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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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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骗人的鬼话!”贵妃道:“人说的多了去了,若样样都同他们说的一般,何以有妇人久久不能受喜,又有那样多的夫妇,都有了九娘十娘,还生不出个大郎来呢!”
  十六娘苦笑道:“阿姊生了小皇儿,如今是可放心了。”
  裴贵妃却摇摇头:“这话,咱们姊妹间说说便罢了,出去万不能讲——儿郎子本就比小娘子难养!你大抵也知晓,咱们裴氏那位十三娘子,便是你临盆的前一天生了个儿郎子?”
  “知晓的。”十六娘犹疑了一刻,才道:“只是大郎家境,算不得贫穷,缘何那孩儿生下来便夭折?倒似是胎里不足。”
  “因为有人不愿意让他有个带着裴氏血脉的儿郎子啊。”贵妃信口道:“主人要打狗,狗便是再不愿,不也是随打任骂的?”
  十六娘慢慢点了头,道:“那……她不是大大危险?”
  “便是,又能如何呢?那是她的命,命中该有此一劫。”裴贵妃道:“正如你命中合该在生第一个孩儿之时远离夫婿,这……都是人算不到的啊。不过,这未必便不是好事。”
  “……这怎么说?”
  “你真当二郎在京中过的日子久了便好么?”贵妃低声笑了,笑意中却有几丝铁和血的气息:“你不知么,至尊此次从地方调兵,人家都可以不理的……京官说来贵气,可有什么用呢?他此次南行,虽然身份不比往常,但是地方大员都不是什么老实的,结实一番,也是寻常——那不是很好么?”
  十六娘微微抿了嘴唇,道:“然而……我……”
  “是因为儿女私情吗……那真是奢侈的东西。”裴贵妃轻声道:“你果然是家里的小娘子啊,阿央。有时阿姊会羡慕你,你……多少还有个心心相印的夫婿,便是这几日过得再孤单,知道你心里装着他,他心里装着你,便是吃莲心,也是有心怜的。可我……呵,莫说是儿女情意,便是夫妻之恩,那个人……都可以不顾呢。”
  十六娘悚然,道:“阿姊这是说什么话?!”
  “若不是他想着他的儿郎子,我现在还在冷宫里待着!”裴贵妃的声音非常平静,然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恨,还是叫十六娘打了个寒颤。
  她不怕这阿姊,然而,当阿姊变成裴贵妃,变成对自己的一生满怀痛恨的贵妃……或许,便再也不是她的阿姊了!
  “现下是战事胶着,然而他还是没忘了后宫。”贵妃又道:“只是封了多少采女宝林,又有什么用?他这辈子,是别想要旁的儿郎子了!”
  “阿姊要……”
  “你看我的手啊。”裴贵妃轻声道,将一双素手放在十六娘膝头,道:“干净吗?它上头沾着血,沾着无数罪孽……可为了我的亲儿,我没有一点退路。阿央,你知道么,如果我的儿郎子不好了,那么裴氏秦氏,和你我有关的所有人,都不会再有希望了!”
  “阿姊生下小皇儿之前不也很好……”十六娘踌躇道。
  “是啊,那时我小,不懂事。我以为只要没旁的女人和我争,我便能保住裴氏的地位!然而现下,我算是明白了……夫婿有什么用?有用的,靠得住的,是亲儿!”裴贵妃说话极慢,却又极其坚定:“所以,我不曾告诉阿爷,便带着裴家,多走了那么一步。”
  十六娘的唇瓣微微颤抖,她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她似乎已经明白了阿姊的意思。
  多走了一步,便不能退后了!
  便在此时,原本甜甜睡着的小娘子突然醒了,竟是睁开了眼睛哭了起来。
  十六娘一惊,喜道:“阿姊,她睁眼了!”说着便把这小小的家伙抱了起来,慢慢摇着哄。说来也怪,小娘子到得母亲怀中,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却静了下来不哭了。
  “把大娘给我抱抱。”贵妃突然转了话头,道:“怪灵巧的小东西,这样小,便知道哭了叫阿娘心疼。”
  “她怎么知道这些个!”十六娘道:“多半是见着有人搭理了……”
  “她此前不曾睁眼?”贵妃却道:“若是她第一眼见着你,日后倒定是个美人儿。”
  十六娘脸上一红,道:“阿姊取笑我呢?”
