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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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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香被裴东明从马上放了下去,踩着积雪去捡兔子,男人肩宽腿长,威风凛凛坐在马上,把玩着手中弓箭,见小媳妇儿提着血淋淋的兔子尽量伸长了手臂,一惊一乍的叫,那兔子还未断气,双足猛然轻踢,她“啊——”的一声尖叫,扔下兔子掉头就跑,仿佛后面有鬼怪追着一般……胆小堪怜。

  裴东明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

  “都说了要跟为夫打猎,怎的这般胆小?”

  书香抱着马上搭下来的男人的长腿耍赖,死也不肯再去捡兔子:“它……它没死……还活着……”

  将一个垂死挣扎的生命提在手里,看着它挣扎断气,实在太过心惊。

  裴东明笑够了,弯腰摸摸媳妇儿的小脑袋,“你也太胆小了一些,万一……”万一将来蛮夷大举进攻,战事危机起来,小媳妇儿这般小的胆子,他一个照管不当,如何是好?

  不过这也没关系,胆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越练越大的。

  他当初一同入伍的兄弟们里,有一位已经长眠在这关外的漫漫风沙之中的,当初就是连只兔子也舍不得射杀,后来经过数次战场之上的洗礼,还不是提着大刀就可以眼也不眨的往蛮夷脑门上砍……累的狠了,杀完了人,拿积雪擦擦手上的血迹,照样提起干粮来啃……

  他跳下马来,捡了兔子,拴在马鞍后面,又拉了媳妇儿上马,骏马扬蹄,激起一阵雪雾,一气儿又跑了起来。

  书香钻在裴东明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看着他娴熟的挽弓搭箭,眉眼不自觉的凝重了起来,下颌咬紧,不由心生欢喜。

  趁着他收弓的一刹,她仰起脖子,在他青青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二人身高相距太过悬殊……她坐在他的怀里,若是不想身子悬空,能吻到的便只有他的下巴了。

  裴东明本来正在纵马追着一群黄羊,张弓搭箭而去,却不防下巴被亲了一记,他低下头去,小媳妇儿目光四下游移,声音惊惶而夸张,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死也不敢抬头看他:“你看你看,那边三只好像一家三口……”

  她指着的是黄羊群里的三只离的很近的黄羊。

  裴东明哪里还有心情射杀猎物?大掌捧过她的小脑袋没头没脑便吻了上去,青青的胡茬在她下巴上厮磨,又拿鼻子从她的脸颊鼻子之上一路碰触了过来,感觉着那细腻温玉一般的肌肤,今日凉的惊人,最后狠狠吸住了她的朱唇,那柔软如花瓣的樱粉柔顺的迎合了上来,他急切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仿佛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寻到了最后那一陶罐清水,譬如甘露,要细细品尝。

  ——先是轻轻的试探碰触,渐尝辄止,又恋恋不舍的欺了上去,最终啜着她口内甘蜜,吮吸不止。

  脚下是奔腾逃命的黄羊群,马儿躁动不安,天生奔驰的本能在呼唤着它追上去……但席天幕地之下的一对人儿吻的忘我,缠绵难舍,早已忘了此行目的……

  良久之后,书香伏在裴东明怀里大口喘息,男人望着已经全无踪迹的黄羊群在积雪中留下的凌乱奔逃的蹄印,一本正经道:“娘子,今晚入城,我定然会被城门口值守的兄弟们笑话的。”

  全军比武得冠者带着媳妇儿出城去打猎,居然只猎到了几只兔子,说不去可不得笑死人吗?

  但他春风得意的面孔之上,全然没有为了即将遇到的窘况担忧的意思。

  书香伏在他怀里耍赖:“那是你的事,可不关我事。他们笑也只笑你本事不济……只能猎两只兔子充数……”

  裴东明一脸的促狭:“哪里!我还猎到了一只小狐狸。”

  书香直起身子来,兴奋的四下去瞧,“皮毛漂亮不?我能做个围脖不?”她只当伏在这男人怀里的这会功夫,他出手射到的。

  无际的戈壁滩上顿时响起男子爽朗响亮的笑声,无拘无束:“我怀里这只不就是吗?”

  女子眉眼生俏,却又故作凶狠,拧着他的耳朵:“教你编排我……我哪里是狐狸了?”

  “娘子饶命!你不是狐狸,你比狐狸还媚惑人好不好?”

