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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为了萧凤青如此,难道说那偏执如魅的男子真的比得上她的安危?她已经为了他背弃了天下,难道也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吗?
还是……还是……她根本就没想要以后……
想着,顾清鸿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痛不可当。原来,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
是他,一切都是他!若不是五年前的那一场偏执的报仇,他和她本该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生个孩子,安稳富贵。就不会如今的恨意相杀,乱世离殇……
……
滚滚官道之上,聂无双依着柔软之极的垫子,靠在锦墩之上,半闭了眼,昏昏欲睡。杨直跪坐在一旁,沉静不语。
他的面上已是一片淡然,仿佛这纷纷扰扰的一切再也不会扰乱他的半分心神。
过了许久,聂无双睁眼似水凤眸,淡淡问道:“快到颍州城了吗?”
杨直回头道:“回娘娘的话,还要再一个晚上,就可以到达颍州境内。”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撩开帘子,看着外面尘土飞扬,前面是她京城中仅剩的三万精兵。这一次,她亲自领着他们奔赴颍州城。
“吩咐下去,连夜行军,务必在明日清晨赶到颍州城。”聂无双放下帘子,淡淡道。
“是。”杨直低头应道。平静而坦然。
聂无双看着他,眼中掠过淡淡的疑惑,问道:“杨公公不反对吗?”
杨直看着她,眼中平静柔和:“奴婢不会反对,娘娘有必做的事,奴婢只要跟着娘娘就好。天涯海角,生与死,奴婢都跟着娘娘。”
聂无双心中猛地一颤,她垂下眼眸,苦笑:“本宫与夏兰说的话你都知道了?”
杨直不置可否:“娘娘忘记了吗?在宫中,很少有什么消息是奴婢不知道的。”
他看着她的黯然却依然绝美的侧脸,一字一顿地道:“这一次,娘娘不能再弃了奴婢。”
聂无双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面前的杨直。千言万语,心中曾为他们的将来谋好出路,可偏偏他们一个个都似不愿意接受她的安排。
这个孤寂的世间,总是有这样些许的温暖,让自己冰冷的心一次次眷念牵挂。
“好。”她并没有犹豫很久,清澈如泉的眼中掠过释然:“本宫不会再弃杨公公。你和我,主仆两人这一世,生死相伴,黄泉相随。”
杨直眼中终于有了波澜,波澜渐渐汇成水光,他忍住心底的酸楚,伏下身,郑重行了一礼:“奴婢谢过娘娘!”
聂无双看着伏地微颤的杨直,低头淡淡一笑,眼底却是掠过浓得化不开的凄然,就这样吧,生也好,死也好,这一辈子总算可以不在乎谁负了谁,也不在乎谁伤了她,就这样将这一条路走到底,看一看,什么才是她最后的结局……
……
聂无双到达颍州城的时候已是天色微亮,清亮的晨曦落在城门之上,映出灿烂的光。顾清鸿早就在城西门处相迎,终于等到那一驾凤撵驶近,终于等到她吃力地由着杨直扶着下了马车。
顾清鸿迎了上去,聂无双对他虚弱一笑:“辛苦顾相了。”
那么客气疏离,令顾清鸿心中一颤。杨直扶着聂无双,对顾清鸿道:“娘娘一路奔波,不知顾相是否有打扫干净的房间,让娘娘先歇息。”
“自然是有的。”顾清鸿见她满面倦色,眸光看向她挺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的苦与痛难以言说。
聂无双避开他的目光,问道:“如今战局如何?”她顿了顿:“他……到了哪里?”
