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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脚下!”颜鹊一句提醒,打断倾之的话。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师父这话,无端的严肃。
颜鹊暗恼自己失常的情绪,可倾之的灵透总勾起他心底最深的忧虑。或许是他身边太多的聪明人,大姐白凤、二姐青羽、视为知己的花少钧,结局都太过凄凉,太过惨烈,令他对“聪明”二字极端不安。可他又极端矛盾,像花倾之这种亡国公子的身份,没有足够的精明,怎么能自保,怎么能雪恨?
颜鹊忘了一件事——他此刻一举一动倾之看得清清楚楚,他萧然的背影和紧紧扳住门板的手!
虽不能尽解其意,但对师父的担忧倾之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缄口不言。
梅林中有几间小屋,颜鹊领二人进了房间,道:“我已将此处买下,过几日我们就搬过来,以后行事说话都方便些。”
行已早就觉得奇怪,从锦都到玄都,他们衣食阔绰,虽说师父是凤都殿下,可如今凤都灭国,师父是如何应付这一路的开销,难不成他有点石成金的妙法?
虽心中好奇,行已却还不至于“驽钝”到直接去问颜鹊,只是心中暗暗记下:改日定要问问倾之,即使他不知道,也能猜出一二。
倾之揣度,想来该是背后有财大势大之人暗中相助,或许是念颜氏旧恩的名门望族,或许是思凤都复国的商人巨贾,不过他却没想到这背后的神秘人竟然是商晟清洗天下势力后仅剩的一方豪强——渤瀛侯,傲参。
“今夜我带你们来这里,有三件事。”
“是。”行已、倾之洗耳恭听。
“第一,”顿了顿,“我已打听清楚,锦都王妃确实葬于撷苍山。”
倾之默然,他早就知道,他们母子连心,他的感觉怎么会错?
倾之不语,颜鹊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徒然伤感,继续道:“第二,倾之,你可记得窈莹身上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倾之不料颜鹊突然有此一问,略思片刻,道:“有,母亲曾给了我一个护身符,后来我给了窈莹。”
“那护身符商晟可认得?”颜鹊又问。
倾之道:“母亲曾说是她嫁来锦都之前,先海都王送给她的。”
颜鹊自言自语:“这么说商晟应该认得,那就错不了了……”
倾之急问:“师父,怎么了?可是有了窈莹的消息?”
“嗯。”颜鹊点头。
行已、倾之按捺不住心中狂喜,可颜鹊接下来的话却似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窈莹被黑甲军带回了钰京,如今是商晟御封的琼华公主。”
大喜大悲之下,行已欲哭无泪,只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琼华……公主……”倾之木然。
颜鹊看不见二人的表情,却可以体会他们的心情,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你们深恨商晟,但窈莹身在帝都,被封公主,不好过跟着我们浪迹天涯吗?”
良久,只听倾之平静道:“琼花,琼华,质本莹洁,是不该堕入凡尘。妹妹是女孩子,天生就只该被人疼惜,被人宠爱。”他双拳紧握,心发重誓:商晟,你便先代我照顾妹妹吧,早晚一日,天下和窈莹,我誓要全部夺回!
颜鹊叹息,苦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还有,邬蛰已经离开丈雪城,返回钰京。”
“真的?”总算不用担心去罹了,倾之道,“师父,徒儿有一事相请。”
“想都别想!”颜鹊听也不听,断然拒绝。
倾之不服,“有何不可?”
“就因为我是况后去罹的杀父仇人,这一点就不可!”颜鹊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花倾之单单看好了况后去罹。不错,况后去罹资质绝佳,性格坚韧,不假,况后去罹与商晟有仇,可为什么倾之不想想,手刃况后封的却是他颜鹊呢?
“师父怕了吗?”倾之言语相激。
“我是怕你养虎为患,怕你一番辛苦付之东流,况后去罹一旦知悉真相,还能为你所用?”他可是一番苦心,无半点私心。
“师父放心,我一定收服他,让他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倾之胸有成竹。
“你如此自信?已经有主意了?”
