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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檀捂着胸口站起来:“我去营中住,你在此住到生下孩儿。”
裴东明今日心情极好,此刻在贺黑子肩上拍了一把:“黑子,还不快去衣橱里将燕檀的衣物收拾一下,打个包裹,搬到我家里去住?”
贺黑子欢快的答应一声,跑去翻箱倒柜收拾燕檀的衣物去了。
他惦着燕檀大约不会再回来,倒搜捡的十分仔细,生怕落下什么东西,翻翻捡捡,倒引得怀香跟着他后面警惕的盯着,生怕他手脚不干净,万一摸出来自己藏好的银子,拿走一锭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这些兵油子们都是穷疯了的,看到银子哪有不下手的?
燕檀连连阻止:“这些日子以来,我多有劳累嫂子,还是住到营中去的好。”
裴东明双目直视着他,“你是怕怀香嘴里那些胡话教我生疑?”
燕檀迟疑了一下:“总还是避避嫌的好。前几日我起不了身,这两日身上松快些了,去营中也有军医照料。”
他们都是从小卒熬上来的,营中条件如何,都是心知肚明,燕檀这伤太重,要是在营中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好。
裴东明气恼的瞪着他:“你响当当一条汉子,岂能被个妇人左右?再婆婆妈妈我就不认你这兄弟了!你这分明是拿我当外人,不如今儿军师跟将军都在此处,你我就结了异性兄弟,弟弟无人照管,兄嫂照管也是应该的。”
左迁与连存见书香一副夫唱妇随的小模样,又素知她贤惠,也颇为赞同:“就照东明说的做。”
二人只草草拜了三拜,便当做认了兄弟,定了名份。
边疆残酷,那些昨日还并肩战斗的,说不定明日已经马革裹尸了,因此这些人都是不拘礼的,生活之事随性而为。
他二人这里方才结拜已毕,那头贺黑子已经跳着脚吵了起来:“你这妇人好不晓事,跟在我后面碍手碍脚,我不过替燕兄弟收拾东西,你当我要偷你银子吗?”
怀香手里紧攥着放妻书,一脸的委屈:“我……”我就是怕你趁我不注意摸走我的银子啊。
贺黑子本是嫌弃她在自己身边跟来跟去,有口无心的一句,哪知道她这般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顿时气得脸都黑了,便如锅底一般:“老子一条命就值你这么点银子?!亏得燕兄弟休了你,沾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晦气!”他将从衣橱里扒拉出来的燕檀的几件衣物丢在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皮里,胡乱一卷,便带头往外走去。
怀香眼巴巴瞧着那个蓝底白花的包袱皮儿,那还是她前几日上街买衣服的时候扯回来的,有心要喊住,又怕惹恼了这贺黑子,他瞧着比裴东明更凶残一些,又高又壮,打起来肯定比裴东明手还重。
她觉得半边脸连着半个脑壳都疼了起来……
燕檀因胸前有伤,又不能走路,只能被裴东明抱在怀里离开。
书香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偷笑,连存见她笑的一脸古怪,偷偷问:“丫头,你笑什么?”
她指指前面,压低了声音:“在我们那里,这种抱法叫‘公主抱’。”
“噗”的一声,与连存并肩而行的左迁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东明听到身后动静,怀里压着个大个子,费力的转过身来,但见左迁一脸威严的目注前方,小媳妇儿规行步矩,紧随其后,军师面上好像抽筋了一般,模样颇为古怪。
这个军师,真是为老不尊!
