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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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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娘道:“那自然,便是奴不说,阿姊也不会这样傻……”
  秦云衡竟失笑,道:“是了,裴家的小娘子们里头,唯有你最笨了。”
  十六娘作势打他,却被他抓了手腕,挣脱不得。二人折腾一阵子,秦云衡便抱了她到榻边去了。
  这一夜自有些旖旎事儿,然而云收雨散,二人却各各无言。肉体的欢愉是能叫人暂时忘却万事,可是,又哪里是能忘干净的呢?
  迷醉的情绪散去,要面对的依旧是明日的讼案,是两个家族的死生相搏。
  十六娘躺在秦云衡怀中,半晌才说出一句:“二郎,有信儿了,记得早和奴说一声。明儿个,奴去秦府伺候阿家吧。”
  “秦府是虎狼之地。”秦云衡却叹了口气,道:“明日我带着侍御医过去,自然将阿娘接来,你便好生在这里等着!那个畜生狗急跳墙之时,谁知道会咬谁呢。”
  “那二郎可要带着刀子?”
  “不带。带了也打不过他。那个畜生倒真算得是悍将!他这种人死在战场上才是死得其所,怎么偏就活下来了呢!”
  十六娘吃吃一笑:“到时候二郎重归军中,何不用他作前锋?给他个殉国的机会也好!彼时秦氏代代忠烈的美名,可又要传扬天下了。”
  “我何时才能重归军中啊。”秦云衡道:“不提这个,你早些歇息!”
  十六娘依言闭眼睡了,这一夜过去,天刚蒙蒙亮,秦云衡便骑马去接侍御医了,及至十六娘起身洗漱毕,接秦王氏的牛车已然停在了这府邸门口。
  十六娘慌忙出去迎,却见秦王氏虽还是憔悴,精神却比前一日好太多,心中不由一喜。虽然知晓这多半是侍御医用药的结果,秦王氏的身子还是没有大好,然而能叫她顺当过完这剩下的几天,也是极好的了。
  “阿央……”秦王氏甚至还轻轻叫了她一声:“阿愿呢?”
  是秦云衡告诉了她小孙女的名字吗?十六娘一怔,随即道:“阿娘且坐着歇歇!儿去抱阿愿与您看!”

  初见秦愿

  十六娘抱了秦愿进屋,原有将秦愿给秦王氏抱抱的意思,然而她将孩儿递去,秦王氏却不接。倒是秦云衡道:“阿娘她抱不动的,不要给她。你抱着由她看便是。”
  秦愿亦是满了月的,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胖大了的,十六娘想着是这道理,便抱着秦愿在秦王氏跟前弯了腰,叫她看得到自己孙女儿。
  秦王氏果然欢喜,口角噙了笑,在秦愿脸上盯着看了许久,才抬头看了儿郎子与十六娘,声音极低极慢,却已然能听得清晰:“像阿央!与二郎你,只是口唇,相似些。”
  秦云衡心上如何想,十六娘不知,只见他此时却是笑了,道:“阿娘这样说,儿不服的。她小小女娘,自然更似是阿娘些。及至大了,说不定便像儿了!人说女娃儿像阿爷才是好福气!”
  “也不知……阿娘看不看得到……她像你的日子呢。”秦王氏说罢这话,喘了阵子气,眼眶中涌上泪水来。十六娘和秦云衡两个忙着给她拍背灌蜜水,折腾一阵子,方听得她道:“只是,这若是个儿郎子,老妇人便是现下死,也没的忧心了。”
  这句话比方才的更长,她说完这话,气短得嘴都颤了起来。
  十六娘听在耳中,却觉得脸蛋儿火烧一般烫起来。她岂是不愿能生个儿郎子?可是这事儿,能由得她做主么?!
  秦云衡也是老大不痛快,道:“阿娘这样讲,未免有些……阿央她榻下放了斧子,五子汤也喝过了,仍是个小娘子,能有什么法儿?”
  口中说着,他犹是将蜜水捧至秦王氏口边,可便在此时,明堂外头走进一个人来,却是极柔了声音道:“姊姊,如何便成了这样?”
  十六娘蓦地回头,却见来的正是自家阿娘,不由更是羞恼。生的不是儿郎子,她自己亦是难过的,然而叫人责备的话语被娘亲听到,岂不是叫她老人家更不舒心?
