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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栾激动:“谢君侯!”
第 50 章
姜扬的手谕传到涑水河谷,担任虎贲中郎将的景成立刻将两位公子押往王陵。王陵坐落在涑水河谷以北的连绵山岗宿青山上,抱山向水,景色怡人,让容国逝去的君王可以尽揽大好河山。在山脚下,有一座石块垒就的粗粝小屋,顶上盖着茅草,这便是守陵之人居住的地方。本来,守陵就是为了考研一个人的忠孝之心,因此这类草庐都建得极其简陋,以示对墓主的诚意。
公子歇与公子胜见到草庐都愤愤不平:“无根无据,君侯为何迁怒我二人?我们都是先君的子嗣,君侯的手足同胞,他只因为伤到了一个幸臣,就责令我二人守陵反思,这真是太荒唐了!”
景成朝他们一拱手:“二位公子请息怒。”他看上去少年老成,能够令人依靠。“守陵本也是对先君的一点孝心,由二位公子来做本不为过。而且此时局势动荡,两位公子正在风口浪尖上,幽居于此,也是君侯对公子的一点保护。”
姜胜道:“有道理。三哥,我们还是等上一等。待水落石出,君侯自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姜歇冷哼一声,等景成走后,拍案而起:“这个景成!竟然帮着姜扬说好话!景家是打算做他的走狗么!”姜胜劝他小声,姜歇劈手打翻了吊在火塘上的茶水,指着窗外蜿蜒到山脚下的灯火,“如果他真心只是让我们守陵,又为何留下那么多虎臣在外看守!”
姜胜叹气。他们本都有望继承大宝,内里争相攻讦,到头来便宜了一个外人,这一段时日以来,本就心有不甘,但又没有丝毫办法。从来都不相对付的兄弟二人不得不结成同盟,以求自保。此时遭受这样的待遇,姜胜心下悲凉:“成王败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要想我们死只不过动动手指罢了,能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姜歇呵斥他:“没出息!”
当晚,高长卿醒转,姜扬看了他一眼就饿晕过去,消息传到高妍那里,又是一通忙乱。高妍看着被御医救回来的两人,叹了口气,“现在长卿也醒了,君侯请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们都是很多人的主心骨,千万不能倒下。”说着为他两人捧上一鼎鲜汤,然后带着宫人告退,留他二人说些体己话。高长卿身体虚弱,浑身都痛,特别是胸口,痛得他未语泪先流。姜扬心中百般温柔缱绻,按住他的干涩的唇瓣让他不要说话,低头轻轻吻干他的眼泪。本来高长卿也不过是因为疼痛,这么一来,心中不由得愈加委屈自伤。偏偏姜扬吃他这一套,他一作,姜扬更是温柔体贴。正在这个时候,虎臣来报,公子歇出逃十余里,强渡涑水河意欲向南,幸亏燕白鹿当晚值夜,将他擒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据说水流湍急,公子歇差点溺毙在里头,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肯乖乖就范。
“乖谬!”高长卿哑着嗓子道。他大概猜到在他晕厥的时候姜扬对二位公子做了什么,却故意问,“他跑什么?”
姜扬握着他的手:“你弟弟说,最有可能的凶手是姜歇和姜胜,我觉得很有道理,又苦于没有证据,就让他们俩去守陵作为惩罚。”
高长卿反手握住他的袖子,泪流满面:“君侯!这两人留不得!留不得啊!有他们在,你的王位坐不稳的!乘这个机会,就将他们赐死吧!他显然是做贼心虚!”
姜扬骇了一跳。他虽然盛怒之时想将凶手碎尸万段,但毕竟两位公子是先君的子嗣,他不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要除掉他们。
高长卿虚弱地哭泣:“君侯,这一次有我帮你挡一挡,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身边。我只能帮你把所有可能的威胁除掉。现在,姜歇、姜胜就该是你的心头大患啊!他们都是血统尊贵的人,生来就有继承王位的权力,可如今,唯一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就是你了,在他们眼里,你还是他们的兄弟么?你不是啊,当年他们意气飞扬之时,你只是为他们看守宫门的虎贲郎,你是一个飞来横祸啊!他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国之大宝,就好比天下最美的女人,凡是个男人,都不会不被她所诱惑。即使这一次行刺的人不是他们,可是难保今后他们会不起贰心,你们之间不可能有所谓的手足之情,这是可以想见的。君侯应当先下手为强啊!”
