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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又是为了那胡儿!”湉娘冷哼,“为了他,你连这多年为娘教训你的全都忘了;你连你爹娘的仇恨也全都抛在了脑后!你如今都跟契丹小子换了真心了,哪儿还能将国恨家仇印在心里!”
“只要你侬我侬就够了,谁管他江山涂炭!”
“女儿一刻不敢忘!”清笛心底狠狠一震,惊泪落下,“静箫公然进了我的院子,女儿便明白,这是妈妈您在点醒女儿。”
“哦?”湉娘挑眉冷笑,“你看明白了?”
清笛垂泪,“如果没有妈妈的暗自授意,静箫就算吃了豹子胆,她也不敢主动去找小六。倘若身子就这么破了,妈妈有的是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妈妈让静箫去找小六,无非是想刺破女儿的幻梦。小六的性命都捏在妈妈您的手掌心儿里,您若恼了,随时可以找个理由将他置于死地!”
“千错万错,都是女儿拂逆了妈妈;所以女儿今天便早早过来,只求妈妈答允女儿将功补过。”
清笛黯然垂,“女儿已是做好了开苞的准备。”
“好。”湉娘点头,“以你聪慧,不枉为娘这几年教导于你。回去好好准备着,契丹使者很快就要到了。”。
清笛回房,跨进门槛前用力压了压心神。
“你去哪了?”小六忙迎上来,垂望清笛面上苍白,“面色不好。”
清笛笑笑摇头,“昨晚被你气得不曾睡好,今早上也没胃口用饭,脸色自然不好。”
“你坐着。”小六连忙出去端了早饭进来,弯腰蹲在榻边,将粳米细粥一勺一勺舀了喂给清笛吃。
清笛的眼泪险些落下来,却笑,“倒会伺候。在契丹,是给权贵当小厮的吧?这样懂规矩。”
小六支吾应下。
“……哼,我都瞧出来了。都说天鹅是你们契丹皇室专用的,你腰里那角梳恐怕就是你主人家的小姐的。你这个小厮偷恋了小姐,说不定你主人因此要杀你,你才慌不择路跑进我大宋来;又受了伤。”清笛挑着眸子瞄着小六。
小六面上变了变,不肯开口。
“行了,我知道那是你伤心事,不说也罢。”清笛胃口极淡,吃了两口便推开,“倒是你,可会刺身?”
“刺身?”
“便如你胸口这头狼。”清笛扯了小六的衣带,“你也给我刺。”
小六惊住,“为何?”
“还不是你这个冤家!”清笛俏脸含羞,“当日你咬在我臀上,如今虽然长好了,却留了一圈儿的牙印儿。便刺成花儿吧,也好避过人眼去。”
47、不想懂得
“清笛终究答允,你怎反倒垂泪?”清笛离去,内间珠帘一挑,走出于清风来。
“大人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我此时就如同将女儿推入火坑的娘亲一般。便如当年,我娘亲手将我卖入这青楼来。虽说明白娘要用钱给爹买药救命,可是那一刻却真的心灰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好好的女儿,进了青楼都变成了什么?我成了歹毒的婆子,清笛更是要忍受被契丹野兽玷辱……”
“本官明白。日后必要为你们记一大功。”于清风轻叹,“只是,何必非要清笛?静箫赢了唇艺,何必不叫她去?”
“静箫心思细密,但是与清笛相比,尚有差距。”湉娘含泪摇头,“唇艺考竞,静箫私下用功,只为能赢;可是清笛却是自己放弃——唇艺之竞不过是个借口,胜者便要去伺候契丹使臣。清笛猜透,索性认输。”
“只知争胜,虽然也是聪明;能取能舍,方为大智慧。这回来的若是个普通的契丹使臣,我也便叫静箫去了;可是这回却是契丹皇后嫡出的二皇子……静箫未必应付得来,我只能逼清笛去。”
于清风叹息,却也点头,“便如田忌赛马,必得因材施用。”
“都说那二皇子有可能是未来契丹可汗。”湉娘回望于清风,“这回他来,正是良机。我希望清笛能趁机契丹宫廷。”
“清笛确有几分帅才。不枉为袁将军爱女。”于清风想起袁家惨事,也是叹息,“若能功成,倒也可为袁家洗罪。”
湉娘也是惨笑,“也唯有这样的不世奇功,方能感动皇上,免了她永世为妓的旨意;兼为袁将军洗冤。这是清笛的命,不能改的。”。
“刺成花儿?”小六长眸眯起,“作甚?”
