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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要和亲-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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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期这么做,必定是有其理由的吧。

VOL3

揽月客栈在延熙最为热闹的街道上,白日里,总是不时听到摊贩叫的叫卖声,她住的屋子在三楼,临街,开窗便能将街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百里纷飞站在窗前,想起韩子期出门时交待的话,停在窗棂上的纤手,略停顿了下,推开窗子。

激动

摊贩的卖力的叫卖声、孩童的嬉戏声、妇人们婀娜多姿的身影……延熙的热闹繁华随着微弱的阳光瞬间映入她眼底。

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画面,她怔忡了一下,甩甩头回过神。遇见那似曾相识的白衣少年,已经第三次了,脑子里总有零碎画面闪过,有时是许多模糊的黑影,有时是含糊的声音,速度极快,瞬间就被黑暗掩盖——

是赶路太累了?她目光闪烁一下,立刻否认了这个可能。到延熙城两日,韩子期怕多生事端,让她先别出门,她一步也没有踏出客栈——

不是太累,是为什么呢?百里纷飞撇撇嘴,往下看去。

晨曦的延熙城被一层迷离的晨雾罩着,阳光是温暖的淡黄色,透过烟霭反射出若隐若现的七彩,朦胧地朝地面洒下……

百里纷飞半个身子倚在窗棂上,抬起头,以袖口遮面,眯眼看被白色光圈环绕的太阳……

大街上有孩童的声音传来,交错的童声语调有些高,带着激动——

“瞎子!你是瞎子!”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她愣了一下,抿了抿樱红的唇,低下头,略带诧意的目光朝声音源处望去。

是两个稚嫩的孩童,大概八九岁的年纪,似乎在争吵什么,其中一名将圆脸憋成了朱红色,乌黑晶莹的眼睛暴瞪,手里擒着两指宽的木剑,对着另一名背对着她的孩童心窝刺去——

百里纷飞根本来不及思考,丹田一提气,身体不由自主从窗子飞了出去,落在那两名孩童面前,伸手挡下那支离孩童心窝只有一雨的木剑。

两名孩童显然被她的从天而降下了一跳,吓得噤若寒蝉,面色发白地颤抖起来。

百里纷飞看了孩童一眼,露出和善一笑,将孩童手中的木剑拿下,蹲下来,单手拍拍孩童的脸,轻道,“小孩儿,这剑虽是木制,对着心窝刺,也是会出事的。”

孩童愣了一下,似乎看出她并非坏人,腮帮鼓起,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愤然从她手中抢过木剑,指着另一名始终不语的

刺死

孩童,不服地大声叫道,“他演公孙谨,当然要被我刺死了!笨蛋!笨蛋!笨蛋!”

“公孙谨?”百里纷飞看着孩子气鼓鼓的脸,喃喃道。公孙谨不是天凤朝的新国君吗?这里的孩童们怎么会演起这样的戏?从哪流传出来的?

持剑孩童单手置于眼下,吐舌作了个鬼脸,小脸仰得高高地,大声嘲笑,“哈哈,你一定是外地来的笨蛋!竟然不知兰陵王被公孙谨刺死的事!笨蛋!猪头!哈哈哈——”

兰陵王被公孙谨刺死?什么时候的事?心不安地跳了下,她疑惑地看着叉腰大笑的孩童,眨眨眼,问道,“小孩儿,这戏,谁教你们演的?”

“嘻嘻,不告诉你。”持剑孩童挑挑眉,神气地撇高头,用圆润的下巴对着她。

她眯眼,目光转身另一个孩童,哪料那孩童一触及她的目光,吓得同手同脚地跑了……

她长得有什么可怕吗?百里纷飞呆滞地看着孩童跑远,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有些无奈地转头,面对单手叉腰,保持着骄傲神气的持剑孩童,重重叹息一声,“小孩儿,要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呢?”

手持木剑的孩童鼻孔朝天,以俯瞰的姿势绕她走一圈,略胖的小手虎口,故作老成地支在下巴处,摇头晃脑,神秘道,“你今天夜里陪我去鬼宅,我就告诉你。”

“鬼宅?”她脱口道,下颚微微颤抖,半蹲的身体一阵摇晃,险些跌坐在地上。两日前,马车进延熙城,所到之处,皆是繁华一片,并没有如这孩童所说的鬼宅,除非……

她怔了怔,直觉地,脑子里闪过进延熙城时看到的破败宅子……

“嗯。”持剑孩童重重地点头,见她眼神游移,怕她兴趣不够,语出惊人,“还有兰陵王死掉的王妃的事哦。”

“死掉的王妃?”她心一惊,脸色发白,狼狈地跌坐在地,对孩童的话信了大半。是了,前王妃死于战场,连尸骨都寻不到,而延熙恰巧是战场,前王妃自然葬身于此,如此说来——前两

害怕

日看到的破败宅子,真是鬼宅?

