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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不可放走此人!”
左右两侧的骑兵催马上前,从箭的钢流旁边冲了过去。
这时的他们还没有注意到有一匹纯白如雪的骏马正在高速奔来。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那颗蛋上,因为那颗蛋的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了。就在白马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这颗被虐待的蛋终于爆发了。
尘烟又起,这颗蛋支离破碎,碎裂的土石雨点一样四方迸射,掀起了另一阵混乱。然而混乱的程度随着蛋里的人的出现更加严重,大地又开始了震颤,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四面发散,骑兵们纷纷摔下马背,惊慌的马儿四处乱奔,空气里到处都是痛苦的惨叫之声。
“从今日起,有熊部的荣誉开始崩坏!我等待着蛮族新秩序建立的那一天!”
男子的声音穿越了惨叫声,清晰地传入熊昌的耳朵,熊昌皱着眉头看到那男子翻身跃上一匹白马,绝尘而去,再想追也是来不及了。
“这个男人。。。。。。无方部里居然有这么厉害的男人么。。。。。。”熊昌沉吟起来,他忽然响起了兄弟铁棘部汗王铁颜朵说过的话,也许他的确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原本可以提前五年统一整个草原的,而不是要等着别的部族的实力被削弱。
战报很快就送到了面前,此次出兵未曾擒获任何一人,却有一千多匹战马受伤,受伤的战士更是多达两千人,尽管没有亡者,却大部分重伤在身,多是被受惊的战马踩踏、撞击而伤。
熊昌一马鞭抽在地上,愤愤吐出了气去,“有我在的草原,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部族再建一个新的秩序!”
“现在知道殿下要帮助无方部的背后深意了。”
“哦?清水先生明白了?”
“有那魔王在的无方部,已经变得强大了,我等着看魔王纵横草原的那一天。”
两个白衣人站在一个小土丘上看着整个战局,他们同样在等待着。
第407章 离开
熊昌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了十天,十天里,他忙着安抚被行刺的双羊部汗王,命人带上了厚礼去阔勒尔的大帐,派去的信使很得力,言语之间委婉地点出了阳平部对于行刺消息的欢喜,而阔勒尔明显受到了挑拨。
此外他还发布了去彤云圣山祭祖的命令,草原上各个部族都接到了消息,开始着手准备祭祖需要的服饰和祭品。只有祭祖的时候,各个部族才能做到团结,祭祖的这一段时间内,草原上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争斗,否则将被视为对盘鞑天神的亵渎,从此也将消失在瀚州。
这些却不是让熊昌头疼的事情,他最感煎熬的是这十天里居然没有无方部的任何消息,这么一根刺始终扎在心里,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多了一个很强大的对手。
煎熬的不止他一个,杏仁同样也处在了煎熬的境地。自从答应了大合萨烈伦涵的请求,他发现自己居然要学习算术了,因为这是学习占星术必修的课程。杏仁每天都得摆弄算筹,然后不停地学习那些简直是自虐一样的算法,往往一场算式下来,他能累得睡上一整天。当然烈伦涵不打算让他睡那么长的时间,经常只给他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思无邪终于看到了杏仁颓废的样子。
但是思无邪不会因为杏仁颓废了而难过,他自己也够煎熬的。他每天都骑着快马四处乱跑,独自一人找寻默羽的下落,结果仍然是让人失望的。他有时候会想到羽化也许已经知道了默羽的下落,但他同样找不到羽化。十天的时间,思无邪的名字开始在草原上流传,一个能在十天里徒手杀死两只狮子、三十多匹狼的人已经足够变成传说了。。。。。。
羽化姑娘静静地坐在帐篷顶上,托着脑袋看天空。那里其实没有什么,太阳早已被阴沉的云层遮蔽了,漫无边际的细雪在风里乱转,没有目标,也许唯一的目标就是落到地面上,变成大地的一部分。
那个温暖的气息似乎还在身上存留着,她想起了那个夜晚有人抱着她,像抱着情人一样那么紧。她记得自己那时是哭了,很放肆地哭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是在一颗蛋里,很滑稽的样子,可是心情变得有些轻松,似乎是找到什么失去的东西,而她没有看清到底是谁抱着她。
