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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清瑜已经露出笑容:“你所受伤可要仔细医治。”这个老兵终于开口:“清瑜,你真的是清瑜吗?”这个闺名,除了丈夫整个凉州知道的人很少,但这么个老兵怎么会知道呢?
清瑜往这老兵脸上看去,领头的已经走过来:“楚老二,我晓得你死了哥哥很伤心,可是将军和夫人为人宽厚,定会……”楚?清瑜灵光一闪,远逝的记忆顿时重回脑中,她睁大眼睛,虽然时光在男子脸上留下很多痕迹,可那双眼怎么会记错,清瑜已经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舅舅,二舅,是你吗?”
楚二舅的泪也滴落,十多年了,两边从没有过音讯,面前这个女子衣着素雅面容高贵,若不是鼻和唇像极了已逝的姊姊,楚二舅又怎么敢认?一时楚二舅又想起死在战场上的兄长,那泪落下:“哎,早知道你在凉州多好,这样大哥走的时候也不会只惦记着你。”
清瑜还待再说,冬瑞已经道:“夫人,您和舅老爷相见本是极欢喜的,可是这总是在大街上。”清瑜忙擦擦泪:“二舅,我们回家去说吧。”楚二舅这时也该猜到清瑜是陈枚的妻子了,不由感叹道:“若你娘还活着,见了你这样还不晓得怎么高兴。”
提到楚氏,久远的往事仿佛一下就来到自己面前,楚二舅唠叨了一下才道:“不提了,那些事不要再提了。”清瑜回头笑了:“怎么能不提呢,二舅,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我娘。”
楚二舅也笑了:“哎,我和你大舅从军,只不过是想博个封妻荫子,对你也能庇护一二,谁晓得,竟不用我们庇护。”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一句竟有要落泪的冲动,这对兄弟没多少能力,当年无法护住自己的妹妹,而后无法护住自己的外甥女,于是只有去博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警报
虽十多年没见,但这话里透着慈爱,清瑜本来没干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住心头的思绪对楚二舅露出笑容:“甥女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护不住的孩子了。”楚二舅听了这话,习惯地想要伸手去摸清瑜的头顶,如同当年清瑜年少时候,每逢去舅舅家,楚二舅总要背着甥女带她去田野里玩耍一样。
楚二舅的手在半空中停下,面前的人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而是端庄典雅的夫人。将军夫人?楚二舅突然笑了声,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外甥女竟然就是将军夫人。
此时已经进到节度使府,清瑜把冬瑞端上的茶亲自奉给楚二舅,看见楚二舅面上的笑容才问道:“舅舅笑什么呢?”楚二舅喝了一口茶才道:“大哥走之前,总和我念叨,说不晓得你过的好不好,还说夏天的日头后娘的拳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在那宅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等长大成人,嫁的人家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到时更不晓得会吃什么苦。”
清瑜眼里的泪又忍不住了,楚二舅念叨过了才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呢,你现在过的这样好。你爹他总算还有点良心。”良心?清瑜心里泛起一丝冷笑,当初把自己嫁给陈枚,林氏可没安什么好心,至于自己那位父亲,他心里有的,永远都是荣华富贵。
楚二舅感到场面有些许的冷,忙道:“我就是一见你高兴,话就多了些,清瑜啊,你别怪舅舅,舅舅们不是不想,只是不能。”清瑜回神过来对楚二舅笑了:“我知道,我出嫁之后,曾让人去寻过你们,但没寻到,说是我走之后不久你们就被宋家逼离家乡。”
楚二舅没想到清瑜已经知道了,点头应是才道:“那都是旧事,不提了,要怨,也只能怨我们自己没本事。”这话总是有些尴尬,清瑜又问起楚二舅来凉州几年了?
这才知道楚家两弟兄离开家乡后,四处辗转,后来遇到支商队就跟他们四处去。楚二舅拍一下桌子:“别看你舅舅我现在这样,我们还去过党夏和青唐,还学会了那两边的话,只是后来你大舅见年纪渐渐老了,再这样四处跟商队也不成个事。再说做生意我们也不是这块料,想来想去,只有从军,说不定哪场立了大功就能封侯,到时也能为阿姊出头。上次从党夏回来后就央了人在凉州当兵吃粮。谁知道你就在凉州,要晓得我们也能早几年团圆。“
为自己的娘出头,清瑜觉得心又开始酸涩,这时纯淑已经带着弟弟妹妹们来了,瞧见坐在上方的是个普通的受伤老兵,纯淑的眉头不由皱一下,但还是上前对清瑜道:“母亲,您派人说让女儿们来见舅公,这位是?”
