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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店是不会开张,但大夫还活着。”李政然不知哪来的气,或许是因为她不爱惜自己,也或许是觉得自己太粗心,更或许还有别的些什么。
“大少夫人,老夫人要您去厨房帮忙——”环儿挑了个极不好的时间。
不待莫语说话,李政然代答了,“说她不舒服,不过去!”全家那么多人,干吗非照一个累死不可!
门外的环儿吓得一哆嗦,因为没猜到大公子也在屋里,而且语气听着很不悦,“是。”刚想溜却又被叫住——
“等一下,你先去找大夫来。”李政然。
“是。”这下可以溜了吧?
屋里,莫语看着丈夫颇为严肃的脸,失笑——因为他在给自己出头。
李政然没搭理她的笑,兀自转身出去,徒留莫语窝在原处像只可怜虫——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李政然转回来,手上提着一坛还未开封的酒,放到床前打开,再从针线篓里拿来一块棉纱,弯身坐到床沿,从被窝里把她的双脚给捉出来,去了棉袜,用沾了酒的棉纱擦拭她的双脚——
莫语倚在枕头上,抱着胸前的被褥,看着他为自己做这种事……
从小到大还没人给她这么做过,娘亲死得早,大姐早出嫁,上面又是两个哥哥,父亲也碍于男女之别,不会与她过分亲近,所以她自小都是靠自己,凡事尽量不麻烦别人——这让她赚得了“懂事”的好名声,却也失去了不少享受亲情的机会。
本以为嫁了人就是伺候人来了,想不到还会有人对她这么仔细……
两只脚被用白酒擦好后,李政然默不作声地开始引炉火,引好后放到床前,顺带还给她倒了好大一杯热水,期间夫妻俩没说过半句话——他在生气,而她却是在享受。
直到吴氏母女俩进来——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吴氏一进门就如此道。
李政然听到这话是很不高兴的,毕竟躺在那儿发烧的是他的妻子,他现在想听的是安慰,而不是担心给新年染上晦气的话,“宁儿发烧。”自己的母亲,什么也不好说,只能淡对。
吴氏没觉察到儿子的态度,来到床前坐下,“怎么就会发烧了呢?昨晚上还好好的。”
莫语笑笑,没吱声——她又能怎么答?
“那今天的饭你就别管了,我让老二、老三过去帮我的忙,你好好休息吧。”吴氏道。
留下来也不知该聊些什么,吴氏便起身要回去,回去前对李政然交代一句,“一会儿大夫来了,会从后门进来,我特地让环儿引到后门,大过年的,总要有些避讳,你注意去看看后门开了没有。”话说得很自然,自觉这没什么。
李政然却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
欣乐怀里还抱着乔乔,看到自己父母的小丫头自然不想再跟姑姑走,伸手朝娘亲那边挣。
莫语的心情很好,因为丈夫对自己的照顾,一时得意,便想坐起身去接女儿——今天初一,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在自己屋里过年了。
“把她抱出去!”李政然对妹妹欣乐如此道。
“刚才一直哭呢,会不会是饿了?”李欣乐自觉这话没什么瑕疵,却招来了兄长的不悦。
“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带孩子!”语气不甚良善。
她是孩子的娘,不该她带孩子,还要让谁来?!
——李欣乐满腹委屈,吴氏也终于觉察到了儿子的不悦,只是不明白他的不悦来自何处。他可是鲜少生气的呀!
莫语有点错愕,她也没想到他会表现出不高兴来,虽然心里有些明白他为何不高兴,但这会儿可不是她骄傲的时候,丈夫为了她与婆婆不合可不是什么好事,从长远相处来说,这只会增加她与婆婆之间的嫌隙——婆婆毕竟是丈夫的亲娘,再怎么生气、争吵,他们毕竟是血亲,绝不会就此中断关系,所以当丈夫与婆婆出现矛盾时,表面上她还是该站在婆婆这边的,于是出口轻声指责丈夫:“你说什么呢——”
李政然仔细看莫语一下,“明天不回甲山了!”口气像是在报复她的指责。
凭什么?莫语诧异,又不是她惹得他!“我要回去。”并不是存心反抗,只是潜意识流露。
“身体不中用,就少做些力不能及的事,害了自己还会麻烦别人。”
“我什么时候麻烦别人了?”她从没故意给人制造过麻烦,这一点他可要说明白。
李政然第一次这么不通情理,道:“不行就是不行!你好好躺着睡觉去吧!”
