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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神思稍定,便脱口叫出:“他对至尊的忠诚,这秦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倒是大兄,莫不是因了兄弟失和,便有心做这样毁了秦氏家族声名的事儿?”
“您这是说什么话?”十三娘也急了,道:“夫君虽与郎君不睦,可到底是手足兄弟,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若是空穴来风,他如何会去发告?到底秦家旁人与他无甚仇怨,弄得全族流放,与他有何好处?”
十六娘险些要把牙齿咬碎了,半晌才道:“堂姊这般说,是叫我与二郎和离了,好把裴氏家族给摘出去么?”
“娘子便不为家族想,也该为自己想呀!”十三娘子急道:“奴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来告诉娘子,若是叫夫君知道奴来了,不定还要恼奴呢!这样的事情奴敢说与娘子,已然是……奴知晓娘子听了这事儿不悦,可到底咱们是堂姊妹。便是看在宁柔公的份儿上,也绝没有不来说的道理!”
十六娘原处坐了许久,牙齿咬住嘴唇——宁柔公是她的祖父,也是十三娘子的祖父。
是啊,便是她有心与秦云衡做患难夫妻,可裴氏家族怎么办?对于这样的大族来说,罚没家产,流放千里,简直是毁灭一般的打击。
“罢了。”她想了很久,终于道:“无论此事真假,都多谢阿姊了。只是,这和离,怕是来不及了……此时和离,便是昭证我知晓谋反一事!至尊哪儿有不疑心的?我做他妻子,不能为他洗清冤屈也便罢了,怎可随着旁人一起害他?”
“娘子心软,奴向来知晓!”十三娘子眼中几乎有泪:“您是为您以为的夫妻情深吗,可娘子为何不想,他做出这样的事儿,将娘子与裴家置于何地?娘子何须为他……”
“他是冤枉的。”十六娘道:“他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
“娘子!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为什么不对你自己说这话?你便知道大兄的心么?”十六娘反驳道:“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可你凭什么便以为,我也要相信你的夫婿,胜过相信我自己的结发郎君?你说大郎定不是栽赃陷害,理由无非是这样做对他也没什么好处,那么,我且问堂姊,勾结敌军,对我夫婿有何好处?”
“这……”
“秦氏累受国恩,且不提这一出知恩图报的由头,我便问一句:他这样年轻已然是四品的武将了,还图什么?三品官?翼国公?”十六娘道:“至尊亦说过,若他为至尊开疆拓土,这一应都会给他!”
“说不定是……为了皇位……”
“为了皇位?谁来做至尊?他自己?”十六娘失笑:“于我所知,二郎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也难说是为了扶植傀儡君王……”
“他会扶植谁?”十六娘道:“堂姊试想,如今至尊的子嗣里头,谁与二郎的关系最近?难道不是惠妃所出的皇儿么?!这若是他勾结突厥的由头,请问这谋反的是谁?彼时先倒霉的该是咱们裴氏不是?”
见十三娘子面色一怔,十六娘冷笑道:“说起来真有这一天的话,堂姊的阿爷也是绞刑,我入掖庭做奴婢,说不定还能活。堂姊却是流放三千里,可有把握在那塞北苦寒之所活到至尊大赦?敢问堂姊,我若与他和离,自是脱得了秦家。可若是此事原本便因了裴氏而起,难道我还能改姓易族么?!”
“这……”
“彼时于大兄来说也不过是换个妻子罢了。”十六娘道:“他若真告发了,堂姊不妨问问他——如若你流放三千里,他会不会跟着去?”
望君当归
十三娘像是听到了什么恶意的诅咒,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他连夫妻之情都可以不顾。”十六娘低声笑了:“堂姊,你心思这样纯善,也许会想着他是公忠体国才会这样六亲不认。然而你是那个被放弃的人啊,这样想着,心底下真的不难过么?”
“……若是那样,奴还有旁的什么路?”十三娘沉默半晌,道:“他是对的,奴难道还能拦着?”