“就这么说定了,二更天,你在这里等我,不准失约哦。”持剑孩童殷殷交待完毕,扭着略圆的身躯,跑远了。

她看着孩童的身影消失在烟霭迷离的晨雾里,眼皮连跳了好几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突然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里透出来,让四周也跟着阴冷了起来——

“纷飞?怎么坐在这儿?”

“没、没事。”她回过神来,呆愣地抬头,对上韩子期闪着担忧的漆黑瞳眸,支吾道。只是一想到前王妃尸骨在延熙城的某处,她的脑子就陷入空白,心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另一种接近空洞的恐慌。

韩子期伸手将她掺起来,目光始终如炬,审视着她脸庞上的种种神情。

她知道韩子期在看自己,不敢抬头,垂下眼,脚步急急地迈出,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强烈了些,韩子期站在原处,手负至身后握紧,望着百里纷飞渐渐远的背影……

面色缓缓凝上寒霜,薄唇挂着一记几乎看不出弧度的嘲讽,韩子期浓密睫毛下的黑眸突然冷冽了起来……

VOL4

气氛有些僵。

店小二垂头端着饭菜,一语不发地在半敞着门的屋子进进出出。

百里纷飞坐在椅上,看着圆桌对面似乎在思考的韩子期,想开口,又摄于他灰青的脸色,唇张了张,合上。韩子期早上出去一定遇上不顺心的事了,一回客栈就黑着一张脸,连温和的眼,也透着一股不善。

目光闪了闪,她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桌前的饭菜上。看到小二手抖得厉害,眼角余光不时地朝韩子期瞟去,迅速地手里的菜,连盘“掉”至桌上,发现清脆的声响……

韩子期抬头,挑了挑眉,把店小二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跑地飞窜出屋子后,又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

百里纷飞看因店小二动作太大而发出巨响的雕花门一眼,转过来,发现韩子期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始终保持着青灰的脸

离开

色,让她……一阵无措。

该怎么办?他的脸色,像出门被男子调戏了一般——

到底要不要叫他,延熙气候虽暖,但再搁下去,饭菜还是会凉——百里纷飞垂头拿起筷子,又放下,目光在韩子期身上徘徊,看到青灰的脸色手,目光小心翼翼地探出再迅速缩回,陷入为难。

木椅咿呀一声,韩子期突然站了起来。

为难解释,她松了口气,赶忙将店小二分盛好的粥推到他眼前,小心道,“先——吃些东西?”

韩子期挑挑眉,算是应了她的话,站了半晌,在她以为韩子期要在屋里化为石像时,他重新坐了下来,在她的期待注视下拿起眼前的汤匙,在碰到粥的前一秒,汤匙停在了半空——

她错愕地抬眼,听见韩子期隐忍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明日,我们就离开延熙城。”

“师傅的事……”从皇城出来,韩子期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同,总觉得,从在牢里出来后,韩子期的眼神总藏着一抹难言,温文的性子也突然暴躁了起来……她略带探寻,深深看面色僵硬的韩子期一眼。

突然说要离开,师傅山鬼先生的下落,不查了吗?这句话绕在她舌尖,隐忍着没有问出口。

“这两日我查过了,山鬼先生是曾在延熙出现,却不是他最后的落脚之地,大概是一年前的战事混乱,以讹传讹,便有山鬼先生在延熙失踪之说。”韩子期低低说道,声音不徐不缓,表情镇定如一。

百里纷飞微眯了眼,目光带怀疑的目光探向韩子期阴沉沉的脸,注意到他浓黑的睫毛不自然地颤抖了几下——以往,她对韩子期,是百分百信任的,只是这些日子来,突然接触了太多人,发生了太多事,看了太多藏着秘密的人,与说着或许是善意谎言的故友……多到让她忍不住怀疑起来。

“延熙不是师傅最后的落脚处,那他——会去哪?”她轻问,心提到了胸口——在宫里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瞒着众人派人探过

辨不出真假

师傅山鬼先生的下落,确定师傅在延熙出现后,便失踪了,如今,韩子期为什么要骗她师傅山鬼先生最后的落脚处并不在延熙?

