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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皇后欲语先凝噎,擦了擦潮湿的眼角。
“姐姐……你好走啊!”
悲悲戚戚的一声呼喊,真是唤得人心头酸之又酸……好一个姐妹情深的画面。
多么让人恶心的嘴脸。
残月闷哼一声,侧开脸,借着柱子的高度,看向遥远的远处……
她没有看到寒刃,没有看到灵伊,哪怕是厌恶她的风吟也好……他们都没有来。
真的,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个世上会如此孤单,孤单到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就在她即将收回目光,无意间看到静静站在人群外的肖冀。
他现在是御前侍卫首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四目交接,目光沉寂如水,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望着……
肖冀唇角抽动,好似要说什么,犹豫又挣扎,最后还是张开口,唇瓣安静地动了动。
残月眉心一收,心砰砰乱跳,赶忙收回目光,微低下头。
“母妃——”
远处传来清脆的哭喊声,残月仓惶抬头,一抹水粉色的小身影,哭着跑向刑场。
是甜儿。
残月的心,狠狠一揪,两行清泪悄然滚落。
“不要烧我母妃——”甜儿嘶声大喊。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跑来这里?
她今日若真有不测,甜儿对自己这般情深,会让她今后在宫里无法生存。皇后首先就不会放过甜儿。
残月寻向肖冀,向他投去祈求的目光。
肖冀会意,赶忙上前拉住甜儿,不顾甜儿的挣扎,撕咬,硬是捂住甜儿的眼睛和嘴,将甜儿交给追来的宫人们,然后硬带下去。
皇后掩嘴低笑,回头看向残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姐姐来世上这一遭可真可怜,最后只有个小女娃来哭一哭,送一送。”她向前走几步,仰头望着绑在高处的残月。
“本宫只让白允跪求皇上,用两国邦交为要挟,皇上就下旨处姐姐火刑了呢!本宫还以为皇上对姐姐多么的情深,最后……还不是为了皇位,为了大好江山,弃美人于不顾了。呵呵……他的情义,也不过如此。”
残月抓紧双拳,牙关紧咬。
“不是芷儿狠心,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肉强食,这是后宫的生存之道。姐姐……你怪不得任何人。”
残月抓紧的拳,指甲陷入皮肉,滴滴鲜血落在下面的干柴上。
“要怪……姐姐只能怪自己不够狠心。”皇后阴冷啜笑起来,“我现在是皇后,堂堂祈瑞国公主,而你……将死之囚,你这一辈子,都只能被我踩在脚下了!”
“母妃疼你爱你,一有空便入宫陪你,将我丢在将军府不管不问。”皇后踩着台阶,靠近残月,附在残月耳边,轻轻说。
“不妨告诉你,母妃最后一程,是我亲自送走的。”她当下的的笑靥,恍若一只从地狱走来的恶魔。
“你!!!”残月咬牙瞪向皇后,愤怒让她青筋暴起,恨不得当下就杀了皇后可不管如何挣扎用力,她都靠不得皇后分毫。
“楚芷儿——”残月愤怒地嘶吼一声。
“母妃就在我的手下,活活闷死了。呵呵呵……”皇后狰狞着眉目,双手交握,好似想到了当时惬快的时刻。
残月的心被生生撕裂。姨娘那么善良,芷儿怎么忍心……到底是怎样的恨,怎样的人才下得去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喊有何用?呵呵……你的无极会活过来么?”皇后掩嘴笑得双肩颤颤,“是我利用林嫣若给你用了麝香又怎样?那个蠢女人,和你一样,毫无头脑。”
“啊——”愤怒的嘶吼,划破天际。
皇后向身后的内监使个眼神,内监高唱,“时辰到,行刑。”
“姐姐……若有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皇后盈盈落泪,哭的好不悲恸。没人看到广袖之下,她笑得邪侫的面孔。
“若我不死,定当浴火重生,此生与你纠缠,至死方休。”
缭绕的火焰,熊熊燃起,只一瞬,火光便吞没了残月的身影……
只余下她最后的嘶吼,响彻云霄,震得天边飞翔的鸟儿,惊叫蹿飞。
庄严肃穆的坤乾宫,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云离落披着长袍,站在窗前,飘零的枯叶,模糊了远方高耸的宫墙……
一直没有勇气看向刑场的方向,待真正鼓起勇气,看到的却只有深远的蓝天,还有长鸣而过的鸟儿。
他身后的桌上放着香炉,最后一抹火星熄灭,烟灰跌落而碎。
到行刑的时辰了。
心底传来的剧痛,竟比作品更剧。
他高颀的身体一晃,撑住桌子才能站稳……
“皇上……”杨晚晴站在珠帘后,隔着一片七彩流光,深深望着他孤落的背影。
她本不想打扰他的安静,可看到他勉强支撑身子,也要望向窗外,明明很担心却又不得不做出置若罔闻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种无奈的痛,有多难熬,她再清楚不过。
云离落没有做声,也没有回头。
杨晚晴紧紧咬住嘴唇,怨恼自己方才的行为只会让他厌烦。在他面前,一直维持几近完美的形象,不容有任何瑕疵存在。
正准备悄然离去时,凝寂中传来他干哑的声音。
“到底……什么是爱?”
