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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休下堂,那可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高太后听了又叹了一口气,垂下眼:“你五年无所出,之前纵容恶仆杀主,现在你又毒杀了有孕的侧妃,就算是你爹权力再高也保不了你,更何况哀家这一副快要进棺材的老婆子!”
睿王妃一听,顿时又大哭起来,苦苦哀求:“姑母,姑母,您不是最疼我的吗?当初也是您一力要芝儿嫁给他的,现在您怎么撒手不管了,姑母……”
不提这事还罢,一提当初,高太后冷冷看了一眼她,怒道:“你现在反而来指责哀家的不是了?当初是谁一见那番邦杂种就死活要你父亲前来说情赐婚的,说你能帮哀家一臂之力,好好看着他有没有异心,如今你这正妃做了四五年,一个屁都没生,男人没看住,还把整个睿王府弄得鸡飞狗跳的,现在还来怪哀家?!”
高太后大怒,睿王妃自知失言,连忙噤声,只伏在地上哀哀地哭。
高太后发作完,看着伏地痛哭的睿王妃,失望愤怒一一闪过,要不是自己的亲生侄女,她早就理也不理了。自己的侄女自己知道,狠辣有余,而心计不足,怎么能成事?
不用说看着那表面上看起来毫无作为,其实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萧凤青,就是王府中的一干女人她都被斗得败下阵来,这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回去吧。哀家自有主张。”高太后疲倦地挥了挥手:“哀家等等去向皇上请旨求情。看能不能保住你!”
“谢姑母,谢谢姑母!”睿王妃见高太后发话,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连连磕头。
“不过你也别先高兴,这案子已经闹到了宗人府,唉……”高太后淡淡说道。
睿王妃心中一凉,不由失声道:“怎么会?……”
高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怎么不会?秦氏不是下贱女人,起码现在不是,她的父兄都在军中有军功官阶的,一听自己的妹妹有孕又被毒杀了,都闹到皇上那边去了。皇上大怒,早晨已经下旨责令你夫君闭门思过,要不是你早点过来,现在你早就该被押到宗人府里去审了!”
“这……”睿王妃吓得浑身瘫软。
“所以你蠢就蠢在这个地方,哪个女人你不好下手,偏偏挑了有背景的秦氏!你有没有脑子!”高太后忍不住斥责。
睿王妃后悔莫及,自己一时乱了阵脚,总害怕秦氏生了儿子跟自己争,却忘了秦氏的父兄都在军中效力,这下她完了!
睿王妃失魂落魄地退下,才刚踏出“永和宫”的殿门就昏了过去,被宫人架着出了宫。
铜鼎中袅袅青烟,整个大殿又恢复了静谧。
高太后闭上眼,手中硕大的翡翠佛珠慢慢地转着,可是再怎么样都平复不了心中渐渐升起的不安。
十六岁入宫,二十岁成为皇后,把持后宫一直到了如今,她从未有如今天这样,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人老了,精力体力都不同以往了。皇帝虽然表面上恭敬,尊她为太后,但是他也渐渐羽翼丰满,近几年的动作频频,不再是以前言听计从的萧凤溟了。而且重要的是他不是自己亲生的,朝中还有几个虎视眈眈世族功臣,几个别有用心的王爷,特别是萧凤青,当初他母妃的身死……
高太后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一桩桩一件件,手中抓得太多就越害怕失去,出过两代皇后的高氏一族,是不是会就这样断送在她的手中?
不!高太后猛地停下手中的念珠,挥去脑中这个念头,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即使现在高氏年轻一辈没几个成才的,但是这世族犹如百年老树,枝叶越繁茂,越来越庞大,她万万不可倒!
“来人!备凤撵!哀家要去见皇上!”她振作精神,唤来宫人。一双历经风霜的老眼顿时熠熠生辉,她还没死!还不可以倒!
凤撵滚滚,两旁宫墙巍峨,眼前是延绵的宫殿楼阁,依仗威严,两旁宫娥内侍开道。
高太后在凤撵中闭目养神。行至“泰和殿”,忽然凤撵停下。
“启禀太后,皇上已经移驾‘宗人府’。”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高太后猛地睁开眼:“混账!方才不是说皇上还在这里吗?”
