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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把这些魔怔压下去,快步穿过小小的院落,这个地方他一步都不想多呆。
但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间里所有的瓷器都丁零当啷地落在地上打碎了。他大惊,就听到高长卿在里头高声哭叫:“你滚!你给我滚!没用的东西!”
那婢子立刻抱着衣服跑了出来,哭哭啼啼地在姜扬面前经过。姜扬不禁为这样子的转折停下了脚步。高长卿的影子消失了,他似乎靠坐在门边。然后他站起来把房间里能打碎的东西统统都打碎了。
姜扬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浮出清淡的笑意,隐隐带着恶毒的讽意。他快步追上那个女人,“他起不来?”
女人惊恐莫名地望着国君。显然她也听说过那些传闻,并且信以为真。
“不用害怕,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只要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行?所以才迁怒你。”
女人被他抓疼了,终于瑟瑟发抖地点着头。
姜扬的脸色放得更为柔和了。“很好。”他把女人拉到一边,“告诉我他……他在让你服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仔仔细细的。”
第 80 章
第二天姜扬神清气爽地向高长卿辞行;好像昨天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临走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王后在宫里很寂寞,想要家中的婢女陪伴。你挑选几个伶俐的给她送进宫去。”
高长卿狐疑地点点头。他昨夜清醒过来也有些忐忑;此时看姜扬依旧是温柔体贴的模样;不禁微微安下了心。姜扬又道;“我觉得昨夜你院中的那个很不错,你不要忘记。”
高长卿为他的反常感到惊慌。姜扬依旧不动声色;“要不你现在把她叫出来吧;”他说;“正好我回宫可以带走。”
高长卿强压下情绪;将那婢子叫出来,交给姜扬。姜扬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高府。
高长卿胆战心惊,他知道姜扬这是在报复他。有一瞬间他想追上去告诉姜扬,告诉姜扬……可是心底又有个声音冷笑,告诉他什么?他忍住了冲动,转身回家。他现在,并不再像从前那么倚靠他了。但是他比从前,更需要一个继承人。
高栾那里,他还不会被一个燕白鹿弄乱了手脚,但是他亟待一个儿子,这是当务之急。如果需要儿子,他就需要一个女人。高长卿吩咐门客赶紧把六国适婚的世家女子都挑选出来,给他一份名单,他亲自决定该向谁求婚。随即,他把那张舆图翻了出来。
一个武库,他拉开羊皮卷,嘴角上扬。
这比什么,都能让他快活。
“御子柴。”他对门口抱着刀的浪客道,“你即刻准备一队人马,去嵖岈山一趟。万万小心不要泄露行踪。”
此时的高栾正露着屁股趴在燕白鹿的床上看画册。他们俩这个院子买的小小的,跟几家共用一口井,院墙又矮又破,门关着还有老大个缝,不过一进屋倒很舒服。前几天厨房塌了半边,燕白鹿正在外头砌墙,时不时问他火龙还暖和么,高栾艾拉艾拉打发着他:“我要吃蜜饯!”
“你是猪么!”燕白鹿坐在墙头糊泥巴,“你怎么那么能吃啊!”
高栾摇晃着光洁如玉的小腿,继续哼着歌翻了一页。不多时,燕白鹿呯一脚踹开门,满头大汗地掏出一包包好吃的,“吃吃吃,就知道吃,吃得跟猪一样!”
高栾伸腿踹他:“关门关门!”燕白鹿关上门洗了把脸,跳上床跟他抢吃的。
“我哥今天又没来啊?”高栾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雪白的身体上一片一片花花绿绿的伤。燕白鹿哼得一声,在榻上走来走去,终于拎了拎裤腿,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睡下。他抚摸着高栾光裸的脊背和腰线,“你还想他来啊。别惦记他了。住这儿不是挺好的么。”
高栾扑到他身上,“他是我哥哥,我还是得回家里去。”
“你不应该跟着我住么!”燕白鹿嘴翘鼻子高,“你是我的人!”
高栾嗤他:“厨房都塌了!塌了!我跟你住什么呀。君侯坐拥王宫,我哥哥都不跟他去嘞!”燕白鹿摸摸鼻子,“那你要住什么呀,要慢慢来嘛,你那么心急……”他倒是想起件事情来,“为什么街上都在传你跟庞嘉啊?”
