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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双轮担架的两个家丁不禁毛骨悚然。
“别鬼叫鬼叫的,反正你那两个魂器可以修复身体。“
“那也不成啊,毁容啊,不是一两天可以修好的。“
“大不了你每天带着面具。“
两人一路斗嘴,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密林深处,一座木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好了,是这里了,到底是皇家办事,就是动作快,连房子都准备好了,不知道里面布置好了没有?“
阿颖跳下小马驹,伸手推开门,屋里光线不太好,却能闻到熏香的味道。门柱上挂着油灯,她取了火镰将油灯点亮,室内明亮起来,放眼过去,见惯了奢华的她也是咋舌不已。
“皇家气派啊,这是行宫么?“
“我也要看啊。“羽化在担架上可怜地喊着。
这的确是行宫了,从梁到柱,从床到桌,无一不是上好的木材,轻纱暖被,朱窗锦帘,无一不是上好的缎子。阿颖使劲眨眼,到底是被震了。
“把你们的舅老爷放床上去。“
“是,夫人。“
两个家丁动作麻利,很快就把粽子放到了床上,粽子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舒服得呵呵直笑。
“你们去把车上的东西都拿过来吧。“
“是。“
家丁走了,阿颖从怀里掏出两枚戒指,问道:“我记得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怎么变漂亮了?“
“在北邙山的时候才出现了变化,河络们说这不是封印力量的魂印兵器,是能感受星辰变化的星魂兵器,我是搞不明白了,反正好用就行。“
“可你现在还动不了,怎么发动魂器啊?“
“我也不知道啊。“
“。。。。。“阿颖脸色不善地瞅着羽化,”那你哭着喊着找我做什么?“
“只有你知道怎么救我啊,我又不是强化系的魂器使者,我昏迷的时候内息是不会自动运转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偷懒,要不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真麻烦,你现在可以调息了么?“
“可以是可以,就是会很痛。。。。。。其实我现在就担心我的脸。“
“你这会儿倒要脸了?我听说你跟人家打架的时候老是喊‘救命’。“
“缓兵之计。。。。。。“
“迟早给你气死,我一个大肚子还要来照顾你?“
“你可以撒手不管哦。“
“我早就这么想来着,可这次是圣旨,我可不想全家被你害得灭门!“
羽化笑着合上眼睛,他当然知道阿颖是不会不管他的,可是到底还是很担心自己的脸。这魔王一爱头发二爱脸,眼下伤势犹在,他却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拯救自己的脸了,他很清楚那两枚魂器的治愈能力,可也清楚整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想到这里,魔王悠悠叹气,要脸还是不要脸,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第304章 皇帝和长门僧
杏仁醒来的时候其实没有睁开眼睛,他是闻到了杏花香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似乎很熟悉,熟悉得像是一段温暖的记忆,然而又是很陌生的,陌生得像是失去了一段想不起来的记忆。他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淡黄色锦纱。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浮现,却像一叶扁舟在怒海中起起落落,任凭他怎么努力也不能清晰地想起。
就那么想着,使劲地想着,直到身体的疼痛将他惊醒,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眼泪婆娑,实在无法记起那段没有记忆的过往,一股浓浓的悲伤便将他包围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十岁之前的一切,他一点也没有印象。
他的叹息惊动锦榻边的侍女们,一个侍女小心地靠近,跪在榻旁轻声问道:“夫子醒了么?”
杏仁偏了头去看,这个清清秀秀的侍女年纪不过十六、七,本是活泼飞扬的年纪,却是战战兢兢的模样,“你先起来,我只是一个长门僧,受不得如此大礼,还请姑娘恕罪,我重伤在身,不能给你回礼。”
他说得很客气,那侍女反而脸色大变,立时扑倒在地,“夫子可是嫌弃绿珠伺候不周吗?绿珠万死,绿珠万死!”