“……若他是错的呢?”十六娘道:“若他是错的,为了一个错的目的做这样的事情,为了一个错的目的放弃你,而且,这放弃还是他心甘情愿的,你……”
“是娘子告诉奴他喜欢奴的……”十三娘突然打断她的话,道:“如今娘子知道自己错了么?如今再和我说这些,不是已然晚了么?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便是知道他心中没有自己,那给出去的心意也收不回了——娘子,真当奴这样愚蠢,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心意?奴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十六娘呆怔着看她,话是一句也说不出。
“也许娘子那时也只以为他说的话是真的……”十三娘道:“夫妻之情……他与奴,何曾有过夫妻之情?他喜欢的不过是裴氏女的面孔,喜欢的是……”
十六娘突然觉得心底下有些什么被狠狠扯动了一下,她听着十三娘说出“你”,心中竟是丝毫也不意外,却又有一种极端的惊诧与怖惧。
“怎么可能?堂姊莫要乱说!”
“如何不可能?他在灯下,看着奴的目光,当真是痴情啊。可那时他却不让奴开口,不许奴说话。”十三娘子苦笑:“奴与娘子容貌相似,人人皆知,可是声音,却是不一般的。”
“这便能说他喜欢我?”十六娘蹙眉,道:“堂姊,我与他并不曾有过什么交情!如何便能喜欢了?”
“娘子是他弟妇……他眼中,郎君是夺了原本可以属于他的一切的——大抵是这样吧?须知,他的生母,亦不是贱籍。若……顺利,他也可以是嫡子。”
十六娘急道:“他不过是耿耿于怀罢了,如何便是喜欢……堂姊莫要这样想!”
“至少他更希望他得到的是你。”
十六娘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那么堂姊今日为何还要助我?”
“一来,是娘子让奴嫁了他……他喜欢谁,无妨,奴喜欢他,能和他一起生活,已然很高兴。”十三娘的笑意是苦的,却又带着些恍惚的幸福感:“二来,奴不能看着娘子受牵连——如若娘子有什么事儿,奴不也……”
“罢了罢了!”十六娘道:“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休与人说——我只问一句,堂姊日后打算怎么办?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你今日敢来将此事告诉我,便要想好他日你夫婿知情会如何待你!”
“那能如何办?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吧……”十三娘的面色比初来时还差。
十六娘看着,心下便有些不忍,道:“如若彼时我尚有一把子力气能帮你,那时再说帮你的话——只是你可要多小心,据我所知,与大郎交往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善类。虽说不见得便是坏人,可对咱们裴氏打主意的,无论如何也不是咱们的友人不是?”
十三娘默然许久,点了点头,突又道:“若真是两边儿顾不全,奴有个什么事儿的话……奴还怀着孩儿,这小东西,可否求娘子看顾?无论是苦是甜,娘子仁善,定是会顾着他了。”
十六娘一怔,虽是不忍,却实是无法出言安慰她,只得道:“这我自然尽量——若是可以,堂姊早些回去才好!省得连主事娘子都不见了,找不到你,反而引人注意。”
十三娘忙点头应了,便告辞出去。十六娘看她走,牙咬得紧紧的,唇边却渐渐浮起了一丝笑容。
适逢踏雪进门,见她如此,诧异于她居然与前几日哭丧着脸的样子不同,便问道:“娘子这是遇着什么好事儿了?”
“好事儿是没有。不过……想着有人比我还惨,比我还为难,稍稍安慰了一些罢了。”她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然是够倒霉的了,可现下看来,处境比十三娘倒还要好那么一些——至少,丈夫和娘家势不两立的困境,她是不用体验的。
“……娘子是说大郎娘子?”踏雪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十三娘早就走远了,那院落空空,残雪未化,梅花却凋了,没有一个人经过,怎生一副憔悴凄凉情形!
“还能说谁呢——怎么,你有事?”十六娘回过神来,又是素日里平静面色。
“再过两天郎君便到家了。不知,要不要设宴接风……”
“准备小宴,咱们自家人相会便是了。”十六娘道:“难不成你还要叫大郎来?”
“不叫大郎,便叫不得三郎,那未免也太过冷清寂静。”
“就说你傻着!”十六娘道:“三郎在哪儿?他不还住在府上呢么?便是一顿饭都少不了他的,兄长回家的宴席,不请他也一样会来!”
