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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为何,你走的每一步,始终不曾把我算在内?”双目直瞪瞪地注视着百里纷飞,他面色灰沉,压抑着情绪,低声道。
“你的父母、年事已高——”她有些骇然地看着韩子期,瞧进一双深邃的黑眼,心里一阵恐慌,结结巴巴应。
“纷飞。”韩子期瞪着她,略带默然的瞳眸印进她略显苍白的脸,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何在颜九歌出征当日才出现?”
他的意思是,已替年迈的父母安好退路,甚至连太傅之职,都辞去了?断了一切后路,只为与她一起海阔天空吗?她脸色遽变,惊慌的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心慌自胸口窜往全身百骸,让她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垂于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韩子期这么做的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她唇角轻轻向
破旧的寺庙
上扯,勉强一笑,樱红的唇张张合合,挣扎许久,终于出了声。
韩子期睨着她半晌,终于垂下浓黑卷翘的睫毛,掩去黑眸里泄露的过多情绪,咬牙将涌上喉咙的话咽下,抬起修长的右臂,掌心朝下,优美的五指放至她头顶,轻柔几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唤回她的神智,“我怕海阔天空的日子只过去半月,从不曾接触过外面世界的你便要沿街乞讨了。”
她颤了颤,虽迷惑韩子期前后的差别,不去多想,只暗骂自己想太多,松了口气,于是朝眼前的人露齿一笑,微弱地反驳,“我只是不曾出过宫,还能打理平日的生活。”
“纷飞,你懂在民间如何维生么?所带银两用尽了,到时往何处容身?”韩子期由回置于她头顶的手,眉一挑,垂下的眼眸藏住了层层深意,轻笑道。
他是在暗指她像养在深宫里吹不得风雨的花吗?百里纷飞抿抿唇,极不甘愿地看着韩子期,应道,“天大地大,找个容身之所,应该不难。”
“破旧的寺庙?还是大户人家里的婢女房?或者,你懂从商?”韩子期步步紧逼,目光炙热,看得她面露难色,手脚虚软。
“这——”她张嘴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难堪地别过头。原来,天大地大,不仅没有她容身之所,就是有,她也活不下去,正如韩子期所说,她全然不懂如何维生。
原来,除去“神谕”祭司职位,她什么也不会,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剩下……那她活着,还有什么用处呢?
“既然如此,考虑在你海阔天空的路上带上我吧,如何?”韩子期说道,俊秀的脸凑近百里纷飞,轻掀唇角微笑,眸子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闪闪亮。
她看韩子期一眼,再看一眼,咬咬唇,道,“子期,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子期哼笑一声,转过脸掩去唇角勾出的稍纵即逝的嘲讽,侧在身旁的悄然十指勾起,又松开,目光停在远处灯火阑珊的皇城,淡道,“只
指婚
是腻了。”
“腻了?”百里纷飞皱起眉,有些怀疑地看着韩子期卓然的背影,喃喃地细嚼他的话。印象里,韩子期一直是那般忠于甘露王朝,甚至将献帝当成了神,怎么突然说腻就腻了呢?
是因为……这次指婚的事吗?