清笛没回答,只说,“明日寒食,随我出院子吧。”妙目流转,“若不会放纸鸢,我可带旁人去。”
“我会。”小六知道清笛不会再回答他,只能目光疼痛凝着她,“我唤雕儿给你看。”
“好。”清笛一笑,径自躺下,放下床帐。将小六隔在帐外。
红纱帐落,笑还在颊边挂着,泪珠子却掉下来。
早知道自己的命,并不怕;可是不知怎地,这回事到临头却是难过。心中似有丝线扯着,不忍割舍,拧着千丝万缕帝。
抬眸,帐子上映着那孩子的身影,呆呆地,就只站在帐外,不肯离去。
这是何必?她又岂是有资格自怜的人?这辈子还有机会用自己的身子为爹洗冤,救护家国,她已该感念上苍。又怎可凭空生出这些小女儿情态来?
等着谁怜?
清笛抹干眼泪,起身拿了毛笔和丹砂,背对小六褪下自己的衣裳……
48、情生意动
鹿筋狼毫蘸饱丹砂,清笛拧着身子在臀上齿印上勾画。初为牡丹,终嫌牡丹只可富贵,不堪贫瘠;再画清荷,却不喜残荷听雨的凄凉。
兼之拧着身子,百不得法,清笛懊恼丢开了笔,“刺成什么花儿才好?”
什么花儿刺在这儿,将来都只是蒙受屈辱,只会激男人更多兽欲,都是被摧残的下场。
帐外小六轻叹,掀开帐子攥住清笛的手。她的玉腕,一直在颤。
“不许进来!你单说,画什么好?”清笛撑着小性儿,还要去抓笔。
小六的眼睛凝着她玉白臀肤上那糊成一团的丹砂,粉白盈盈,惹得他心动又心痛。
“我的!”小六不由得心内狂性大张,一把夺过毛笔来,“只由我画!”。
那孩子突然爆裂的狂野让清笛一颤,扭头去看他,“你会么?”
契丹的野兽除了茹毛饮血,还会笔墨丹青?
小六一哂,伸笔蘸饱丹砂,黑瞳氤氲起雾霭,“来日,我要画你全身!”说罢利落下笔。
“你说什么呢!”清笛腰肢被他左掌捏住,动弹不得,却被他的话惹得心神。
青楼当中,恩客以毛笔在女子身上作画,这是风雅,也是挑。逗。
“他可画你罗带,我自要画你周身。”
狼毫尖利,他又下笔极快,一串串酥麻袭遍清笛周身,她微喘,“你,你又浑说什么?”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小六停笔,将毛笔扔掉,却仍捏着清笛的腰,目光如火。
“你,你偷看!”那是凤熙写在清笛裙带上的。这本也是青楼戏弄的一项,原以为繁复的小篆,他看不懂。
小小的人儿如脂如玉,尽在他掌中,小六呼吸一窒,身子深处腾起陌生的火焰,仿佛就想这样一口吞掉她;她在他腹中,他能随身藏着、带着,才能安心。
“只许我画!”可是挣扎了半天,也只是会笨笨地说出这样一句来。
他又吃醋,清笛以为他要闹,却哪里想到这孩子笨成这样儿,清笛忍不住笑开。方才的烦闷,丝丝缕缕地散了。转身掐他鼻子,“索命的冤家!”
小六脸红过耳,弯腰便去咬清笛的唇。他的手原本放在她臀上,这样亲吻下来,顺势变成了他托着她的臀,贴着他的身……
火苗一下子从他们挨着的地方窜开,两人意乱情迷里都猛地意识到,她那女儿家最神秘的地方,竟然,已是全都朝向了他……
小六咬着清笛的唇,按捺不住出狼吼,急切地只想要做些什么才好!
清笛也早已浑身酥软,攀着他的肩头轻问,“如若我,要了你的身子,你,你可会怪我?你如今,年纪尚小;将来可会,怨恨了我?”
49、欲问花枝
“我愿!”小六郑重颔。
清笛却一笑推开,趁着小六愣怔,扯过衣衫遮住了自己身子,“得你这话,已是够了。我又岂能害你?倘若你真破了我身子,你必死无疑。且莫说妈妈饶不了你,张阁老也必定寻你短处。”
小六劈手攥住清笛手腕,“不怕!”