踏雪一怔,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是奴傻了!想着郎君回来,这一大家子总算是能团聚,竟连三郎还在府上住着都忘了——那么,依娘子看,待到郎君归家,要不要叫三郎搬回去?他那一帮子侍妾,可还都在那边儿住着呢……”
“那是他自己的事儿,我做嫂嫂的总不能赶。”十六娘道:“怎么,郎君已然快到了么?”
“是啊。”踏雪笑起来,道:“郎君已然快过了平阳关了。这个速度算来,最迟明儿晚上到得神京郊外,后日清晨便能归家。”
“他总需先去觐见至尊。”十六娘道:“家宴便安排到后日下午吧。”
踏雪应了,可十六娘唇角却没有一点儿笑容——秦云衡能享受到这一次家人团聚么?她实实没有信心!
不说旁的,大郎会不会等到他回来之后才出面举告他谋反?如今既然十三姊来送消息了,岂不是证明那边已然打算动手的了?
“回来!”她叫住正欲出门的踏雪,道:“去寻石娘子,叫她尽快让五郎来府上一趟!这里有要事相商!”
踏雪早就习惯了郎君出门之后娘子这神神叨叨有事必找石氏商量的习惯了,自去寻来石氏。石氏亦一直准备着,待到五郎进门,十六娘至秦府正堂见到他,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光景。
石五郎来的仓促,发饰打扮,仍如寻常西市胡商一般无二,并未来得及更换。然而在十六娘眼中看来,这仿佛还带着一身铜臭味的少年,却宛若一位救星。
“娘子可是听说什么了?”两下见了礼,石五郎坐下,捧了婢子递来的饮料抿过一口:“叫娘子费心了,这牛乳着实新鲜,是很不错了。”
“这是婢子的眼色。”十六娘道:“我现下心里头仿佛塞了茅草似的,如何还想得到这些?叫王子高看了。”
“是么?”石五郎笑着摆手:“莫要称呼王子什么的,娘子还是秦府的娘子,便当我还是那位商人,叫五郎或者石五郎,尽数都好。若称呼王子,我反倒不惯了。”
“这样……那么,我也不再说这称呼的事!今日我那十三堂姊,便是大郎之妻,来过府上,却说是大郎要与旁人合谋诬郎君谋反,敢问……这事儿要如何处置?”
“娘子着急了么?”石五郎反倒笑了:“他若真诬告郎君谋反,那是自作孽了!反倒不必着急——娘子可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至尊之意,在于略略消减裴氏势力,却不是将裴氏一网打尽斩草除根,这话娘子试想可是有理没有?若姚氏果然要诬告秦家谋反,这一牵扯,多半会扯出幕后的主使姓裴——至尊敢冒叫全朝第一大族的裴氏颜面扫地一蹶不振的险么?说句不中听的,若是没有裴氏与姚氏相争,两边儿都不得不尊敬他这君王的局面,他这江山还会是如今河晏海清?”
“五郎意下,是说……大郎诬告我郎君之事行不通?”
“是啊,至尊到底也不敢拿手下的大将性命玩笑不是?”石五郎道:“他便是要责难郎君,顶了头也不过是个流放,怎可要他性命?依我所见,大半是将‘谋反’一事拿去审,审出个郎君与奸人来往,自己却是无心无意的结局来。彼时他再法外开恩些,既能赢了人心,也好挫挫秦家锐气,岂不甚好?”
“五郎所想当真是比我深呢,”十六娘道:“只是……若至尊偏就追查我家郎君,那该如何?”
“他有什么证据?”石五郎嗤笑:“他有什么证据,咱们就想法子证明这些证据都是假的便是——若姚氏更加得寸进尺,娘子面前放着一个十多岁才离开故国的王子,我想要造出姚氏与突厥可汗勾搭,意图不轨的场面,到底要更容易些!”
“这样……当真稳妥么?”却是石氏插言。
“世上的事儿,有五成把握,就值得去试试。”石五郎抬了头,笑得恣意:“拼一把也总胜过将姓名交托在旁人手中!”
“……我也是这样想。”十六娘舒了一口气,道:“只是如今我该做什么才是?”
“如若不错,郎君不是很快便到家了么?”石五郎笑道:“娘子好好准备下宴席,候着夫妻团聚便是!要知道若至尊真是如此不懂事儿,以我法子,虽能保全郎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