  “怎么会?”贵妃拔了头上步摇,用步摇头上颤动的金结条蝴蝶逗小女娃:“阿爷不在,也无人给你取个好名字——这么好看的秦家大娘,日后做皇后好不好?”
  十六娘脸上的红晕尚未谢去,便尽数被吓得变了苍白:“阿姊!这话怎么能乱讲!”
  贵妃却咯咯笑了出声:“什么乱讲不乱讲?她家世至好,若是像你,容貌女工,也皆是拿得出手!怎么不可做皇后?”
  “阿姊!”
  “好了,不调侃你了。”贵妃不笑了,轻声道:“阿央,你知道,若我儿做了新帝,咱们便都好了。若是他做不得,咱们也就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日子,你不想过吧?”

  来使澹州

  澹州刺史府的深夜里,有人仍然不曾休息。
  他在等一个人。
  及至三更,方有人将他居室窗户推开,翻跳了进来:“郎君!”
  秦云衡原正坐在灯下翻着书,早就困倦了,如今听得这一声郎君,却猛地惊醒,起身转过去,正对着进了屋子的人:“今日方才赶到?”
  那人点了头,竟是秦安:“快马加鞭三日有余方才到了——无有文牒,这一路有些辛苦。”
  “是劳累你了……神京中有什么消息么?”秦云衡道。
  “其一,军中有信,贾荣檀瞒着朝廷,与突厥媾和。企图以金银子女,换突厥人退兵,然而如今还不曾再有消息传来,想来他们犹在谈和之中。”
  “这废物……”秦云衡道:“还有么?”
  “有郎君自家的事儿——娘子生了一位……小娘子。”
  秦安是犹豫了一瞬,方才说出这话的。然而秦云衡的脸色,却是一下大变。
  他的唇抿得很紧,脸上亦阴晴不定,许久才叹了口气:“罢了,是小娘子也好。只要她们平安,怎么都好。”
  “裴家传回的消息,说娘子与小娘子着实一切安好。”秦安道:“他们已然遣了人往澹州来,想来再过两天,也该到了。郎君宜先为小娘子想个好名字。”
  秦云衡苦笑了,道:“若是个儿郎子,我名字都想好几个月了。是个小娘子么……”
  “女娃儿家,不是素来都只取小字的?”秦安与秦云衡素来熟稔,说话也便不甚拘谨:“便是官宦贵人家也是如此,郎君便把原本给小郎君取的名里拆出一个字来给她便是。”
  “那是我的小娘子。”秦云衡却道:“随便取个名儿,日后她会怪我这做阿爷的。便是小字,也要寻个妥妥当当好听的才是!”
  秦安垂了头,不言语,他却是知道的——郎君不肯将就小娘子的名字,哪里是为了怕这素未谋面的女儿日后来怨怼阿爷呢?只是这昔日疆场杀敌的将军实是闲得无事可做,才会将心思花在给小娘子取个好名字这般事情上。
  这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属于他的应该是战场上血铸成的荣耀,和神京春雨飞花间美丽的女人。如今他却在这潮湿瘴疫的澹州做个闲人——单是想想,秦云衡的心下便不可能好过。
  “说来……我阿娘如何?”秦云衡沉默片刻,忽道。
  秦安却是一惊。他最怕秦云衡问的,便是这个,然而若是不答,也不是道理,只得支吾道:“便……便是那般……”
  “什么那般?”秦云衡急道:“她身子还是不好,是不是?”
  秦安咬了牙,犹豫片刻,道:“是……更不好了。”
  秦云衡怔了怔,低声道:“那个狗奴敢不孝我阿娘吗?”
  “那倒不是。若说孝敬,他面上做的还算过得去,只是郎君这般情况,老夫人如何可安得了心呢?”秦安道:“娘子不也同郎君说过,老夫人这病的起由……”
  秦云衡微微摇了头,叹了口气:“我当真是个没用的人呐。母亲年迈,不能在她身边伺候,爱妻有身子,还要叫她为家中里外操心,第一个小娘子落地,当阿爷的连看她都不得!”
  秦安默然,许久才道:“郎君也莫要太过忧心——前几日,小的去了三郎宅子里,遇上了石家五郎。他说,至尊已然知道军中地图泄露的事儿了。想来郎君冤屈得洗起复归京,也便快了……”
  “好。”秦云衡答了一声,却似是有所思,他蹙了眉,过了一阵子,方道:“这事儿算来快两个月了,朝中如今都尚无动静吗?”
