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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动,綪染一脸温和的走了过去,看样子目不斜视,实则却是故意用左臂撞上了那人的后背,一阵的钝痛。
“哎呀……”
“抱……抱歉……”綪染脸上一红,揉着胳膊,低头道。
“没,没事,不知这位大人是……”那女子像是从来没有见过綪染,有些疑惑,又见她面红耳赤,略带结巴,就更带上一分好奇。
“我……”綪染显得有些无措,说话更慢。
“哈哈哈,端木茶,你定是没见过她,她是如今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叶殿从……”身旁陪同的邱大人像是和端木茶很熟,走了过来,继续介绍道:“叶殿从平日不太爱说话,性子内敛,不过若是多多来往,要好了许多。”
綪染暗笑,自己这伪装的性子,明明就是懦弱,羞怯,与那内敛毫无干系,不过如邱大人所说,交往之后,自己就会慢慢变得多话,因为她总不能一直碌碌无为,胆小怕事,毕竟有时候也要显显底子,才好收些有用之人。
“啊,叶殿从,初次见面,我是端木茶,在刑部行走,刚才冒犯大人了。”端木茶也不是楞子,所以即便论官职,两人差不多平级,可綪染的地位却是大大的超过她。
“没什么,呵呵……遇到不太熟的,我总有些紧张,让你见笑。”软弱的笑了笑,綪染用余光看了眼端木茶,又道:“端木大人,之前为何没在大殿之上见过?”
“啊!我职位低微,站在末位,呵呵,我人又愚钝,不能为陛下分忧,下朝之后,便早早离去了。”端木茶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散漫,居然连殿从换了人都不知道。
“彼此彼此……”綪染本还想说几句恭维的话,却看见有一群宫奴急急跑过,脸色苍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喂,你们几个,不是后宫伺候的吗?怎么跑到议政殿来了?你们的首领宫奴呢?”许是这些宫奴身上的衣服太惹眼,綪染身旁的邱大人,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几步上前,将他们拦下,开口斥责道。
跑在最前头的年长宫奴,像是被这一声吓到,腿一软,居然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嘴唇发紫,他旁边的其他宫奴见状,赶紧上前扶起他,并将他带到邱大人与綪染等人的面前,就见这虚软的宫奴,身子斜靠在同伴身上,张嘴喘了几口气,好容易稍微定下心神,眼泪便顺着眼眶向外涌去,哽咽的说道:“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綪染与端木茶相视一望,而后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那哭哭啼啼的宫奴,抖着手擦了擦泪又道:“初灵宫有位侍君美人殁了……”
綪染心脏猛地一停,刚想问个究竟,就听身旁的端木茶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吼道:“谁?谁没了?”
那年长的宫奴被她这么一吓,哭得更加厉害,却仍是断断续续道:“是……是陈美人殁了……”
他刚说完,旁边扶着他的另一宫奴忙补充道:“昨儿个还好好的,可今日我们哥儿几个想要请美人梳洗之时,就发现……就发现他殁在床上了,脖子上插了把簪子。”
綪染听后,心又凉了半截,且不说这是一桩谋杀罪,就说死的这人,居然是岩君前些日子从外面接进来,敬献给女皇的,这才宠了几日啊,就突然死在初灵宫了,还是被人害死的,恐怕岩君此番不但会追查到底,也还可能会嫁祸于人,细想之下,她与烟后怕是难以脱了干系了。
“就是如此,也不能在议政殿门口喧哗,赶紧找你们的首领宫娥,你们几个,先不要到处声张,你,去墨书殿上禀女皇陛下,你,去碧烟宫上禀烟后殿下,其余的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和本官去一趟初灵宫。”好像是放下了心,端木茶冷静的指挥着这几个宫奴,然后又回身一抱拳,冲着綪染与邱大人道:“抱歉了,此事事关重大,我身为刑部官员,必须先走一步,保护现场,日后再请两位大人饮酒赔罪。”
“无妨无妨……大人请……”綪染与邱大人纷纷客套道,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后宫出现此等大事,大家都不会好过。