清瑜起身拉着纯淑的手道:“二舅,这都是我的孩子们,这是你的大外孙女。”原来真的是舅公,纯淑虽心里嘀咕,还是带着弟弟妹妹们上前行礼,楚二舅瞧见面前这些高高低低的孩子们,嘴巴张的老大,已经是满面喜色,对清瑜道:“好,好,没想到我家清瑜已经儿女成行了。”
楚二舅没有去问那两个大些的是谁生的,在凉州久了的都知道清瑜是继室夫人,楚二舅当然也知道风声,只是摸摸袖子道:“可惜我这来的仓促,没给你们带东西。”纯淑已经开口笑道:“不管有没有东西,舅公就舅公。”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纯煜眨眨眼道:“舅公,你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吗?你见过爹爹吗?爹爹在战场上是不是特别威风?”这一问,连纯煊眼里都有好奇神色,楚二舅笑了:“将军在战场上的确很威风,等再过些年,舅公就带你们去战场上好不好?”
纯煜顿时拍起手:“好啊好啊。”这样说几句,初见面时的疏离渐渐退去,清瑜看见楚二舅面上有疲惫之色,示意纯淑把孩子们带下去才道:“二舅困了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
楚二舅打个哈欠才说:“不用了,我还是回自己住处,清瑜,我晓得你舍不得我去吃苦,可我是你舅舅,该护着你才对,怎能反让你照顾我?等伤好了我就上战场,到时立下大功,你在你婆家人面前,说话也能硬气些。”
这朴实的话让清瑜没有反对的理由,到最后只是含泪点头。楚二舅伸手拍拍清瑜的手:“你别伤心,要知道,我和你大舅最难过的就是当年年纪小的时候护不住你娘,让她被宋家百般欺凌。再后来又护不住你,明明知道那是虎穴还放你去了。到现在,我怎么忍心再让你因了我在婆家人面前说话不硬气。”
清瑜眼里的泪一颗颗滴落,滴到楚二舅的手上,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清瑜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二舅,我知道,我从没怪过你们。”楚二舅露出笑容:“可我和你大舅心都是不安的,一直在怪自己,但凡楚家有依仗,你娘也不会如此被欺凌。”
所以,为了那个离的很远的封妻荫子的梦,也要拿命去博吗?清瑜强忍住泪开口道:“那舅舅住在哪里,成家了没?别的不能,这里有些药材我让人给舅舅送去,早日好了才能早上战场。”
楚二舅用手摸摸头,笑容里竟有些羞涩:“这几年东奔西跑,到现在都没成家,药材最好,伤好的快才能上战场。”清瑜命冬瑞拿来药材送楚二舅出去,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原来还是有人惦记着自己,这种感觉真好。
府中虽有人奇怪为何楚二舅不住下来,但清瑜积威已久,也没人议论这些。过了几日,钟修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前往战场,这行自然带上了阿义。清瑜送他们走的时候才发现随钟修他们前往战场的还有楚二舅。虽说清瑜知道楚二舅的伤快好了,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重返战场,顿时满脸惊讶。
楚二舅见清瑜满脸惊讶,用手拍着那支胳膊:“这点伤早好了,清瑜,你不用担心,你大舅在天上会保佑我的。”骑在马上的阿义也在那摇头晃脑地道:“娘,您不用担心的,舅公有我保护着。”
说着阿义还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钟修有些吃味地道:“你只保护你舅公,那外祖父呢?”阿义这几日和钟修已相处的很好,听到钟修这样说就安抚地对钟修道:“外祖父,您放心,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这么个孩子在那说着一本正经的话,众人顿时大笑,在笑声中队伍开始上路。前方的陈枚还在等待着钟修的到来,等待着这位大儒带来的天下士子的归心。
陈柳的被休,最担心的一个人反而是如娘,纯凌远嫁幽州,这次朝廷又调幽州兵前来攻打剑南,不知道纯凌会不会受池鱼之殃?服侍如娘的下人把如娘已经数日睡不好的消息告诉清瑜,清瑜知道如娘的病根在何方,可是这种事情,最要紧的是自己想开,不然怎么劝也不行。
清瑜吩咐下人们服侍的再精心些,自己就拿起前方送来的消息看起来,刚看了数行面上就十分欢喜地道:“请如娘到这里来。”冬瑞摸不到头脑,这些事情别说如娘不懂,就算懂为何要请她来,不过冬瑞还是吩咐人快些去请。
如娘这几日瘦的厉害,走进来还没行礼就听到清瑜喜悦的声音:“来瞧,幽州节度使半个月前薨了,他的长子发丧之后就起兵呼应凉州。如娘,你现在该放心了。”如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子顿时晃了晃,清瑜扶了她一把:“你瞧你,就是个操心的命,凌儿过的好你也操心,过的不好你就更操心。”
如娘接过冬雪递上来的热茶喝了口才道:“也不瞒夫人说,我毕竟只有凌儿这个孩子,她又嫁的那么远,难免多操心些。”清瑜把写着幽州传来消息的那张纸递给如娘,瞧着她道:“你该这么想,你操心难道凌儿就不惦着你了?”