  “并没有……至尊如今正苦苦筹措军士,前线实在已然吃紧了。”
  “这样么?”秦云衡一怔,突然笑了:“秦安,你是随我阿爷一同出生入死过的人,我有时亦当你是兄长而非下人。我如今只问你一句,己身荣辱,与家国安康,换了我阿爷,会如何选?”
  “……”秦安默然良久,道:“如若是先翼国公,大抵……会为了家国安康而放弃一己荣辱吧。”
  秦云衡点了点头,道:“那是好的。罢了——你且回去吧。神京中若有什么来不及与我说的事儿,便报与石五郎亦是一般的。他有的是法子,只要事后知会我一声便是。”
  秦安点了头,退后几步,转身复又从窗中跳了出去。秦云衡看他远去,过去将窗关了,却发现案上放的一小盘桂花糕不翼而飞。
  他不禁微微笑了一下。秦安长他五岁,幼时还算得玩伴,那时他不喜吃甜味的点心,可秦安最爱甜,那些桂花糕啊松子糖的,便一样样都是秦安吃掉。
  到现在还记得顺手顺走他有意放的桂花糕,这股淘气劲儿,倒比他还像个少年!
  不过……秦安的所思所想,依他所看,有时也确是简单了些。譬如他方才问的那句话,秦安竟说他阿爷会为家国安康而不顾自己!
  这秦安,还当真是个心意单纯的人。明明,自家阿爷为了权势,能参与一场宫变,扶植彼时毫无出彩之处的至尊登基——做出了这般事的人,如何会是戏文中传唱的那样忠臣?
  既然阿爷当年的作为,至尊已然不可能忘掉,他去做一名忠心耿耿的臣子,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样的话不能同秦安说。以这小子耿直性子,难说会以一头碰死在墙上的法子来劝他忠心。
  是而便是秦安在他面前大骂贾荣檀不中用,他也只能跟着骂贾荣檀,而不能有半分幸灾乐祸。自然,贾荣檀是该骂——那些因了他举止失当丢掉性命的天军军士,是几个月前还跟着杀敌破阵的勇士!可如今换个将军,便只能屈死疆场……
  然而贾荣檀这般愚蠢,却也帮了他的大忙——天军士卒的节节败退,同石五郎,也便是阿史那涵庆送上的那份地图自然有关!地图是兵部掌管的,便是掌军将领,也不可能得到把每一处要塞和小路都标明的行军图来,突厥人能得到地图,兵部自然是罪无可恕!而既然丢图的事儿过去这样久了贾荣檀还在打败仗,便意味着,兵部始终有人不渝地为突厥人提供新的布防图。
  最担心天军战败的如今该是至尊吧?听闻他调兵都调不到……只是,倘若至尊知晓为何地方至今都不派兵的原因,怕是再能忍,也忍不下了!
  他离京前与石五郎谋划好的这一出栽赃嫁祸,还要等一阵子演,才是最好。
  要到至尊最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好在油上,丢下一点火星。
  吹灭了灯烛,他和衣卧在榻上,慢慢合上眼。
  听了秦安带来的消息,他算是彻底平静下来了。一切都在按着他们的策划进行,而他留下的那一手……希望不要有机会用。
  然而此时他不会想到,第二日,便来了至尊遣来的密使,要他速速回神京去。
  秦云衡见那密使脸色恭敬,想也不会是与他为难,便应了。澹州刺史自然也欢喜,很是给那使节与秦云衡包了些“土仪”走。
  可上了路,那在刺史府里背过至尊旨意便不多言的密使,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竟对着秦云衡道:“秦将军可知至尊叫您回去何意?”
  秦云衡如今亦不是对着谁都能剖心掏肺的了,自然道:“圣意如何是我等敢揣测的?”
  “兵部姚尚书的事儿,您怎生会不知道?”那宫使看他:“他把咱们天军的地图给了突厥人……之前您被诬告谋反,也有他策划呢。彼时您不也说过么,是因了您知晓他们的谋划才……”
  “……秦某事前只知道,大兄与突厥人似有些不清楚。他被俘之后又‘逃’了回来,身上留着伤痕,然而却很快好了,这有些蹊跷罢了。”秦云衡道:“然而他与姚尚书也颇有交情,所以那一日气急之下便说了那些昏话。至尊圣明,想来不会因秦某几句话对股肱之臣生疑!”
  “至尊……”那宫使一顿,换了话锋:“秦将军当时受过私刑了?”
  “私刑?那是定然要受的。”秦云衡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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