高长卿哽咽道:“扬哥,我即使自己去死,也不想要为你服丧……”
姜扬一惊,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们都不会死的……我答应你。”怀里的人渐渐止住了哭声,又陷入了沉睡,姜扬这一次心下澄明如水。他将高长卿放倒在床榻上,自己披上斗篷,点选了十几个好手上马,连夜赶往宿青山。姜胜正在草庐里替姜歇烘烤衣衫,听闻外头马蹄声响,便吓得魂不守舍。姜歇裹着破旧的毛毡呸了一声,打着膀子走了出去。姜扬勒着马在三丈远的地方来回踱步,用马鞭敲着长靴,盯着他思量。
“君侯晚来何事?”姜歇冷笑道。“是终于要对我们兄弟二人动手了么?”
姜胜从背后将他按倒,姜歇却不肯跪,姜胜只好跪在一旁磕头:“君侯!我与哥哥没有贰心!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兄弟两人做的!请君侯明察,还我们一个清白!”
姜歇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给我站起来!”
“姜歇!”姜胜大哭,“都什么时候了!少说两句吧!你逞一时之快,死不足惜,可你让行刺君侯的真凶逍遥法外,危害社稷,这罪名你可担待得起!”
“君侯眼里,我两人可比真凶要命得多,君侯,你说是不是?”姜歇嗤笑,不服输地望着姜扬,“今夜月黑风高,我兄弟二人手无寸铁,正是君侯下手的好时机。况且王陵就在身后,列祖列宗都在睁眼看着我们呢,我两人一旦为鬼,也省了不少赶路的功夫,这就好到地下黄泉,告慰祖宗君侯的丰功伟绩!”他紧盯着姜扬,暗地里绷紧了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挪动,挡在姜胜面前。
突然姜扬拔出弓来。姜胜大叫一声,紧闭着眼睛躲在姜歇身后。就听到一声箭啸,箭簇笃得一声没进树干。姜歇冷冷瞪着眼睛,看姜扬收起弓箭。姜扬道:“为先君结庐守孝,这本便是你们应当做的事情。再敢踏出这支箭的距离,孤就不客气了。”说完,拨马便走,他身后的虎臣见状,也跟在他马后走了。
姜胜这才敢睁眼,喜极而泣。姜歇满头冷汗,一屁股坐在门前石阶上,眼里丝毫没有捡回一条命的欣喜。“姜扬迟早会杀了我们的。姜扬心软,可是他身边却有个狠得下心来的,否则他怎么不一早就动手呢?一定是高长卿借题发挥,这个贱人。”他喃喃着,一把抓住姜胜的手臂,“四弟!除了起兵,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的!”
姜胜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现在身处囹圄……”
“我们的家臣加起来,可以一战,况且姜扬将虎臣都留在涑水河谷,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姜歇思忖一番,“我要见景荣。”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会来呢!”姜胜坐在地上捶地。
姜歇按住他,“四弟,你且进门去,谁敲门都不要开。听到没有!”
姜胜实在吓破了胆。这个三哥,从小就胆气十足,旁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有兴趣试一试,姜胜看他口衔短刀穿上单衣,哭着问他要做什么。姜歇说,“山下有专门养马的人家,我去偷一匹马,马上就回来!”说完便走了。姜胜拦不住他,赶紧阖上门插上木栓,胆战心惊地守着那火塘等了一夜,直到凌晨才微微有些睡意。刚眯了一会儿,外头就有人敲响了门扉。姜胜唬了一跳,听到姜歇在门外喊他四弟,才急忙开门迎了上前。“怎么样!”
姜歇冻得嘴唇青紫,面上却有喜色:“应当没有问题!景荣答应护送我们回国中!”
“他怎么可能答应!”姜胜急得团团转,“这是死罪啊!死罪啊!”
姜歇大笑,神秘道:“因为我告诉他了一件他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姜胜不解。
姜歇感慨,到这个时候,他也不予隐瞒:“是那张……据说是高文公亲手绘制的地图,我给了他半张。如果事成,我就会把另外半张交给他!”
姜胜大惊:“真、真有此事!”
