她的话头:“都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莫伤了和气。”
静娴面上虽带着笑,这话里含着几分警告,方嫔自也能听得出来,到也给了静娴这淑妃的面子,略笑了笑接着转了话题,与张贵人闲聊起了琴师技艺。
出了这插曲,静娴似乎也有些无趣,等得这一曲终了便结束了这次小聚闲谈,只说天色不早了,下次再请诸位姐妹过来,只是等众人告退时却偏偏留下了念绮。
将念绮带回了屋内,静娴像是有些歉意的笑着:“本只打算消磨时日罢了,却没想的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许是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旧时好友,念绮低着头微躬了躬身:“哪里算是委屈呢,您客气了。”
“嗯,你能看开些就好。毕竟你姐姐才出了那样的事,你这阵子难过些也是没法子避过的。”静娴语气里带着些同情安慰:“若有什么太过分了,你也来和我说,毕竟有小时候情分在,我也总不会看着你被欺辱至此。”
虽然是好话,但这种带着高高在上,施舍恩赐般的怜悯态度,对念绮那心高气傲的性子来说可不一定是会让她高兴,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情形也确实容不得她再耍大小姐脾气,闻言却也只是低着头,语气里带满了感激动容:“谢娘娘怜悯,妾身此时除了您,这宫内也再无第二个知心的人了!”
看着念绮这幅感恩戴德的神态,再想想从前贺三小姐的肆意快活,静娴心里一时间也很是复杂,怎么说小时候还算是亲近,就是进宫后与贺贵妃交恶,与念绮也并没有太多交集,实际上,若不是确实对念绮有话要说,静娴也并不想用这样一副表面良善的态度来往念绮心口上撒盐。
因此静娴也不再铺垫什么,忙接着换上了满意的神色,似乎苦口婆心般对念绮步入了正题:“你也别怕,皇上前些日子还幸了你,这心里就到底对你还有几分旧情。这些日子皇子日日忙着政务,天黑了都歇不下来,等过几日,皇上清闲些了,我为你引荐几句,定要要皇上对你有些怜惜才算在这后宫的倚靠啊!”
念绮果然神色一动,忙低下了头,整了整面色像是关心般轻声问道:“皇子这阵子可是政务劳神的很?”
“可不是。”静娴毫不在意的弹了弹手上护甲,语气也略微带了些迷惑:“明明都到了行宫,就该好好歇一阵子,也不知在忙什么,每日要干的事竟比盛京里还要多。”
念绮咬紧了下唇,片刻有些僵硬的笑了笑:“皇上是明君,自是以国事为重的。”
静娴像是丝毫没发现念绮的紧张,接着闲话般带着不满抱怨着:“那是自然,可也不能比在宫里还忙啊,昨个就和黄将军夜谈到了戌时才散,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大事要谈,皇上躺下时我都睡了一觉了,真是一句话都说上。”
“黄将军……掌管禁卫的黄将军吗?”念绮面色不安的肯定着。
“嗯,除了他也没第二个黄将军了吧。”静娴随意说着,说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念绮笑着转了话题:“你瞧,是我失礼了,我们后妃尽议论这些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时住处可还好?”
念绮回过神,忙客气的表示还算不错,不劳娘娘挂心,接着又强打精神对着静娴闲聊着,再次对静娴说要看在幼时的情分上帮她复宠的事表示的感激涕零,只说日后必不会忘了这恩情。
这般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气氛和乐的告了别,看着念绮的素色衣角消失在眼前,静娴原先同情里又带些炫耀的笑容便忽的一丝不见,反而换上了静默沉思。
虽然不知眼睁睁看着自己长姐饮鸠毒去世之后,念绮还会不会那般全心全意的为家族尽忠,但到底是她惟一的至亲,这般重要的消息,若无差错总会告诉她父亲知道,让贺国公多些防备。
想着静娴又仔细的饮了口茶,确实,以她现在的能力想插手前朝算是无计可施,但她也明明白白的清楚,以赵尚衍的为人脾性,若真的在朝中大权在握毫无顾忌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只会更加难如登天,因此,若赵尚衍这般胸有成竹了,自己就总要小心些,在后拖拖他的后腿。
☆、68
“大人,这是三小姐传回来的消息。”国公府内;清河恭敬的将一张纸条递给了贺国公。
贺国公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抬头开口:“念绮是从何得知?消息可准?”
清河站直了身:“是三小姐从宫中淑妃口中套出的话;皇上趁着临幸淑妃前与黄宏密谈,应无差错。”
“果然。”贺国公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我说他怎的会突然成了沉迷女色的愚昧昏君。原来还是在设下套;请君入瓮。”
清河面带沉吟:“可皇上既是早有戒备;我们可还要照计划动手?”
