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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宫里,我从没有羡慕过谁,也从来没有嫉妒过谁。我一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先是生存,然后再一步步地谋取我想要的东西。但是当听说她和四哥,十三弟走得颇近的时候,我不禁羡慕起四哥来,甚至有那么点点我不愿承认的嫉妒。
后来再听得九弟提起,她的阿玛是皇阿玛最信任的镇国将军之时,我鬼使神差地让九弟去向他额娘说项,求那个高高在上的他给她和九弟指婚。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只是希望她能在我时时看得见的地方,可是那时的我,不相信爱情,甚至抗拒着爱情,连我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或是……不愿看清!
太皇太后召她进宫那天,我们几个阿哥经过御花园时,我注意到她静静地坐在那群人中间,巧笑倩兮,说不出的高贵,雅致,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刺目无比。一刹那,我的心暗了下来,心情变得无比糟糕。她……会成为这皇宫里的一员吗?那个人,怎么可以?怎么配拥有那么美好的她,怎么配?她……才十一岁啊!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我连保护好自己都是战战兢兢的。。奇#書*網收集整理。我……应该只是惋惜吧,毕竟,若是进了宫,成为他后花园中的一个,要么这样美好的她就此湮灭,要么她……变得和这宫里的女子一样,不再美好,不再温暖。所以,我的心里才会有那一点痛,不是吗?
一回头,我看到四哥脸上血色全无,是从来没有过的灰败……她和四哥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还是只是四哥单方面的感情?可是无论哪一种,看吧,这皇宫里的爱情,注定都是要夭折的。我叹了口气,老天为什么总是容不下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呢?身后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回头,是……四哥!断裂的树枝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隐有几丝血痕。
一日,宜妃忽然来找我,说我若是对她有意,宜妃愿意帮我在他面前说项,让他帮我指婚。我心里冷笑,早就听闻,说她和已故的孝诚仁皇后长得象,也曾听说,如今已是如此美丽的她,将来又会时怎样慑人魂魄。宜妃,德妃她们这些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迫不及待地要将她给嫁掉。
知道了他没有将她收进宫,还是让我不知什么时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宜妃的提议,让我的心不可遏制地越跳越快。但面上,我却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于是在一次合家团圆地所谓家宴时,宜妃貌似不经意地和九弟一搭一唱将这件事提了出来。
我心里一直不敢抱太多期望。毕竟听说他……不管为着什么原因,都是很喜爱她的。没有想到的是。德妃也在一边帮着我说话。德妃难道不知道四哥地心思吗?不会,不会,前些日,还听十四弟提起,说从不求德妃事情的四哥。去求了德妃,要德妃帮着说说,将她指给他。可今日……德妃,难道连让她做儿媳妇都容不得吗只是现在四哥才离开京城去办差,德妃她竟然……恍惚间,我又想起了额娘,虽然她地笑容也让我苦涩到心里,可她毕竟从来都是为我想的。四哥……也是不幸!
当那个金口玉言的他一声好时,我才从自己的纷繁思绪中回过神来。“好!”只有一个字。却将我的心震得仿若要跳出胸口,他……说好!从此……那个纯净却不单蠢地美好,就会属于我了吗?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那种平和温暖,我忽然觉得一直让我讨厌的压抑的皇宫的天空。原来也会有晴朗的时候。爱……或许不是那么坏的一件事。
我开始关注起她来,听人说虽然她性子活跃。可一点都不刁蛮;听人说,她喜欢捣鼓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给她周围地人;听人说,她总是有出不完的主意;听人说,她的舞跳得极好;听人说,她极度讨厌热;听人说……听人说……于是我在一个个独处地夜,画下一张张记忆中的脸,想象中不同风情地她,可是此刻她,据说已经随她阿玛地好友,南下看望她的师傅去了。明月照相思,她是不是会知道,京城有这样一个我,如此惦记着她,我未来地福晋啊!我……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不会负你!