真霸道,莫语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盯住他——既生气,又委屈。
这是他们夫妻头一次言语相向,即使没有太过火的言语冲突,但对他们俩来说,这已经很了不得了。
吴氏在诧异儿子的脾气之后,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给自己媳妇打抱不平呢,嫌最近累得只有他媳妇一个,是怪她不公了吧?
也是,忙来忙去都是大儿媳的事,两个小的也确实没帮什么忙,可此时她又什么都不好说,只能心领神会,静静地带走女儿和孙女——
唉,当年她劳累的时候,怎么没人替她撑腰呢?
***
吴氏一走,莫语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吵架,只是想把一些意思传达给婆婆,可这毕竟是她头一次见识他严肃、冷峻的面孔,心惊之余也有些失落,就像知道神仙的背面是魔鬼的一样。
“你这个样子,明天肯定不能回去。”李政然坐到床沿,语气和顺,他以为她是为不能回娘家而难过。
“嗯。”她在被子底下答应。
“以后身体不舒服马上跟我说。”
“嗯。”
“不是所有家事都要你来做,力所能及就好,不要勉强,母亲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一旦你做惯了,以后便都是你的事。”
“嗯。”
答应地很顺当,可就是不出来。
“我刚才不是在跟你吵架。”跟她解释刚才的怒气。
“嗯。”
“所以你不用躲着我。”
“……”她没躲他,就是……暂时不想看见他的那张严肃的脸。
寂静了好半天后,她以为他走了,悄悄拉下被角,露出眼眸……他却还在。
视线相触之际,他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温和,就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这人变脸的速度真快。
“我去后面看看大夫可来了。”他起身。
莫语在被子里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兀自思考他们这算是吵架么?他好像一直都是在为她好,而她呢?到底哪里出了错,会让她忌惮他?
***
大夫来后,给莫语试了脉,开了方子——所谓医者父母心,尽管自己也要过年,不过谁让今天有病人呢。
李政然特地让环儿给了双倍诊金。
大夫和环儿一走,屋里只剩下小夫妻两人,李政然递过一杯刚冲好的热茶给她焐手,随即坐到床榻对面的长凳上,双肘撑着双膝,眼睛没看她,而是看着床脚某处,像是在想什么事。
莫语捧着茶杯,倚在枕头上看着窗户——不曾有过争吵经验,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宁静。
“我刚进军营时十五岁——”李政然莫名其妙地找了这么个开头——
莫语讶然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当时还很瘦小,所以总是会受人欺负,当年在军营的第一个职位是伙夫,每天劈柴、烧火,不停地刷洗成堆成堆的碗盘,两年,我什么也没学到,除了劈柴、烧火和刷碗。”笑笑,“同梯的一个老乡那时早已被选进了黑骑营里,无论衣食住行,他们都是最好的,也是最威风的,所以我很想进去。”看向她,“我进黑骑营的初衷不是保家卫国,只是因为想拥有更好的衣食住行和不再受人欺负。”
莫语呆呆地回视着他,没插嘴,因为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黑骑营再次选人时,我拼了半条命,终于进去了,我以为我就此可以过上好日子,谁知道——那里更不是人能待得地方,或者该说想做人就不该去那儿。”认真看着她,“在那儿,我学得第一件事久是怎么只用眼睛吓退狼犬。”
眼睛吓退狼犬?这怎么做?