姜歇叹了口气,“我也是偶尔得到。”搬过一张木墩,就与姜胜说了来龙去脉。
其后两天,宫里十分平静。高长卿身体渐渐好转,姜扬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是经常久久搂着他的腰肢不说话。高长卿却也习惯了。这一次姜扬吓破了胆,他也晓得,默许了他亲昵的举动,算作对他的补偿。两人借病不出门,日日在殿中耳鬓厮磨。
第 51 章
但是这种安逸对高长卿来说始终像是镜花水月,他有强烈的预感,这平静下潜藏着某种深重的不安。姜扬这次行为乖谬,竟然独自带他回宫,让八百虎臣扣留陪同他前往涑水河谷狩猎的百官公卿,不捉拿到真凶,任何人不得出入。这种处置方法,闻所未闻,简直蠢得不能再蠢。而且,姜扬终究没能下手做掉姜歇与姜胜,在这个节骨眼上,高长卿很担心这会让朝廷背离姜扬,这简直让他寝食难安。高长卿对姜扬道:“刺客多是些强人,在一处犯案,就背负着长剑离开了,很多时候都没有办法把他们捉拿。我看这一次还是算了吧。你就假托已经处置,给众人一个台阶下,让他们回国中来。”
姜扬在这件事上格外地强硬:“他们伤了你,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能让天下人以为,你是可以随意伤害的,而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要报仇,严厉地处罚真凶,杀鸡儆猴,这样,谁都不敢看轻你了。”
高高的竹窗上透过明亮的阳光,高长卿看着阳光中认真的姜扬,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他感到脸上烧得如此厉害:“我……我很感谢,只是现在虎臣不在宫中,你的安危没有办法保证,就让虎臣撤回来吧,这件事回头也可以慢慢查。”
姜扬坚决不同意。“再等几天,再等几天。有多少案子,回头慢慢查就再也查不出来了。”他十分顽固,连高长卿也劝不动他,到后来姜扬故意错开话题,两人用过晚膳就睡下了。
当晚,高长卿半夜醒来,看见窗子被火光染红,揉了揉眼睛。宫人推开宫门冲进来,“君侯!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公子歇带着人……逼宫,宫中毫无守备,现在已经被他们破了大政殿,往后宫来了!请君侯示下!”
高长卿赶紧推醒姜扬。姜扬看着殿中明炷,只觉得是大梦一场。高长卿又推了他一把,姜扬从恍惚中惊醒,跳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我带你走!”
高长卿万万没有想到姜扬竟临阵脱逃:“君侯!”
姜扬早已打包了细软,从床头兰锜中抽出两把长剑扣在腰上,又不慌不忙地取用称手的匕首:“他们恐怕早有准备,我们还是先躲一躲,到了城外与虎臣回合,再作打算。”
高长卿湿了眼眶:“我们多不容易才能走到这里,难道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么!”他转头问那宫人,“宫里还有多少可战之兵?他们有没有带攻城器械!后宫的宫门还能撑得几时?”
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宫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宫妇,即使加上宫人,可战之人也不足他们的三一!其他的……奴婢也不晓得!”
“宫妃平日里养尊处优,如今国之将崩,君侯一死,她们也统统都要陪葬!如果不想死,就都怀揣匕首,赶上城墙!内命妇都是公卿世家的女儿,我不信姜歇敢杀尽她们!”
宫人领命而去。姜扬回身按住他的肩膀:“长卿!你大病一场,身体未愈,我怎么敢让你留在这里冒险!你快快跟我走密道出宫去!”
“是因为我的缘故么……”高长卿又哭又笑,“古时候的天子即使身死,也要坐南朝北,以应有的威严死去。今日君侯身前还有金城汤池,手中还有百人之众,却要像鼠辈一般仓皇逃窜。而这都是因为我。我身体病重,成为了君侯的累赘,让你失去了勇气。这是我的错。我只有自刎谢罪。”高长卿大哭着,抽出床头的长剑就往脖子上抹。
姜扬哪里可以承受他再一次在眼前死去,劈手抓住剑锋,他握得如此之紧,以至于鲜血淌了满地。他跪在高长卿面前泪流满面:“是我错了……我一直把王位看做儿戏,行事乖谬,让你伤心。我这就去外头迎敌,请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高长卿哽咽:“请让我陪你一起去。今天若我们君臣不能相保,我还可以为你殉葬。”
姜扬摇头:“我、我还是没有办法因为我自己的愚蠢连累你。”他叫来宫人,“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带他走吧。”说着连盔甲都来不及穿,配着长剑匕首,挎着一挽铁胎弓,走进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