他转过头去继续往家走。
破土
28
书香家与怀香家有天壤之别,院子虽然是一样的布局,但进了西厢便截然不同。
房内打扫的干干净净,炉火正旺,地龙也暖烘烘的,裴东明将燕檀放在了火炕上,身后是码得整齐的被垛,正好让他歪在火炕上,别提多舒服了。
这还是裴东明与书香成亲之后,左迁与连存首次前来,有了怀香家的对比,对书香家的印象便很是深刻。
燕檀再次躺在这火炕上,心内颇多感慨,目光在裴东明夫妻身上一转,见他们都很是高兴的模样,遂安下心来。
书香架了锅子在炉子上,现烧了一锅热水,拿菜刀将一块黑砖茶剁一把下来,丢进去煮,不过十来分钟,房里便浮起了一股淳厚的茶香味儿。
边疆军士多是粗莽汉子,长年少食新鲜菜蔬果蔬,这黑砖茶虽然便宜,但解渴提神,味道极好。听说这是蛮夷必备之物,煮好了要加羊奶,调制起来十分好喝。不过大夏边军中不流行这种喝法,至多是喝的时候煮一煮了事。
这些年打仗,边贸阻断,大夏严禁向蛮夷出口盐茶等物,利益趋人,有十分胆大的商人绕过边关去做生意,虽然危险,但斩获颇多。
书香的喝法显然又与旁人不同。
她煮好了茶,起了锅子,又将铁锅放在了火上,抓两把淘干净的枣子,拿筷子炒了起来。
一众人等皆等着她的热茶,却见她不慌不忙的慢慢炒,房里渐渐涌上一股枣子的焦甜蜜香味儿,她这才起了锅,又将茶锅架在火上,拿了五个粗瓷大碗来,每个碗里都放了几颗将皮炒得焦黑的枣子,拿勺子舀了翻滚的红浓茶汤来,浇在了刚刚起锅的焦皮红枣上面,然后每人端了一碗。
“家里没有像样的茶杯,将军跟军师别嫌弃。”至于燕檀,他都已经在家住了几日了,嫌弃也晚了。
左迁与连存也不是没有喝过这种粗茶,但今日的茶碗离得近了,一股枣香味儿夹着茶香扑鼻而来,那味道既清且幽,再细品一口亮如琥珀的茶汤,往日清香淳正的茶汤里也有一股枣子的焦香味儿,说不出的好喝。
裴东明端着碗连喝了两口,才抱怨:“娘子,这个茶汤往日我竟不曾喝过……”
“你整日不着家,也得我有功夫做给你喝吧?”
连存捅捅左迁:“这就是将军的不是了,喝了这丫头的一碗茶,闺怨都报道将军这里来了。”
左迁再喝一口蜜枣茶,无奈道:“一般当家人都落不到好的,你短了油盐,他短了布匹,连少了媳妇儿本将军也得想法子的张罗……只有空挂着名儿不干事,站在一边瞧热闹的才是好人啊!”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开来,连刚刚休妻的燕檀也伏在被垛上轻笑,目光都聚集在了连存身上。
连存与左迁这些年合作无间,虽然年纪渐长,但被他打趣惯了,他也不恼,乐呵呵的笑:“难道将军不知道,这是你发的军饷少了,才有人躲在一边瞧热闹啊?”
左迁一副气恨的模样:“难道我短了军师的酒钱不成?今日怨气好大。”
几人瞧着他两个斗嘴有趣,都笑着瞧热闹。
贺黑子笑了一会,咕咚咕咚灌下去了两口,只觉这茶汤顺着喉管烫了下去,肠子都要被烫直了,顿时烫的跳脚,“这味儿还真他娘的香……书香妹子,如果再能有点散食垫垫嘴巴,就更好了。”
书香抿嘴一笑,出去不多时,便端了两盘麻花回来,一碟放在了桌上供众人取食,另一碟则在桌上放了个小小的炕几,放在了燕檀旁边,由得他吃。
裴东明这些日子早晚都在营里,极少回来,先就拿了条炸的金黄的麻花来吃,酥脆可口,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胡麻,还有一股甜香味儿,越嚼越香。
其余人等各拿了一条麻花来,就着热枣茶吃,味道很是好。
贺黑子吃了一条麻花,又奇道:“这东西我在街上也吃到过的,可是都没有书香妹子的这个好吃,你这是加了什么东西?”
书香眼中笑意分明:“街上卖的要是像我这样做,恐怕早赔本了。我这里面加了鸡蛋糖油,还有花椒水跟香豆子,又揉了胡麻进去,吃起来味道自然不同。”
贺黑子腆着脸求她:“你莲香姐姐这两日有些害口,你这麻花要是有多,送她一些?”
书香见贺黑子处处替莲香设想周全,又这般疼他,心中十分高兴,偏要板起脸来:“姐夫好没道理,来别人家喝口茶也想着连吃带拿?我们穷家小户,哪里顾济得过来?”
贺黑子将自己手里方拿起来的一条麻花又放了回去,巴巴将碟子挪到了自己怀里,一脸尴尬歉意的朝着左迁跟连存陪笑:“委屈将军少吃两口了,有身子的人优先照顾,等明年我儿子生下来,我让他给将军磕头!”