  可裴王氏却似根本没听秦王氏那句几可称冒犯的话,施施然向前,在秦王氏身边坐了,轻叹一声,道:“二郎,可好你回来了,否则,你阿娘……”
  秦云衡咬了牙,应一句:“姨母!当日是儿掉以轻心方才遭奸人诬陷了去,否则阿娘同阿央,都不至受这样苦楚!要说怪谁,一应儿全是儿的错。”
  “已然过去了。”裴王氏复又携起秦王氏的手,道:“日子还长着,阿姊莫要担心!总会有小郎君的,但凡阿姊有心要看,便宽了心好生养着,也说不定看得到孙儿成亲的一日呢。如何便这样着急!”
  秦王氏摇了头,声气益发轻:“自己的身子,自己总归是知道的……”
  十六娘心底下便分不出个喜怒哀乐来了。秦王氏的话,她听着自是不舒心,然而想想秦王氏行将就木的人了,却也觉得有些难过。
  便在此时,秦王氏狠狠喘了一口子气,道:“阿央……休恼阿家。你总归……要生个儿郎子,才好啊。”
  十六娘登时便在唇上咬出了血来。
  她怎么不知道要生个儿郎子才好?秦家这数代家主,便无有一个是终老府中病死榻上的,全都是疆场捐躯马革裹尸——她做嫡妻的不赶紧生个儿郎子,她岂能不急,秦云衡岂能不急?可这话一叫秦王氏说,便叫她有些羞恼了。
  勉强应一声,委屈之意却是再也掩不住。可她偏生又不敢和秦王氏使脸色。恰在这一刻秦愿醒了,许是屋子里人多,竟哭了出来。这一哭十六娘更是烦躁,将秦愿往一边儿站着的拥雪手中一塞:“快抱出去哄着!这当儿容不得她哭!”
  秦云衡在一边儿站着见此自然是不自在,正要说什么,余光瞥着侍剑自庭中急匆匆而来,口中便念着“侍剑过来想是有事,阿娘,姨母,儿告辞一忽儿”走开了。
  他走开了,十六娘便也借了个由头出去。她是不想再于秦王氏身边伺候了——从生了秦愿,她并不曾多在秦王氏身边儿留侍,秦王氏也不曾说过对她这小娘子有何不满。她原本已然感念在心,可是今日秦王氏开口,却叫她觉得,自己母女在秦家仿佛不过是累赘!
  是啊,秦王氏自然可以以为,如果没有自己这裴姓的儿妇,她的宝贝二郎不会横遭一劫叫人诬告谋反,亦不会被削去官职贬至天南,更不会累得她在家中受气,还有,这儿妇居然胆敢只生个小娘子。
  是罪不可恕吗,可这一切岂是她十六娘左右得的?
  她凭栏站着,眼前便是这宅第之中的一爿池塘。池塘里原本养着的红鱼居然不曾在这宅里没有主人的日子中饿死,见有人影来着,居然还纷纷游聚起,意欲接喋闲散的贵女抛下的糖饵。
  然而十六娘哪有心思喂鱼,她的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半晌却又落不下来——这不是她的错啊,为了旁人的话哭,太也没有出息!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及至红鱼都纷纷散去,方听到背后秦云衡小心翼翼地唤娘子,声音中满是紧张。
  抬手将眼中残余的一点泪水擦去免得丢人,她才转回过身,勉强应一句:“奴在看鱼”。
  然而这一句出口,她自己便愣怔住了——原以为是秦云衡回去明堂见她不在才一路寻出来,可如今,秦云衡身边分明还跟着石五郎。
  这情态居然叫外人看去!十六娘忙举了袖子掩脸,双颊却仍旧滚烫了起来:“二郎!如何也不同奴说一声五郎来了……”
  “我见你站在此处半晌不动,便先叫几声,难不成还能开口便告诉你五郎随我过来了?”秦云衡道:“怎生……跑到此处来看鱼呢?”
  “奴只是想着阿家的话,自己惭愧罢了。”十六娘道:“二郎与五郎若还有事儿,便不必在此耽搁。奴看阵子鱼儿,也算是纾解。”
  秦云衡果然不再多话,只道:“我带五郎去见阿娘,随你做些什么,只别把自己憋闷了便是!阿娘那边你亦不必过来——她病久了,说话未免便不能费口舌避讳过去……”
  十六娘点了头,然而心下到底是此意难平。及至该用饭时她亲自将食水上给秦王氏,之后却不声响回了房中。
  抱了秦愿逗弄一阵,算着时间秦云衡该过来了,她便叫拥雪将秦愿抱给乳母,又叫拥雪今夜也不必来伺候,之后方松了一口气坐下,自个儿慢慢拆散单髻,洗去妆容。
  果然,她长发刚刚披散下的一刻,秦云衡进门了。
  “阿愿不在?”他看过一圈,竟是先问了这一句。
  “叫拥雪抱去给乳母了。”十六娘从镜中看他看得分明,心下有了几分把握,便轻声道:“省得她哭闹搅得人睡不好。”
  “阿愿何时哭闹了?你今日突然说这个,莫不是还是恼我阿娘那话?”秦云衡走到她身边坐了,道:“她是没日子的人了,说几句话,你还真往心上头去么?”