顾清鸿忍住心中的痛苦,回道:“萧凤溟已在颍州城前囤兵,恐怕过两日就要前来攻城。……”
他欲言又止,但是终究忍不住说道:“这颍州城城小,再加上四周无险要地形可依,娘娘……你还是回应京吧。”
他眼中带着绝望:“这颍州城是守不住的。”
聂无双面上带着清淡得看不出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顾清鸿:“这是本宫写给他的一封信,你替本宫交给他。”
她说完,由杨直扶着慢慢走入颍州城中。
小小的颍州城当年不过是与秦国边界接壤的弹丸之地,如今却是挤满了许多士兵。顾清鸿下令不得扰民,所以很多士兵都在城中的大街小巷打开帐篷,或就什么也没有,蜷缩宿在了街头。
聂无双慢慢走过,眼中凄色渐浓。她的罪孽已罪无可赦,这一场杀伐,这一场乱世,沉重得她几乎无法背负。
是该结束了,该结束了……
破军岭之上,萧凤溟缓缓走过那斑驳的城墙,修长的手轻抚过墙上,那边有刀剑地划痕,那么明显。
这一场仗终于胜了,可是为何他没有半分欣喜,只有更加沉重。一路到如今,却已经彻底分不清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家国大义,还是为了一己之私。
“报!——颍州城派人呈给皇上的密信!”有士兵匆匆跑来,呈上一封薄薄的信。
“也许是顾清鸿那个小儿在向皇上求饶呢!”一旁的几位将军们哈哈大笑起来。
萧凤溟接过,打开信封,一行秀美的字顿时落入眼帘。
“妾无双呈请皇帝陛下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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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两人终于要见面了。嗷嗷,求月票啊啊。
各位不要猜测结局了,各位亲们猜测的结局也许并不是冰心中真正的结局。现在冰不能保证什么,但是我想,应该不会让大家太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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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颍州城(二)
心中有什么咯噔一声,酸酸楚楚蔓延满心,潜藏的思念汇聚成河,滔滔不绝。他浑身一震,不由扶住了城墙。
一旁的将军们见一向沉稳睿智的帝王如此失色,不由面面相觑。
萧凤溟看着第一行字,忽地失去了往下看的勇气。所有的声音褪去,恍惚之间不知身在何地,犹记得她笑靥如花,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覆着她的手,在雪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写着。累
那时岁月静好,眼中所见如花美眷在怀,倾国倾城的容颜盈满了他的双眼,也轻易地,覆了他整个世界……
“皇上。皇上!”几位将军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皇上,这上面写什么?”
萧凤溟一声不吭,慢慢顺着城墙向前走去,他手中的信,随着走动,在风中如夏末的蝴蝶,眼尖的人只看到那一行秀美而略嫌凌厉的字
“妾无双……”
……
月上柳梢头。聂无双拢着一袭藕荷色披风,站在城墙之上,遥遥北眺。风中隐隐有战马嘶鸣,百年雄关早就遮蔽在重峦叠嶂之中,眼前所见不过是大好河山,未见硝烟,也不见枯骨遍野万鬼同哭。
如果这一切能这般轻易遗忘,那该有多好。
聂无双微微苦笑,身后传来杨直体贴的声音:“娘娘,这里风大。”闷
聂无双回过头,看着杨直,淡淡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杨直说罢,皱了皱眉,又问道:“娘娘不用侍卫跟随吗?”
“不用。”聂无双回头,看向北边:“这一次,就我与他。”
“万一……”杨直眉宇中皆是担忧:“万一皇上他……”
“不用担心。”聂无双打断他的话:“他不是那种人。”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渐渐隐了光线的夕阳:“再说本宫这一次带去的正是他想要的。”
“什么?”杨直不由惊讶道。
“议和。”聂无双回过头,神色平静得不似真人:“还有投诚。”
杨直陡然无语。
……
夜色降临,今夜又是月圆,银辉遍撒,几乎不用灯火就能照亮脚底的路。聂无双坐竹轿之中,看着明亮的月色,默默沉思。
过了一会,前面忽地亮起一盏盏的柔和的光亮。聂无双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在漆黑的道两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着垂首的侍卫,他们手中没有刀剑,有的只是一盏盏灯笼,点点烛光照亮了眼前的夜色,那森森的山林似也不那么可怕了
聂无双心头猛地一跳,看向那光亮的尽头,一抹挺秀儒雅的身影就淡淡立在月下。所有的月华似也不及他周身的风华。
她垂下眼眸,长袖之中,双手忍不住紧紧相握。腹中的孩子似也感觉到母亲的不安与凄然,微微踢了一下。
心底的苦与累忽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奔涌而出。她死死揪住手中的绣帕,生怕自己就这样崩溃在他的面前……
近了,近了……终于竹轿就停在他的跟前。
灯光照出他的侧面,依稀就是那梦中从容俊雅的男子,他总是如此,心有韬略,江山天下,不过是他心中的一盘棋局。
一双修洁的手伸向她,聂无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定定看了他一眼,却伸出手扶着杨直的手,吃力地出了轿子。
空落落的手心就晾在了冰凉的夜风之中。萧凤溟面色如常地看着面前的聂无双,但是额角隐约的跳动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波涛滚滚。
“无双……拜见皇上。”聂无双微微行了半礼,看着萧凤溟,淡淡道:“多谢皇上愿意见无双。”
“你……”萧凤溟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接下来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言语。
聂无双扶着杨直的手,看着天上朗月,呼出一口气:“皇上就这样站着与无双说话吗?”
