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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浩亦是沉默,半响方淡而决然地说:如此……还请娘娘恕小王不能领旨。
娘娘?我便怔住。他怎么会叫我娘娘?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离文浩身边,不自主地退后半步。我诧望住他,心中莫明惊冷,偏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浩面色越来越暗。冷冷看我,冷冷问道:你为何流泪?莫非——想要小王跪接娘娘懿旨?
流泪?我更慌乱,伸手向眼角;果然触到一小片汪洋。
心中更是酸楚,怔怔泪如断珠。
不想文浩却毫不怜惜,淡淡道:惹娘娘生气,小王知罪。娘娘请回宫复命,便说文浩抗旨不遵。你放宽心,他日我必保令尊官复原职,且必会从旁鼎力协助保全你一家。
闻言更是气苦。我一面皱眉,一面流泪摇头。拼尽全身气力,却低低喊道:王爷……您竟误会荷烟至斯?!我若存有半分拿姻缘交换家父前程之意,让我立时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文浩仍然伫立不语,身子直若巍巍昆仑。
目中冰凉一如昆仑山巅之雪。
他从未有过的硬冷铺天盖地而来,如同暴雨天丝将我深深震摄。又冷又怕又气又屈,我突然就口不择言,流泪低喊道:王爷,你认识荷烟这么长时日,竟怀疑我是那攀龙附凤之人?!皇上指婚,你心中究竟作何打算,臣妾自不敢多问。王爷便负了天下所有女子也不关臣妾之事,可琴姐姐她……她……“燕语”琴明明是她心爱之物,你怎么可以将它随便赠人?你明明知道她心,明明知道!可你并不想惹火烧身,因而利用臣妾作幌——假装关心臣妾,以此为利剑来割断她一片痴情。你先暖她心;后寒她意。反反复复乍暖还寒,乍暖还寒地令她难以将息。是你让她冰火两重天;痛苦不可自拔……
第一百零二章 文浩的秘密(中)
眼中模糊一片,喘口气我继续道:臣妾今日来办差,一来确实皇命在身,二为不想再看到世上有第二个琴姐姐死于王爷之手。您分明了解阿若姑娘的心意,却忍心生生眼看她象琴姐姐一样为你们的男人政治嫁入皇宫。你知道就算她当了嫔作妃,心中却仍在爱你!也难怪世上会流传“宁做浩王妾,不当后宫妃”的话。原来浩王爷虽四处留情,自己却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要的就是这份虚荣……
一声闷响,文浩右手竟蜿蜒流出血来。
原来是掌心握着的白瓷水杯被他生生捏破。那鲜红便顺着手一滴又一滴,热热地落在冷冷的青石地面上。
亦沉沉滴进我胸口。
大骇住口。那红仿佛浑身裹满尖刺的血蒺藜,无情地从高飞来,一颗又一颗例无虚发地扎进心尖。我又怕,又悔,又屈,忘记流泪。思想早已飞过身前看他伤口,脚下却被人施了定身法般沉沉移摞不动。
四目相对无语。
钟摆声轻。
炭火盆中偶有“哔啪”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文浩突然淡淡点头道:好罢。既然娘娘有命,小王遵从便是。请娘娘回去复命,就说也不用另择吉日,明日便去谢府迎娶阿若姑娘。小王一言既出,绝无反悔。
看他仍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我又说不出话。
文浩紧紧看着我,沉声道:娘娘何必不信?圣意或违,但小王既令娘娘恼怒至斯,娘娘有命,小王不敢拂逆——自当以我一生向娘娘赔罪。
不!我流泪摇头低低道:王爷,不,不,您别误会……我只是心痛琴姐姐因误信王爷仙游而萌生去意,可现在您却活着回来……
说至此处又知说错。陡然住口,惊恐地望住文浩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胡说什么。王爷,您该知道荷烟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不想文浩却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好。既然娘娘这么说,便肯请娘娘赐小王一死罢。
我更说不出话。
许久,文浩放过我眼侧身挥手淡淡道:娘娘请先回罢。随时等候娘娘传旨赐死,小王当绝无二言,高高兴兴领旨谢恩交出身家性命。
闻言如遭雷轰。我呆呆站立,胸前淡紫深透一片。
而他只不理会。
见他冷漠我自觉无趣,又恨他狠心。暗暗长叹,正待调头离开……突然文浩急急按住胸口,头猛地向前一冲,“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白色衣襟上明黄色龙头立时红湿淋漓,触目惊心。
我魂飞魄散。
大骇大悔几欲站立不稳,忙颤颤走过去扶住他坐上红木椅。低低蹲在他脚边,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拭他嘴角血痕,又去包扎他手。仰望着文浩苍白的脸,我心中突明突暗,想也不想便没口子地流泪胡乱说道:王爷,求您求您别吓荷烟……我不逼您娶阿若姑娘。荷烟知错,荷烟向您赔罪,还求王爷饶过荷烟无知。日后我一定不再胡闹,不做让您不高兴的事,要打要罚任由王爷……
胡说。文浩一面皱眉柔声制止,一面伸过左手捂住我嘴。
他掌心温暖触得我唇上轻轻一麻,心湖微样。而文浩却浑然不觉,微红着眼圈深深地看着我,却强笑安慰道:没事的,不过是急火攻心。王府又没戒尺,你倒说这些话。当我作柳太傅,弟子顽皮要打手心的么?
