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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隐约有点异样地感觉,像是被人盯牢了注视着,我这才想起了刚才被我忽略了地东青,于是转过身来。果然,东青正怔怔地望着我,明亮的眼睛里,充溢着深深的落寞和伤感,根本就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所能表达出来的情绪。
我知道他有些嫉妒弟弟受宠,于是心里免不了产生了歉疚感,一面系着斜襟上的扣子,一面自我解释道,“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不哄一哄又要哭个不停……”
东青总算回过神来,低下头去,讪讪地说道:“额娘,都怪儿子不好,刚才看到弟弟在这里睡得香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谁知道把他弄醒了,害得他大哭,让额娘担心。”
我也有些黯然,我知道他心里面究竟想着什么,只不过这孩子的性情和他父亲很像,沉默而内向,很多想法都闷在心里面不肯说出来,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地,这样还了得?我真害怕他将来也和他父亲一样,变成一个多疑、冷酷而又乖戾的人。
于是,我忍不住问道:“额娘不是问你这个,而是你刚才为什么哭?”
他想要掩饰,却不知道改如何掩饰,吞吞吐吐地,“这个,呃……这个……”
“你说实话,额娘是你最亲的人,你有什么话还不能跟额娘说吗?”我正色道。
东青见实在瞒不过去,只好回答了,“是这样,刚才儿子在想,为什么弟弟可以一出生就一直待在额娘身边,由额娘亲自来抚育,疼爱,哄逗着。可儿子却听说,当初儿子一落地的时候,就被乳母抱走了,不能睡在额娘这里,不能吃额娘的奶水……”
依恋母亲,是孩子的天性,听到他这样说,我也想起了当年的旧事,他一出生就被抱去别处抚养,在断奶之前,我见到他的次数都可以数过来地,我甚至连口奶水都没喂过他……现在想想,我就深深地感到愧疚;又忆起当初我因为想念他和东而夜里难寐,辗转反侧时地酸楚,现在心里头就更不是个滋味。于是,禁不住叹息一声,朝他伸出手来,语气温和,“来,你过来,坐到额娘身边来说话。”
他略一迟疑,不过眼睛里仍然闪过一丝欣喜,于是听话地过来了。我将他搂抱住,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不论到任何时候,额娘最疼爱,最喜欢的孩子,始终都是你。”
“真地吗?”他有些不解,扭头看了看摇车,“可是,您对弟弟……”
我解释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弟弟他脾气怪,不肯吃其他人的奶水。却单单认准额娘一人,额娘也是没有办法,才把他留在这里看顾地,额娘总不能让他饿肚子不是?再说你那时候,额娘身体不好,一点奶水也没有,就算是想抚育你们也不成;况且那时候额娘不过是个侧福晋,身份不够高。更不能破坏规矩。只不过。额娘那时候就下定了决心。将来无论如何,都要加倍补偿你,加倍对你好的。”
“哦,儿子明白了,儿子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东青点点头,接着又有些恍然。“儿子比不上弟弟,他不但比儿子幸运,还比儿子聪明。”后半句,似乎别有深意,莫非是指东海吃奶认人这个古怪举动?
这个我
解释,只好避而不谈,继续劝慰道:“这段时间来额东海,确实忽略你了。现在想来。也过意不去,以后额娘不会这样了。”
“不,额娘没有忽略儿子。况且就算忽略了,也是应该的,毕竟儿子懂事了,长大了,不需要被照顾了,您应该把最大的宠爱放在弟弟身上。再说,阿玛也是最喜欢弟弟,把他照顾好了,阿玛也高兴。”东青低了头,开始了自我检讨,“儿子有过错,不应该和刚满月的弟弟争风吃醋,儿子实在太小心眼了,还惹得额娘担心,都是儿子不好。”
他越是这样,我的歉疚就越是深,“先别忙着检讨,额娘问你,你先前之所以哭,是不是因为你阿玛白天时候在武英殿上的举动?”
