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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没有关门,就那么靠着门框,将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屋子里,“不如让我猜上一猜。其一,木兰和云墨两地的灾情正在减缓,百姓的动乱也在减缓,可是此事虽然以殿下的名义进行,但出现在灾民面前的是五皇子小白。其二,此次赈灾物资由南淮百里氏一手发起,百里氏家主未平短期内将灾情的后患一举抹杀,从人力到物力,手笔之大,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嬴赤炎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以在下愚见,小白殿下虽然收拢了人心,也不过是一时而已,他在朝中并无力量,这一点大皇子只要派出钦差经常巡视灾情就可以了。至于百里未平,大皇子不想他继续掌控宛州,那么借此次的功劳召他入京可好?”
嬴赤炎支着额头,心里颇为焦躁,“当日我想召国内富户入驻天启时就惹来了商界的不满,现在他还肯来么?”
鹤鸣低笑,“那就看大皇子肯给百里氏多大的面子了。”
数日之后,皇帝专属的仪仗停在了南淮城外。南淮城飞燕门外三里红毯铺地,遍洒香花,两列秀女共三百六十名精锐战士恭恭敬敬伺候在旁,宛州大小官员以军政指挥使骆中为首蜂拥而来,跪倒在红毯前方。
一辆宽大又奢华的马车上走下一个胖大的官员,紫袍玉带,庄严迈步,看他一脸诚恳笑容,倒是容易让人想起有钱人家的员外。他缓缓看过所有官员,轻轻抬手,笑道:“各位请起吧。”
“老大人辛苦。”众官唱喏。骆中打个手势,两名秀女赶上前去,左右搀扶了胖老头,另有两名秀女跟随其后打着扇子,又有两名秀女端了托盘,托盘上水果盘起,只等胖老头来选了。
“百里氏的家主未平贤侄可在么?”胖老头挥退了托着水果的秀女,慢条斯理地说话,气度倒是从容。
百里未平正衣冠,从人群中走出,认真跪下行了大礼,“未平参见谢老,给谢老请安。”
“起来起来。”当朝丞相三朝元老谢晓景伸手相搀,热情地扯了他的手轻轻拍着,“有三年不见啦,贤侄越发俊朗了,怕是没有谁家女子配得上啦。嗯嗯,我可是跟你父亲许过的,一定给你找个好内助,这次可不能推托啦。”说完大笑。
百里未平也笑,“谢老还是风采依然,上次去天启没能拜见谢老,谢老可别怪责晚辈了。”
“怪,当然要怪的,只要你肯点头答应我做的媒。”谢晓景大笑举步,踏上红毯,眼中似乎再无旁人了。
众官哪里敢挑他的理,这老头能混到现在,谁肯相信他是靠了好人缘?在朝为官,历经三代帝王,谁不是一身的人脉?
行了几步,一辆小车推到了面前。谢晓景看了一眼就惊讶地问道:“这可是好玩意儿啊,难不成是河络的手笔么?”只见这辆小车精美华丽,通体以白银打制,呈猛虎之形,里面设两个锦垫,老虎的四蹄以锻钢球撑地,车后一名侍从上下按动虎尾,这车竟然不用牛马牵引也缓缓行走起来。
谢晓景自是坐在前方座位,百里未平相陪坐在身后,听到这里笑道:“这是晚辈贿赂谢老的小玩意儿,河络管它叫‘逍遥车’,平日在自家庭院来去倒真是方便得很。”
谢晓景哈哈大笑,“能被百里氏的家主贿赂,我这老脸可是有光啦。”笑声一顿,又压低了声音问:“贤侄,问个不当问的事,贤侄若不肯说我也不勉强。”
“谢老请问。”
“贤侄,我年老昏迈,你可不要骗我,我听说你和北邙山的河络首脑过从甚密,有传闻说你和他们的阿洛卡有些私密之情,这可是真的?”