“这这……皇上刚刚移驾,太后要不要……”内侍支支吾吾。
高太后猛地捏紧手中的佛珠,自己前脚才刚要过来,皇上后脚就走了。难道有这么恰巧的事?
宗人府!自己就算追到宗人府又有什么用?在几个老古董的皇叔皇伯面前,自己怎么说都是理亏,就算是把老脸卖尽,恐怕还是救不了自己的侄女。
为今之计,只能丢车保帅,犯不着争这一时无用之功。
罢了!她长叹一声:“回宫吧。去给皇上带个话,就说睿王妃嫁入皇室中,也算是皇族宗亲,起码留得一条性命罢了。”
闹得沸沸扬扬,一度闹道宗人府中的睿王府中宠妻灭妾一案很快有了结果。
圣旨在第三日颁下:睿王妃高氏无德失行,皇上责令其到京城外的“水云观”中带发修行,静心参佛,为死去的秦氏赎罪祈福。为安抚军中秦氏的父兄,皇上特恩准连升三级,赐良田百亩。
至于萧凤青,皇上令其闭门思过一个月,府中不得宴饮歌舞,为秦氏守丧一月。
这样的惩罚结果看似严厉,其实与睿王来说并无损失。唯一最凄惨的是,睿王妃,她看似保住了性命,但是这带发修行等同于将她的下半生都囚禁在了“水云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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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杯具了,呜呜……
第六十六章 春光尽
对萧凤青来说,除了他花心无能的“美名”更添一道名声外,根本没有损失,所谓的戴孝一个月,与他来说更是自由。他日日在王府中,或是赏花,或是赏美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只不过他已经鲜少过来“听风阁”,似又遗忘了这里。累
这日,聂无双刚起身,夏兰就神神秘秘地过来:“姑娘,奴婢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聂无双抿嘴一笑:“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昨夜,王爷封了邹夫人为侧妃呢,还让她代为掌管王府中的事宜,这不是大事么?”夏兰瞪大眼睛。
“恩,然后呢?”聂无双漫不经心地应道,早起慵懒,铜镜中,她美目迷蒙,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睡起的红晕,越发美得令人心动。
她身上披着一件长长的雪色绸面睡袍,玲珑的身段都掩在了其中,隐约的凹凸更诱人。
夏兰上前为她打理长长的头发,继续说道:“邹夫人不是与姑娘交好么?这下在王府中没人敢欺负姑娘了!”
聂无双看着夏兰兴奋的脸庞,暗叹一句傻丫头,但是也不忍打破她美好的希冀,只应和几声。
早膳才刚用过,“闻香阁”那边的人就传来话,说是邹侧妃要过来探病。聂无双微微一笑,打赏了前来传话的丫头。
过了一个时辰,果然邹弄芳过来。时不同以往,不知是近几日她得了萧凤青的宠爱,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张并不算十分美艳的脸上,精心打扮之后也多了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妩媚。闷
聂无双笑着迎上前:“侧妃娘娘可安好?”邹弄芳扶住了她,笑眯眯地说:“聂姐姐不必多礼,平日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聂无双含笑受了,看着她身后的阵仗,两个老嬷嬷,四个清秀的丫头,这分明她就是这王府中新女主人的架势了。
“侧妃娘娘言重了,现在不同往日,身份摆在那边可不好越矩。”聂无双笑着道。
两人坐下,“听风阁”的过堂中,早晨的风声簌簌,犹如天音。邹弄芳来的时候捧来不少礼物,有血燕,百年的人参,何首乌……还有各色时下京城中名媛贵妇喜欢的绸缎式样,还额外拿了几匹鲛纱,珍贵异常。
聂无双一一看了,面上只做淡淡。
“侧妃娘娘实在是太破费了,无双的病也好了七七八八,怎么敢收您的大礼?”聂无双笑道。
邹弄芳抿了口茶,眼中掠过不豫,寻了个借口屏退了下人。聂无双知道她有话要说,也令夏兰等下去。
等下人都退下后,邹弄芳这才开口:“实在不是妹妹对不住聂姐姐,实在是王爷的意思,他……”
她吞吞吐吐。聂无双秀眉微微一挑:“王爷怎么了?”