  朗朗笑声在这无际戈壁传出去老远。

  抠门

  31

  进城的时候果然被城门口值守的官兵逮着机会嘲笑了。

  “东明,你这是带着媳妇去打猎啊还是踏青啊?怎么只逮了几只兔子回来啊?”说这话的正是春桃的丈夫卫央。

  卫央二十四岁,紫黑脸膛,个头不高,但瞧着很是精神。

  书香不待别人笑,她心自先虚了,借机将脑袋缩进了裴东明怀里,恨不得拿大氅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到消失不见才好。

  夫妻野外激吻,难舍难分,想一想心里就有蜜在淌……但被旁人打趣,就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裴东明脸皮早被边关的风沙吹的厚实,猿臂将小媳妇稳稳搂住,生怕她抵受不住这帮家伙的厮闹打趣,从马上跌下来。一面拿大氅将小媳妇儿裹的严实,一面还击:“不如你们也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儿去踏青啊?反正将军也不会拦着。”

  老郭头缩了缩脖子,嘟囔一句:“ 到时候恐怕不是我打猎,而是被人打了。”

  众人想起郭大嫂子那副彪悍的模样,笑声震天,老罗瞪他一眼:“没出息的,倒教婆娘骑到头上了……”

  “你当是你家那块面团啊,想要就打,想捏就捏。上次你还不是被我家母老虎收拾了一顿。”

  老罗头怒其不争,又被老郭头堵得哑口无言,黑着脸往人群后面退了回去。他最近运气不好,连连赌输,将上个月的饷银输了个精光,撺掇着老郭头又上赌桌。老郭头身上没有银子,借了两回输了两回,被郭大嫂子追出两条街去,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又收拾了一顿,还堵在老罗家门口,将他家大门都差点踹下来,这一对搭档总算叫郭大嫂子棒打鸳鸯,折散了。

  眼瞧着进入腊月份,要过年了,家中却等米下锅,天天回去看到妻儿,倒似看到债主一般,没有个好脸色。

  罗娘子哪有胆子惹他?每日只小心翼翼侍候,生怕他心情不好,平白挨一顿打。

  裴东明在马上瞧的真切,忙在马上笑道:“哥几个今儿辛苦了,不如晚上来我家喝酒吃肉?”

  众人都知道军师与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吃的是裴娘子做的饭食,听说她厨艺很好,纷纷应承,眼瞧着他夹了下马肚子,纵着马踢踢踏踏进城去,待他去得远了,卫央才叹道:“这东明疼媳妇儿也太过了……不过他家这个媳妇儿胆子倒挺大。我家那位,连马都不敢靠近,又生在南方,这些日子可冻的够惨,门都不敢出,哪里还肯陪我去打猎?”

  说说笑笑,依旧各守岗位。

  这里书香与裴东明到家以后,将马上拴着的兔子全拿了下来,数了数只有九只。家里没人,燕檀还未曾回来。

  他这两日可以随意出门去活动了,书香夫妇俩也不再拘着他,只当他今日又出去消散去了。

  裴东明又去街上买了两只活鸡来,杀鸡拨毛,兔子扒皮,他却是一把好手,不用书香沾手,他就一只只收拾干净了,又拿菜刀替她剁成了一块块。

  书香只当他与这帮人客气,见他全部收拾了出来,这才道:“这么多?”

  裴东明看着一大盆肉,叹气:“狼多肉少啊。就这我还怕不够。”想想,他又跟书香伸手:“娘子给我些银子,今晚还要打些酒回来,往日我未成家,也许他们一起混吃喝酒。”

  书香去妆匣里拿了五两银子给他,盘算着要喝酒,又用肉丁辣辣炒了一大盆豆芽,凉拌了一个胡萝卜丝,红红的辣椒油与香醋麻油,再洒几粒糖,洒些炒熟的胡麻,瞧一瞧,还是觉得这菜色太过简陋,拿来待客真有些拿不出手。

  等裴东明回来,身后还跟着俩铺子里送酒的小伙计,燕檀心事重重也一并进了门。待那两名小伙计走了,裴东明才道:“我在街上瞧着你逢人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檀一脸的阴郁,半晌才道:“怀香跑了。”

  “跑了?那孩子呢?”

  燕檀将脸埋头双手里,黯然道:“街上古大夫说她抓了一副打胎药,那孩子大约是早不在了吧?”

  裴东明大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这女人就算生了孩子也不安生,不如将来再寻一个老实敦厚会过日子的,她跑了就跑了吧!”