他一愣,但是见心事被我戳破,也无法继续隐瞒,只好承认了,“嗯,是这么回事……儿子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同样都是额娘的孩子,阿玛为什么那样重视弟弟,甚至不惜为了他大赦天下,还上他接受百官朝拜……儿子就奇怪了,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书没读好,武没习好,还是不懂事惹阿玛生气了,为什么阿玛要这样做?阿玛是不是厌弃儿子了?”
这次问题才说到了关键,我搞不懂多尔衮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如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喜欢东青一样。可是,就算是真地不喜欢东青,也不代表将来东海长大了就一定能比哥哥更聪明懂事,更讨人喜欢呀?更要紧地是,他怎么可以这么早就搞这样地仪式,类似于宣布什么重要决定一样,其实根本就是在暗示大家,他打算将来立东海为储君。这样一来,究竟要置东青于何地?东青是嫡长子,不是庶出,是理所当然的未来储君,多尔衮怎么可以放弃这个聪慧过人的长子,而属意现在根本看不出将来会如何的次子呢?也难怪连东青自己都想不懂了。再说,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父亲的这种厚此薄彼,明显不公平的做法,地确能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甚至伤害的。想到这里,我对他的做法越发怨怼了。
但是这种想法我不能对东青言明,只好安慰道:“这个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其实不过是个比较隆重些的满月仪式罢了,你小时候之所以没有这样隆重,是因为那时候你阿玛不过是个亲王,地位不一样呢。你阿玛现在这样做,也不能说明什么,根本谈不上立不立储君的问题。再说你阿玛正值春秋鼎盛,并不着急这个,就算要立,也要等你们将来都长大了,有个公平且具体的比较考核才行。”
东青显然对我的说法不能完全信服,但却不能公然质疑,只好怯怯道,“就算是这样吧,儿子也没有埋怨阿玛地意思,只不过,每次阿玛见到儿子,都不冷不热地,就算是偶尔来书房检查功课,或者探望时,也只是抱着妹妹亲昵,对儿子却冷冷淡淡的,好像对外人一样。儿子也想像妹妹一样,能让阿玛抱着逗乐,或者起码夸奖几句呀?儿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儿子有哪里犯了过失而不知道?”
“你多心了,也误会你阿玛了,其实他心里面还是很喜欢你的,只不过表面上故意这样罢了。”我无从慰藉,只好来了个善意地谎言。
他睁大了清澈的眼睛,望着我,“为什么?”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还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生在帝王之家,当然不能和平民一样一直享受父亲的宠溺——话说你小时候,不记事的时候,你阿玛也是非常喜欢你的,好不容易有了闲暇的时候,也是抱着你到外面散步,而不是抱你妹妹的。”
我这次说的倒也是实话,在盛京之变前,多尔衮确实是很喜爱东青的,那次事件则是个很明显的转折点。我怀疑,他是责怪东青不应该置我于险境,更不应该以小小年纪就听从别人的阴谋策划来行事,只为了达到更深一层的阴险目的。他觉得东青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应该有的野心,所以格外加以防备,就算不如此,那么猜忌的种子,算是从此种下了。多尔这个人太多疑且心机深沉,即使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照样如此。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脸上总算是有了几缕阳光,“哦,也是呀,儿子记得前年春天,阿玛准备出征的前夜,也曾经抱过儿子的,起码那时候,阿玛对儿子很好呢……要是能一直那样,该有多好?”说着,他满眼憧憬之色,就像一只蜷缩在冰冷的台阶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刚刚开门的人,渴望得到对方收留的小流浪猫一样,眼睛里闪烁着令人心酸的光芒。
我可怜的孩子,我用怜悯而疼惜的目光望着东青。刚刚怀上他时,正值我和多尔衮在外面漂泊,还做了明军的俘虏,差点丢了性命……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那道已经淡化了的伤疤,我当时险些被人割断了喉管,后来又做了阶下囚,还曾经被吴三桂掠去,险些失身……这些苦难我完全可以忍受,但是害得尚在腹中的孩子和我一道经历这些危险,就实在愧疚不已了。
还有,他未出生时,就要准备承受心怀歹意的女人们的暗算,譬如大玉儿的香囊,小玉儿的恶毒诅咒。好不容易健康长大,又要因为他是多尔的儿子而遭遇凶险,被审讯囚禁,险些被人害死。当时我和多尔都远在千里之外,一点也保护不了他……这么多劫难,他都凭着坚韧的生命力和勇敢的毅力,聪明的头脑,一一渡过,安然无恙。这样一个孩子,我若不加倍地将母爱补偿给他,将来给他争取到他最想要的东西,那么我还是个合格的母亲吗?