“听传闻,隐约是去了绥康镇。”韩子期从容道。

“嗯。”她点点头,不再说话,拿起汤匙,蹙着柳眉,默默地吃着粥。

“纷飞。”韩子期突然叫她。

“呃?”她直觉地抬头看他。

“延熙曾是战场,民间自然流有许多传闻,遇上有心人,将之化为戏法,添油加醋,杜撰一番,搬至台上哼唱,孩童们看多了,便有学有样,当不得真。”韩子期冷淡地吐出一句话,不理会百里纷飞脸上的错愕,垂下头去,自顾吃了起来。

原来,他早就将她与孩童的话听了去……既然听去了,又为何装作不知情?百里纷飞敛敛神,暗叹一声,“子期,在延熙民间流传的,真的只是传闻?”

她小的时候,师傅山鬼先生常常在她耳边提及民间与行走江湖的经验,师傅说过,民间传闻的可信度确实需要考究,但都有三分真相溶于其中。

师傅的话,她铭刻在心。

“既然传闻,自然是一些文人骚客闲来无事,杜撰出来的,否则,这世间怎会有传奇?知道为何山鬼先生持笔的《江湖群侠录》如此深受推崇?”

她曾看过师傅持笔的《江湖群侠录》,与文献相似,多记载江湖中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只是一年前,师傅失踪,文献便由韩子期接手代为续写——曾用尽方法寻找韩子期续写的真正版本,到手中的,始终是翻本,至今无缘见到真迹。

她五岁入宫,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宫外,就连兰陵王的生平,也是从师傅撰写的《江湖群侠录》得知——当年,她正处孩童阶段,调皮好玩,在文献首页空白处,以墨笔绘了一狰狞面具,不料师傅干脆以那面具为标志,助江湖中人分辨真假。

尽管后来,翻本亦跟风在文献首页绘了狰狞面具,做得惟妙惟肖,逼近真本——那面具是她所绘,又怎会辨不出真假

肆无忌惮

月光肆无忌惮,从窗口流泄而进——他束起的如绸黑发,在月光中闪着似水光泽,皎洁月光从似被墨汁染过的浓密睫毛往下探,在他俊秀脸庞上落下似有若无的迷离暗影,一路婆娑起舞至他秀挺的鼻,紧抿的薄唇;他的脸色泽犹如打破的白玉,散落满地,在月光下,透着破碎的苍白。

他眼眨也不眨,怔忡地望着窗外月空,直至看到一抹身着夜行衣的纤细身影,轻巧从隔壁飞出,跃上屋顶,足尖轻点几下,消失在风月无边的黑夜里——

“延熙真是来错了,来错了啊……”韩子期仿受重挫,失神低喃道,垂眼着看着桌前册子空白之处半晌,闭了闭眼,沾着墨汁的笔,颤抖地落在纸上,一阵重重挥毫。

末了,犹如心死地摊向椅北,手一松,沾着墨汁的笔落下,在白纸上,涂上一圈污渍,颓然倒向泛着未干墨汁的浑厚字迹上——

颜九歌,母早丧,父不祥,幼家贫,十三岁从军,十七岁封帅,赐兰陵王封号,战功显赫,威震天下。

甘露六年,献帝念其战功,特赐女祭司,令完婚;

甘露九年,“延熙之战”,王妃百里,战死沙场,兰陵王·颜九歌,辞官归隐于流云山庄。

——《江湖群侠录》·韩子期·补录

VOL2

延熙城虽已入春,也依旧遗留着隆冬的寒凉,一旦入夜,寒凉就更甚了。

百里纷飞缩在月光仅照到一半的巷里,面带惧色地望着四周的阴凉,不停地朝双掌呵气,频频朝巷口探首,柳眉累拧,目光焦灼。

月光虽不似进光那般明亮,但要认清一个人的容貌,也不是太困难吧?她舍掩身的暗处,故意站在月光下,就是怕那孩童误认一身夜行衣的她。

现在,二更早过,临近三更,除了几声风声,巷口依旧静悄悄地。

她再探巷口一眼,那孩童会不会被父母发现,困在家中,或是,在来的路上,遇上了危险?还是根

爬狗洞

本没出门,早上那一番话——只是在耍她而已?

想到早上持木剑孩童的神气模样,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哼,那可恶的孩童,最好别叫她再碰到,否则,一定打得他屁股开花。

忿忿地伸脚踹墙面一下,百里纷飞决定不再等下去,双目染着熊熊火焰,面色灰沉,一步一步步出巷子——那该死的孩童,叫她揪到,绝对、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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