侍女惶恐已极,“砰砰”地磕着响头,许是心里太急,磕头太用力,一道鲜血已是流过脸颊。连旁边的几名侍女也跪倒下去,瑟瑟抖成秋叶。
杏仁大惊,挣扎着爬了起来,“都起来都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杏仁努力挪动身体,一不小心跌下榻去。这下可算是炸开了锅,一众侍女仓皇变色,全都扑到他的身边来,想将他抬回榻上又实在是力气不够,直急得哭声一片。
这时门外有人“咦”了一声,急忙跑了进来。他往榻边一站,登时有乌云盖顶之势。一众侍女看见他的模样,更是吓得花容扭曲,更加哭得凄凉。这得怪男子的容貌了,本来就长得跟夸父似的,偏偏脸容奇丑,活像门神一般。
这男子看到杏仁脸红脖子粗地倒在一名侍女的怀里,手脚还被其他几个侍女抓着,不禁哈哈笑出声来,“我知道长门僧是不戒女色可以婚配的,可我没听说你们长门可以三妻四妾啊。”
杏仁气急败坏,“你别说风凉话了,这里还不够乱吗?思无邪,把我放过去。”
思无邪呵呵笑着,一手抓住他的右臂,一手抓住他的右脚,然后往榻上一抛。他自觉着没费什么力气,可杏仁已经疼得大汗淋漓,慌得一众侍女急急忙忙去给他擦汗。思无邪顿时觉得不仅那个魔王比他混得好,现在连这个长门比他这个大侠混得要好,于是心里开始自怜。
杏仁却没有思无邪想象的那般享受,只觉得一阵一阵的血气涌上脸去,手脚不知该往哪放。一众侍女跪在榻上,哭得梨花带雨,手上又不敢停,捏腿的捏腿,揉肩的揉肩,就差给这个长门夫子暖床了。杏仁是云里雾里,可这班侍女都知道,一个伺候不好,动辄丢了小命,重则还要牵累家人。
思无邪识趣地坐到一边去,丝毫不理会杏仁看向他的凄苦眼神,一个劲地琢磨是不是女人都是看外表的?
杏仁终于放弃了反抗,索性闭上眼睛不理外物,这样的阵仗无疑是通往长门终点的一次磨难,既然无法避免,那么只好坚强忍耐了。
不知道是不是神灵终于饶恕了杏仁,杏仁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了,没有人在他身上捏来捏去,也没有女孩的哭声,他悄悄睁开眼,只见一众侍女都跪到了榻下去,她们正在跪拜着一个人。
杏仁睁大了眼睛,这个老者须发皆白,却是一身明黄龙袍,这张脸也正是在流云酒家见到的那一张,可不就是当今承平帝嬴天意么?只是知道归知道,杏仁的心里反而疑窦重重,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难道这里竟然是皇宫大内?
可是杏仁没有起身,长门僧是不跪拜任何一个人类的,而且他也没什么力气去跪拜,同样,思无邪也没有跪拜,仅仅站在一边拱手抱拳而已。
嬴天意一眼就看到了面上带血的侍女,眉头立时皱起,“怎么?没有伺候好夫子?”
唤作“绿珠”的侍女惶惶如惊弓之鸟,吓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刚刚止了血的额头又涌出了大量的血。
可是这样的情状嬴天意不知见了多少次,根本就不会在心里有一分同情,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那个样子分明是动了杀心。
思无邪在一旁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杏仁看得真切,急忙大叫一声,“绿珠过来,扶我起来。”
一刹那,众人木若呆鸡,连嬴天意都错愕了。
绿珠却是没有应声,依旧将头磕在地上,没有皇帝的旨意,谁又敢抬起头来?可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在惊异之后就明白那长门僧侣是想救他,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一刻,她觉得即便是死,还是有人为她说过一句话,虽然只有那么一句话,已足够温暖。
嬴天意微微笑了,“还不快去扶夫子起来?”
