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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怀里摸出白玉瓶来,又从门后草堆里掏出我编好的巨型柳条鸟笼:“我已经准备好了,下十日醉怎么样?”
太师父“呃”了一声,突然抱住我:“玥玥,你真是太师父的骄傲。”
再等鹰儿来了,就被我们迷倒之后直接装进笼子带走了。
我与太师父下了山,太师父说既然是行医,就要去人多热闹的地方,两个人越走越远,一开始走的都是山野便道,人烟稀少,后来上了官道,人就多了起来。
一路上我都听到大家谈论我的师父,说徐持徐佩秋如何战功,如何风采,如何数年中南征北战,常胜不败,拒敌于国门之外,二十多岁便被封了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
佩秋是我师父的字,男子年过二十才有字,师父在信里告诉过我。
那天我与太师父在客栈歇脚,一群正要去投军的少年人聚在一起谈论传说中的沙场之事,说到我师父的时候,声音都大了许多,说他用兵如神,战功赫赫,又年少美姿仪,被皇上封了我朝最年轻的大将军,不知多令人景仰。
我听得激动,忍不住想冲过去说一句:“他是我师父!”
太师父看我满脸通红,就在旁边说:“低调,低调。”
我便低下头“哦”了一声,但心里是高兴的,觉得下山之后,自己离师父又近了许多。
我与太师父最终在闫城落脚,我在来时路上已经替一些路遇的病患看过诊开过药,成效极好,有位老婆婆的儿子还当场给我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说:“姑娘菩萨转世,神医啊。”
我高兴到极点,转头就跟太师父说:“他叫我神医。”
太师父咳咳两声:“他高兴过度,神志不清了。”
我“……”
后来想想,太师父说得也对,一个人说我是神医怎么做得了数?至少也得像师父那样,走到哪里都有人提起才对吧?
太师父在闫城替我租了间小屋,又问我:“知道钱是怎么回事吗?”
“太师父,师父走了以后,每年都是我陪你拿草药去集市换钱买东西的。”我提醒他。
“哦,可你现在要行医了,把草药卖了换钱,还拿什么治病?”
我把双手敛在袖子里答他:“我收诊金,有钱的多收一点,贴补给没钱的那些。”
太师父“呃”了一声,又突然地抱住我:“这你都知道啊,玥玥,你真是太师父的骄傲。”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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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我在北京,存稿箱君工作中
☆、第 3 章
鹰儿清醒过来的时候,其形其状,只能用愤怒无比来形容,我自是百般安抚,好歹是让它安静下来,又费了许多工夫,才让它带着信飞走了。
再接着,太师父也要走了。
太师父走的那天,我把他送到城外,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他磕头道别。
太师父很高兴地受着,嘴里却说:“算了算了,不用那么隆重。”
我就“哦”了一声站起来了,又掸了掸膝盖上的灰。
太师父“……”
那日天清气朗,我在阳光下目送太师父,看他走出很远才举起手来,背对我扬了一下,半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我略有些羡慕地想,云游大概真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之后我便在闫城开始行医。
我在路上治疗的那些人中居然有几个常住闫城的,在城内遇见我之后,高兴得替我到处宣传,一时许多人慕名而来。
我照心里想好的那样,对那些有钱的,我便将诊金收得高些,家境一般的收得少些,要是窘迫到身无长物的,只要来了,我也不拒绝。
就像有日清晨我移开门板看到的那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边角落里看着我,身上衣衫褴褛,两只脚还是光着的,对我说。
“能不能给我奶奶看一下病?要多少钱?我,我只有这些。”
说着摊开一直攥成拳头的两只手,每个掌心里各有一个铜板。