他这般没皮没脸的只为了莲香求一口吃食,左迁一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连存抱怨:“我原只当你脸皮生的比别人黑些才叫黑子的,原来是又厚又黑啊。”
裴东明在他大脑袋上凿了一下,也撑不住笑了。
“你将这盘里的麻花放下,还用着你求啊,我昨晚刚起锅就给莲香姐姐送了一盘过去了。”
这贺黑子,真是死不要脸皮只护着媳妇的主儿。
左迁与连存今日本是为了探视燕檀而来,哪知道历经了这一出。
眼瞧着到了午饭时间,书香手快,凉拌了两个菜,一个豆芽菜,另一个红萝卜,都浇了醋跟红红的辣椒油,切了些肉末煸香了,加了土豆丁豆腐丁,摊成的鸡蛋饼切成的小丁,做了臊子面来,做成了大碗的臊子面。
几个人将她前一日和好的面都吃了个七七八八,都吃的额头冒汗,心满意足。贺黑子连着吃了三大碗,眼瞧着锅里没有了臊子汤,这才作罢。
临走的时候,书香又各替三人包了一包麻花,左迁的贴身护卫一直远远跟着,这会就站在小院门口,连存与左迁的份就交了给护卫一并带回去。
贺黑子接过书香递过来的麻花,不好意思的挠头:“妹子不是都说了,昨儿已经给你莲香姐姐送了过去了。”倒是难得看见他客气。
书香瞧瞧他的身板,一脸的忧心:“昨日那一份是给姐姐吃的,我原不知道你今日回家,要是你回去吃光了姐姐的份儿,让她吃什么呀?”
贺黑子想想这胡麻麻花的味道,爽爽快快接了。
等到送走了几人,书香收拾碗筷,又喊了裴东明来:“夫君,你先替燕兄弟换了药,再扶他睡会。”
燕檀尚要推脱,但他今日起来折腾到现在,胸口伤口又撕裂了,连存与左迁坐在这里,他倚着背垛,并未躺实了,这会着实累了。
裴东明替他解开伤口,清理干净了,小伤换了药,才扶他躺了下来。
屋暖被暖,身上火炕也暖烘烘的,整个人都倦怠了起来,燕檀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屋子的药香,裴东明就睡在他旁边,还未醒转。火上炖着的砂锅里热气腾腾,这味道他这些日子已经极为熟悉,正是自己每日必喝的药。
天色将晚,坐在条凳上的书香小脑袋正一点一点,打着盹儿,那双灵动的眸子藏在了蝶翅一般密密的睫毛之下,她整个人安静的就像一幅画。
屋子里太安静太暖,仿佛这小屋是战场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与那些断肢残骸,生死展眼的修罗地狱截然不同,静静坐在那里的女子身上有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暖。
燕檀的心忽然之间有点喘不上气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粘糊
29
自燕檀住到了书香家,书香每晚便去郭大嫂子家借住。
她家只有一个火炕,她又怕冷的厉害,如今外面积雪正厚,有时候还时不时的飘雪花,燕檀住在家里多有不便,正好郭大嫂子家东西厢房都有火炕,大妞跟二妞两个人睡,小妞子跟郭大嫂子夫妇睡,她便过去跟大妞二妞作伴。
有时候她去的时候正赶上老郭头吃饭,向来豪爽的郭大嫂子会特别的抠,拿着个小酒盅倒三小杯烧酒给老郭头喝,多一滴也别指望。
老郭头眼巴巴瞧着酒坛子,一幅狐狸看到烧鸡的模样,口水都要流成河了,在郭大嫂子跟三个妞妞偷笑的目光之中灰溜溜的吃完饭,喝完这三小杯,去城门楼值守去了。
看来他被压迫已经成了习惯,对于统治分子郭大嫂子全无反抗的意识了。
三个妞妞们见爹爹出门去了,早一哄而散,跑到东厢去玩了,西厢只余了郭大嫂子跟书香闲坐。
“天气太冷了,喝两杯烧酒暖暖身子,太多误事。”
郭大嫂子坐在炕沿上,纳着鞋底,麻绳穿过千层鞋底,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她的锥子时不时在头皮上划拉一下,再戳到鞋底上去。
“嫂子对郭头真好。”书香轻赞一声。
郭大嫂子“哧”的一声笑了:“我追着我家相公打的时候,你肯定吓怕了吧?我都敢下死手打他,哪里对他好了?老罗家的可是说我太凶悍了。”
书香俏皮一笑:“夫妻两个,可不就是东风压倒西风,要不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么?照我说啊,罗头要是遇上嫂子——”想到那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