想到这里,巨大的责任感压在心头,格外沉重。看来,为了东青的未来,我不能继续自私下去了,我确实应该有新的打算,新的布局了。再接着,又联想到现在后宫里的局势,我所处于的劣势;还有现在朝鲜的问题,我所面临的尴尬和当务之急……渐渐地,一个大胆而冒险,类似于赌博式的想法在心里一点点成形了,我微微眯起眼睛思忖着,嘴角荡起一抹阴恻恻的冷笑。
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一百四十一节 仁者无敌
额娘,您这是怎么了?”东青见我长久不语,等了一忍不住问道。
“哦?呃……”我反应过来,见他澄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于是立即安慰道:“没什么,一时走神而已。对了,接着说前面的,额娘之所以那样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为人父母的,总免不了更宠溺年幼的儿女,你阿玛如此表现也是正常的,然而宠溺和寄予厚望却是两码事。将来要做大事的人,可不是温柔乡里长大的,是要经过各种考验,甚至严酷历练的。你阿玛越是对你不冷不热,你就越要依靠自己,发奋读书,努力上进,等将来你和弟弟都长大了,究竟孰优孰劣,谁更胜任,有了个比较之后,相信以你阿玛之明,一定能做出最佳选择的,明白了吗?”
东青露出恍然之色,点点头,“嗯,额娘放心好了,儿子一定对您的教诲铭记于心,以后勤奋努力,不再小心眼,嫉妒弟弟受宠了。”
我松开了手,让他面对我端端正正地站好,正色道:“有一段时间没有查看你的功课了,现在额娘问问你,师傅有没有教你【孟子告子】一篇中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学过,一个月前刚刚学过。”
“那么你把它从头到尾背诵一遍,再把每一句的意思和全文的寓意都分析解释一下,让额娘看看你最近在学习上有没有偷懒。”
“嗯,儿子这就诵来。”东青见我考校他的功课。不但没有半点紧张和局促,反而格外地胸有成竹。他将双手背上身后,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背诵起来,“舜发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听着他将整篇古文一字不差地背诵一下。又解释分析得一点不错,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不错不错,东青真是个聪明地孩子呢。”
东青却并没有一般孩子受到大人的夸奖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欣喜骄傲之色,反而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儿子虽然能把这些文章背诵得熟烂于胸,却总有些费解之处,可是每每向师傅问起。他们要么哑口无言。要么面露愠色,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我有些好奇,于是宽和着笑道:“你有什么问题。就先问问额娘吧,看看你小小年纪如何能将那些学富五车的师傅们难住。”
他见我有兴趣,于是问道:“孟子有云:‘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L。不明白,孟子既然说君王和将帅们所挑起的战争就相当于带领土地来吃人肉,死刑都不足以赎出他们的罪过。那么现在每年国家都不知道杀掉多少叛乱者,甚至仅仅是不肯剃头的百姓,这样看来,难道阿玛和儿子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个个都是罪大恶极,百死莫赎其罪地恶人了?”
这下我确实犯难了,难怪陈名夏他们一群饱学之士会被东青一个小小孩童问住,因为这样地问题,实在太令人无语了,若说多尔衮他们不对,那么就是大不敬,诋毁圣躬地死罪;若说是孟子的说法不对,那么就是读书人最不能容忍的‘欺师灭祖’之罪。左右为难,也只有保持缄默了。
“怎么,额娘也弄不清这其中的孰是孰非?”他见我沉吟不语,忍不住问道。
面对他那明亮清澈的眸子,和充满求知渴望的目光,我真不知道究竟该照实回答,还是善意欺骗,半晌,我答道:“这世间的恶,有两种,为君子之恶和小人之恶。小人之恶,为一己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