她打破了那颗蛋,却看到了地面上有人写了字,“等我”。。。。。。是那个人写的吧?可是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可以就此离开夜摩部,却因为这两个字留了下来,她想着留在夜摩部,就可以等到那个人的再次出现。
夜摩部的人都知道新任汗王救了一个奇女子,其实不如说是怪女子,这个自称“羽化”的姑娘每日里似乎都是痴痴呆呆的,还喜欢坐到帐篷顶上吹风,主要还是这姑娘并不是绝顶的漂亮,看那体态也像是蛮族的世仇——羽人,人们想不通为什么摩萨德汗王会一直对她着迷。
只有苏尔提知道这个姑娘是恬静得让人忧伤、让人疼惜的,作为这个侧阏氏的侍女,她很多次都看到了那从脸上不时闪过的悲苦,甚至有几次还在深夜听到了饮泣。小侍女想着这个姑娘应该有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吧。
由于没有进行大婚仪式,苏尔提只能称呼她为“羽化姑娘”,而不能称呼“侧阏氏”,尽管摩萨德已经在准备结婚的典礼了。可是苏尔提觉得摩萨德是配不上这个姑娘的,即便和她站在一起,这个姑娘也像是随时要飞走的。
“羽化姑娘,下来吧,该吃饭啦。”
羽化姑娘没有反应。苏尔提忍不住又皱眉,从地上拾起一截枯枝,抛了上去,这是她唤醒羽化姑娘常用的伎俩。
枯枝落到了身上,羽化姑娘才偏了头来看,微微笑了一笑。苏尔提立刻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姑娘在笑,笑得轻松,像是找到了什么期盼的东西。一道白练扬了起来,轻轻卷了小侍女的腰肢,在她的惊叫声中,把她拉上了帐篷顶。
苏尔提有些惴惴地看着她把腰带重新缠好,小心地问:“姑娘是要在这里吃么?“
羽化姑娘又托了脑袋看天,悠悠地说:“苏尔提,我快要离开这里了。“
苏尔提吃惊不小,“可是汗王不是要迎娶姑娘吗?这几天在着手准备婚礼了。”
“他不会有时间准备的了,过几日就是你们蛮族祭祖的日子,他还要去彤云大山的,而我。。。。。。我觉得。。。。。。我找寻的人、失去的记忆,快要来了。”
苏尔提愣愣地坐在旁边,忽然就很想哭,然后真的抹了眼泪。
羽化姑娘奇怪地看了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苏尔提是奴隶。。。。。。谁都可以欺负的。。。。。。可是姑娘从来没有欺负过我。。。。。。”小侍女低声呢喃着,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随时可以被人抛来抛去,然后等到芳华过去,随便嫁个男人当牛做马一辈子。在侍候了羽化姑娘之后,她本以为自己有了一个靠山,至少不用被人当做牛马。
“离开这里么。。。。。。”
羽化姑娘兀自低吟着,眼神飘得很远,似乎在看到了天空的尽头,那尽头一片虚无,她的眼神变得空灵了。
苏尔提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她,可是小侍女忽然冲口而出了一句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勇敢的话,“我想离开!”
羽化姑娘微微勾了嘴角,仍是看了天空,“那么你愿意跟她走么?”
苏尔提愕然抬首,高天之上隐约有一对飘忽的羽翼,却是看不分明的,和那细雪融合在了一处。
“羽人啊。。。。。。”
羽化姑娘舒展右臂,搭在了小侍女的左肩上,“你认真的么?”
苏尔提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儿,心里忽然便有了强烈的勇气,泪水再度洒落,“我想离开这里!”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
羽化姑娘站了起来,仰天微笑,“我很讨厌你。”
天空里传来细细的声音,“我也很讨厌你。”
“不过你还是能帮我一个忙的,把这个女孩带走吧。”
“为什么我要帮你?”
苏尔提听着羽化姑娘和另外一个姑娘的对话,可面前的影像分明是这个姑娘在对着空气说话,这样的感觉让小侍女一阵发寒,当她看到羽化姑娘张弓搭箭的动作,便觉得更寒了。
“我现在并不想和你对阵。“天空里的声音带着讥诮。
羽化姑娘没有回应那人的嘲讽,仍旧静静地张弓,仿佛可以一直用这样的姿势站到天荒地老。
午饭的时间一会儿就过了,许多夜摩部的族人都出了自家帐篷,他们无一例外地看到了在汗王的大帐顶上,一个淡雅如兰的少女凌风而立,那张弓的姿势完美无瑕,如同河络族技艺最精湛的铸造师耗费了百年时间精心雕刻的武神塑像。
那么一个少女,如何能有那么无法挑剔的风姿?