“傻瓜。”清笛莹然一笑,伸手拍了拍他面颊,“你值得更好的。莫将你的初次,托付我这般不堪的人。纵然你愿,我亦不忍。”
转眸望向窗外杏花,“便如同那杏花吧,开着花的时候总是好的;若是早早结出青杏,反倒只余酸涩。你单记着我此时的好,便够了。”
说罢避过方才的话题去,只一径拧着身子望臀上,“画了什么?杏花?”
小六却垂不答。
清笛却恹恹穿上了衣裳,“杏花虽好,却非我所愿。”
杏花正如初恋,轻愁薄喜、心绪缭乱,可惜轻浮易谢,留不住、太匆匆。
杏花只合出现在宋国文人温软的词章画卷里;若是放在契丹的凄寒山水里,便注定软弱凋零,无力自主。
“算了,我自己再重新画过。”清笛面向里躺下,再不回。
或许在他心里,也希望她只如杏花一般,细软温顺,只漾着春光暖色就够了。原来吸引他的,不过是她身为汉女的温柔。
霸州城北,关山尤峻。一条山路从山中劈开一般,山路上静得没有一声蹄响。
山路两边石砬子里,隐藏数十蒙面人。俱是一身的皂黑,只露着一双眼睛。每双眼睛里都是凛然之色。
天地静得仿佛听得见续。隐约约,北面终于传来声响。
一个提刀男子无声贴住山壁,侧耳细听。旋即转身抓着石砬子登上山顶去,朝林中独坐的男子叉手禀报,“公子,契丹人来了!”
那公子轻笑起身,手中一管玉笛穗子轻扬,“等他们已久!”
黑衣男子再问,“尽行剪灭?”
公子长眉微蹙,“不可。他们此来乃为出使,若剪灭,反倒落了口实给他们;传我的话,擒贼擒王,捉活的!”
黑衣男子点头,扬声向天际。半空中有鸟鸣呦呦散去。
传令完毕,那黑衣男子又迟疑了下,方说,“公子,其实这正是良机。杀死契丹使臣,离间两国。我们正好渔翁得利。”
“我明白。”公子微微阖上长眸,眼前又出现月影花丛里,那清丽的面容正色说,“小侯爷,当为家国计!”
公子侧头望手下,“我不为赵宋,只为苍生。若契丹得手,受难的是百姓。”
“是……”那黑衣男子叉手施礼而去。
公子垂望掌中玉笛,心思悄然。
他当面拒绝了她,可是实际行事却还是依了她的意思;就如同,他口口声声当面说恨她,可是此时却只剩蚀骨思念。
她可懂他一片心?
50、寒食柳斜
“看准了,是二皇子?”凤熙亲伏石缝间,遥遥望北边。
“公子放心,属下定当生擒胡虏皇子!”手下齐齐应声。
“好!”凤熙一声长啸,亮如鹤鸣,直冲云霄!
远山几番回声,冷不丁平坦的路途中,打横里耸起一根根绊马索!
契丹队伍登时大乱,凤熙亲耳听见契丹将领慌乱中大喝,“保护二皇子!”
凤熙一笑,登时满山藤索如飞天花雨一般倾天而降;所有藤索尽头碟爪都凌空扑向队伍当中那顶杏黄绣龙华盖大伞。那华盖之下身着杏黄长袍的,定然便是契丹二皇子耶律玄舜!
契丹人刀马娴熟,可是事突然,而且下有绊马索,上有飞天抓,尾顾虑不及;眼见着漫天花雨一般的飞天抓便一颗颗全都落满了二皇子的周身!
“起!”长空清啸,众人一齐振臂,活生生将个二皇子从马上直接扯上半空!
契丹兵将惊叫,却没人擅长轻身功夫,只能眼睁睁望着二皇子被扯上半空!
“我单要他一人;其余的放了吧!”凤熙一笑,“让他们正常去出使宋国,倘若谈判桌上胆敢使诈,我便将他二皇子的胳膊腿一条条卸下来,送给他们当润笔!”。
寒食晨曦,天下炊烟停。
借着青蓝晨色,清笛便骑了小黑驴,带着小六出了院子。
远远近近晨光浮荡,院子外的长街上,一片岑寂。平日早早出摊的商贩今日都歇了,只为寒食禁烟火,又要祭先人。
小六牵着小黑驴的辔头,两人一驴向城门去。长街幽静,只听见小黑驴蹄声踏着青石板路,出清脆的声响。
远远,有和尚敲着梆子沿街报时,提醒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