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止踹他一脚,仆廖一个翻身就欢快地滚了回来。姜止伸出脖子,居高临下望着仆廖,幽幽地说,“我只是想问……我在姜扬那里的时候一直奇怪,为什么你这狗娘养的总也摔不死?”
仆廖暗自松了一口大气,从容地把屁股撅得更高:“因为奴婢贱!”
“哦?”姜止很满意,撩了他的额发缠在手指上,好奇地问,“有多贱?”
“奴婢……跟狗一样贱!”
“杀才!”姜止勃然大怒,“你骂我养的狗!岂不是骂我!”
仆廖彻底放松了,一个不留神被他施了点拳脚,偷偷掸了掸衣袖。他经验老道,抬起头来已是泪光满面:“奴婢……奴婢错了!殿下饶了奴婢吧!奴婢比狗还贱!”
姜止愉悦地眯缝起眼睛,摸着自己的小山羊须:“哼,这才差不多!”
过了好一阵,外头挖泥巴的侍卫还能听到,车中传出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恍如叹息:“廖啊。”
另有一个奸细妖媚的声音:“奴婢在!”
“狗吃屎,你也吃么?”
“唉,殿下今天就饶了奴婢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公子止赠予侍卫队之后,大队人马舍弃战车,骑马步行。姜扬怕高长卿身体未愈,万一有什么闪失,每日伴驾在他身侧,高长卿却很坚忍,有时候赶了一天的路,还有闲情倚在树边雕萝卜。姜扬坐在他脚边,百思不得其解,高长卿却淡笑道:“到时候可以保我们一命。”姜扬知道他聪敏异于常人,又看他成竹在胸,也就随他去了。
众人抄小路到达芒砀山,搜寻一番果然寻到了那个庠序。庠序的草棚已经坍塌了,众人将基石清扫以后,寻到了入口。姜扬和高长卿商量:“战车可以舍弃,这些马又怎么办?人能下去,马恐怕不能,而且还会发出响声吸引人的注意。可是如果将它们留在这里,这么多马匹凭空出现,岂不是也很惹眼么?”
高长卿道:“我们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怎么处置马匹并不要紧。还请点选燕家的人留下,让他们假装赶马去马场。虽然这些马匹上都打着国府的印记,很容易被查处,但是已经可以为我们赢得不少时间。还应该拴几匹留人看守,以防不时之需。”
姜扬觉得他考虑得很周到,就派人这么去做了。他分发给每个人一条狭窄的短竹片,让他们咬在嘴里,这样,走在路上都不会发出声音。
密道封闭多年,但是当年建造的时候在石壁上开了一些通风口,所以走在里面还可以感受到风。这一对近千人的队伍就无声地穿过芒砀山,穿过雍都西面的涑水河谷,穿过雍都三百雉的城墙,到达了宗庙的北面。找见出口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紧皱着眉头,没有丝毫如释重负的感觉。就是绝战的时候了。
高长卿道:“应该派人去外面察探一番。但是应该选谁打头阵呢?”
大家的眼神一齐落在燕白鹿身上。燕白鹿推了推头盔,气势昂昂地站了出来,毫不辞让:“守卫宗庙的是虎卫,这里只有我一个是虎卫的人,我熟悉他们的轮岗,就让我去吧。只要有我在,即使他们看见了你们,也不敢胡说八道的。我会替你们圆过去!”
高栾忙道:“我也一起去!”
高长卿呵斥他:“你凑什么乱子!”