贺国公一拍桌案;说得肯定:“也由不得我们不动手了,再这么下去;朝中是当真会没有我们丝毫立锥之地,日后便是想做什么都无计可施了;更何况……”
说着贺国公又笑得满含深意:“更何况,皇上能这般胆大;不就是靠着他忠心耿耿的禁卫吗!”
清河便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深以为然的样子来,躬下了身去:“大人英明。”
“这还是多亏了先生的计谋。”贺国公满意的笑着,起身拍了拍清河肩头,豪迈的承诺道:“若此事做成,我定会为先生封候拜相!”
清河受宠若惊却又满含欣喜的低下了头,连连谦让,贺国公则又是夸赞感谢,主仆两人间一派和乐。
自立朝以来,宫中龙武禁卫的组成便只有两个来源,一是在全国各军挑选优秀军士上调,二便是盛京各个世家豪门之子入禁卫为职镀金。
毕竟当初太祖本就是乱世之中起事立朝,建国后功劳够封王封侯的本也就是武将居多,而这些武将的子弟后代们成长起来后,父辈祖辈总要为他们安排个好的立身之本,去边疆从军太过清苦,又有危险,这般一来,在龙武禁卫中消磨个一两年,既能接着在盛京之中过逍遥日子,又能为日后的袭爵为官混出资历经验,还能顺势在军中结识旁的世家子弟或有才的清寒之士……对豪门世家来说算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自是都乐得如此。
但在真正从各军中升上的清寒禁卫们眼里,和这么一群官少爷们共事,就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世家子弟们也不一定皆是豪无作为的纨绔之徒,有心上进的也不在少数。
但无论是哪种,在出身贫寒的“泥腿子”禁军眼里,其实都没什么差别,有本事的是自己,干活的是自己,卖命的也是自己,但升迁的是别人,得赏的是别人,接着把自己这些人鄙视进尘埃里的还是这些世家少爷们!
现今的龙武卫大将军黄宏,当初也只是上万禁卫中,这么一个对此暗自不忿却却无计可施的普通禁卫,但比其余同僚幸运的是他在一次护卫圣上巡猎中他救下了惊马的年少天子,从此便算走上了一条敞亮的康庄大道。
显然皇帝也并不愿意看见维护皇权最要紧这一道屏障里搀满各家族里各怀心思之人,卫氏败落后,赵尚衍其实已经在想方设法减少禁卫中世家子弟的数量及影响力,提拔黄宏成为龙武将军便是明证,只是到底百年来牵扯太深,一时还无法根绝罢了。
尤其在贺家也显出败落之象后,大将军黄宏的这些日子过得就更是高兴,一来自因为是他掌管的禁卫军在赵尚衍的动作下日渐肃清,各怀鬼胎的人几乎不见,二来,则是因为他以往很是头疼的幼弟黄宝,近些日子竟有了些奋发的意思!
到底是血浓于水,黄将军虽然心里对弟弟毫无缘由便忽的奋发向上这事还有些疑惑,但观察几日后发现弟弟确实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便也满含欣慰的劝戒教导,最后甚至在弟弟与母亲的要求下,将黄宝编入了禁军,做他的贴身护卫一同伴圣驾去了合德。毕竟对弟弟到底还有些不放心,可以随身看着,再者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次合德之行怕不会那么太平,私心里胞弟在自己身边自然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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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夏日都已过了一半,但合德行宫依然很是凉爽宜人,祥和安然,朝中政事除了极要紧必须圣上亲裁的才会送到行宫,剩下的日常诸事赵尚衍都已经下旨另内阁陈大学士处理照看。
于是这般难得的休闲里,圣上几乎日日笙歌,除了与带去的妃嫔饮酒宴乐之外,也开始寻起了新欢,近些日子喜爱的却都是出身低微的宫女甚至歌伶舞伎。前几日刚下旨封了一位美人,两位才人,甚至还越级为那舞女出身的美人赐了很是香艳的封号,“媚。”一切都很是正常。
对这样的状况,后宫妃嫔们自是没有高兴的,霄和殿外,静娴面色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魏九行,又一次问道:“皇上还是不见?”
低眉顺眼的魏九行恭谨的弯下了身:“是,皇上吩咐有要事相商,闲杂人等不得相扰。”
“和个舞女相商要事吗?”静娴面带不屑高声反问道,接着看着头垂的更低的魏九行,似乎强自忍耐般又降下了音调:“罢了,既是皇上的意思,本宫改日再来拜见皇上,”
魏九行闻言松了口气般,忙伸手斜上了半步:“是,娘娘请。”
静娴不甘心般又扭头看了紧闭的朱门一眼,抿抿下唇,终还是转身一甩袖,昂首离去。
魏九行小心的在前将静娴送离了霄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