“纷飞。”韩子期突然转过头来,黑眸盯住她,透着难掩的清亮,修长的右臂抬起又放下,“在朝政上,我没有野心的。”
在朝政上没有野心,那为什么如此忠于献帝、忠于甘露王朝?脑里闪过一阵疑惑,百里纷飞怔忡地望着韩子期,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样。“那——”
“过去为何对朝中之事如此热衷?”看穿她的疑惑,韩子期浅笑着接话,浓墨卷长的睫毛轻闪,掩去黑眸里的异样。
百里纷飞点头。
“纷飞,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你应该比我更懂。”韩子期避重就轻。
“伴君如伴虎,刻刻要担心啊……”她点头,喃喃地重复,在宫中十三年,她是比任何人都懂这句话。
“纷飞,想好去哪了吗?”韩子期忽然问道。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呆了呆,看着韩子期举步走向马车,她连忙提步追上去,支支吾吾道,“还、还没决定。”
“去延熙如何?”韩子期抿抿唇,转身看她。
“延熙?”闻言,她顿住脚步,呆愣地看着他,眉褶深深的。那不是颜九歌安排她与老管家的去处吗?她的确想去到延熙,探听师傅的下落,只是……真去了延熙,是要碰上老管家的吧。
“山鬼先生是在延熙失的踪吧。”他轻道,撩开马车的帘子。
“嗯。”百里纷飞点头,上了马车,坐下,眯眼看着韩子期抬臂将墨袍下摆一掀,动作潇洒跨上马车。
“那就去延熙。”韩子期手一松,滚着金边的墨紫色帘子落了下来,轻飘几下,不动了。
她静静地,没有点头。
马车内静悄悄的,月光如水,从窗子透起来,投影坐于对面的韩子期身上,她的视线移在韩子期被窗影挡去大半,微露出白皙下巴的脸上,想
遮遮掩掩
探得一些眉目……
夜凉如水,只听到一记清朗男声轻喝,马车跶、跶、跶在宽敞的道路跑了起来。
VOL2
延熙的气候与皇城截然不同,已是暖春,天空高远,路边的略显干枯的枝头,虽时不时飘下枯黄的叶子,但已能看到枝头抽出的绿色新芽。
原本只是五天的路,因前面的行程耽搁,马车跑了近十天,才到延熙——开始几日,她与韩子期怕献帝发现流云山庄与韩府已空无一人的事,派官兵拦截,弃大路而改走小道,一路遮遮掩掩。
临近甘露王朝边境的延熙城,马车走上大道,才发现,原来是他们太过草木皆兵。
马车所到之处,皆是一派平静,街头并没有张贴关于流云山庄的皇榜,想来是颜九歌安排得过于巧妙,献帝才会对流云山庄的空无一人毫不知情,至于献帝为何对韩府亦无所动,大约是因韩子期辞了官,战事在即,故不多加理会吧。
百里纷飞掀了马车的帘子,探头看窗外一派热闹的街道,失落地叹口气。十天来,陆续有颜九歌已驻军边关的消息传来,始终没有任何关于王妃的事。颜九歌早该知道自己离开的消息了吧,十天,够信鸽来回几趟了。
前王妃已死,百里纷飞和百里纷缳,是没有差别的吧?果真是成了替身啊。她有些失落撇撇唇,欲放下帘子眼角瞄到街道的一座宅子,手顿住,多看了一眼。
那座宅子,有些破败,朱红色的门,已退成了暗青色,隐约能看到青苔的身影,门敞开的,整个院子面目全非,杂草丛生,廊栏边的雕花门摇摇欲坠,似乎还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声音,甚至连纯白色的窗纸,也被岁月糟蹋成了黑褐色。
那宅子极大,又坐落于延熙城中央,主人非富即贵吧,只是为什么如此破败呢?她柳眉轻皱,心中掠过一丝可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放下帘子转身。
“瞧见什么了?”韩子期极轻的声音,惊醒微微失神的她。
“没什么。”她
巧合
有些呆滞地摇头,露出莞尔一笑,“那么大一座宅子,却如此破败,有些可惜。”
“宅子?”韩子期一愣,掀了身后的帘子挂起,目光向外探去,看到百里纷飞所说的宅子,眉头随即蹙起,懊恼地暗嗤了一声,略僵的身影转过来。
没错,那只是一座破败的宅子,错的是,那宅子,一年前,属当时驻兵延熙的颜九歌所有,献帝亲笔题下匾额:兰陵王府。
“怎么了?”察觉韩子期的微不对劲,她关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没料到,延熙城生命力如此强盛,不过一年的时间,复苏得比战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黑瞳微暗,{奇}韩子期摇摇头。{书}亦没料到,{网}自己竟只注意到延熙靠近战场,虽最危险,倒也安全,却忽略了在曾在延熙发生过的事。
“嗯,我也觉得延熙好热闹,完全看不出曾是战场的模样呢。”百里纷飞赞同地点头,从对面掀起帘子的窗口看到因马车行走而缓缓后移的建筑,愣住,脱口道,“子期,那是一登楼?”
韩子期一惊,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射窗她,出口的声音干涩且微颤,“一登楼?你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只是觉得那酒楼,应该叫一登楼。”百里纷飞看韩子期,发现他的面色转为青灰,疑惑道,“我猜对了?”
韩子期面色死沉地点点头,心中的懊恼更深了。他不该带她来延熙的,不该啊——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她微愣,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道,“一登楼门前的对联可是‘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不知怎地,她直觉想到这两句。
韩子期的黑眸倏然紧眯了起来,目光迫人,一字一句,咬牙不甘不愿应道,“是!”