“现在还没有。”
颜鹊气结,这种话花倾之居然也说得堂而皇之、理直气壮。
“行已,你怎么看?”劝不动小的,干脆转问大的。
行已方才一言不发,正是思索其中关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没了手刃仇人之子的冲动,毕竟各为其主,而且去罹确实无辜。可对倾之将他收为己用的想法,行已之见,况后去罹是一把利刃,用好了可以杀敌,用不好,便会伤己。
“我全听公子的,但若有朝一日况后去罹敢对师父和公子不利,我子车行已第一个杀他。”行已的话十分明白,他称倾之“公子”,是说明他唯倾之马首是瞻,但虽他敬倾之为主,可若况后去罹敢有异心,动起手来,就是公子也休想拦他。
倾之却自信道:“真有那一日,不用大哥动手,我自有了断。”
颜鹊不屑——这两个孩子倒说得热闹,一相情愿!
倾之有行已帮衬,便问颜鹊:“师父,大哥也同意我呢,你看如何?”
“回客栈,改日再议。”颜鹊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丢下行已、倾之独自走了。
……
“二弟,师父仿佛真生气了。”
“看出来了。”
“无妨吗?”
“无妨,大哥什么时候见过师父生气超过半日?”
“这倒也是。”
“我还一直担心大哥这样的老实人,演不得戏,说不得谎呢。”
“去罹身世可怜,坚毅自强,我倒真希望能和他做兄弟。”
“师父既说‘再议’,就有商量的余地。”
“有道理。那我们快走吧,回去晚了师父担心。”
“哼,”偏要慢些,“谁叫他扔下我们两个先走的?”
“这……”还真是个孩子。
颜鹊躲在房上咬牙切齿:合伙算计我不说,竟敢抱怨,臭小子!
“阿嚏!”倾之打了个喷嚏,“好冷。”
侯府千金
【章六】侯府千金
梅花傲雪,却也难耐玄都苦寒,而能在圭山之北开花的梅树莫不是株株极品,一树难求。故梅生北,少了吟风弄月的风雅,却多了挥金撒银的“气魄”——即便是朽木,若成了供人攀比挥霍的朽木,也立时身价倍增,何况极寒之地的梅树确实罕见。
世人皆赞梅花清高孤傲,颜鹊却说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红梅妩媚妖娆,而这媚又有艳媚、清媚之别。
大徒弟锁眉沉思,垂手如仪:师父之见,果不随俗;
二徒弟眉峰刚毅,傲然而立:他无心听那些花花草草,如果可以,他更愿用这万点红梅且试长剑,杀它个“血”色飞舞,不见天日;
小徒弟随手折了一枝梅花,摘一朵,丢一朵,行已眼中的顽皮淘气,去罹眼中的心不在焉,颜鹊眼中的目无尊长、漫不经心。倾之原以为会周游天下,却没想到师父竟打定主意在丈雪城安家,虽然他还不清楚师父为什么要留下,不过既不离开,必有所图!想来商晟聪明一世,也料不到他做梦都想杀的两个人如今就在丈雪旧都——抬头看一眼师父——披狐裘,抱暖炉,饮酒赏梅,清谈玄论,不像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凤都殿下,倒好似遗世忘俗的逍遥隐士。
不过,只是表象。
丈雪城有两片最大的梅林,一处即是玄都公主,四年前殉情的锦都王妃商雪谣出嫁前居住的雪阿宫,被颜鹊称为“清媚”;另一处就是民间俗称的“盖头山”,谓之“艳媚”——玄都女子出嫁有盖头遮面的习俗,寻常人家用不得绛红,只能用艳红,而这漫山红梅开时,远观如盖,故得名,倒是她的本名“不斫”已被遗忘,少人提及了。
不斫山虽为玄都王室私产,梅林却也并非不售之资,只是从前无人出得起价钱,而近日轰动丈雪城的大事就是盖头山梅林被一位海都郡巨贾万金购得。
听闻,那公子做的是药材买卖;
又听闻,那公子做的其实是水运生意;
听闻,那公子仙人风骨,善清谈,实在不像是个生意人;
又听闻,那公子带着三个徒弟,也都是鸿渐之仪,人中翘楚。
……
人要扬名并不需要做多少事,但有一两件大事即可,凤都殿下深谙此道:有了这样一掷千金的声名,还怕丈雪城的豪门贵族不反过来与他们主动示好?
他们的身份近不得钰京,可在丈雪城一样可以对帝都之内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当年商晟就是如此做法,他颜鹊为什么不能如法炮制?只不过商晟用的是密探,颜鹊用的是金银。
行已感慨:师父果然是无论何时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不过如此张扬,真的不用担心出事吗?