杨晚晴诧异地看向他突然显得有些脆弱的背影……
“臣妾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但臣妾觉得,不顾一切为一个人好,就是爱。”杨晚晴弯起唇角,想笑,心头却是那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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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饮我忘川水,不识断肠人
“晚了吧。”他悠悠叹息,尾音颤抖。
“只要发觉,就不算晚。”
杨晚晴也看向他看向的方向……已经行刑了。
他发现自己的心,却没有冲出去,没有为了心中所爱抛弃万里江山。
这是残月的幸,还是不幸?
低头间,杨晚晴落下泪来,“臣妾为她高兴,也为她感到悲哀。”
“何出此言啊。”云离落努力仰起头,不然总觉得眼角好像有热热的东西要涌出来。
“臣妾与她没有太多接触,不过臣妾知道,她深爱着皇上,那种爱很疯狂,就像飞蛾扑火,热烈而决绝,而最后……”
杨晚晴的声音僵住,婆娑终于彻底模糊视线,“她……只有一死。”
这就是帝王之爱么?
“皇上!”杨晚晴噗通跪地,“您忘了虞淑妃了吗?先皇为了皇族名誉,处死虞淑妃后换来什么?白日朝堂的风光终究抵不过长夜难眠的纠肠思念,最后只求一记毒药以做解脱。”
“放肆!!!”云离落一把打翻桌上的青花瓷,吓得杨晚晴娇躯一颤。
“臣妾只是想提醒皇上,江山固然重要,而您的心呢?您的心就不重要吗?现在去还来得及,可以救她!皇上——切勿追悔莫及啊——”
杨晚晴终于喊出心底的话,虽然字字锥心,但终于痛快了很多。她这一生,从不曾这么大声,这么失态说话。
原来,发泄后,心痛真的缓解很多。
她要让她心爱的男人明白,他的心早已深深爱上那个女子。
残月若死了,她相信,他俊颜上本就稀少的笑容会自此绝迹,他的心也会变得更加冷硬孤凄。
只要他能开心,她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云离落发了疯似的打翻周边所有东西,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胸口明黄的内衫,渗出一大片殷红的血……
“救得一次,保不住第二次。她的敌人,是一个国家。她只是……一介女流。”
他无力的声音,那么的无措彷徨。墨黑的长发垂落,隐在暗影中,他俊逸的脸庞,滴落的晶莹的眼泪,在光可鉴人的青石砖上绽开一朵淡淡的水花。
“皇上就忍心……让她死?”杨晚晴跪坐在地。
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可悲,深受的男人,居然这样的狠心。有朝一日,是否也会落得和残月一样的下场?
或许……更惨吧。
“我不会让她死!她不可以死!她的命是朕的,朕不允,谁都不能让她死!!!”
他突然吼起来,吓得杨晚晴脸色惨白,发现他作品裂开,赶紧扑上去试图包扎,却被他一把推开。
“就这样,就这样舒服很多。”他低吼,伤口痛些,他的心痛便减轻很多。
“皇上,这又何苦啊?”杨晚晴掩嘴痛哭起来,“难道……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良久,他才开口。
“有,诈死。”
杨晚晴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诈死?”