高栾满头大汗结结巴巴:“什么呀什么呀?”
“好像说你是庞嘉的男宠,就跟你哥哥是扬哥的男宠一样。”他狠狠往高栾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你们家怎么尽是男宠啊!”他啧啧两声。高栾本来想生气的,但是一想到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懂,也就算了。他只讽他,“那我以后不跟你玩耍啦!”
燕白鹿一把抱住他,拖起来,晃来晃去:“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高栾亲昵地抱着他。燕白鹿突然咦了一声:“男宠是玩耍的意思?”
“诶?”
燕白鹿沉下脸:“你跟庞嘉玩过?”
“才没有呢!”高栾心虚,“你管那么多!”
燕白鹿想了想,“不行!”他道,“你只准跟我一个人玩耍的!”他伸出手指头,“拉钩!”
“那你呢?”高栾扑上去咬他一口。“你只跟我玩么?”
“那是当然!”燕白鹿天经地义,“我才不要跟别人玩耍呢!你最好了……”他低头含住高栾的嘴唇,“你最舒服啦!”两个人相视一笑,搂抱着滚到了一起,在小床上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第二天燕白鹿去宫中执勤,迎面撞见下朝的庞嘉。庞嘉朝他挤了挤眼睛。燕白鹿与他并不熟稔,两家又素来交恶,依旧不理不睬地巡逻。庞嘉倒是往栏杆上一靠,“听说高家弟弟住在你那儿?”
燕白鹿瞪眼了眼睛拨了拨头盔,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真聪明。”庞嘉笑道,“你知道他现在是高家的世子爷,高家哥哥一死,爵位,家产,奴客,全都是他的。你做他的男宠,把他伺候得高兴了,他随便什么时候赐你些房宅美人,日后岂不是可以少奋斗几十年?”
燕白鹿依旧歪着头看着他。庞嘉见他波澜不惊,倒也惊讶,不想这小小年纪竟然还如此沉得住气。其实燕白鹿年纪小,基本上还没消化他在说些什么。庞嘉被他幽深的眼睛盯得不知为何有些发E蛹蜗肫鸾裉煲鍪裁词吕矗硕ㄐ纳瘢拔铱刹皇侨⌒δ愕囊馑迹沂窍勰侥恪!彼担拔揖兔徽飧龊酶FN蚁胱鏊娜钩迹上孟癫惶馕以诖采系谋硐帧!
燕白鹿一把拎住他的领口:“你说什么!你说谎!”
庞嘉得意他的反应:“既然你知道我在说谎,你又慌什么?”庞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他大腿内侧有一颗红痣,是不是?”他一把握住燕白鹿挥出的拳头,往栏杆上一压,“怎么,他这么诱人,你难道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么?你只不过是运气好点的那个,不过可不是唯一那个。现在,你的好运气好像给你带来了麻烦。”庞嘉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广场。燕白鹿发现昔日的同侪对他指指点点。“看,用不了多久,雍都的人都会知道你吃软饭,是不是啊?”
燕白鹿其后一整天都锋芒在背。庞嘉的话,他将信将疑,但一旦有所察觉,不能说出口的阴暗就在心中不停地滋长。他知道应该相信高栾,每一个眼神,每一句玩笑,都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最后,一泼故意洒在他身上的热水让他彻底没有了执勤的心情,转身就走。
他却也不敢回家。他知道庞嘉说得是真的,他却不敢回去跟高栾对峙。他怕从高栾嘴里知道那些都是真的,他简简单单的喜欢一直以为都被他看作是,伺候。
少年第一次觉得心里空空的难过。他在酒肆里喝到打烊了,终于瞪着兔子眼骑马回家。高栾在里头裹着被子吃蜜饯:“你饿死我啦!”他发脾气,把陶罐趾高气昂地往自己头上丢。燕白鹿烦躁地一把甩开。
“你……”他咽了口口水,“你要不回家去吧。”
高栾安静下来:“哼,我哥哥还没有对我道歉,你就被他收买啦?昨天谁卿卿我我让我一辈子跟他住一块儿的,墙头草,羞不羞啊你?”
“那你呢?”燕白鹿突然大声嚷嚷,“你跟别人上床玩耍,到我这里骗我什么事都没有,你羞不羞啊你!臊死了!”