  书香听到这消息,心头暗惊,也不知该讲些什么。

  老实说,怀香这样子的人,假如生在她的前世,大约可一展报负,未尝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她们所处的这个社会阶级实在分明,一个身分可疑的年轻女子出门闯荡,结果如何,实在不敢深想。

  她默默拿了粗瓷碗盛了一碗肉,端了给莲香送过去,哪知道进了莲香家,不见贺黑子,却见雁儿正与莲香垂头而坐,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

  “原来你们知道怀香的事了?”

  莲香茫然坐起来,拭着眼角的泪:“知道什么了?怀香怎么啦?”

  原来她们不是为着怀香,书香又好气又好笑:“那你们俩个为何要坐在这里抱头痛哭?”

  雁儿双目红的如桃儿一般,一脸的尴尬,莲香向来与书香亲厚,事无不能对她言,当下气道:“还不是赵老抠欺负了雁儿,我只是想到咱们来到这地方,冬日冷的要将人冻死,东西又少……想要回到家乡恐怕千难万难,便不由掉泪……”

  书香将兔肉放在桌上,打趣道:“我懂,姐姐这是当了娘,想起自己的娘了。只是你这般掉眼泪,万一生下个爱哭包,日日夜夜啼哭不止,我瞧你到时候如何是好?”

  雁儿讪讪的擦了泪:“是我引得莲香哭的……都是我的不是……”

  “赵大哥怎的惹你生气了,不如你说出来,我替你出口气?”书香半开玩笑道。

  她们这帮一同嫁过来的女子,除了怀香这样不知踪影的,五十几对新人里面,有不少思乡,怀念南方的物产丰饶,风物和暖,最是养人,被响水城这个寒冷的冬天冻怕了,有些提起家乡爹娘就掉眼泪,有的恨不得插翅回到京城……若非太过遥远,估计早有逃回家乡去的了。

  雁儿红着脸,坐那里半晌,才道:“他昨儿将箱子钥匙落家里了,我偷了钱,去买了几本书,笔墨纸砚回来,他回来就暴跳如雷……说我是个败家娘们儿……”

  书香忍笑忍的很是辛苦,但面上还要作出同仇敌忾的模样来,狠狠一拍桌子:“这个赵老抠,也太过份了,买几本书就败家了?你离家万里,思乡日甚,不过是买几本书回来排遣排遣,也要被他骂,不如就让他搂着银子过去,咱不跟他过了!”

  雁儿吓了一大跳:“我……我没想过要跟他和离……”

  书香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跟他和离,要是知道你想和离,我敢说这话吗?

  偏面上摆出极度惊讶的样子来:“姐姐不跟他和离,还哭什么?”

  雁儿素来目无下尘,可是自成亲之后,数次被赵老抠的过日子方式打败,买个什么东西,都要被唠叨半天,说这个男人不好吧,他却又很是温厚体贴,也不打也不骂……就是唠叨到让人头疼……她懒怠计较,渐渐一步步妥协了……

  “我……我就是不喜欢他这样抠门。”

  雁儿想想,又哭了,“买把菜都要唠叨半天,嫌我买的贵了一文两文……孩子都没影儿,就说要攒媳妇儿钱……”

  书香干脆道:“嫌他唠叨,就让他闭嘴啊,这有何难?”

  雁儿大张着嘴,惊讶的瞧着她,大约是想不到书香会这般说,气苦道:“我哪里说得过他。我要是多说两句,就是不会过日子的女人,不够贤惠不够节俭……还记挂着林家的富贵……我哪里这样的人?”眼泪一串串流了下来。

  “我要是个眼红林家富贵的,当初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他……他怎么能这般说呢?”

  莲香见她哭的伤心,自己也禁不住陪着流泪。

  书香见她两个这样子,气得跺脚:“你两个没出息的!男人不听话就想法子让他们听话。姐姐你怀着身孕,黑子哥可是对你千依百顺,你哭什么哭?小心哭坏了肚里的孩儿。”

  莲香惊怕,连连阻止:“我们女人嫁了男人,便应以夫为天,怎么能让男人听女人的?还让他闭嘴?妹子你别瞎说。”

  她生怕这小丫头闯出祸来,引得旁人夫妻不和。

  书香记挂着家里还有客要来,嗔了莲香一眼:“姐姐这是自己过的滋润,只当天下夫君便都如黑子哥这般疼媳妇?看看罗家嫂子你就知道了,自己不救自己,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救你不成?”

  她见雁儿眸中燃起了希望,似乎被她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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