她回京了,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抱中,满身是血的被送到了法源寺。他们说,她当时和四哥在一起;他们说,是四哥遇刺,她为救四哥,让刺客对她动了杀心;他们说,那个抱着她的男子俊美无双,仿若天人……那一天,我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呆呆地坐到天黑,然后看着月亮升起,看着月亮落下。我……没有勇气去看,那个记忆中鲜活的她,满身是血的样子,更没有勇气去看,她毫无生气地躺在某个地方。我的心沉了,什么都不求,她和四哥一起也好,和那个俊美男子也好,只要她……没事。
那些日子,我昏昏沉沉,当她的丧讯传来,我竟没有料想中的悲伤,只是觉着心里好不容易活过来的某些东西,又至此死去。我第一次从心里觉着累,就连一向伪装到让我自己都以为是真的笑容,都再也装不出来了。
四哥因为办差得力,封了贝勒,也分了府,从皇宫中搬出去住。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提到她,我很想冲上去打四哥,质问他,为什么,她和你在一起,你却没有保护好她!可是我没有,就像四哥的眼里心里全是对我的恨,却依旧只是冷淡疏离地站在一边。四哥……恨的是我抢走了名份上,可以陪伴她一生的位置吗?可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我要的,是一个生动,会笑,会怨的她。
我,变得比以往更爱静,常常一有空闲,就一个人躲着书房里一下午,明明是想画梅花的,可梅花边印称着的笑脸是谁?明明只想画一弯孤月,可月亮中的影子又是谁?踏水而来的洛神,冰雪晶莹中的雪女,山林青竹边的云女……人也好,花也好,总在画完以后,才知道,又把她不知不觉地画了进去……哪里都有她的影子!原来,我已经把她种在心里。
我一向不喜欢书法,更别说抄佛经什么的,在我看来,那些佛经只是让人接受苦难,失去前进的勇气的东西,在这个皇宫里,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才行。但从那以后,我偶尔也会去苏麻喇额涅玛嬷那里。读些佛经,来让自己平静。
我躺在那一片竹林背后,一个纤细。仿若无骨的身影飘然而至,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而她眉宇间的那丝柔弱,染着轻愁,让人愿意倾尽所有来换她展颜。我地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那一刻。我无法呼吸,她若这竹林间的精灵,仿佛随时会飘逝一样。我想伸手去抓住她,却痛苦地停住了手,原来……我和那个他是一样的,见了美丽地女子就想居为己有。毁了一个,难道还不够吗?
我停住了手,看着她一个人在林间轻舞,一举手。一抬足,一个轻漩转身,一个蓦然回首。都叫人移不开视线,她一直浅笑着。如雨后的春笋清新。只偷偷地看这一次。我告诉自己,然后看着看着。眼前地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她开始重叠,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开始绽放那样的美丽了吧!
一个藏青色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一语不发就将她搂进他的怀里,仿佛要将她揉碎般揉进他地身体里,他似乎总要不够般得不停亲吻着她……原来,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黯然,想着眼前的她,虽然莫名地和我未过门的福晋有些相似,可……毕竟不是她。他们的相爱,亲热只让我眼睛发酸,想要逃离。甜蜜,已经不属于我。
沉重的脚步终是没有迈开,那个男子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他……他……他居然是四哥!一时间,我分辨不出心里的滋味,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为了救你,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还不到一年,你难道已经忘了她吗?心诺啊心诺,你看到了吗?你可曾后悔?你……该是我的福晋才是……而我,不会伤你,不会负你……你不想回来看看吗?可我却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那一刻,我只恨天地不公,四哥,他怎么可以这么负你!
我心里没来由地憎恶起刚刚还很欣赏的女子,仔细打量着她……原来,她有你的眉,她有你那样地一双如水般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她似你那般总是微弯着嘴角,擒着那抹温柔地笑……她也如你一般,看着温柔似水,偶现精灵,周身却总漾着不以为然地云淡风情……可她……不是你!四哥,你怎么可以?!
“心诺!我想你!”四哥的一声低唤,让我心神俱碎。一时间,我只觉着天地变色,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着身体无比地沉重,我只是盯着那名女子看,原来,原来,不是她象你,而是……她根本就是你!心诺啊心诺,枉费我以为自己爱着你,原来你站在面前,我也认不出来,或许我真地不配爱你!