百里未平一愣,随即笑道:“果然是人言可畏,谢老不要当真。晚辈据实相告,在当日殇阳关演武大会,晚辈有幸和北邙山的阿洛卡共过患难,至于什么私密之情却是无稽之谈了。”
谢晓景呵呵一笑,却不说话了,闭了眼睛享受逍遥车上法阵带来的清凉。百里未平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安静下来,只是心里多了少许不安,他在心里叹息,知道这次还是躲不开了。
南淮赈灾,钦差停驾百里府,这两件大事很快传到了北邙山。
和风谷里,一个小小的姑娘又爬上了盘瓠大神的雕像,拿着抹布擦来擦去。神像下面一圈河络战士人人皱眉,虽然这姑娘每天都在擦拭神像,可他们还是提心吊胆,毕竟那是阿洛卡啊,真要有个闪失可怎么好,而他们偏偏奈何她不得。
转儿小璇就喜欢擦神像,因为她不像其他男性河络那样可以挥舞锤子叮叮当当地乱砸,也不像女性河络那样喜欢调制美味的食物,自打回了北邙山,除了修炼武技就是练兵玩,擦拭盘瓠大神的雕像是她唯一的乐趣了。
“差不多了哈。”阿洛卡很满意地笑,坐在盘瓠大神的手上歇了一歇,抬头看看天空,居然阴了许多,“怎么这样啊?刚才还那么大的太阳。”
“小璇,干完活了么?”
转儿小璇低头看去,苏行玉珈走了过来,她大声叫道:“完了完了。”说完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
战士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就见这阿洛卡临近神像下面水池时一个翻身,脚尖踩上了水面,居然又翻了个身,稳稳落地。战士们一个个从鼻子里哼出气来,这阿洛卡得意洋洋地给他们翻白眼,状极高傲。
“啪”的一下,转儿小璇的脑袋上挨了一个爆栗,苏行玉珈嗔道:“还是没个阿洛卡的样子,成天要族人担心你的安危可不是阿洛卡该做的事。”
转儿小璇吐吐小舌头,“知道啦知道啦,要稳重要稳重,可我稳重给谁看啊?大家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稳重起来大家会很不习惯呀。”
“狡辩,你跟着魔王就学到了这个本事。”
“是啊是啊,那个桃儿最近在做什么?好想他啊,好想书岑姐姐啊。”
玉珈稍稍黯淡了表情,挥手让战士们退下,这才坐到水池边缘,淡淡地说:“小璇,你要有心理准备了,接下来我要跟你说几个事情。”
转儿小璇顿时紧张起来,每次看到苏行这样用淡淡的态度来讲述事情的时候那必定是很重大的信息,当下老老实实坐到了她的身边。
“首先是关于百里未平的。”
“这家伙怎么了?”
“皇室派了仪仗和重臣,邀请百里未平进京。”
“怎么又来?上次就搞过一回了。”
“这次是无法推脱的,东陆的朝廷总是这样,没办法改变。但是小璇你大概不知道,百里家主这次发起赈灾,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力量,保住了东陆三年无忧患,北陆羽族和西陆蔷薇帝国本来已经开始集结重兵在边境的,现在也退却了。”
“嗯嗯,这家伙总算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啊。”
“所以这次进京必然有大祸,即便他做的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也暴露了百里家主的影响力,这样的人对于皇室实在是太危险了。”
“啊?”转儿小璇蹦了起来,“我得去救他才行。”
玉珈拉住她,说道:“别急,进京之事不可避免,要想救他,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为什么?”
“现在天下谁不知道你和百里家主交情深厚?还有人说你们两个有私情的。”
“拉倒拉倒,他长那么高,哪配得上我?”
“外界的风言风语不必管,但你如果出面,百里家主只会更加危险,万一摊上个勾结外族的罪就洗不清了。”苏行轻轻咬了牙,“目前能救他的,大概只有魔王了。”
“可是桃儿在哪呢?”
第679章 躲都躲不开
天色阴了许多,也许会有一场暴雨过来,空气里开始凝聚水汽,沉沉地有些闷人。坐在水池边,北邙山和风谷的阿洛卡晃悠着两条腿,脸色和天色一般的阴。
因为苏行玉珈说:“魔王失踪了。”
说完这句话的玉珈也不说话了,抬头望着欲雨的天空,手中玉算筹在指间翻转,她当然知道阿洛卡在担心什么,而阿洛卡的担心同样是她的担心。
良久过后,转儿小璇轻轻地问:“桃儿会死么?”
她的声音细得让玉珈差点没听见,玉珈勉强挤出笑容,说道:“小璇,你曾经发布了通告的,各地河络都要关注魔王,所以他的消息一直没有断绝过,最近的一个消息是宁州那边来的,听说他和羽族闹了一场。”
“我不怕他闹,就怕他不闹。”少女幽幽叹息,“每次听到他到处闹的消息我都很高兴,这样至少说明他活得很好,可现在呢。。。。。。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了。我去找他好不好?”
