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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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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挨了多久,直到一个黑影紧紧将我们楼住。
    “爹爹。”小孽障泪眼婆娑地从我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我要回家。”
    我亦埋在他怀中,不愿抬头看这些“公正的世人”,不是害怕,也不是羞愧,是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下杀手。
    “胡生,把马牵来。”李卒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低沉而暗哑,却异常镇定。
    “王爷,您不能就这么离开!”人群里有人出声拦他,“您这两条家犬咬伤了这么多人,至少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你要拦我?”他像是在审视对方。
自然是没有人敢拦他。
    胡生将马签到近前,他把我和小孽障先放到马背上,随即自己也上马,马鞭一响,人群渐渐分开。
    一匹马,三个人,一条狼,一头獒犬,穿出人群,伴着小孽障的哽咽声,渐行渐远。
    过了越水桥,到了秦王府,他先把我扶下马,再抱上女儿,三人身上皆是一身狼狈,家丁也不敢多问,只管牵过马缰绳。
    一回到寝卧,他就开始检视我和小孽障身上是否有伤。小孽障被我护着,没地方受伤,只是衣服上沾了些泥土和草屑,我因为护着她,被石头砸伤了几处,有的出血,有的淤青,也不算太严重,不过他坚持要看。
    小孽障站在寝室门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俩,像是第一次才认识我们。
    “过去。”我对她招手。
    她却转身就跑。
    年幼如她也许已经能听懂那些人的辱骂了……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打算怎么办?”既然丑事己被宣杨出去,下一步定然是他获罪。
    “不是我打算,要看老头子怎么打算。”他伸手拉上我的衣衫。“等着看吧。”然后起身,“一起去看看丫头。”
    小孽障把自己和皓雪、小黑锁在后院的笼子里,见我们来,直往后缩。
    “我们谈谈吧,你想知道什么,爹爹都可以告诉你。”他蹲到笼子外,轻声细语。
    等了好一会儿,小丫头才出声:“沈鹏昊说,你是爹爹,我不能嫁给你,就像他不能娶自己的妹妹一样,都是不对的,可是娘是爹爹的妹妹,为什么你会娶她?”
    “我跟你娘不是兄妹。”他道。
    “那些人怎么会那么说?”
    “因为他们错了。有的时候,对的事,未必有人支持你;错的事,也可能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
    他的话对女儿来说有点深奥,小孽障似乎没怎么听懂:“既然是对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娘说不可以打人,但是被人打了一定要加倍还回去,你们为什么不还回去?”
    “你告诉爹爹,你有几双手?”
    小孽障看看自己的双手:“一双。”
    “加上爹爹和你娘呢?”
    “三双。”
    “那些人有多少双?”
    小孽障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十个手指数完,终还是数不清,不禁咬唇:“数不完。”
    他笑笑:“爹爹现在教你一件事,当很多人都跟你作对时,第一件要做的不是被打了还回去,而是保住自己,否则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还回去,记住了吗?”
    她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不过终是点了头。
    “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她想一下,点点头,这才推开铁笼子。
    回到前院,丫鬟己将洗澡水备好。
    我与小孽障一同沐浴时,她问我:“娘,你是什么时候嫁给爹爹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很想告诉她,我没有嫁给他,不过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不愿再让她失望。                                “那时还没有你。”
    “我去哪儿了?”
    “你在……伊娃姑姑的瓶子里睡觉。”她确实算是伊娃带来的。
    她开始冥思伊娃的瓶子:“可是伊娃姑姑的瓶子都很小。”随即比着自己的手掌,高声问屏风外的李卒,“爹爹,我真的在伊娃姑姑的瓶子里睡过吗?”
    他朝这边看一眼,隔着屏风,看不清什么表情。
    “把衣服穿好再出去。”我一边拿布巾,一边拽住她的小胳膊,免得她光着身子跑出去。
    “王爷,刘公公来传太上皇的旨意,请您进宫一趟。”胡生在门外道。
    我拿衣服的手微微一顿,不会这么快吧,刚刚发生的事,宫里就知道了?
