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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易过,回首向来萧瑟处,这才会有一堆的感喟。就在我以为十年甚至二十年都会这样过下去的时候,我意想不到的圣旨突然降临在我的面前。
旨意要我举家回京。简短的话语,却在我心中瞬间掀起巨澜。我本是贬谪岭南,不得回京;此时却让我举家回到京城,我纵然再迟钝,也知道这其中的含意。我,被赦免了。
那一刻是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兴奋,我终于能离开这凄凉之地,去到我此生最留恋的京城,那是我的梦想永驻的地方啊。
接过圣旨回到书房,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想起了明皎。我离开了岭南,她怎么办?以我的猜测,她是不会愿意回京的。
果然,我得到了她的答复,她不想离开岭南。伤心地,是非地,没有韩仲泽的京城,她回去了又怎样?
我有些为难。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京城的;为今之计,只能为她留下足够的资财,又给她一个随时都能联系到我的方法。其实,即使没有我,明皎也能好好地生活,只是我自己不放心而已。
最后一次从她的住处出来时,我回过头,又一次深深地望着她。这一去,我再也不会回到岭南了;这一去,也许真的不会再见。十三年前京郊离别,我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忍不住地绝望;此刻,生离就在面前,我眼前浮动的不是当初的离别,而是十年前她刚来岭南的那天,我们的相见。十年,真是快,就这样我们共同度过了十年,看着对方青春渐褪,成熟浸染。这十年,不只是我照顾她,她亦在陪伴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的知己。
“明皎,”我望着她的眼睛,“我要走了。该嘱咐的都已嘱咐了,你……还有煦儿,多保重。”这句话出口,我突然发觉,它和十三年前的临别之语没什么差别。
“我会的。”明皎点头,眸中的不舍我看得清,“我和煦儿都会好好的,别为我们操心。你到了京城,也要多加保重,若是能够,便给我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再说什么,却忽然有种冲动,想拥住明皎,以这个方式,向她最后告别。于是我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用力拥了一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明皎答道。当初是我说出这句话,故作豁达;如今换做她说,只是要离开的那个人,依旧是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松开手,向她绽开一个微笑,一个属于无忌公子的微笑,然后转身向外走去。远远地,我还能听见煦儿在对我喊,“无忌叔叔,我会想你的……”
我对明皎的十年守护,就此结束了。
然而,上官明皎这个名字,仍将印刻在我的脑海中。这早已无关风月,只是习惯关怀。当初的爱慕,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成为了发自内心的在乎,她仿佛我的一个亲人,她的喜怒哀乐,我见证着,我和她一起体会着,我伴着她一路走了十年。然而,我亦有自己的生活,我的家眷,我的孩子。我会为明皎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但我永远清醒地知道,我和章适颐一样,都只是在这段路上陪她走一程。如今,我走完了;剩下的路,我相信,她会好好地走下去。
马车上,孩儿在我身旁念着唐诗,反反复复地似乎只是念着这一句,“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未解忆长安,是啊,这种情愫,究竟何人懂过呢?当年初到岭南,长安寄托了我太多的牵念,四海忆,最忆是长安。而今,我却要回长安了。日后在长安的月下,我遥望的,又正是我此刻离去的地方。长安之忆,多情谁人能解?
我笑笑,掀开窗帘,望着车外岭南的青山。多情未解忆长安,亦无妨。
55、珏慧番外——十年踪迹十年心
55、珏慧番外——十年踪迹十年心 。。。
我站在棠澜宫的门前,望着门外的落雪片片覆盖了海棠的树枝。我知道,在我身后,宫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明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了。这一天,早就该来了;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我已经三十二岁了。这个岁数,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民间,都已是人到中年。其实,十年前,我就已经与我未来的驸马订下了婚约;只是,在订婚的前一天,我去见了他,告诉他,希望他能答应,等我十年。没有想到,这个不可能的请求,他竟然答应了。如今,十年之期已到。他还在等我。既然如此,我不会再让他空等下去。这世间,竟也存在着一个人,愿意这样纵容我,默默等我,我不能辜负他。
说来好笑,我未来的驸马,便是当年我不愿嫁的傅尚书的公子,如今,他已是新帝的太傅了。十年前,我顺从母命,答应与他订婚,并不是因为我接受了他;否则我也不会提出那十年为期。我的顺从,只是因为一个人,明皎。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当我看到明皎的时候,她已是芳魂远去,仿佛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那一刻我的震惊和伤痛,直到现在我还会想起。她竟然选择了死亡,为了她所爱的韩仲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我相伴八年的知己,就这样香消玉殒,只留给我无尽的追念,像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谜。
很长的时间里,我总是怀疑她不曾死,但终究只是我的幻觉。我习惯了她在我身旁的存在,习惯了她那清澈的声音唤我,习惯了她在我迷惘之时的轻轻提点。然而,她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仿佛就是那一日起,我突然明白,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任性的余地。明皎的死,不仅是为了她的爱情,也是为了棠澜宫。从前有她,默默守护着棠澜宫,襄助着母妃;而以后,母妃身边,就只有我了。
我渐渐地变了。那些我以前不愿接触的人和事,我开始一一着手去做,学着和明皎当年那样。其实那对我而言,并不太难,我下了决心之后,也不觉得自己陷入泥沼了。所以,当母妃又一次对我提起婚事时,我爽快地答应了。人人都已承担了那么多,现在,该我承担了。
十年来,我成为了母妃身边的助手,和明皎当年一样,面对着风雨,也不会畏惧退缩。其实,我也不算是一个人。每次,当我看到章适颐的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总算还有个故人在侧,虽然我和他,早已没有任何风月的纠葛。
