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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灭口,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几个哆哆嗦嗦的宫女纷纷跪地,一个劲儿地叩头。几乎带出哭腔来,“皇上,皇上。求您了,不要再这样了,再这样娘娘会没命的……”
多尔衮虽然不像先前那么狂躁了,不过显然还没有恢复理智,眼睛里仍然熊熊燃烧着炽烈而昏乱的火焰。他只是低头看了看皇后的情形,并没有说话,就忽地伸出手来,将皇后拦腰抱起,离了炕沿,踢开挡路的宫女们。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宫女们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尾随着追了出去,一面追。一面焦急地喊着:“皇上,皇上,您就放下娘娘吧,这样会摔到的呀!”
可是,无论她们如何匆忙地追赶。如何极力地央求。多尔衮都毫不理会。很快,就这样出了仁智殿的大门。门口虽然有不少值夜的侍卫。可是谁又敢阻拦皇帝呢?虽然大家都瞧出皇帝似乎精神上有些不对劲儿,可是谁也不敢明说出来;加上按照规矩没有重大事故或者主子吩咐不能擅离职守,他们尽管心里疑惑,也不敢追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从眼前经过,又很快远去了。
有宫女匆匆地赶去武英殿叫醒了阿娣,上气不接下气地将事情地经过大致地讲了一遍,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傍晚的时候皇帝清醒过来还和大阿哥说了很久的话,那时候怎么瞧着都是好端端地,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按理说,皇帝醒来之后想起之前的事情,肯定会发怒光火,可是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就实在令人费解了,难道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她知道皇帝是个极其固执的性子,在气头上更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面对这个局面,她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还是先跟在后头快看看皇上这究竟要带娘娘去哪里再说。毕竟眼下宫门还没有开,皇上肯定不会出宫去的。”她迅速地穿好衣服跳下炕,在宫女的领路下,出了门追去。
等阿娣终于赶上人群时,皇帝已经抱着皇后通过焕章殿的夹道,然后出了武英门,已然上了金水桥。金水桥下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正对面的是南熏殿和灯笼库,他自然不可能朝这两个地方去。除此之外,这个方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了,无论往哪里走,都是出宫地途径。阿娣的猜测果然印证了,因为他很快下了金水桥,朝西华门的方向去了。这大早晨地,皇帝竟然打算带着皇后出宫,况且皇后还在昏迷中,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从哪个方面都解释不同,而一路紧追的众人心里头虽然想着,嘴巴上却不敢说:皇帝这是不是疯魔了?
大家正慌乱无措的时候,就听到空旷的广场上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跑步声,紧接着就看到阿克苏带了一帮子大约三五十人地侍卫们匆忙奔来。到了近前,阿娣打眼一看,他地衣扣都扣错了,显然是闻讯之后披上衣服就朝这边赶了,一路赶一面系扣子,难免也就无法齐整了。
等阿克苏带人追上皇帝时,已经到了西华门下。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冉冉升起了,照耀在门楼上,在黄色的琉璃瓦折射出明媚耀眼地光芒来。守卫在那里的护军们先是诧异地扶着栏杆朝下面望了望,起初还不明白怎么发生了骚乱,不过有眼尖的人很快就认出了下面这一大群人追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高高在上,他们难得一见的皇帝。大惊之下,他们纷纷下了门楼,给皇帝跪地叩头。然后,悄悄地互相对视,都想知道皇帝这一大早地,抱着皇后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出宫城?出了宫城打算去哪里?
“皇上,皇上,等一等奴才阿克苏总算是气喘吁吁地追上前来,在多尔衮面前慌忙跪地磕头,然后问道:“皇上是打算出宫吗?”
多尔衮地脸上忽然出现了很诡异的笑容,然后点点头。“没错。你来的正好,朕竟忘记叫你准备了。这样吧,你赶快去安排好车驾,简单点,别太招摇了,然后护送朕出宫去。”
尽管他此时的神情很奇怪,眼神也不怎么对劲儿,不过说话还是通顺而正常的。可阿克苏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究竟打算去哪里,又为什么突然要出宫。“可是,可是皇上您想要去哪里,奴才也好有个数啊!”