她扶着酸痛的腰,对他淡淡道:“无双累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描摹的容色,她就站在他的跟前,眉眼依稀,容色如月下白莲,连怀孕都无法令她的美折损一分,反而因为有孕而令她周身洋溢着浓浓的母爱。
曾经的怨与恨就在她这一句中消逝无影踪。
她是聂无双,她真的是聂无双,不是梦,不是那百战方归的梦中那一抹捉摸不定的芳踪。
眼底灼热,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是无法言说。萧凤溟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中已是一地繁杂。他沉默转身,在前面引路。
一方帐子就在不远处,荒郊野地,这是破军岭与颍州城路程的一半之地。他看着她走得极慢便耐心在前面等着。
帐帘落下,挡了外面的夜间寒风。
聂无双笨拙地坐下,这才打量帐中的四面。他安排得很好,路上的灯笼引路,还有这温暖而馨香的帐子,想必他也花了不少心思。
萧凤溟撩袍坐在她对面,两道目光在灯下交汇,都各自心中不由一颤。
聂无双垂下眼帘,低声叹道:“许久不见皇上,皇上还是风采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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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颍州城(三)
萧凤溟好不容易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怔怔看着面前的茶盏,许久才道:“你倒是瘦了。”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醇厚而带着金玉相撞的矜贵,熟悉得令她心悸。
瘦了,如何能不瘦?每日对着各种各样的朝臣,对着高高叠起的奏章,面对南征北伐的战报,她如何能不比黄花瘦?累
她苦笑一声,岔开话题:“皇上接下来要打算怎么做?长驱直入?攻破应京?”
萧凤溟为她添了热茶,淡淡道:“你觉得朕会怎么做?”
聂无双闻言沉默,面前茶香袅袅,沁入心脾,是她在宫中最喜欢喝的“松针云雾”,他总是如此,温柔而体贴,事事俱到。他是个好皇帝,也是她见过最坚决的男人。
他的皇图霸业,他的江山万民,兜兜转转终究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她如何能再怨他?明明知道他本就该如此。他的问,她已是无言以对此时。他能攻破破军岭就能攻破颍州城,一路南下,攻破应京是早晚的事。更何况各地的藩王群起,听闻萧凤青南征齐国,要不是她大力囤兵早就群起围攻应京。
现在的应国,群雄纷起,乱局纷纷。
这一场乱世,该是怎么样一个结局……
有暖意扑来,她抬眸,却见面前萧凤溟在她身边放了一个炭盆。闷
“山间寒冷,朕……”他忽地无言。他犹记得她惧寒,却一时忘了她身上的寒症已经好了。
泪忽的落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任由泪水纷纷滚落衣襟。萧凤溟沉默看着她,忽地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那么紧,似一辈子不再放开。
“无双……”他沉重长叹一声,将她搂入怀中。熟悉的龙涎香幽幽萦绕鼻间,这一切似梦还是幻,在潸然泪下中,她再也分不清真与假。
两只手交握,在昏暗摇曳的烛火下,她伏在他的怀中,泪零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