    “让他在前厅等候,我更衣后就过去。”
    见胡生退去,我胡乱系好腰带。披头散发地从屏风里出来。
    “你真要去?”我一边帮他更衣一边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笑笑。
    “才怪。”他是什么人,难道我会不知道?“那老头一向阴险,你不要太掉以轻心。”我担心的不是他有麻烦,而是他太自信,那老头孤家寡人这么多年,斗倒了这么多权臣,孙太尉、仲家、岳王,哪一个不是他在背后操纵?就连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小小一个李卒又何足挂齿?
      “我知道。”
    “爹爹,我也要去。”小孽障抱住他的胳膊不撤手,“说好今天要带我出门的。”
    他竟真带了女儿进宫。


第十九章 他的秘密
    等人是件痛苦事,尤其是同时等两个。
    他带小孽障进宫,不晓得是故意跟老皇帝对着干。还是想要向他宣战。我不
禁为他担心。
    近戌时,天色渐晚,丫鬟们刚点上灯烛,就听影壁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他们终于回来了。
    进门第一眼我便看见小孽障脖子上的翡翠如意锁,那是皇家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戴的。
    “谁给的?。
    “老爷爷。”小孽障摸摸脖子上的翡翠。
    我思索着“老爷爷”这三个字。
    “是他给的?”这话是问李卒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太上皇。
    李卒默认。
    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本想问一句,却发现后面还跟了客人来,是沈伯彦父子俩,都是一身正装,显然也是一道从宫里回来的。
    这对父子都很刻板,见面便是礼,好在知道我不爱答理人,只是作个揖,也不多话。
    桌上刚摆满了一桌菜,本就打算他们回来吃,这会会正好赶上。
    他邀沈伯彦入座。
    两个孩子看上去是饿坏了,狼吞虎咽,连沈鹏昊都吃得满嘴油腻。
    “伯彦;我旧伤在身,不便饮酒,你自便吧。”他示意一下酒杯。
    “王爷客气了。”
    “是你跟我客气,如今你我同舟共济,己是自家人,不要太过于拘束了。”他抬手,示意屋里的下人退出去。
    下人一走,沈伯彦方叹口气:“就是给在下千万个胆子也不敢造次,王爷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便是了。”
    “太上皇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想?”他递双筷子给沈伯彦。
    “下臣定然按照太上皇的意思,一切遵从王爷的指令。”沈伯彦这话是看着李卒的眼睛说的,显然是在确定他眼中是否还有别的意思。
    李卒左肘支在扶手上,拇指搓着下巴:“你觉得我与敬王、晋王可比?”
    “……”沈伯彦无言以对。
    “一旦魏国大定,你认为以太上皇的深谋远虑’他会怎么处置身后的家丑?”
    “……”沈伯彦沉默不语。
    李卒松开下巴,冲他一笑:“他会斩草除根,不管我是不是他的亲生。”
    啪啦——沈伯彦的筷子跌落地上。
    我的心也咯瞪一下提到嗓子眼。他刚刚说什么?他是老皇帝的亲生?
    “王爷……”沈伯彦慌忙起身,撩开衣袍跪到他面前。
    两个孩子因此而傻眼。
    “我沈家自祖父一代为官,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愧于大魏,请王爷明察。”沈伯彦额头点地。
    李卒却慢悠悠地拾起了筷子:“你觉得我在害你们沈家?”
    “不敢,臣下没有半点怪罪王爷的意思,只是……”
    “只是你担心我这条船会沉?”