“去哪里。你现在不用急着问,等会儿出了京城,你就知道了。”说着,多尔衮又摆了摆手,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愣着干吗,快去!”
无可奈何之下,阿克苏只好赶去准备了。由于事先没有安排,一时半刻哪里能凑得齐整套的天子出行仪仗?况且看多尔衮地态度,显然没有心情摆架子,弄得声势浩大的。用那些三十六人抗抬的銮舆或者金辂车之类。为难了一阵子之后,他只得临时拉了三百名内廷护军,各自准备好马匹。然后找来了御用马车和简单的仪仗,朝西华门去了。
临走前,他安排了人手,等开了宫门之后就立即赶去找内大臣讷布库,让他去请豫亲王来。毕竟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拦住皇帝这次极其荒唐而古怪的行动。
车驾到了西华门下。众人也不好再加阻拦,于是就近的人想要搀扶皇帝。可多尔衮并不理会他们。就抱着皇后上了马车,又示意关上门启行。大家都无可奈何,阿娣略一犹豫,然后跪在车前,请求道:“皇上,娘娘还病着,不能没有奴才照料,请皇上准许奴婢随驾侍奉。”
多尔衮也没有什么迟疑之色,立即就点头答应了。阿娣这才敛了裙角跟着上了车,从里面关上车门。随后,车驾就启动了。西华门一共有三个门洞,早已等候在旁边的城门护军们赶忙将沉重巨大的中门打开。偌大的城门足足有四丈高半尺厚,外面还钉了厚厚的铁板,要多人一起用劲才能推开。随着门轴发出沉闷地格格声,城门渐渐打开,随后,这支由马队组成的数百人的队伍,就护送着御驾通过长长地门洞,除了紫禁城,头也不回地去了。
再说讷布库这边,他是负责给皇帝翊卫扈从的内大臣之一,今天正好轮值,就遇到了这桩破天荒的麻烦事。在接到阿克苏派人来的报信之后,他也来不及愣在这里吃惊,就只好匆忙地穿好衣裳出了门,朝东华门外的豫王府赶去了。
而王府虽然容易进,可若要进多铎的院子,可就麻烦了。多铎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已经成亲分府出去了,剩下的儿子里接近成年的只有当年跟着伯奇福晋过来的,今天已经十六岁地富绶,他倒是一大早起床了,出来迎接讷布库。他虽然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生父了,不过脾气和行止倒是比豪格文雅多了。简略的寒暄之后,讷布库也不敢多加耽搁,就直接把来意说明了。
富绶一听之下,也是大吃一惊,自言自语道:“按理说皇上不会这样啊……”在他地印象中,那位原本的十四叔祖,后来的十四伯,是个极沉稳的人,从来也不会有什么违背常理的意外举动。今天这个情形,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大人没有听错吧,皇上真这般仓促地出城去了?要知道我阿玛也是个脾气不好地人,若是消息失实,你我恐怕都免不了挨骂。”
讷布库也知道这事儿换谁也不敢相信。不过这么大地事情,想来阿克苏也不敢糊弄他,只得急道:“国公爷,您就信奴才一回吧,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造假话,来欺骗您和王爷呀!再耽搁下去,恐怕皇上已经出了京城,到时候再追就更来不及了!”
富绶有些犹豫,“话虽这样说,可我阿玛已经卧病三天了,一直不肯见人,更不让任何医士进去诊治,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能不能起身,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不知道父亲现在病情如何,若真地挺严重,那么要是真的出城去追,一路骑马颠簸岂不是要加重病势?
“奴才也实在没了法子,皇上就带了那么几个人出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而步兵统领衙门必须要有皇上的手谕或者令牌才可以调兵,那令牌除了皇上也只有豫亲王有了,奴才不找豫亲王还能找谁?”