“我们从辰时赶到未时,没有食物和水,已经十分劳累了。我们现在对外头的局势并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有什么打算么?如果他回不来,我们应该等么?等的话,又该等多久?如果他一个人出去又倒戈了,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所以需要我在他身边监督他。祖庙建在国府的东南侧,是国都的心腹所在,一定是重兵把守,我们应当好好计划一下才是。”高栾道。
姜扬十分惊讶。
高长卿这时候自然不肯让他出去:“其实我与太子殿下已经有了成算。燕氏家主燕平赋闲在家,是一代宿将,他派遣这位小兄弟前来迎驾,可见是可以托付的人。现在宫城尽归五公子,其他两位公子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要让太子殿下在城内寻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燕氏住在城东,与这里不远,应该是很理想的处所。至于其他的事情,请交给我。明天日落之时,胜负就会显现。”
【第二卷:雍都六月暮】
第 35 章
不等姜扬将高长卿安顿完,虎卫便要簇拥着他到大政殿去,姜扬只好把他托付给小鹿,让他等在车里,直到御医前来。虽然他心急如焚,但也明白这个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要赶着去见一个人。
姜扬在长杨宫当值多年,对宫殿的结构十分熟悉,此时不顾灯火通明的大政殿,径自冲进偏殿。偏殿是先君停灵的地方,虎卫将禁闭的殿门启开,里头就涌出一股古怪的香味。姜扬忍不住挥了挥手,眯着眼睛向里头望去:昏暗的殿梁下,一袭白衣的清瘦背影正对着棺椁颤抖,似乎正在披头散发地哭泣。除此之外,一个人也没有,想来是原本看守他的人已经闻风而逃了。
姜扬见过卫阖几面,这时候看着有几分眼熟,料定应当是他,挥退想要冲进去的虎卫,一个人拿着刀,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那人径自低着头哭泣,仔细听,能听到眼泪打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看模样很是可怜与无助。姜扬原本怒火中烧:卫阖身为执政正卿,总领国事,原本理应是他迎立自己,谁知他关键时候一点用场都派不上,不知是不是有贰心!但是,真走到先君灵前,倒也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先君生前以国士待他,十分厚爱,先君这一死,卫阖为他失魂落魄也是人之寻常,也许真得顾不上其他了。
姜扬这样想着,便忍不住伸手想去搭他的肩膀,卫阖却突然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他,嘴里虚落落地叼着一管烟。他虽然被公子开软禁了大半个月,形容枯槁,整个人却很有精神。他看见姜扬,也没有很惊讶的神色,倒是擎了擎手里的燧石:“不知怎么,打不着了。”
姜扬下意识“啊”了一声:“我帮你吧。”
“多谢。”
姜扬替他点上烟,拘谨地解下佩剑,在先君灵前跪下,听着身边人因为抽到烟而舒服的叹息声,盯着地板汗如雨下。“大人在先君灵前……抽烟?”
卫阖从嗓子眼里慵懒地嗯哼一声:“你就不觉得这里很臭么?今年一开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国中手忙脚乱的,连去山上运冰都忘了。等想起来,天早就热了,光靠冰库里的库存,根本不足以撑到先君入殓。不说那么远,现在先君就已经臭得可以了,到了夏天,恐怕都得化成尸油,啧啧。今年夏天还是去行宫避暑吧,顺道把朝廷迁过去,按礼法,诸侯得停灵七个月,这日子没法过了。”卫阖摇了摇头,拿烟杆一指棺椁,然后伸手递给他,“抽一口安神吧。”
脸色发青的姜扬赶紧接过来,深深吸了一口,于吞云吐雾中与卫阖相视一笑。卫阖虚着眼睛打量着他的眉眼,道,“你这么一笑,我倒是记得你了。”
姜扬从前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能被卫相记住,倒也与有荣焉:“真……真的么?嘿嘿。”
卫阖含糊地“唔”了一声,夹着烟管似乎在沉思:“三年前的冬天,有两伙人在梁书街斗殴,结果烧掉了一家酒肆一家米店的,你是不是就那个起头的?”
“卫相!”
“行了,慌什么,卷宗还压在我那儿。何况你现在都要继位了,一惊一乍。”卫阖摆摆手,“你以为你做的好事就打架斗殴?在虎臣里结党营私才是重罪。”
姜扬瞪大眼睛:“我没有!我只是想大家都出点钱,凑份子吃酒去!”