“她……”他仰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勾起的唇角在笑,墨黑的凤眸里悲伤泛滥,“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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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在坤乾宫门口跪下,三步一叩,九步一跪,这是罪臣觐见皇上的大礼。待磕头到殿内时,张公公的额头已鲜红一片。
云离落听张公公回来了,赶忙跑出去,杨晚晴也跟上。
见张公公神色愧欠,见小泉子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檀木盒子,他笑了。
“张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离落亲自上前搀扶,张公公却哭着挣开,固执地更卑微地跪在地上。
“老奴无颜面对皇上。”
“这……这是怎么了?”云离落勾起唇角,笑意微微发颤。
不知为何,一向少笑的他,现在特别想笑。总觉得张公公要跟他开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小泉子捧着盒子也跪下,盒子高高举过头顶,“皇上节哀。”
“节哀?朕为何节哀?张公公!你快告诉朕,事情办得如何?你送她去了哪里?可否安全?保证只有亲信知晓,不会泄露她的行踪?!”
云离落又去搀扶张公公,张公公却大哭着匍匐于地。
“老奴有负皇上所托,没能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老奴求死谢罪,还望皇上成全。”
“哈哈哈……张公公,杨良妃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无需刻意隐瞒。”云离落仰头大笔,一扫方才的悲伤,高兴得好似换了个人。
“皇……皇上。”小泉子诧异地看着云离落,哆哆嗦嗦地说,“皇贵妃……这就是皇贵妃的……骨灰。”
骨灰……骨灰?骨灰!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就呼吸声都变得异常刺耳。
有血滴落的声音,绽放一朵一朵妖治红梅。在那刺眼的光影里,窒息在死寂中蔓延……
杨晚晴吃惊地看向云离落,他怎么这么安静?安静得好像死去了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小泉子高举的骨灰盒,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杨晚晴伸出手想唤一唤他,她好担心他,他身上还有伤,如今已裂开,不断有鲜血流出来。她的手却在距离碰到他咫尺僵住。
她从没见过如此这般的他,莫名的恐惧填满心间,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这只沉寂的猛兽会不会爆发。
周遭的宫女太监,早已跪了一地,各个噤若寒蝉,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还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消片刻骤雨如期如至。
震耳的雨声,凉风瑟瑟,无情捶打伤心绝透的人儿。
“皇上,皇上……”张公公在风雨占苦苦呼唤,跪爬到云离落脚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哀求道,“皇上保重龙体啊,快进屋吧。”
云离落一动不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依旧死死盯着高举在小泉子手里的骨灰盒……
“皇上……进去吧。”杨晚晴跪在雨水渐湿的台阶上,哀声苦求。
沉寂,再沉寂,雨水敲击万物的声音,恍如震耳般响亮。
“啊——”划破天际的一声怒吼,云离落一把抽出附近侍卫腰间的长剑。
滂沱的大雨中,一阵明晃晃的剑花甩得眼花凌乱,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叫,宫女太监一个个横倒于地。
雨中,血光喷溅。染红地上积水,沿着台阶蜿蜒而下……
小泉子吓得还来不及求饶,长剑已扫过他的咽喉,一条细长细长的血痕,绝情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云离落一把接住小泉子手中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中。他紧绷的俊脸,阴霾密布,幽深的眸映着鲜妍的血光如嗜血残佞的猛兽。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缓缓逼近已吓得跌坐一旁的张公公。
即便张公公早已有求死之心,但面对死亡的逼近,还是吓得老脸颤颤,一片惨白。
雨水彻底湿透张公公的衣帽,花白的头发粘在脸颊上,格外的苍老狼狈,就像风雨中的残叶,已是濒临风烛残年。
杨晚晴早已被血流成河、遍地死尸,吓得花容失色。见云离落欲杀张公公,强按耐住恐惧,跪地祈求云离落。
“皇上……皇上,不要啊。张公公司自小就伺候您,对您忠心不二您不能杀张公公啊。”
杨晚晴早就知道,在云离落的心里,张公公就像至亲。打小就伺候他不说,还伺候过虞淑妃,深得虞淑妃信任。在虞淑妃将死之前,更是将云离落交给张公公照顾。
云离落被封王后,便搬出皇宫居住,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