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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黑风山,万壑争流,千崖竞秀,苍柏翠松,风飒林间。
黑风山下,自从十五年前有位大唐高僧经此路过,请来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收了山中黑熊大王后,此地渐渐多了些人气。
又有那些不堪忍受山中精怪骚扰的人家搬来,过年过节,从乌斯藏国赶来的朝圣者、还愿人家络绎不绝,东来西去的旅客在此驻足,逐渐形成了小镇,取名“黑风镇”。
黑风镇不归乌斯藏管,也不归大唐管,更不归妖魔管,属于三不管地带,但自从当年观音显灵后,此地人人和睦,家家安宁。
黑风镇家家祭拜观音,香火旺盛,过往佛门苦修也经常讲经布道,俨然一个修佛的圣地。
又是一年春,红杏夭桃,开花绽蕊,家家士女,处处王孙,或是香车宝马,或是安步当车,俱去黑风山地界游春赏玩。
每当这个时候,黑风镇百姓喜笑开颜,那些王公贵族,都是舍得撒钱祈福,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寻晦气。
黑风山中,飞瀑流泉,几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山间小路赏花赏水,怡然自得。
色彩缤纷的无名野花,招蜂引蝶,内有无数巨桧乔松,浓荫蔽日,风穿林间,松涛涌动,更添一段音乐般的韵致,很是清爽幽静。
忽然,小径尽头走来一个美丽妇人和一个俊俏少年,那美妇一身素衣,身材高挑,肌肤如雪,娇躯丰腴,凹凸有致的,被那少年搀扶着。
“好一个小娘子,没想到这荒山野岭,还能遇上如此美色。”骑着黑马的公子折扇一翻,上书“风流倜傥”四字。
他把马鞭一挥,大马奔出,来到妇人和少年身边,打马绕着两人转圈,近了他才看清那妇人貌若天仙,唯独脸色苍白如纸,好像得了什么重病,给人一种娇滴滴弱女子的印象。
黑马公子的伙伴也打马而来,望向那妇人时,尽皆痴了。
美妇穿着朴素,可紧身的衣裙包着曼妙的身材,苍白面容依然掩饰不住成熟的风韵,反而平添令人怜惜的好感。
此女只应天上有,连黑马公子也痴了。
等几个公子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妇人和少年已经不知所踪,再看那沿路的美景美色,也都是索然无味。
黑风镇里有间医馆,坐馆的郎中外号“阎王敌”,有一双回春妙手。
蓄着山羊胡子的阎王敌将手搭在美妇脉上,微闭着眼睛,俊俏少年坐立不安的望着,颇为紧张。
“阎大叔,我娘的病?”
等阎王敌松开手,睁开眼,少年急忙上前询问,却被美妇轻轻拍了拍肩膀,溺爱的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夜儿,不得无礼。”
“是,娘亲!”白夜退后半步,重生之后,是美妇将他拉扯大,教他做人,他对美妇十分尊敬,言听计从,以尽孝道。
阎王敌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白夫人的病,我也没有办法,寒毒入体十五载,夫人能活到今日,已经是阳寿未尽,恐怕不出半年,夫人……”
阎王敌没有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俊俏少年脸色难看,抓住阎王敌的手,急道:“阎大叔,你不是外号阎王敌吗?为何治不好我娘的病?区区寒毒而已,你是修道之人,怎么会没有办法?”
“夜儿……咳咳……”
美妇拉住白夜,左手掩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鲜血顺着白皙毫无血色的细嫩手指流出,惊得白夜连忙扶住美妇。
阎王敌上前一手贴住美妇后背,同时捏起一根银针,眼疾手快,插进美妇肩窝,止住了美妇的咳嗽。
一番清洗后,阎王敌重新坐回椅子,望着眼前母子,幽幽叹息,道:“我若真是阎王敌,也不必来此避难,凡人终有阳寿尽时,不成仙,一切只是过往云烟。”
“阎大叔,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白夜不甘心的问道。
阎王敌摸着下巴皱眉苦思。
美妇挤出些许笑容,摸了摸白夜脑袋,面露温柔的爱意,道:“夜儿,别为难阎先生了,娘的病,娘知道,能把你抚养成人,已经是娘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了,生死轮回,就如花开花落,娘不怕死,只是担心你。”
“唉,也不是没办法。一个就是我以前说的,去观音寺求上一求,观音菩萨仁慈,若是显灵,夫人的病……”
一直温柔的美妇闻言面色泛冷,淡淡道:“我不会去求她,夜儿也不会!”