“当时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他笑看着她的满脸好奇,“所以被关进狼犬笼子时,我也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关进笼子里?莫语微张着小嘴,以她的想象完全想像不到那种场面。
“笼子外围观的同袍甚至还起哄让狼犬暴怒,我一直在踌躇该怎么办,直到被咬下第一块肉后,就再也没想过别的,除了活下来。”
“最后呢,你把狼犬打死了?”她不自觉地出声问他。
“如果我没把它打死,刚才跟你吵架的恐怕就不是我了。”好不容易逗到她开口说话。
莫语咬唇,略带不解地问道:“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李政然坐直身子,郑重地看住她:“我是想告诉你,我不笑并不意味着我在生气,在军营里呆久了,很容易横眉竖眼,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害怕。”
奥——原来他是为了解释自己表情严肃的原因。
“我在黑骑营待了十年,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有正常人的表情,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会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
这么说他一直在刻意让自己温和?难怪夜里起床时偶尔会见他蹙着眉头,满脸严肃,一直以为他是在做梦——原来那才是他真正的表情。
本来还有点忌惮他,现在到有些同情他了,居然过了十年那种日子,“在黑骑营,每天都要被关进笼子里么?”
“不是每天,一当不再害怕犬牙,就不会再进去,毕竟没那么多狼犬可以死。”
微讶,“一定要把它们杀死才能出来?”
“不然还能怎么出来?”只有杀死对方才能让自己活下去,这是生存定理。
再一次咬唇——他曾经的生活根本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你不恨黑骑营么?”记得他对白家军誓死追随,难道他不想逃离那种生活?
挪到床沿坐下,轻摇摇头,“在你发现那种残酷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活下去后,你不但不会恨它,还会感激它,至少黑骑营里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要上战场而惧怕。”死亡这玩意,一旦冲过恐惧那一关,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莫语喃喃道:“难怪黑骑营那么有名,那么受人尊重了。”不禁想起他身上的种种伤疤,“你右肩上的伤疤是不是被狼犬咬的?”她记得那一块很狰狞。
“不是,那是在涧子里埋伏时被狼咬的,犬咬不出这种伤口。”
“狼和犬不都一样吗?”都是兽,难不成哪一个会更好?
“不一样。”笑笑,拉好她的棉衣——已经开始流汗了,看来开始退烧了,“一个有骨气,一个没骨气。”
她可不赞成,“那到未必。”她反倒觉得狗比较有人性,正常过日子的人,还是有人性比较好一些,“人没感情还能是人么?”
他没吱声,“所以才会有狼犬。”
什么意思?她一时没领会过来。
“咱们家那只小狼犬,这会儿估计都开始咬人了。”他记得女儿刚被抱走时闹得很凶。
她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他是狼,她是犬,所以生下了女儿这只小狼犬,“你才是犬。”
点头,他确实是狼,“一狼一犬,正好生出只小狼犬来。”
“你这人——”无处解恨,逮了他的腿使劲拧了一把,却只得了他一声笑。
——谁说他不会正常人的笑来着?学得不是挺好?
☆、三十 娘家也一个样
发了这么一通烧;年初二当然不好再回娘家,只待初五接过财神后,这才动身往甲山去。
这个年对莫语来说过得还不错;因为生病便可名正言顺地关在自己房里跟夫君大人认认字,学学书写,不用帮忙照顾家里,真是难得的一个清闲年。
她也没有刻意去向婆婆解释些什么,毕竟那天是他们小夫妻自己的口角,解释的越多越乱,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有些事,解不开就扔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大事——这是在听过她那夫君大人的经历后所得出的感悟,所以凡事能想开就想开点,想不开干脆不想,特别是攸关亲情的事。
她的身体一向不错,所以即使是小病初愈,也不影响她回娘家的兴奋。
因为怕小道上有乱匪,他们特地走了官道——也就交几个过路税的事,还是图个安稳吧。
坐在小马车上,女儿放在他怀里,她则倚在礼盒上晒太阳。
这几天她有了个新爱好——听他讲故事,他的那些经历很引人入胜,一贪闲她就爱赖着让他说,关于塞北的民俗、胡汉杂居之地的广闻,甚至北方的民间传说,她都快把他当成说书先生了。
“就快到家了。”李政然阻止了她继续讲下去的要求,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