又猜对了?是不是有些……太过神准了?百里纷飞皱眉,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自己来过这延熙城似的,她明明十三年没有出过宫门啊。
“怎么会——”对上韩子期闪烁的目光,她惊呼一声。
“也许,是巧合吧
惊惧
。”韩子期敛下眼睑,暗松口气,为她的惊呼——也许,真的只是巧合,他宁愿相信,只是巧合。
她正欲开口,从对面的窗子看见一个少年路过,心神一凛,她垂眼喃喃道,“这一定是巧合——”
怎么回事?她竟会觉得那少年的侧面异常熟悉,像是,久未见面的故人——她五岁随师傅山鬼先生入宫,便没再踏出宫门一步。
只是那少年的侧面,真是异常熟悉啊。她单手掬起垂至眼前的黑发,心不在焉地把玩,忍不住在脑里搜寻起少年的记忆。过往的记忆一幕幕在她眼前跳过,始终没有关于少年的——无数的画面、声音不停地交错重叠、再重叠,最后竟交叠出一小片模糊的空白,那空白虽只是一闪,又迅速教其余画面掩盖……
记忆、突然空白了一块……她心一跳,惊惧爬满白皙的小脸,手中黑发随着身体的微僵而倏然滑落。
“怎么了?”韩子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百里纷飞,担忧道。
“刚刚……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路过。”百里纷飞慢慢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
“少年?”他惊诧一下,迅速地转身看马车外,没有发现百里纷飞所说的少年,回过头,直盯着神态茫然的她,额际有薄汗渗出,眉拧作一朵漂亮的结,懊恼更深了,“纷飞,你看见了谁?”
“一个白衣少年,似乎在哪见过,有些眼熟——”她唯喏地答着,纤细十指一握紧,发现掌心微湿,全是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她朱唇微启,恍惚地说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他。”
韩子期猝然伸手,捉住她的,吼道,“既没见过,当作路人便罢,不必费神!”
她回神,看一眼自己被捉住的手,迟缓地抬头,对上韩子期的脸。他浓黑睫毛下的幽深黑眸,本是温和如水的眼神,此刻却刻着隐晦的光,精雕细琢过的俊秀脸庞沉灰一片,有些扭曲,唇角紧紧地抿着……
韩子期一直是斯文内敛的,从未露过像现在这样这么的让人惊惧的
客栈
眼神——
她拧着眉,不习惯这样的他,“子期?”
韩子期默然一阵,掀了帘子,喝停马车,跃下,头也不回,“你在这等等,我去打点下,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
语毕,转身踏进一座褐色楼宇。
车内陷入寂静。
百里纷飞挺了挺腰,从窗子朝外看去,发现韩子期侧着脸,站在客栈的柜台前,与一名身体肥胖状似掌柜的中年男子说了什么,中年男子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地拼命点头,并招了招肥胖的手,将小二叫到面前,交待几句,才让小二散去。
又见韩子期满意地点点头,从袖口拿出银子交给中年男,再交待了几句,掌柜拍着胸膛保证完毕,韩子期顿了一下,才转身,步出客栈,朝自己走来,身后跟了一名小二。
怎么了?百里纷飞不解地看着韩子期的动作。从知道献帝不再派兵拦截,他们就不再这么慎重了,韩子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才想着,韩子期已走至面前,掀开帘子,低道,“下来吧,我们暂时在这家客栈住下。”
她提起置于马车角落的包袱,在韩子期的搀扶下跃下马车。
“累了吧,先休息下。”韩子期抬眼笑了笑,对着小二交待了几句,接过她手中的包袱,笑了笑,似乎在刻意避着她,转身就朝客栈走去。
百里纷飞看了牵着马车的小二一眼,发现他目光闪躲地,即刻低下头去,直觉有异,狐疑地看了小二一眼,才转向前面的韩子期,樱唇张了张,欲叫他,半晌,又合上,将浮至喉咙的话咽下去。
她甩甩头,深深地看拼命低头的始终不敢抬头故作忙碌的小二一眼,跨步追了上去。
韩子期这么做,必定是有其理由的吧。
VOL3
揽月客栈在延熙最为热闹的街道上,白日里,总是不时听到摊贩叫的叫卖声,她住的屋子在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