摩萨德就站在人群的前面,和他的战士们、族人们一齐仰望那快要变成神话的身影,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身影注定会是一个神话。现在的摩萨德,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女不该属于自己了,而他,必须得到她,即便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需要女人臣服的男人。
下一刻,摩萨德觉得自己无法驾驭这样的女人了。。。。。。
没有人听见高天之上还有人在说话,可是羽化姑娘听见了。
“那就交给我吧。“
苏尔提看见了羽化姑娘脸上的笑容,然后自己就被这个姑娘抛上了天空。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苏尔提反而没有了胆怯,她觉得自己很享受这样脱离了大地禁锢的感觉。
一线银光从羽化姑娘的弓上迸开,疾如闪电洞穿天空,一举穿过了小侍女的腰带,精准得让人全身冰冷。那是多么冰冷的一箭,只要有丝毫偏差,小侍女的性命就要失去,可也就是这么一箭,箭尾的银色羽毛反而勾住了她的腰带,将她的身体带向了更高的空中。
苏尔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飞,更没想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着这么华美的一次飞翔。人们的惊呼声让她觉得即便是此刻死去,那也是一种很幸福的事。
惊呼声更加的大了。
一股强烈的风从高空里压下,那一对纯白的羽翼完整地出现在小侍女的面前,扫荡了细雪,单纯的颜色竟也是如此的璀璨。苏尔提看到了一张美丽的脸,那张脸上的微笑给了她更多的勇气,她张开了双臂想象着自己得到了长天生的眷顾。
“带我走!“
黑色细甲的少女伸手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耳朵轻轻笑了,“不用害怕了,我带你离开。“
羽化姑娘轻轻吐出了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么做了自己就安心了。她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在看她,在场的人在一瞬间有了膜拜她的心情。
“她迟早要离开的。。。。。。“
摩萨德垂下了头,忽然想毁掉这个姑娘,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是不能得到她的了。
第408章 祭祖之夜
长长的队伍逶迤了至少有十里之地,瀚州草原大小部族数十个,各部汗王尽皆汇集在此,五千骑兵开路,五千骑兵殿后,左右两翼合计达两万步兵张开了阵型,这大概是全瀚州最和谐的一次出动了。
前往彤云圣山祭祖,是蛮族五年一次的盛大活动,各部盛装出行,连士兵的身上马上都缠了白色的丝带。这么一群人行走在雪地上,却像是幽灵了,他们的身影在细雪里不住移动,即便是狼群,也没有胆量靠近,甚至于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远远逃遁了。
杏仁裹在厚重的风袍里,没好气地瞅着前面老马上坐着的大合萨。昨晚烈伦涵参悟星象,说今天是个晴天。。。。。。然后杏仁发现自己的占星术还是有点火候的,至少他算出了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他很为自己自豪了一把。
“其实我还知道这几天的晚上会下雪。”他朝着思无邪卖弄。
思无邪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怀里的熊罴倒是开口了,“我昨晚看到北辰又亮了,你看到了么?”
然后杏仁也哼了一声,他的确没看到。。。。。。
彤云大山的轮廓已经显露出来了,阴沉的天空下,依然有着那么威严的力量,所有的人都下了马,步行而前。此时他们距离这座蛮族的圣山还有五十里。
各部开始整束兵马,就地安下营寨。要进入彤云圣山祭祖,他们必须步行五十里,在他们的面前,一座青铜大碑高高竖起。不知传了多少代的青铜大碑,高起五丈,宽一丈,蛮族的先祖铸碑在此,一是警告所有蛮族子民到此下马,另一方面则是告诫蛮族子民不要忘却了屈辱。
碑文是用蛮族的文字记载,熊昌带领着众多的汗王亲自擦拭青铜大碑,古老的文字一一显现出来,历经了多少代的文字如今看来,依旧带着刀斧纵横的暴烈。
“吾之子民,不可有负血脉,不可忘却勇烈!”
区区十六字的碑文,在粗糙的图案中显得分外醒目,所有的汗王都知道这是先祖们在告诉他们不要忘了屈辱。因为在历史上,曾经辉煌一时的东陆大胤朝征伐瀚州,有一个叫做姬扬的东陆名将曾经一路杀到彤云大山的脚下,铸造了一面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