玉珈缓缓摇头,“只怕找到他也不会见你的吧,我已经问过天山了,思无邪说魔王已经心死了,思无邪从来不说谎的,你也知道。”
“可我总得做点什么才好?百里不能放着不管,桃儿我更担心。”
“莫不如把侦测豚鼠放出去吧,一方面保持百里家主的消息,一方面寻找魔王的下落,只要魔王没有到海上去,我们的侦测豚鼠总能找到他的。”
转儿小璇点点头,“我先给百里去封信,让他小心,这次进京绝对有麻烦的。”
玉珈心里稍微松了一松,这个爱闹爱笑的小姑娘终于有点阿洛卡的样子了。
此时霹雳炸响在天空上,闪电撕裂了苍穹,暴雨带着肆虐的兴奋扑向大地。转儿小璇睁大了眼睛,让眼泪融入了雨水中,无声而泣,她很久没有哭了,因为很久没有痛苦过,可是她还是长大了,而长大,常常意味着要经历痛苦。
几乎明眼人都能看出百里氏家主进京是一个极大的陷阱,只是没有人想到那个陷阱真的很深,深到足以让百里未平无法爬出来的地步。
陷阱的边缘是一片繁华锦绣,嬴赤炎以相当高的规格招待了百里未平,甚至引入太庙参拜了嬴氏的先祖,这份荣誉百年未曾有之。然则,陷阱在中秋赏月时展开了。
东陆的中秋赏月历来都是重要节日,皇室为此每年都要开个赏月大宴,这一夜,宫中的女人们和官宦的家眷们也会出席凑热闹。宴会中段,被册封成公主的曾经的一个宫女被指派向百里未平敬酒,公主的名字叫做“绿珠”,正是目前最受皇帝嬴天意宠爱的干女儿,她敬酒给百里未平自然是要彰显一下皇恩浩荡,偏巧百里未平千不该万不该地将她扯了一下,撕破了公主大人的半边衣袖。
煌煌灯火之下,睽睽众人之眼,这一番举动已经到了“无礼”的极致,罪行实在是不可饶恕,嬴赤炎当即下令将百里未平拿下投入天牢。中秋之宴就此终结,不欢而散。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向来从容稳重的百里氏家主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事,细细想来总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因为事后天牢里的百里未平足足沉睡了一天。朝中官员有猜测是百里未平的酒杯里被下了让人失魂的药,否则以百里家主的酒量断然不至于醉成那样。
不管怎么样,百里未平的罪名相当严重,嬴赤炎已经开始磨刀了,鹤鸣在中秋那一夜甚至听见了他在家里的大笑声。然而就在百里未平下狱后的第三天,嬴赤炎的笑声消失了,鹤鸣听见的是愤怒的低吼,像是一只野兽被逼到了绝境,身体里有一团烈火即将喷发。
“先生可曾想到如今的地步?”嬴赤炎黑着脸,脸上的表情被压制在一个笑容上,这个笑容看上去很是愤怒。
鹤鸣上前几步,随手从几案上捏起一封信,展开看了看,笑道:“真够长的,万言书么?嗯,不错,文笔流畅,字又是上佳的,看字体该是出自天启名家柳风尘的手,这一篇文章可以当成士子们的楷模了。”
嬴赤炎冷笑,“先生是来消遣我的?天启城二十家大掌柜联名上表要我从轻发落百里未平,他们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然是他们背后各个商界的领头人在暗中指使,区区商人也敢非议朝政?”
鹤鸣放下万言书,手指轻轻点在纸上,“殿下可是觉得今次的举措已经触怒各地商人了?”
“这些吸人血的家伙从来都不是那么老实的,他们居然为百里未平出头,我就更容不得百里未平,此人实在是个祸害,只是他实在不肯归顺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客气了,非礼公主是什么罪名,谁都知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鹤鸣淡淡地笑。
嬴赤炎猛一挑眉,“先生可是有了计划?”
“莫不如借此机会收朝臣的心!”
第二天,嬴赤炎当朝监国,他扶着佩剑站在帝座之下,将天启各大掌柜为百里未平求情的事情抛在地面上,洋洋的万言书在地面上展开,像是冷冽的刀锋逼到了百官面前。
百官却没有看地上的万言书,而是将目光投到嬴赤炎的脸上,可惜,他们看到的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无从揣测他的心理活动。一时间,朝堂之上静至落针可闻,百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嬴赤炎这时发出了声音,他走下玉阶,战甲的叶片发出森寒的撞击声,战靴每走过一步都像是摇撼了整个大殿。他没有去踩那个万言书,只是缓缓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