  “若不往心上去,岂不是罔顾她教导么。”十六娘将梳子上缠着的几缕长发拽断了,带了哭腔道:“奴知晓,阿家心底下不喜欢阿愿。奴也……也不愿生小娘子,只是做了阿娘的人,哪儿便能忍下旁人说自己孩儿不好呢!”
  “谁说咱们阿愿不好?”秦云衡将她脸蛋儿抬起,道:“我这做阿爷的都不曾不喜她,旁人不喜,又有何妨?只要咱们两个喜欢她便好!”
  十六娘只是摇头,眼中泪盈盈的。
  “莫要再闹心思了——”秦云衡道:“我在外头要操心的事儿已然便不少了,你若还恼了阿娘,叫我把自个儿劈作四份里外跑么?你总是个好娘子,如何今日就……”
  “宅子里的事儿哪里要劳动郎君!”十六娘道:“奴只是觉得委屈,亦不会因此说阿娘什么!这当着五郎的面,我也不曾闹脾气来的啊。”
  秦云衡只叹了口气,道:“五郎来同我说那虎符的事儿,我原本还很是高兴,可看着你那样,我便觉得心悬空了半个。到底这一整天,你都缓不过这口气儿来么?”
  十六娘手下不停地收拾了妆奁,却也转了话题——这话再说下去,她便讨不到好了:“缓过哪口气儿?奴并不曾恼,只是心底下难受而已。说来,五郎所说那事儿,如何了?”
  “案子已然交到大理寺了——兵部也遣人去验查了,那些虎符俱是真物!大理寺卿透出的话说,这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善罢甘休了。”
  “真物?”
  “你可知道,前阵子至尊遣人去各州调兵,却一个人都不曾调上来?也巧了,今日雍州刺史入京觐见,至尊才知晓,州上派不出兵来,原因朝廷使节持有的虎符是假的。”
  “真虎符在刘挺那里,假虎符却在兵部?”十六娘愕然,道:“这……是铁铮铮谋反的事据,然而如姚尚书真有不臣之心,如何会将如此紧要之物放在甥男家中?未免不妥吧?”
  “自然不妥——所以刘挺那里,我们只放有三个州的虎符。”秦云衡道:“他是出门之时被你堂兄友伴抓住痛揍的,你说那一出门的目的如何?说不定,他出门便是要将这东西放到谁那里去呢。”

  苦肉之计

  八品的御史,若是无事,自是不必上朝。然而秦云衡既然有心打探朝上动静,便不得不辜负这清晨香衾。
  十六娘早上起来,夫婿早就走了,她虽然不欲再去秦王氏那里伺候,然而做儿妇的总得叫面子上过得去,放着重病的阿家不去理,是决计不行的。
  再者,她那股子心气消了之后,便觉得秦王氏的言语也不是不可理喻——那是说一句少一句的人了,能用最少的字将意思说出来,便已然是最好了。还要她绕着圈子来顾及自己颜面,大抵便有些强人所难。
  更莫要提她昨儿知道了秦云衡他们的安排之后便兴奋地一夜没睡好,如若现下再不给自己找些事儿做,在秦云衡回府前的这段子辰光,她是当真不知该如何打熬。
  伺候秦王氏的顺儿亦随着到了这边,正坐在屋子外打着盹儿。十六娘将她拍醒了,便见这小婢子一个骨碌蹦起来:“娘子!”
  这久违的一声娘子,叫得十六娘心中竟是一番感慨:“阿家还睡着?”
  “老夫人自身子不好之后便一直喜睡。”顺儿道:“一天内倒是少有几个时辰醒着。昨日搬来,又碰着裴夫人过来,想是伤了神了。昨儿睡得亦早。”
  十六娘点了头,道:“过阵子待阿家醒了,你便去我那儿告诉我一声,我再过来。免得搅了阿家清梦。”
  顺儿应了,十六娘便自回去了。秦王氏素来早起,如今便是身子不适,大抵也不会一味贪睡。她这般想着,可恰好又遇着石氏来了。眼看着朝堂上出事儿,石氏自然有许多东西要同她讲,口说的话儿自然是说过就罢,十六娘须得记清楚这些言语,便不能不用心。
  可用了心,待石氏走了,她便自然忘了要去找阿家这一回子事儿。待到秦云衡匆匆回府,问她母亲情况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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