邹弄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王爷说,要让聂姐姐搬出王府。妹妹已经劝了一整夜,但是,王爷心意已定,实在是……”
她眼中歉意深深,左右为难。聂无双细细看了她,这才轻轻一笑:“这不怪邹妹妹,王爷想让无双搬到哪去?”
邹弄芳见她并不生气,有些惊异地睁大眼:“王爷说,要让聂姐姐搬去别院。距京城不过二十里,一日来回便可到。”
她说完又怕聂无双生气,连忙道:“若聂姐姐不喜欢,妹妹一定会在王爷面前再求一求,一定不会让聂姐姐就这样搬出王府的!”
“不,一切还是按王爷的意思。”聂无双含笑道:“再说,王府我也住不惯。”
邹弄芳以为她说得是反话,急忙辩解:“是不是王府中有下人怠慢了聂姐姐,还是聂姐姐与王爷置什么气,要不妹妹前去劝劝……”
聂无双按住她的手,悠然一笑:“都不是,是时候该走了。以后这王府中的事还望邹妹妹好好留心打理。”
邹弄芳听得满心疑惑,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今天来会碰个大大的难题,没想到一切那么顺利,简直令她不敢相信。
聂无双的手轻抚过她送来那匹烟青色鲛纱,薄薄的纱薄如蝉翼,果然是上好的鲛纱,这么贵重的手笔,恐怕不是邹弄芳能送得起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
他从未送她东西,如今第一次送她鲛纱,却是借了别人的手。
眼前的青色,令她忆起第一次看见他,一袭青色缎面长袍,身后是泼墨似的雨夜,他笑着朝着她伸出手去,笑得如水中浅月,朦胧美好。
他说“姑娘不要怕……”
终究是要走上这一步。
……
“聂姐姐?聂姐姐?”聂无双回过神来,看见邹弄芳担忧地看着她。
“聂姐姐伤心了?”邹弄芳试探地问。聂无双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我与你说的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邹弄芳点头。聂无双看定她:“若你肯信我,你邹家兴盛指日可待,若你不信……”
“不,我信!”邹弄芳打断她的话,神色坚决。
聂无双只是淡淡地笑:“你为什么信我?若我是你,也许信的是王爷。而不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毕竟女人要依靠的始终是自己的丈夫。”
邹弄芳握了她冰冷的手:“父亲告诉我,以其信虚无缥缈的情爱,还不如相信有利益牵扯的关系,这更牢不可破。”
聂无双沉默了一会,才叹道:“令尊是个深有远见的人,难怪他把你送到了睿王府。”
两人再别话。
第二日清早,在睿王府门口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离,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那马车中载的人是谁。
聂无双在王府中生活了四个月有余后,一如来时的突然,又忽地离开。
车轱辘滚滚,聂无双歪在车中的软垫上,看着车帘外满眼葱翠的碧绿,已经是夏天了。
竟然过得那么快。她恍惚地想。
“姑娘,那个邹侧妃也不是什么好人!”夏兰等离得王府有点远了,这才恨恨说道:“她怕姑娘得了王爷的宠爱,所以紧巴巴地要把姑娘给送得远远的!”
聂无双轻声一笑:“你当真想让我得了王爷的宠爱?”
夏兰一怔,忽然想起萧凤青,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也不是……”
“既然不想,何必不把这个位置留给她,有时候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样子。”聂无双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想不到她是这么一个通透的人,年纪轻轻的竟看透情爱,若是当初我有她半分的清明也不会……”
心又钝痛起来,她捂住心口,任由思绪蔓延。
是,若她当初有半分的清明,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车厢中一时寂静下来,夏兰再看的时候,聂无双已经沉沉睡去,她小心翼翼为她盖上薄衾,这才发现她脸上两条泪痕宛然……
她,终究心里是苦的……夏兰怔怔地想。
……
萧凤青的别院坐落在离京城不足二十里的山谷中,四周鸟语花香,谷前一大片平整的绿荫草地,一条小溪缓缓穿行而过。
人间四月芳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