我只知流泪。
还是……他皱眉叹道:莫非你当我作……当作别人,动不动就要人张嘴求饶么?小丫头,宫里三五门子的行话你倒比原来说得顺口了些……其实,你该知道我不爱听这些个,你这样只会令我心里更不受用。
我大窘,满脸红透。
第一百零三章 文浩的秘密(下)
他扶起我坐在椅上,长叹道:这也不能怪你。都说江湖问路不问心——宫中时如江湖,以你之性情,在宫中既要谋生又谋心,委实须比旁人付出几倍辛苦。
见我不语,他又道:日后还是自称荷烟好么?我这几年飘在外面,骑最快的马,乘最轻的舟,几乎踏遍隆泰大半壁江山;再长的路也走过——从未觉得山高水遥。可你口中轻轻吐出的“臣妾”二字,终让我明白,是什么样的远才能称得上是千里迢迢。
我忙点头,心中更是混乱唏嘘。却仍越不过琴贵妃那座山去,强牵嘴角微微笑道:是。王爷有命,荷烟自当遵从。
文浩摇头正色道:我岂敢命你?
我这是求你。他说。
心神俱碎,我忙道:王爷言重。荷烟又怎当得起王爷一个“求”字?
呵,文浩道:你要跟我论尊卑贵贱么?莫说我从不在意这些个,而且若非天意弄人你的身份又岂会……
说至此处又不说完,微微一笑,眼光突然落向不远处的阳光下的青石地面。随即俯身抬起我慌乱间掉下的一支白银镶海珠的缕花发钗,淡淡玩笑道:看你,一发脾气便摔东西,可不还是个孩子么?
闻言一怔。发脾气么?自家中获罪后,多少年了,我一直谨言慎行,为何偏偏在他面前可以任性,可以毫无顾忌?
可以行云流水。
可以海阔天空。
可以我口说我心。
文泽本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是我夫君,也是最该包容我的人。可为什么与他朝朝暮暮时,虽然很多很多的甜;感觉却如饮蜜冬夜独行;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再度慌乱……
心中所想文浩全然不知。耳边听他轻叹起身,缓缓靠近我,亲手将发钗缓缓推入青丝云鬓……我心跟着一点点收紧……
他却突然停下,自言自语般低低道:六年前的一个春日,大哥因慕柳三公子之名带文浩登门造访。我们走过一路花红柳绿,突闻有靡靡稚凤之音正学唱“贵妃醉酒”。其音之甜美宛转,有如瑶池清泉。及至看时,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柳三公子正在亲教一小女孩唱曲。那小女孩正弯腰时,头上碧玉钗不慎滑落地面摔成两瓣。我认得那玉很名贵,正暗自惋惜,不想她却拾起发钗顽皮地笑道,玉碎又有什么不打紧?既使碾玉成尘,气节依然——小荷烟,说这话时,你只有九岁吧?