“小哥哥,你是要碧烟宫吧,我帮你带路好了,也省得一路上有人刁难。”綪染脑子一转,转头装作憨厚道。
那小宫奴本就怕的要命,一听有人愿意陪同,立刻感恩戴德的点头答应,于是綪染便辞别了邱大人,一路带着这宫奴往碧烟宫去,心事却越来越重。
第五十五章
“欺人太甚!”茶几上的茶杯猛地一个跳跃,杯中的水珠如同欲要过那龙门的鲤鱼,争先恐后的跳出杯外,湿了一桌。
“殿下,息怒啊……”綪染眼皮跳了两下,叹了口气道。
“如何息怒,怎能息怒?”烟后憋了口气,脸阴沉着说道。
“如今还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岩君那边自己下的手,也有可能是有人暗中挑拨……”其实綪染自己也弄不明白,这陈美人到底是岩君为了泼脏水所杀,还是有人故意在岩君与烟后相夺兵权之后,再添一笔仇恨,生怕这暗潮汹涌的后宫,激不起浪。
“哎……你说的,我也明白,只是如今看来,谁都会猜测那贱人的死,会不会与我们扯上关系,毕竟他来了没有几日,便将那女皇的魂魄勾了去,你我记恨也在情理,这次,女皇恐怕不会善了了。”烟后慢慢垂下眸子,应是极为熟悉女皇的为人,所以再做不到平日那般波澜不惊。
“其实……想要避开这盆脏水,也不难……”綪染眸子暗了又暗,压低声音道。
“哦?这是何意?”烟后起了点精神,转头道。
“若是真有人下这脏手,我们避也难避,指不定对方挖了多少坑,等着我们往下掉呢,只是,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陛下还是会顾及到殿下,所以应该不会贸然行动,当然,我们也不可以坐以待毙,早日洗去脏水才是真的。”綪染与女皇相处几月,也慢慢开始了解女皇的为人,她虽然喜好美色,也荒淫无度,可依旧是位帝王,懂得衡量轻重,不然,当日岩君触怒了她的尊严,也不会那么容易忍的下去。而今虽然这次死了个美人,但她顶多难过几日,也不会真正拿烟后怎么样,到是自己,需要多加小心,毕竟她可是离女皇最近的出气筒。
“你都说了,既然他们下的去黑手,当然有办法把这线索牵到咱们身上,防不胜防啊,他们是想让女皇心中扎刺啊。”烟后幽幽一句,苦笑道,这才过几个月啊,他之前隐忍了岩君,制造了女皇与岩君之间的间隙,如今这招却被别人拿来对付自己,现下叶家已然引起那多疑女皇的注意,这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綪染一咬牙,又将声音压低几分。
“你是说?”烟后一震,盯住了綪染的眼睛,诧异道。
“既然有人想要在这后宫搅合,那我们就让这后宫乱的更厉害,不过……岩君只是死了一个美人,而我们却伤了一位朝廷命官呢……”綪染指指自己的心窝,诡异的笑道。
“你这是……”烟后本也想到这点,却没想到綪染会毛遂自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染儿永远记得,是殿下带染儿进宫,脱了染儿的贱籍,还让染儿站与朝堂之上,这份恩情,染儿永世难忘……”深深一揖,綪染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决然与诚恳,不含一丝一毫的杂念。
“你……也罢,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去吧,我会安排的。”烟后眼中一道精闪过,随即又变得暗沉,幽深,仿佛一潭死水。
“是……”綪染再不多留,转身离去。
事情果真如綪染所料,端木茶很快因“某个宫奴”的口供,抓到了藏匿的杀人凶手,而抓到的杀人凶手,居然在被抓当时,就咬毒自尽了,再之后,经过多方确认,那杀人凶手其实就是綪染与叶桑绵所住的锦竹宫里的人,而且还有人证证明,此人与綪染曾经相熟,也服侍过綪染,更有大胆者告密,那人就是烟后早先派到锦竹宫内,照料綪染的。
于是,一时之间,后宫美人,侍君,贵人们各个人心惶惶,深怕綪染这位,女皇的同□人,还会再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事情发生到后来,居然还有人大放厥词,说是看到过綪染威胁那位新来的陈美人,威逼他不许再靠近女皇陛下,更胜者,连当时的天气,两人的站位,所说的言语,都描述的一清二楚,仿佛当真有过此事,直叫綪染哭笑不得。
不过,也许是这些流言起了作用,也许是女皇喜新厌旧,更也许是女皇当真心存芥蒂,綪染彻底受了冷落,女皇虽没有降罪,可也不来见她,更不让她离开锦竹宫,甚至连早朝都罢免了,只交代一句,让她修身养性。
“你相信我杀了人?”綪染咽下一口茶,面对端木茶那张紧绷的脸,笑道。