那天,我不知道四哥和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甚至连自己怎么离开的都记不清楚了。然后,我病了!然后,我知道,她用那样绝决的方式来抗婚。可是……想着得到她丧讯时心里的那份绝望,我忽然觉得,也许这样也好!只要她还平安。
我刻意封闭了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但还是听说,她变成了费扬古的女儿舒兰,她被送到乾清宫他的身边去了,她……被荣妃打了脸,他为了她和荣妃彻底翻了脸,他随即又将她赐婚给了四哥……
秋的时候,一大群未婚的阿哥格格被凑到一起,我看着他身边的她,只有在四哥进营帐的时候,美目转动,含着笑意。她……心里定是爱着四哥的吧!只要她幸福就好!
偶尔清晨,我会见到四哥带着她在草原上飞奔,我不得不避开,我怕看到,怕自己克制不住会嫉妒,然后会失去理智,象其他东西一样,不择手段地夺过来。可是,不可以!是她,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幸福,我…怎么可以,又怎么舍得去破坏?她……是我最不愿伤的那份美好,不是吗?
我其实也是极爱这朝阳,极爱清晨草原上带着露珠,混合着泥土的青草味。所以,那天,我知道四哥被他叫去了,便趁机也早起,走动一下,舒展这些日子心中的压抑。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内城营帐的后面,那里很少有人。至少早上很少有人。我……看到了她!那飞天妖娆的舞姿,那腾挪飞跃的柔软,那剑光闪烁地萦洁……仿佛晨露所化的精灵。在日出红霞的掩映下,演绎着这世上地最纯。最美。我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她楞了楞,却是疏离但有礼地走到我跟前,看着她逼真地装出看到鬼魂,否认自己身份地样子,心里。忽然有个地方缺了一角,她……总是出人意表!明知道她在装,心里却怎么也恼不起来,怪不起来。看着她开口不离四哥,又急于离去的样子,我没来由的心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我听到,从我的口中说出了一番,并非我本意地话。什么我只是看中她阿玛的军权,什么我不知道她和四哥的感情,所以对不起。什么往后她只是我四嫂,我不会骚扰她……不……我想问的是。我哪里不如四哥?她为何就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我?我想问的是。在生死之间,她可曾回头看我一眼?可曾想到我。即使只是一闪而过,可我……终究没有去探寻答案的勇气。我选择套上另一个面具,来保护那颗脆弱的心。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长舒一口气,也许这样也好!明知不可能,那就不要爱吧,四嫂!当那两个字从舌间翻滚出来,只有满满的苦涩和……绝望!
那天傍晚,我被九弟拖去当裁判,不想比骑射地两个人是九弟的表妹宁真和她。那般纤细柔弱的她,居然有着绝佳地骑射本领。只是……只是怎么可能;我手脚冰冻,看着宁真手中的鞭子抽上她地马尾,看着她如弧线一般被抛飞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我一下子觉得天暗了下来,而我却无法动弹,我……救不了她!
仿佛灵魂被抽离,漠然地看着戏台上演地戏一般,我看着四哥撕心裂肺地惨叫,冲上去抱住她,看着四哥如凶神恶煞一般喝退宁真,我忽然厌恶起,以前我一直挺欣赏的宁真来。她地可爱任性如今在我眼中只剩下刁蛮狠毒。我一言不发,行尸走肉般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我想去看她,知道她好不好,可当听说宁真之所以找她比试是因为早上的时候,看到我拉她的手……原来,最后的祸首,还是我!我,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看她,关心她?幸好,十三弟说了,她无事,只要休息两天就好,我的一颗心,才回到胸口。
然后,所有的事仿佛变得不真切起来,我开始参与朝政,开始用忙碌中填补思念她带来的空虚。只是偶尔还会偷偷地画张她的画像,端详半天,然后无奈地藏到箱子的最底处,画像也终不是她。
四哥和她,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想,多么想那个穿着吉服,在她轿前射箭的是我;多么想,多么想,那个在火盆后面接过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