“奴婢遵旨。”
绿珠小心地站了起来,思无邪却吓了一跳,芙蓉之面已是鲜血淋漓。到底是承袭了天山魔王的风姿和丝结夫人的训教,思无邪向来温文有礼,此刻也不管那皇帝老儿是否怪罪他,一个箭步跨过去,顺手从榻边撕下一幅白纱,紧紧地包住了绿珠的额头。
绿珠的心里着实翻腾不休,短短一会儿的时间,竟然两次经历了温暖。这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被卖进深宫,快要忘却的温暖重新涌上心头,一瞬间仿佛神灵终于肯眷念她的卑微,赐予了无上的荣光。这个女孩紧咬了牙关,不肯哭出声来。
嬴天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还是稍稍不悦,这天山魔王家的孩子恁的不知礼数,若非顾忌那天山魔王,若非这孩子有救驾之功,他早已下旨斩杀了他。
绿珠几乎没用上什么力气,因为思无邪一个人就已足够将杏仁扶起来,饶是如此,思无邪笨手笨脚地还是把个没有武功的长门僧弄得遍体发疼。
出乎意料的是,嬴天意居然坐到榻边,轻轻挥一挥衣袖,“都退下吧。”
一众侍女简直欣喜万分,巴不得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听到圣旨忙恭敬地退了出去。
可绿珠走出几步就被叫住了,皇帝眼皮都没抬一下,“绿珠留下伺候。”吓得这侍女又站到了一边去。
嬴天意抬起眼睛看了看思无邪,思无邪就像什么也不知道,兀自站在榻边跟侍卫一般,皇帝心里更加不痛快,可想来想去也就罢了,最后将目光落到杏仁的脸上不住打量。
杏仁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对方老眼之内隐约浮泛着泪光,那张老脸已没了皇帝的威严,倒像是一个看到了远游归来的孩子的老人,杏仁想着他本来就是一个老头。
这个老头居然还伸手摸了摸杏仁的脸,杏仁很想避开他,看到那软化了神情的脸又心下不忍,只好默默忍受下来。
等到这老头摸够了,时间已过去了足足一刻钟,就见这老头苦笑着点头,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出来,将杏仁、思无邪和绿珠震得半晌无言。
“孩子,你可知道我就是你的父亲?”
这句话之后,皇帝站了起来,负手长叹,“你是否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杏花?杏花春雨落碧湖,旌旗浪潮涌太清,这两句你又记得么?”
一瞬间有落雷炸入脑海,杏花。。。。。。太清。。。。。。多么熟悉的两个词,长门僧的眼中忽然热泪涌出,儿时的记忆挣扎着从脑海中蹿出头来,恍惚之中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小男孩在太清宫前的广场上哈哈大笑,大雨倾盆之中,他指着那一众盔明甲亮的御林军高声做诗,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孩童,说出了慷慨激昂的话。
然而,杏仁还看到了一个站在太清宫大殿之上的男人,却怎么都看不清那男人的相貌,他很努力地去看,脑海中又像是有海潮翻滚,将所有的景象都扑灭了。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个小孩那么熟悉,为什么那个男人那么熟悉?可又为什么那些印象都淡得快要消失了?
思无邪看到杏仁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一颗头垂得很用力,仿佛要把头折断一样,急忙伸手扶了一把,“杏仁,怎么了?”
思无邪猛地缩回了手,碰触到的杏仁的肩头竟然有热力传出,完全不是人类该有的体温。与自己常年修炼的火焰内劲不同,杏仁的这股热力完全是精神力催逼出来的,可思无邪不知道为什么以他现在虚弱已极的身体还能催逼出如此旺盛的精神力。
然后思无邪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嘶吼,像是一团火焰要冲出地心。
“为什么。。。。。。”
杏仁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温雅,继而,他侧过头去狠狠盯着皇帝,放声大吼。
“为什么?”
这个长门僧,表情狰狞如凶猛的野兽。
第305章 皇室纷争
嬴赤炎在卧室里静坐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这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因为他的脑袋里混乱得太过厉害,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想着这可能是一个笑话,或者是一个噩梦,可是他不能随便那么一笑了之,也不能随便那么就醒转过来,原本按部就班地一切,都在五天前那个夜晚被生生错杂了,从那之后,他就开始了一段混乱的时期。
卧室里没有侍卫,没有侍女,冷冷清清得不像是皇长子的居所,尽管四周的格局还是那么豪华,可是嬴赤炎觉得自己孤独了许多,寂寞了许多,他现在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从桌上拎了一坛子酒走到一副猛虎啸林图旁,伸手在图卷之后的墙壁上按了一下。这面墙壁轻轻震颤了,然后朝右移开,露出了一个宽五尺的通道。通道里灯火还在,没有污秽的空气,这个暗道他是时常进去的,因为他经常和一些心腹大臣在里面议事。
皇长子吐出了一口闷气,顺着暗道走了下去,走出了不到半刻钟,来到了一间暗室门前。可是他站住了,不知道该和里面的那人说些什么。
倒是里面那人先开了口,“大哥,进来吧。”
嬴赤炎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暗室里灯火明亮,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兵器,那是嬴赤炎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