富绶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耽搁,径直领着讷布库朝多铎居住的院子去了。到了门口,守卫自然阻拦,不准他们进入。无奈之下,富绶只好跟守卫低声交代了一番,然后让守卫进去禀报给父亲知道。
没想到这次居然很顺利,没多久,守卫就出来了,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主子叫二位进去说话。”
富绶和讷布库对视一眼,于是一前一后地入内了。
尽管现在正值盛夏,天气闷热,可多铎的寝房仍然紧紧地关闭着门窗,帘子也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名侍女从里面打开门来,迎他们入内,又赶快关上房门,好像生怕屋子里进了风一样。
室内阴仄仄的,光线很暗。不过进了内室,迎面一张大床,隔着纱帐,他们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翻身坐起,随后,一个明显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刚才那奴才也没有交代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详细说来。”
讷布库马上将他所知道的叙述了一遍,然后也不擅作主张或者建言什么,打算等待多铎的吩咐行事。
多铎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道:“皇上为什么会带皇后出城,竟谁也不知缘故?昨日皇上已经辍朝一日了,究竟是圣躬欠安,还是因为皇后的病情?还有,皇后究竟生了什么病,就没一点内情传出吗?”
“回王爷的话,奴才也是昨日才轮到值守的,诸多内情也是毫无所知。阿克苏倒是把消息封锁得紧,传不出半点风声来。眼下,他也随行护驾去了,大概是时间紧迫,所以派来的人也没有给交代清楚。奴才也只好先来请示王爷,眼下该如何是好,要不要立即追赶圣驾?”
过了一阵子,他听到帐内传来两声咳嗽,然后是略有不满的声音,“呵,几天不去竟出了这等蹊跷事情,就不能让我安生些。只怕,也没有谁能把皇上追回来了……”
说话间,帐子一掀,多铎已经挪到床沿,准备下床了。旁边没有奴才伺候,于是距离最近的富绶连忙俯身找到靴子,准备伺候父亲穿上。不曾想,却听到了讷布库发出一声明显的抽气声。富绶转头一看,只见他的视线正朝着父亲的方向,而神情则陡然惊诧起来,眼神里满是恐慌。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五十九节 冷雨寒心
富绶非常诧异,因为从讷布库的反应上看来,他似乎见到了什么很恐怖的情形。惊讶之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顺着讷布库的视线望了过去,也忍不住地“啊!”了一声,愣在当场。
多铎知道他们这是因为什么才害怕,于是伸手摸了摸脸上发痒的地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有这么吓人吗?这几天谁也不敢拿镜子来给我照,也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模样了,还能不能出去见人。”
两人一起瞠目结舌了,从多铎的脸上看来,他肯定是生了天花,否则一般的毛病怎么会生出这样淡红色的丘疹?不但脸上有,脖子上,手上等露出的地方也有,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令人心惊胆战的了。也才几日不见,原本丰神隽朗,英姿卓然的多铎竟然变成这副模样,一时间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王爷,您这是……这么厉害的病,怎么不让大夫医治?若拖延下去恐怕,恐怕就……”讷布库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连说话也不能连贯了。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这天花满人若是得了,十个要死七个;而成年人要是得了,就是地地道道的九死一生了。而且这种病的发展很快,若是出痘的时候显露了死症,那么最多半个月,人就完了。这样看来,豫亲王的情况可真是不妙呢,万一,有个万一的话……他不敢望下面想了。
富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在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恐慌和悲伤。虽然多铎并非他的亲生父亲,可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多铎待他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宠溺过他。却也将他和其他的儿子们一视同仁,从来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眼下,他数日来的担忧突然成为现实,这当然让他无法把持镇定。“阿玛,您都成这般情形了还要瞒着我们,不让我们知道,究竟,究竟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这要是让额娘们知道了,可怎生得了?……”好不容易说到这里,他地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多铎倒是没事人一样,自顾弯腰穿了靴子,然后站起。他皱了眉头,盯着富绶,略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说道:“瞧你,还像个男子汉吗?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不管是聪明的还是不聪明的,可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只有流血流汗没有流泪的。你可好,我还没死呢。你就哭上了,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脾气。和我,还有你那个生身阿玛一点也不沾边。他要是阴曹地府里头知道了,肯定后悔怎么把你给生出来了!”
富绶被他这样训斥,也只好勉强把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拭干。然后跪在地上,抱住了多铎的双,仰头央求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