我点点头,背上药箱跟他去了,小孩把我带到城郊一个废弃的关帝庙里,里面居然很热闹,居住着许多乞讨者与流浪的人,小孩的奶奶在最靠里的阴暗处的破损草席上躺着,瘦骨嶙峋,毫无知觉,已是奄奄一息。
我诊了她的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她得的是热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因为没有的及时医治拖成了痨症,很是凶险。
小孩紧张地看着我,我对他笑眯眯。
“不要紧的,我会治。”
他肮脏小脸上的紧张表情忽地一松,两眼都放出光来。
我连续一周往那关帝庙跑,很快老奶奶就能坐起进食了,小孩高兴得什么似的,还把那两枚铜板往我手里塞。
我把手放到背后去,笑眯眯地:“太少了,我不会要的。”
他愣在那里,倒是旁边的那些乞丐流浪者围过来,按着他的头说:“还傻着干什么?小玥姑娘菩萨心肠不收你钱,快给菩萨磕头。”
就连那仍旧虚弱的老奶奶都挣扎着从草席上爬起来,两手扶地就要给我磕头。
我快手快脚扶住她,认真而烦恼地说:“不要磕头,我太师父说我辈分小,磕头都是要还的,你们这样磕,我还得头都要破了。”
闫城江河环绕,城内水网密布,气候也很好,我在这里行医看诊,日子过得很平静,转眼就过了两个月。
只是我平静了,闫城医药界却沸腾了。两月之后的有一天,乡绅们带着几个陌生人找到我的小铺子里来,气势汹汹地要跟我谈谈。
我听了半天才明白,那些人是城里颇有名气的药铺掌柜与医馆馆主,跟着乡绅们一道,过来说我破坏规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医者着一行也有自己的行规,行医看诊收取诊金,闫城的所有医馆执行的都是均一价码,姑娘这样随意行事,可是坏了规矩的!”一老者边说边激动得口沫横飞,我悄悄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又有人从他背后冲上来。
“姑娘,大夫开方,药房抓药,这可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你怎么能给那些穷鬼又开方子又送药的,弄得我们药房生意大减,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要吃饭的,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这次说话的时候身材圆胖的药店掌柜,一边说一边把袖子都卷了起来,一副要立刻讨个公道的样子。
我又悄悄地退了一步,带他们来的某个乡绅上来打圆场,这人我倒是认识的,上月我还替他治好了据说困扰他多年的顽症,其实也就是肠气紊乱,容易进食不畅,针灸疏通一下,再配合调理肠胃的药汤就好了,但他浑身珠光宝气的,腰带上都缀着金珠,我就多收了些诊金,他那时还说不贵不贵,比起他多年来买极品药材的钱来便宜得多了,害得我后悔少收了他的钱,后悔了许久。
“大家稍安勿躁啊,别吓着小玥姑娘。”那乡绅先将那两人往后拉了拉。
我看了他一眼,等着他开口。
他立在我面前摇头晃脑地道:“小玥姑娘,我们都知道你初来乍到,不太懂城里的规矩,是不是?”
我想一想,觉得他说得没错,就点了点头。
他满意地摸了摸胡子,又道:“其实姑娘若能妙手回春,治好了人所不能治的疑难杂症,那病家如何答谢都是应该的。”说着就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立在他身后的那些医馆馆主。
那些馆主纷纷咳嗽,把头偏向旁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乡绅把话锋一转:“姑娘既然开馆看诊,收费标准总该一视同仁吧?怎么能同样的毛病,搁在有些人身上就分文不收,而另一些人就翻着倍的收呢?我这进食不畅的毛病,在你这儿看去了一两金啊!可前些天我听说那城东的老鱼头,一样的毛病你竟然是免费给看的,这可不太公平了。”
我摇摇头:“那位卖鱼的老伯有付诊金,并不是免费的。”
“哦?付了多少?”
我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口缸:“在缸里。”
有人立刻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叫起来:“两条鱼!”