阎王敌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对观音菩萨有那么大的仇恨。
黑风镇家家户户供奉观音,唯独她家不拜神不拜仙,更不拜菩萨,遇见和尚冷语相向,镇上的人厌恶,被迫居住在山中。
白夜低声劝道:“娘,要不……”
“你要是敢去求她,我打断你的双腿,别再认我这个娘!”美妇冷冷地道。
白夜顿时闭嘴,他记得八岁那年他听了阎王敌的话,去观音寺许愿,结果还没到,就被美妇追上来,一路拖回去,在灵牌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他从没见过美妇发那么大火。
“二则万里之外,有一座万寿山,山上有一座五庄观,观内有一位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唤作镇元大仙。大仙栽种着一株先天灵树,唤作人参果树,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吃一颗,延寿九千年,定能救白夫人的病。”
阎王敌没去看白夫人,万里路途,妖魔出没,就是修炼之人也不敢走动,此女视子如命,绝不会让白夜去冒那个险。
“最后一个办法,我听闻十五年前往西天而去的大唐圣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求得无上佛经,不日将回观音寺歇息,讲经施道,他麾下有三个弟子,斗战胜佛孙悟空、净坛使者猪悟能金、金身罗汉沙悟净,圣僧古道心肠,见你母子可怜,定会施以援手……”
阎王敌话音未落,美妇豁然起身,咬牙切齿,目露冷光,粉拳落在桌上,砰的一声,把阎王敌和白夜看得莫名其妙。
第二章 家父白愁
好半响,美妇察觉自己失态,急忙朝阎王敌施了一礼,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拉着白夜离开医馆。
冰冷的小手抓着自己,看到美妇眼中仇恨,白夜紧皱眉头,他本是后世之人,一夜梦入西游,成了美妇之子。
前世白夜熟读四大名著,尤以《西游记》最多,齐天大圣孙悟空上天入地,豪放潇洒的姿态,令他向往不已。
在西游进行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听闻孙悟空他们要回黑风山观音寺,不禁心潮澎湃。
可是美妇仇恨的态度,让他怀疑起自己的身世,十五年前,不就是观音寺被烧,黑风山群妖被杀的时候吗?
一路上,美妇面色变幻,不时叹息,白夜眉头紧锁,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山中茅屋。
简单吃过米饭,四野虫鸣之音不绝于耳,月华洒落而下,映照着茅屋。
白夜洗了碗筷和衣物,回到屋里,见美妇还在桌旁沉思,轻声道:“娘,该睡了。”
白夜喊了几声,美妇才回过神,一双美目盯着白夜。
白夜自幼体弱多病,在阎王敌调养下,近几年才有些起色。
十五岁的年纪,近七尺的身高,只比她矮上三分,长发散落在肩头,面如冠玉,狭长的眼睛,暗金色的眸子,就像他爹一样。
若不是她霸占着,早就有媒人来提亲了。
美妇欣慰的抚摸白夜的脸,幽幽一叹,道:“夜儿,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爹是谁吗?你也长大了,是时候告诉你真相。”
白夜吃惊,跟着美妇出了茅屋,月华下,美妇朝密林里唤了一声,不久后,山林窜动,树木被踩断、折断的声音响起。
“娘?”
白夜听到林中动静,面色大变,一步上前挡在美妇身前,恶风扑来,刮动树枝,飞沙走石。
“吼!”
月夜下,山林猛然一声虎吼,紧接着,一只黄皮黑纹的恶虎扑出来,卷起的风吹得白夜衣袂飘飞,乱发狂舞,他不为所动,两眼盯着那只恶虎,两脚踏开,双手握拳。
自五岁开始,他就和阎王敌学拳,一套灵蛇拳被他打得活灵活现。
而且他从小力大如牛,可举起千斤重物,如今长大了,一身力量越发恐怖,一拳能撞倒一株合抱大树,好似人形蛮兽。
七岁那年,他失手打死了镇上的调戏美妇的混混,被视为怪物,母子被驱逐出镇。
恶虎看了白夜一眼,在地上翻身一滚,化作一个虎头大汉,身高八尺,穿一身虎皮裙,赤着双脚。
“妖,妖怪?”