微微地挺了挺脊背,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头上发钗又被慢慢抽出。
文浩低叹道:你自是无心一语,但我与大哥听在耳中,却如钟鼓馔玉一般。要知当时历经两年的“恒叛之乱”刚刚平定,军队劳顿,国库空虚,百姓正需要休养生息。目布尔宁却趁火打劫侵犯北疆,朝中主战与主和的两派大臣们势同水火,尽日争吵不休。听你言语,我与大哥便知隆泰臣民心思——便是一个小小孩童也有有这样的骨气。于是下定决心回去便参奏父皇,力主任命定远侯为帅。我们说,既使输——也输事不输心。绝不可不战而屈己之兵,绝不事先割地赔款,令子孙万代蒙羞……不想却真是正义之师,哀兵必胜。加之令伯父作战经验丰富,因而仅半年便胜了那一仗,还签下睦邻友好,互通边境商贸的协议……
他一面说,一面再次将那珠钗插好。退开两步,看着我微微地笑。
我脸陡然大热,忙低下头去。
那个冬日的午后。
淡日临红窗,茶烟绕青案。雨过天青官瓷瓶中红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案几上玻璃罩里十锦珐琅彩的西洋钟轻轻行走。
分明的,我听见自己心动一如钟摆,分秒嘀哒……
第一百零四章 相思红(上)
文浩要我不必理会谢家。
他说,男人自有男人的谈话方式。
只得应了。一路心神不宁。回宫时已是月影朦胧,华灯初上。
可人端来甜品时,微微含笑道:李总管刚刚来过。皇上今日在庆嫔娘娘宫中为主子庆贺生辰,夜间想必是要歇在庆主子处的——主子办的差事可明日再面圣复命。
点头不语,我坐在悬的红灯之下,接过她手中黄瓷碗;看一会子白浓浓的杏仁奶蜜茶,用那十锦珐琅的小银勺挑了几勺热热地吃着。眼角余光看见可人瞧我头顶时微带惊诧,再想起出门时春菱也有同样神色——不免纳罕。
却不动声色地吃完那蜜,待可人出去方才坐去菱花镜前。
果然文浩给的是另一枚髻钗。一枚细致小巧的纯白象牙骨制并蒂莲花。莲花花瓣层层叠叠,片片薄如蝉翼。花心各镶一小枚晶莹清澈的酒红色晶莹圆形宝石。
便呆住。
及至反转过来,钗花背面竟印刻着一个小小的“荷”字。
那字棱角圆滑,似有人常常抚摸。
握进掌中,我心风波再起……
莲蓬进来待侯梳洗。见她目光热切,微一沉吟,递过去笑道:知道你是制玉世家的出身,瞧瞧我家中这物什如何?
莲蓬双手捧着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半日方长叹道:好精巧的手工!一定是名家之作,技艺方才能盖过那些御制名品。而且这红宝石——如果奴婢没看走眼,它定是传说中来自昆仑山脉的稀世奇珍“泣血红豆”!
红豆么?我茫然地重复她话。
文浩究竟想说什么?
他可是在问我——牙簪并蒂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么?
可我……我从未爱过他。
我又怎么可能爱他!
莲蓬浑然不觉,笑道:回小姐,正是。泣血红豆又称作相思红,是红宝石中最为名贵的一种。世所罕见,价值连城。而且它还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为相思鸟思念伴侣,长时间啼唱嘴中泣出的鲜血幻化而成。不是奴婢夸口,小姐这发钗的做工价值莫说隆泰皇朝寻常百姓家中,便是若大皇宫——只怕再找不出第二枚。
莲蓬!我脸色微变,进而低声制止道:记住此话万万不可外传。
莲蓬面色一白,忙俯身称是。
梳法完毕后,我屏退所有宫人,独自把玩那发钗坐于银灯红烛之下怔怔出神。夜凉如水,窗外更漏声声……及至东方渐白,方才长叹一声,收好那并蒂莲花钗,移步上床小寐。
第二日杨长安早早地打探回来,果然文浩下朝后直接跟着文泽步入御书房。
兄弟两密谈半日。
也不知说些什么,文泽真不再催促他成亲。
恩旨谢冰月明年立春进宫,直接封嫔。
也没有降罪于我。
新年将至,瑞雪再起。铺天盖地的白,一片大过一片,一层厚似一层。闲来无事,我命人取来红浆纸,每日与大小宫女坐于一处雕剪各式窗花。
又剪出红色“福”字,挂于听雨轩小小金钱桔树青绿的枝叶之上。
第一百零五章 相思红(中)
那日萼儿邀同嫔双双过来。
熟不拘礼;因而不起身想迎。我手执金剪;坐于层层叠叠的碎红前微微笑,口中让座道:什么风儿吹的,荣妃姐姐这几日来得到勤。
萼儿一面让人服侍着除去雪色撒金花披肩斗篷,一面柔声叹笑道:如今妹妹怀着皇子,姐姐又哪里想常来叨唠?只不过良妃前脚刚进冷宫,她麾下十余嫔妃——除杜美人恃着皇宠强硬固执外,其他人等后脚立时忙不迭地去凤至宫请罪。争先恐后声讨良妃,只恨少生了一张嘴——希望得到皇后娘娘喜欢。又三天两头地赶去我宫中拍马溜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