我觉得他们这样大惊小怪,很没有风度,但我还是保持着一个女孩应该有的矜持的态度没有说出来,只点了点头。
那老伯给我这两条鱼的时候,我还稍稍有点伤脑筋。
师父走后,我跟太师父就开始茹素,太师父说茹素利于保持身体素净,无论是分辨药材还是给病人望闻问切都事半功倍,但我知道其实就是山上冷清,没地方买肉,他又懒,不愿时不时下山去采购,至于自己去抓,我和他又都没有捕猎的本事。
——太师父枉被师父叫一声师父,连一只鸡都抓不住,我就更别提了,从小就把心思都放在学医上了,没想过学武,也没有人教。
所以许多年下来吃素吃习惯了,荤腥是不碰的,连鱼都不会杀,更别说吃了。
但那位打渔的老伯拎着这两条鱼清晨赶到我这儿来,在门外等我开门,等我等了许久,我见他时,他身上的蓑衣还沾着露水,看到我就笑,说这是他专程给我送来的,无论如何要我收下。
这些日子,我门前常人送东西来,都是曾到我这里来治过病的穷苦人,我不收,他们就把东西偷偷地放在门口,大多是些瓜果蔬菜,瓜带藤果带叶的,新鲜得还带着地气,一看就是他们自己种的。
上次那替奶奶来求医的小孩也来过好多次,每次都蹦达着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我身上塞,不由我不收。有时候是一把野桑葚,一边塞还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快闻闻,是不是很香?这个很甜的,我试过了,很好吃。”
又有时候是香喷喷的一捆艾草。
“艾草可以防虫子呢,我奶奶说的,很灵的。”
弄得我都要脸红了。
给他们看诊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他们却用自己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来回报我,这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见我毫无反应,面前的城中名流们开始愤怒,纷纷提高了音量,我拢在袖子里的两只手翻了一下,想要不要用一些药物来让他们安静一下。
十日醉可以,但这么多人醉倒在我铺子里,还要我将他们搬出去,太麻烦了。
或者用颠茄散,但他们一起疯起来,我又怕自己招架不住。
是药三分毒,太师父潜心医药之道,对各类药草的毒性以及使用方法也有深入研究,亲手整理的药经旁边就放着毒经,太师父常说,如果一个医者连着世上最毒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找出医治方法呢?神农尝百草的时候还被自己毒倒过呢,爬起来再给自己解毒,毒啊毒啊就习惯了,身体越来越好,胃口越来越大。
我……
太师父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没边了,我也习惯了。
我烦恼了一会儿,最后都没有决定究竟要怎样让他们离开,但门口突然有响动,接着便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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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不要问我更新频率。。。。
☆、第 4 章
冲进来都是平日里常到我这儿送东西的那些人,不知是谁传的消息,有些来得匆忙,肩上还扛着扁担,还不等我开口就把之前的那些掌柜馆主与乡绅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声音沸腾。
“你们要干什么?”
“什么规矩不规矩,你们不就是怕被小玥姑娘抢了生意吗?”
“你们医馆的人那么势利眼,我们去看病都给赶出来,难道还不许别人给我们看?”
“看得起病也买不起药,方子上的药材全都是高价,谁买得起?不是让我们在家等死吗?”
“出去出去,这么多人过来欺负一个小女孩,你们要脸不要脸?”
“……”
“……”
再等我的声音勉强能够□去的时候,之前那些人已经被轰出去了。
他们又回过头来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
扁担菜篮都被放下了,年长的阿婆拉住我的手:“这可怜的孩子,都给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快去给她倒杯水。”
我赶紧摇头:“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要是他们见过太师父,就不会误解我的反应了。
如果你是和一个随随便便就会在草地上滚来滚去耍赖的长辈一起长大的,一定也会养成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习惯的,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今天来的这些人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感到害怕。
那还是在我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时候,认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是可以自保的。
掌柜馆主与乡绅们的第一次到访得到了这么失败的结果,自然是不甘心的,过了几日,县衙里来了人,说我开馆行医没有到县衙报备过,让我立刻关门,随他们去一趟。
我想一想,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看完手头的这封信。
这天恰巧是鹰儿来的日子,我在闫城落脚之后第一次收到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