卫阖呵呵,一指门外:“酒肉兄弟酒肉兄弟,你倒是懂。我可听说,当年新进的虎卫不给你点好处,可就混不下去呢……”
姜扬连忙摆手:“误会,卫相你误会了,改天我给你解释。”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你这样的人,也镇不住。年轻人愿意跟着你干,这挺好。你不用羞愧。你人在千里之外,却能让你的兄弟们不为他人收买,是做国君的材料。”卫阖这就想起了旧事,抬起眼皮定定地望向棺椁,长出一口气,“唉,先君他干了一半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孤儿寡母的就这么丢给我了……”
姜扬深深吸了一口烟,“卫相大人你好歹执政多年,先君他生前可是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啊。临危受命,我、我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的运道。走到长杨宫里都像是做梦,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做才对得起先君的厚爱。”
卫阖笑笑,“年轻人经不得起落,很正常,以后见的世面多了,慢慢就淡定了。人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什么事算事,天还能塌下来么?继任的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他拍拍姜扬的肩膀,“有我在,国富民强,百战不殆,后宫三千,酒池肉林,这些都不是问题。”
“卫相!”姜扬忍不住轻呼一声。
“慌什么。”卫阖淡淡地瞟他一眼,“做了君侯,还连想都不敢想,看来新后管得很厉害嘛。”他看着姜扬红脸的样子,闷笑起来,“不过后宫不得干政,你可要记得。今日回去以后,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卫阖听到女人的声音,神色一变,“啧”了一声就扶额:“说来就来。”姜扬不明所以,看着被虎卫拦在殿外哭哭啼啼的宫装贵妇,不知该怎么办。他从来都认为男人应当保护妇幼,也不忍一介贵妇站在殿外狼狈哭泣,就挥挥手让人将她放进来。谁知虎卫一放开她,她就冲到近前,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姜扬扑来!
姜扬毫无防备,只眼睁睁看着面前寒光一闪!
“叮——”
匕首被烟杆挑飞,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咣当落在地板上。那宫妇一愣,看看空落落的手心,又看看顾自抽烟的卫阖。她突然尖声高笑:“卫阖!我儿如此待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哦?待我如何?把我关在偏殿大半个月?”卫阖神色淡漠,威严地扫过疯癫的女人和傻愣的姜扬,低喝道,“来人,把凌夫人押下去!”
“你敢!”凌夫人通红可怖的眼睛一转,张牙舞爪地朝姜扬扑上去,“姜扬!你害死我孩儿!我孩儿才是太子!姜开才是真命天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姜扬就地一滚避过她的长甲与利齿,捡起自己的佩剑,满身都是冷汗:“姜开是乱国逆子,按律当死,我只是以国法处置他!”
卫阖早已令人将其制服,与姜扬道:“你与她讲什么道理呢。”姜扬却在女人的叫骂声中很是焦虑不安。
“说得对!还有什么道理可讲!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殿外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龙头拐杖,被众宫妇簇拥着走到三人面前。卫阖爽飒地朝她躬身行礼:“臣卫阖拜见太后。”姜扬见她年事已高,想来这是先君的母亲,也跟着行礼。
太后气急,顾不上与他们说话,抓起拐杖就往凌夫人身上打:“你养的畜生!你养的畜生!幽闭哀家,囚禁执政,还险些酿成弑君的大罪!你倒好,不好好反省,还想跟着他一道造反么!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贱人!”老太后养尊处优,倒是不缺力气,几杖下去,就把凌夫人打得不会叫了。一干宫妇都苦劝她气大伤身。老太后喘了几口气,让虎卫将奄奄一息的凌夫人拖下去:“杖毙!”
姜扬想阻拦,见卫阖几不可闻地摇摇头,没有开口。只听见外头几声闷响,有太后的贴身内监跑来与他们道,“已经处决了。”
太后先是仰天大笑,而后丢开手杖,扑到先君棺椁上大哭起来。她一哭,底下妇人也哭成一片,姜扬不知道该劝哪个,却不想卫阖也拿袖子一掩,哭将起来,这才顿悟,跪在一边陪着哭灵。一干人哭到半夜,太后终于力乏,临走抓着姜扬的手:“好孩子,好孩子……你比哀家几个孙儿要懂事得多,我儿没有看错人!你刚从西边回来,今日就先去休息休息吧。你既然在这宫中,就万事不用再担心了!”
姜扬从小孤苦伶仃,此时被长辈关爱,心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人的慰藉,不由得重重地嗯了一声。太后一走,卫阖也打算回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出了烟杆叼在嘴里:“刚到的消息,涑水下游河水暴涨,想来是春汛,至失田七百亩,民一千二百一十口,我要回一趟相府,与幕僚商量对策。”姜扬哎呀一声,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十分愧怍,朝他行了大礼。卫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慢慢来。没有人是生来就会的,赶紧洗洗满身风尘,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
姜扬刚送别卫阖,就见高长卿拾阶而来。高长卿与卫阖错肩,都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