如娘一字一句细细看完那张纸上写着的全部幽州消息,心这才全放下来,听到清瑜这么问也笑了:“凌儿和我不一样,她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对我这个娘,惦记的也少些。”
别的那些就是如娘不能瞧的,如娘叹息过也就退下,现在有了好消息,如娘这颗心也能放下。
幽州起兵呼应凉州,正在做针线的陈柳知道这个消息后唇微微一翘,天下节度使反了两个,朝廷的形势已成岌岌可危之势。坐在她对面的陈杞看到她面上的笑容,不由轻叹道:“这人的际遇真是比不了,当初剑南起兵,凉州竟是直接出兵剿的。”
这是陈杞心里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坎,陈柳瞧着她道:“当初和现在不一样,况且当初二哥四弟都在京城,那么多的老少,你让父亲怎么办?”陈杞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道:“我知道。”屋内又陷入沉默,陈柳看着面前的长姊,回来这么些天,姊妹俩还是像原先没出阁时一起聚了说说话,可这位长姊身上的那股精气神早不见了。
陈柳摇头叹气,过了会儿才道:“可我们,毕竟先是陈家的女儿。”说着陈柳收起针线招呼月雅离开,陈杞看着她们母女离开,知道是一回事,可要做好就是另一回事。
钟修的投奔、幽州的呼应,都让局势开始往凉州这边逆转,可是这挡不住有人的蠢蠢欲动,很快边境传来警报,党夏大军压境。出兵前党夏就派人来联络过陈枚,愿出兵相助,条件是,当陈枚得了天下,就从凉州往内撤三百里,这个条件自然被陈枚拒绝。
利害
当消息传到凉州时候,余达翰几乎是吸了口凉气,凉州虽然留下五万兵,雍城那里也屯兵三万,但雍城那边的人马要防范青唐这边。党夏这次发难,如果青唐也跟着插一脚,想到这个可能性,余达翰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保证凉州的安全是最要紧的,余达翰和留守凉州的众将商量之后,让边境那边再撤回五千人来驻守凉州,至于边境那里,先让人把边境附近住着的人全部往后回撤到凉州,留下一片空地,让党夏人出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而边境驻军那里,每日的例行巡逻也要加强,实在万不得已就放弃边境往凉州撤,只要守住凉州就守住了这个后方。安排下去后余达翰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做别的安排时听到有人报夫人来了。
自从陈枚出兵之后,清瑜那边虽每日都有消息传递过去,但关于这些军事调配清瑜从来都不多问的,此时怎么会来此处?余达翰刚要请清瑜进来就看见清瑜快步走进,余达翰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清瑜已经开口:“方才听说将军下令,从边境调五千军回守凉州。这等军事大事本来我做妇人的不该问的,可是回调守军又把边境之民往回撤。看起来是稳妥了,实际却会失了民心乱了军心。”
余达翰的眉一皱,这些怎么会想不到呢,只是现在凉州所有守军仅仅五万,而党夏那边压境的就足足十万,更别提凉州这边没有支援军队,而党夏那边随时都有后援部队。已有人开口:“夫人说的虽然在理,但余将军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胡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