去罹心疑:上马能武,下马能文,出入豪门为座上宾客,潇洒从容,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目的可不像是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倾之好奇:师父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富可敌国。按照药材的去路,接货的是渤瀛尚家,可凤都殿下怎么会跟海都商贾有亲后交往?
自去罹病好,他们搬来梅林,师父一改路上的低调,行事举动颇为张扬,可尚家是如假包换的巨商,生意是规规矩矩的买卖,师父的身份虽是假的,却让人查不出疑点。唯一令倾之觉得有这偷天换日之能的就只有当今的渤瀛侯,傲参。可渤瀛侯也实在跟师父没有交情,况且他当年置身事外,藏锋守拙,今日又怎会帮助凤都殿下报仇复国?想来想去,仍是毫无头绪,不过却是越来越有趣了。
尚家,渤瀛,渤瀛侯……
倾之拿梅枝在雪地上随写随抹,翻起一层细薄雪浪。
渤瀛二月,花开莺啼,草色遥看成碧,绿柳隔河如烟。
“对了,‘成碧’如何?”女孩儿扬起脸来,一双美目。
“不好。”坐在妆镜台上的女孩儿比前者更小两三岁,玉雪可爱。
“那‘如烟’呢?”
小女孩儿想了想,瘪起嘴来,“更不好。”
女孩儿歪着脑袋,好生不满:又不是不知道父亲从不许她读书,还强要她取什么雅致的名字,不是明摆着难为人吗?就是“成碧”、“如烟”还是前几日游园有位先生盛赞春日风光时她留心记下的呢。
不过那先生的模样,想着她又忍不住笑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先生的样子好笑,说是说话,夸张了些,说是唱曲,又没有调子。难道她读了书也会变成那样子吗?所以父亲才不许她读书?
“小姐,你想好了?”小女孩儿看见小姐一会儿发笑,一会儿拧眉,心中莫名,原本晃晃悠悠的两条小腿也停下了不动,单只盯着小姐。
小姐回过神来,笑脸哄道:“小花儿,改日我问哥哥,让他给你起个好名字,行不行?”
“不行!”小花儿头一甩,赖账的事小姐又不是头一回干。
小姐一脸委屈,眨眨眼,“小花儿,是不是我今天起不好名字,你就不帮我剪头发?”
“哼!”装委屈也没用!全府上至侯爷、夫人和公子,下至丫头仆役,甚至整个渤瀛城的人哪个不把渤瀛侯府二小姐傲初尘长及脚踝,又黑又亮的头发当宝贝,唯独小姐本人当它是草。既然要让她小花儿冒着被整个渤瀛城男女老少怨恨的危险,她自然也要讨点好处才行。凭什么别人的名字都叫得那么体面,独她就只配叫小花儿小草儿!
初尘站在镜前看着自己垂到地上的长发,摆了摆头:真是累赘,害她跑不能跑,跳不能跳,放不得风筝,捞不得金鱼,有什么好?
“你不帮忙,我自己动手。”初尘说着拿起剪子。
小花儿吓得慌忙从台子上溜下来,“小姐,真的要剪啊?”
“当然。”爱谁稀罕谁稀罕,别想拘着她傲初尘。
随着“咔嚓”一声的是门外一声惊呼——“小姐!”
两个小女孩儿顿时吓得脸色灰白,初尘手里的剪子也掉了。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能剪头发呢?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可怎么了得?快来人啊,快去叫夫人……”
闯进来的人又哭又叫又喊人,就仿佛她们闯了弥天大祸,初尘和小花儿骇得面面相觑,同时哇哇大哭起来。
殷绾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孩子哭得不成样子,地下是断落的头发和一把剪子,大丫环鱼菱束手无策,劝不住初尘,也哄不住小花儿。殷绾赶紧上前将初尘抱在怀里,又把小花儿也拉过来抚慰,见她二人都没受伤,这才放心。
“尘尘,跟娘说是怎么回事?”殷绾一手搂着孩子,一手给她擦泪。
初尘看见母亲,就不怕了,原本她也没有害怕——埋怨地看一眼方才大呼小叫的鱼菱——全是给鱼菱姐姐的架势吓住了。
“我想把头发剪了。”她脸上还挂着泪,眼睛里却漾起笑来。
殷绾身子一晃。
“娘?”初尘察觉到母亲微微的异样。
殷绾疼惜地抚着女儿的断发,柔柔问道:“尘尘的头发又黑又长,是娘见过的最漂亮的头发,所有人都喜欢,尘尘不喜欢吗?”
“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