白夜瞪眼,早知道西游世界妖魔众多,但他居住了十五年,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妖怪,他咽了口唾沫,手心出汗,普通猛虎他不怕,可妖怪就有些惧了。
“夜儿,不要怕,他是你父亲手下大将,你要叫他虎叔!”
白夫人从白夜身后走出来,那虎妖跪下,低头道:“夫人呼唤,不知有何事?”
“虎,虎叔?”
白夜发愣,尽管他早猜测自己身世和妖怪有关,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荒诞。
“你带我们到夫君的洞府,夜儿也该认祖归宗了。”
白夫人握住白夜的手,微微一笑,示意其不要害怕。
“是!”
虎妖往地上一卧,现出丈许的虎躯,趴在地上,白夫人拉着白夜坐上虎背。
“夫人、小主人坐稳了!”
虎妖说完,从地上起身,猛然往前一跃,四周刮起黑风,恶虎驮着白夜、白夫人在山林穿梭。
呼呼劲风刮过,白夜长发往后飞舞,他心情激动,四周的树木快速往后退去。
虎妖居然在飞!
就算前世乘坐飞机,白夜也没有这样激动,飞翔,是每个人心中的梦。
虎妖飞过林海,越过黑风山,往北又飞了十多里,前面出现一条瀑布,水声哗哗,落底后溅起水珠无数。
虎妖不闪不避,撞入瀑布里,流水打湿白夜和白夫人的衣物,两人却浑不在意,因为虎妖已经落到地上趴下来。
滴答滴答!
水滴声回响,瀑布后面是一个幽暗的洞穴,白夫人牵着白夜的手往里走,地面很平整,穿过一段小径后,就来到洞府之中。
岩洞宽阔,布置着床榻、家具,好似宫殿,桌椅都是用极其珍贵的紫木雕刻而成,西面放着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南面放着书架,摆满古籍,东面摆着一尊黑幽幽的一人高的大丹炉,旁边长桌上有瓶瓶罐罐,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北面,则是一张供桌,上面蜡烛长明,正中一块灵牌,前面一尊三脚香炉。
白夫人拿起香来,点燃了插在香炉上,片刻后,回头朝白夜道:“跪下!”
白夜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白夫人递来三炷香,只听她指着灵牌,说道:“他就是你父亲,白愁涧白衣秀士白愁!”
“啊?”
白夜张大嘴巴,白衣秀士?
那个在路边和黑熊聊天,被孙悟空一棒子敲死的倒霉蛋?
“还不给你爹上香?”白夫人厉喝。
白夜连忙点了香,磕了头,别看白夫人外表柔弱,内心却刚烈得很,住在镇上的时候,多少男人想取她为妻,都被她拒绝。
阎王敌对她有好感,也被她几次婉拒,之后她病发也很少再去阎王敌那里。
此外,白夜小时候可没少被她用棍棒收拾。
白夫人站在灵位前,将过往娓娓道出。
白衣秀士虽然是白蛇妖,却一心想要得道成仙,他曾在修道宗门学过炼丹之术,后来被宗门发现身份,驱逐出来,在白愁涧安了家,以炼丹为乐。
他有两位好友,黑风山的黑熊精、苍狼山的凌虚子,三怪志趣相投,谈经论道,不与其它妖魔为伍,却不料还是惹来灾祸,被观音和孙悟空杀死。
白夫人是乌斯藏国公主,白衣秀士精通岐黄炼丹,曾替国王治过病,期间白衣秀士对其暗生情愫,摸进了她的屋子,珠胎暗结,有了白夜。
肚子大起来后,白夫人隐瞒不住,被国王逐出皇宫,只好来到白愁涧,被白衣秀士收留,也算有个靠山。
第三章 孙悟空是仇人
白衣秀士被杀的噩耗传来,怀着胎儿的白夫人气急攻心,胎儿早产,她也因为寒气入体,留下顽疾。
十五年过去,白衣秀士手下小妖走的走、散的散,只有虎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守护着他们。
“若非你虎叔,我们娘儿俩早被山中野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