章适颐看我的目光,一年比一年坦然。十三年前,当他对我表明心迹的时候,我是抗拒的;虽然我对母妃说,他的心意已断,但是我知道,他那时候并没有完全放下。明皎死后,昭云离宫,我远远看到他送着昭云走,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我突然明白,原来那中间也有一段辗转心事。那一刻我心生叹息,为我们三个人。
那天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章适颐。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看到我,眼神中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很平静,很坦荡。那时,我的订婚之事已经昭告天下。他看到我,很淡然地对我说,能否单独一叙。
论理我该拒绝的,可是他眸中的平静让我突然就答应了。那天,我们走在御池畔。他对我说,他明白了,我在像明皎那样,承担棠澜宫的风雨;他请我放心,他依然是那个最初的章适颐,无关私情,他会像帮助明皎那样,帮助我,只要我需要。此外,他还对我坦诚,他在后悔一桩事,后悔没有珍惜一个人。
那天,我很开心地笑了,为他的每一句坦然的话。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一定是昭云。我很真诚地祝福了他们。我和他,原本是太过相像的两个人,注定一个会被另一个吸引,也注定只能彼此感到寒冷,不会真正在一起。而他和昭云,却是能够互补的,他的温润和沉着,能够包容昭云的跳脱与活力,也能够被她感染,变得更温暖。
这是我这十年中难得的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一个与我无关风月却也是朋友的人,一场真诚的交谈。
半个月前,风云突变,即便是母妃都不曾料到,沉寂多年的韩仲泽突然出手,一举平定了庄王和淑妃之乱。多年的隐患被除,大皇子承琦也被废为庶人,圈禁起来。随后,父皇驾崩,承珣即位。母妃成为了太后,我也成为了出身最尊贵的长公主。这一切固然是母妃多年所求,却来得太突然。然而母妃在喜悦之余,更有一种特殊的欣慰之色,并不像是为了承珣的继承大统。这其中缘故,我就不知道了。
新帝即位,仍要着手清理乱党余孽。我在无意之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崔臻。
那是多久之前的面孔呢?那时候,我还是二八芳华的少女,他也还是新科探花郎。转眼之间,又是十六年。他虽在外任,这些年来也未必受到淑妃照拂,可如今却被淑妃牵连,锒铛入狱,被押解入京问罪。
我暗中命人打听,知道他一向安分守己,并无错失。只是落在酷吏手中,莫须有的罪名难以估量。我心中叹息,时至今日,我不知道自己心底是否还留存着几许当初的情分,但既然他无辜,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我有心保他一命。今时今日,我的身份地位如日中天,不再是当初棠澜宫中那个避世的七公主。很快,我得到回复,事情已经办妥了,崔臻确系无辜,只是终究要被贬到更偏远一些的地方。我心中一宽,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能为他做的,也仅有如此了。
他被放出天牢的那天,我站在城楼上,遥遥地看着他从楼下缓缓走出。他的面容俨然已经是一个中年人,只有眉眼之间还依稀有着当初翩翩年少的气韵。我默默地注视着他沧桑的背影越来越远。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这次的样貌,将和最初的印象一起,留存在我的记忆深处。无论怎样,他是我此生爱恋过的男人,虽然只是刹那芳华。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更何况,他不是什么名将,我亦不曾自诩美人。平凡的人,从来都经不住时间的磨砺。他早已不是那年杏花春雨中才情无双的探花郎,我也已不是那时棠澜晚风下懵懂的小公主。半生匆匆而过,我们,都不再年轻。
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我伸出手,扶了扶发髻上精致璀璨却冰凉的步摇,慢慢转身,走向永远深如大海的重重宫殿。
56、章适颐、昭云番外——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56、章适颐、昭云番外——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
章适颐步履匆匆地走在大街上。此时虽是白天,街上却没有太多的人。章适颐不觉得奇怪。京城之中爆发了疫症,百姓人人自危,很多人都开始闭门不出了。
章适颐要去的地方在一个巷子里,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故人。因为疫症爆发,他身为太医院副院使,被皇上委以重任,令他负责控制疫症。连日来他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今日,他无论如何要抽出时间去见这个人。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位故人了,自从她回到京城以来,他几乎天天都去拜访。一别经年,他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当他得知她回京的消息时,几乎欣喜若狂。有很多的话,有很多的思绪,他在五年前错失了机会,只能等到现在,向她表达。
但是她似乎不那么愿意听,甚至不愿意总是见到他。他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所以他踌躇着,到底还是没有把那些话那些思绪表达出来。他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能再见到她,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疫症爆发之后,他已经有十日没去看她了。现在他心里有着莫名的焦急,他放心不下。急急地转过街角,他来到了那扇熟悉的小门前,发现门竟然是打开的。
章适颐大惊,匆忙奔入门内,口中大喊:“昭云!”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小屋里聚满了人,听到他的喊声都回过头来。
章适颐冲进屋内,发现那一屋子的人他大都认识。十来个内侍和药童,都是负责帮他处理疫症的手下,中间一身官服的人,正是负责集中患病之人的校尉史衍。
章适颐顿时反应过来,目光投向床边,只见昭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知觉全无。章适颐心中狂跳,抢到昭云身边,按住她的脉门细听,不由得脸色大变。昭云竟也感染了疫症,而且病症不轻。不想十日未见,竟有如此之变。
“章大人也来了。”史衍的声音拉回了章适颐的思绪,“这个女子是我们刚刚发现的,正要带走。你来得正好,顺便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他们的医所,那里刚刚报过来,说是又死了两个病人,你去看看该如何处理为宜?我只是个武人,只怕处理不当。”
“史大人,这个女子你们是如何发现的?”章适颐听了史衍的话不禁心惊肉跳,进了医所的患病者,很难有活着出来的。将他们集中固然有利于防止疫症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