高栾瞪大了眼睛,燕白鹿也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跟他对视。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高栾扭过头去,哭起来。“你真卑鄙!”他大哭,“我一个人怕得要死的时候你在哪里?要不是你不在,我怎么会做到这一步!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来怪我!”他捡起枕头狠狠砸了燕白鹿几下,扑过去把他蒙在枕头下面,“你还敢嫌弃我丢人?!”狠狠打了他几下掉头就跑。
燕白鹿手忙脚乱地从枕头底下爬起来,“是你对我不好的!”他泪汪汪地说。“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你骗我,别人笑话我,就我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名声都被你毁掉了!”他委屈地要命。他堂堂燕家儿郎居然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
高栾狠狠摔门而去:“那你离我远一点啊!我不会再回来了,笨蛋!蠢货!”一会儿就跑的没影了。燕白鹿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终于意识到寒冬腊月的,天还下着大雪,高栾只穿了一件单衣,立刻抱上斗篷追了出去。大半夜的找了好久,却看到他敲开了庞府走了进去。燕白鹿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傻到家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他有没有冻着。
高栾多讨人喜欢啊。谁都愿意宠着他。自己对他好,他才不稀罕呢。自己那么努力忍耐着他的小脾气,对他服服帖帖的,到头来什么都不是。高栾点一点头,就有多少人等着扑上来接自己的班,他转头就把自己忘了。
不,自己这一班也没这么重要,只是他以为而已。
他转头,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第 81 章
这个时候;隔着一堵墙的地方,庞嘉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落难的高栾。他摸了摸那冻得青紫的可爱脸蛋,“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他蹲下来;把斗篷盖在少年身上;“看来你终于还是发觉;只有我才会一直在你身边。”
高栾低垂着头,袖子里捏着刀。
他路上仔细一想就知道;在燕白鹿那里动手脚的绝不是他哥哥。他哥哥还要脸;他把家族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在外却会尽可能平息事态。他要真打算让自己回家;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更不要说用这种办法让燕白鹿和自己决裂——他是个爽快人,手起刀落就能解决的问题,不会兜这么大个圈子。
所以,又是这个贱人。
庞嘉握住了手。他把匕首偷偷摸摸藏了回去。
他抬头,双眼含泪地看着他,一派柔弱委屈。他心里却想着,庞嘉你个混蛋,你这是彻底把我惹毛了。我的哥哥顾忌你,我男人就是个蠢货,那就轮到我亲自动手了。庞嘉被他屈服无助的姿态激得一愣,收敛了笑意,抱起他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赶。
高长卿得知这件事的差点又被气得吐血了。但是他近日吐着吐着已经都习惯了。他不知道他是该庆幸好还是伤心好,这小畜生换人倒比床单还快。他有一日入宫甚至还迎面撞上那两人,庞嘉带着高栾坐在车上,一派胜利者的姿态:“高公。”他一拱手,“世子爷在我府上念书,颇有长进呢。”
高长卿阴着脸看了眼高栾。高栾面色比他还阴沉。高长卿皱起了眉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驾着车离开了。大庭广众不好抢人,他想。非把庞嘉做掉不可。
“你哥哥是真的不要你了呢。”庞嘉悲恸地说,脸上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高栾阴测测地看着庞嘉英俊的侧脸,终于明白了斯文败类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长卿驾车入宫,心里很明白,庞嘉这是借这个丑闻实实在在拿捏着他的继承人。高栾在庞嘉手上,他有很多事情坐起来会相对滞碍,公卿对他也多有怨言,这在一开始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没这胆量。但是现在,眼见高家连一个继承人都搞不定,高氏被看做不能长久。庞嘉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那么大费周章地把高栾弄到手。他打算进宫求求姜扬,庞嘉不是说念书么?让高栾到宫中来念不是更好?
自从那件事过后,高长卿忐忑了几天,但看姜扬与从前别无二致,依旧对他体贴入微事事关切,他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通报就进了御书房,姜扬正在批改奏折,看到他,一如从前那样搁下了笔,让人上茶,“我也正要去找你。”
“我是来……”
姜扬打住了他的话头,吩咐宫人:“快去把隔壁的御医请来。”说完,他走到他身边坐下,“长卿,有一件事情,你阿姊托我照拂你。可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