    “不不不,臣下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起来,以后不要再当着孩子的面下跪。”他道,伸手夹一片鱼生放进沈伯彦的碗里,“这东西生吃好吃,一旦煮熟后,反倒没味道,你试试看。”
    我递过一双干净筷子到沈伯彦面前,他躬身接下。
    李卒夹一片鱼生入口,一边嚼一边看着身边的沈伯彦,继而勾唇:“人生总要搏一次,你沈家是上天还是入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岂不更安全?”他拍拍沈伯彦的肩膀,“吃饭吧。”
    看那沈伯彦食不知味的样子,我心明他定是被李卒设计了,如今是骑虎难下。
    直到晚间哄睡小孽障后,他才告诉我宫里发生的事。
    这事说起来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当时太上皇还只是个闲置的王子,因为身体病弱,甚至无缘太子之位。正当其他兄弟为帝位努力时,他却另辟蹊径,通过妻子结交了先王的年轻宠妃王氏,通过王氏,他在先王处得了不少好话。在先王痛失嫡长子后,他更是成为了太子之位的最佳候选人,在王氏的帮助下,他先后将两个兄弟扳倒,顺利进入东宫。
    先王晏驾,他荣登大宝。李玄便是他的云勋之一,因得他信任,李玄被交代了一件极隐秘的私事——秘密处死先王妃王氏,据说当时王氏已然有孕。
    李玄接下了这个任务,秘密地将王氏处死。七个月后,他的妻子刘氏便诞下一子,据说李玄太过于高兴,特地地请皇帝取名,这孩子便是李卒。
    锦化九年,太尉孙卫重提太妃王氏之死,也就是这之后,李玄被牵扯进当年嫡争的漩涡而获罪。面对罪责李玄三缄其口,因此被定罪,斩杀于菜式。之后,李家遭遇株连,李氏灭族。
    而根据李卒的查证,他母亲柳氏诞下他的日子并非对外所说那般,他因此怀疑过母亲的贞洁。其实他并非柳氏的亲生子,也不是李玄的儿子,而是王氏诞下的儿子,这是当年的接生稳婆亲口之言。当时李玄和王氏为了隐瞒这件事,特地给了稳婆重金,并迫她远走他乡。
    也就是说,他是魏家后嗣,但依照先王的死期,他不可能是先王和王氏所生的孩子,想必这一点当今太上皇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他才让李玄秘密把王氏和她肚子里的孽障一起处死。
    “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肩上,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述,偶尔出声问一句。
    书房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一点天光。
    而我们就坐在这点天光之下,他下棋,我靠在他背上听他说故事。
    “应该不久。”
    “因为知道你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派人杀我和小攀障,是为了给你斩草除
根?”
    这么说来,那老头倒是对他不错。
    “应该是吧。”
    “他要认你?”承认自己跟先王王妃产下私生子。那老头不怕被天下人唾骂?    
    “当然不会,他只是私下承认,不过是为了让我为他卖命。”他摁下一粒棋子。
    “所以你把沈伯彦拉去一起听?”真够损的,知道这种事等同在脖子上架了一把刀,难怪那沈伯彦吓成那般模样,“为什么要拉沈家下水。”
    想起那个雨夜他眼中的痛楚,他应该是不接受这个事实的。
    “小孽障脖子上的东西是你收下的?”
    “他愿意给,不必推辞。”
    “那眼下京城里的流言怎么处置?”老皇帝既然还想留他,必然不会置流言于不顾,对了,既然老皇帝己经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不会让人散布这种谣言才对,“是谁把李家的事散布出去的?你不想查查?
    “不必我来。”
    也是,此时此刻,应该是老皇帝更着急护犊子,当然是他查。
    “李家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他的声音听着很是低沉。
    “那个人对你是不错。”虽说李玄与我有血脉渊源,但因从未见过他,或者见过但没印象,所以关于他的功过,我没有半点感受,甚至还有些仇视,就像他对老皇帝的感情。
    他对我不尊敬父母的态度始终很介怀,可又知道说服不了我,也没有立场来说服,只能无言。
    我不知是何时睡去的,只觉睡梦中在空中飘忽了一阵才落进温暖的被褥里。他待我,犹如他待小孽障,十分体贴。这多半是由于我的身份,因为我身上流着李玄的血。
    他仍然不习惯与我同榻而眠,不过若是我在书房睡着了,他也不会叫醒我。
    只是每次这么睡后,次日早晨,小孽障都会嘟嘴,因为她觉得被爹娘给抛弃了。
    沈家父子是四月中旬离开的京都,离开前,特来向李卒告辞,同时也给他提了个难题。既然沈家被他拉下了水,总归要有些保障,譬如儿女联姻——沈伯彦为儿子沈鹏昊求亲,目标自然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而他的意思是只要沈鹏昊能让小孽障同意,他不反对。
    这招倒是聪明,既不得罪沈伯彦,也让我无话可说。
    沈伯彦走后,皇帝的诏书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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