“因为你一点都不害怕。”端木茶坐在綪染对面,也饮着茶。
“你觉得我应该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害怕到落泪嘛?”綪染挑了下眉,故意不悦道。
“可是你与传闻不同。”端木茶眼皮都没抬一下,瞧着那带着金线的雪白杯沿说道。
“我是不善于陌生人说话,遇事也有些紧张,可不代表我会为了这事,惊慌失措。”綪染懂得她的意思,可她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有些话,也该和她说清楚,何况,端木茶对她来说,还有更好的用处。
“是因为大人是叶家人?”端木茶轻笑,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是,也不是。”綪染摸着杯沿笑道。
“不过,我信你没有杀人。”端木茶终于抬起头,却没看綪染,只是视线穿过她,望向綪染身后那一排排翠竹。
“大人英明。”綪染不太真心的说道。
“因为线索太明显了……明显到,像是有人为之。”端木茶像是不太在意她散漫的样子,继续说道。
“你……经常望着西边,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大人吗?”綪染到不在意此案会如何,毕竟她仍是烟后的人,她现在的姓氏可是叶,女皇顶多气个几日,不会要她性命,只是要解开女皇心中的疙瘩,到要费番功夫。
“没……没什么。”像是被正中了要害,端木茶不自然的撇开目光,却又笑道:“没想到,殿从大人如此的敏锐,当真和传闻的不同。”
“大人,今日也让我刮目相看了。”即便她被困宫中,她也不至于耳聋眼瞎,且不说她这么些时日里,上下打点,稍稍安排了眼线,就说她平日放出去的那些消息鼠也够让她耳聪目明的了。
就说端木茶此人,她家世代为官,却都不是什么大官,可细看起来,不论君王如何更替,政党如何尖锐,兵变如何残酷,可她端木家,依旧做着小官,依旧不沾一点罪过,更难能可贵的是,端木竟是没有一人死在宫斗或者战乱之中的,可见其智慧,因为想要爬高虽然难,可总有依附之处,若那依附之处坍塌,那爬的越高也摔的越狠,所以往往在君王换代之后,就会杀掉大批的世家,那些都是前代势力,死亡也是必然,但……端木家,永远都是做着末位的小官,吃着皇粮,不兴也不衰的一代又一代,极不起眼,可内涵玄机……
“那么,既然如此,我告辞了。”看了看天色,端木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呵呵,大人慢走,若是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那个“事”,綪染说的较重,她相信端木茶也能明白,毕竟她当初与端木茶见的第一面,就觉得不简单,太过巧合了……
端木茶微怔,而后又拿起桌上的宝剑,仿佛例行公事般笑道:“是,那是自然。”
两人很快告别,綪染让寒秋将她送出去,自己则仍是坐在院内,看着满园的绿竹,小口小口品着早已冰冷的茶水。
忽然,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宫殿的柱子旁闪过,跟着像有鬼追一样,冲向锦竹宫的另一角,綪染屁股微微抬起,想要去追,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重新坐下,灌下了壶中最后一口凉茶,果然……很苦。
没有了陈美人的滋润,又像是被岩君闹得头疼不已,女皇终于在半个月后,又重新将綪染招进了灼天宫,綪染得知这个消息,即不欣喜若狂,也不担惊受怕,她只是在担心,她与烟后的那个计划,是不是真的可以顺利进行。
穿着殿从的服饰,綪染又跨进了女皇的书房,曾经那一幕幕再此受辱的情景,又泛滥上来,可惜她的心早已麻木,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心了。
书房之内,女皇仍是坐在软榻之上,手中拿着奏章,像是没有感觉到綪染的来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綪染站在书房中央,似乎也完全没有想要跪拜的意思,只是直直站着,低着头,看着脚尖,面无表情。
良久,女皇长长的叹了口气,奏章仍然捏在手中,眼睛却不自觉的遛向了綪染,隐隐带着一丝怒气说道:“见到朕,也不知道请安了嘛?”
綪染咬着唇,双肩颤抖的站在原地,还是一言不发,泪水却涌向了眼眶,一片的模糊。
“怎么了?难道朕还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