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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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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还敢指望这阿姊记着顾虑一下自己的心思么。
  裴六娘自顾自笑了一忽儿,忽然便又看住了十六娘:“十六妹!你阿家不是新丧么?如何也进得这宫中?不怕忌讳?”
  “……”十六娘登觉心中火起,是她自个儿闲着没事儿来宫中转悠?不还是为了送这混蛋进宫么?如今到了宫门口,她居然嫌自己晦气——至尊可还没要她做妃子呢,这便回护起郎君家了?
  这般也就算了,六娘还轻轻地拂了拂自己手背。虽然眉目之间没有嫌恶之意,可十六娘依然觉得她是嫌弃自己方才碰了她,脸颊便火辣辣地疼起来。
  “奴不进去。”十六娘抿紧了唇,半晌才压住怒气,道:“不过在六姊进去之前,奴有几句话要说。”
  “什么话?”六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是贵妃传来的话,阿姊听好。”十六娘咬牙道:“第一,至尊不喜骄横张扬的女人,所以六姊过阵子进去,引路阿监会带着你从小路向长兴殿去,阿姊莫要责骂,那是贵妃的意思!第二,不要在至尊面前提及姚庶人的事儿,免得扫了他兴致!第三,若是至尊不提让你入宫的事儿,也不要催他,如今朝廷里外事儿多,莫叫他不高兴……”
  “这我都知晓!至尊怎么高兴,我可清楚着。”六娘道:“还有旁的么?”
  “只有一条——六姊进了宫不知什么时候才出来,也不知出不出来,这车便先送奴回去了!等六姊回府,自有宫车相送。”十六娘实在难有好声气,袖子底下,一双手都快攥断了骨头。
  “那自然。”六娘又伸手扶了扶鬓边宝梳,道:“多谢阿央还来送我一遭儿!”
  十六娘笑着转了脸,掀了车帘往外看,心中却骂了一句——阿央也是你叫得的?!爬了至尊的榻子,还真当自个儿是皇后了!
  须臾到得宫门口,六娘再碰了碰自个儿脸颊,一副娇羞不胜模样,方施施然下了车。十六娘连下车送她都懒得去,只道一句奴阿家新亡晦气,不好沾染宫中地面,便喝令了车夫回裴府。
  这一路上她自然越想越气——若不是她想了法子叫至尊重会这六娘,指不定这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早就疯傻了!
  世上,不见得你对旁人好了,旁人便能在你倒霉的时候也扶你一把。
  她咬了牙,恨恨地想,你且等着吧——哪天至尊薨了,就看着你这没位份没本事的,去哪儿存身!
  贵妃对这位六姊是什么态度,她裴央再清楚也没有了。贵妃会好心到主动邀请六娘与她分享夫婿?只怕她是急着拉六娘替她跳坑!
  人蠢,谁都救不得。
  裴府的马车是将她送到如今所住的宅子外头的。十六娘下了车往里头走,却正遇着秦云衡送石五郎出来。两下儿照面,不禁俱是一怔。
  十六娘原意举起袖子遮脸,然而举了一半儿,才想起今日为了显得朴素特意挑了窄袖衫,便是举了,也挡不住什么。是而这遮住面颊的动作便颇为尴尬走样。
  石五郎也慌了一霎,之后才退一步见了礼。
  秦云衡却脱口问道:“你怎生这样快就回来了?”
  “奴是……撞到了什么不该撞到的么?”十六娘亦是脱口问了,之后才恍然醒悟问得不妥,忙道:“家中新丧,奴不便进宫门,将六姊送去了便回来了。”
  “那么石某也不叨扰了。”石五郎听得这话,便转头面向了秦云衡,施了一礼,之后便提了袍襟急急离去。
  十六娘看着他擦肩而过,有些讶异地发现这俊美的青年郎君面颊上竟有些不甚正常的红。
  待他走远,她才前进一步,站到秦云衡身边去,低声问:“他今日怎生又来了?”
  “自然是有事儿才来。怎么……?”秦云衡看住她,似是别有深意。
  十六娘却觉得心中一阵烦,道:“二郎既然知晓他……何必还叫奴撞见,尴尬得很!”
  “这不正是挑了你要进宫的时候才叫他来的么?”秦云衡携了她手,轻轻捏得一把,道:“我又不疑你有心,你有何好尴尬的?”
  “二郎便丝毫也不捻酸?”
  “……其实我有些高兴啊。”秦云衡道:“一来,你这样糟糕的小娘子,除了我还有人愿意要,大抵我眼光不甚有问题。二来,虽然我是你郎君,可你喜欢谁,我还真无法勉强——现在看来,便是和风姿俊逸的石五郎比你也似是更青睐我些。这还不值得高兴的么?”
  “……奴哪里糟糕?”十六娘怒道。
  “同我一般糟糕。”秦云衡道。
  “你倒是很有心思玩笑。”十六娘扭了头不看他,道:“今日贵妃阿姊召了六姊进宫,奴怎么觉着……又有事儿了呢?”
  “这……女人的事儿么?”
  “后宫女人的事儿,不就是……天下的事儿?”

  御驾亲征

  秦云衡怔了一瞬,随即无声地笑了:“你这意思,岂不是说至尊是个叫妇人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庸才?”
  “二郎这是嫌你我夫妇的头颅长得太牢靠了?”十六娘微微变了脸色,道:“这般话岂是能直说的!”
  “那自然不是——然而你说的,有几分真?贵妃不过是召自家姊妹入宫,哪里就见得要出事,且是快要出事?”
  “十一姊才不会愿意和六姊分宠呢,再者,六姊那副德行,进了宫也只能帮着我裴氏得罪人罢了!”十六娘说到这个,那股子怨气不免又上来了,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又同秦云衡讲过了一遍:“她倒是把自己当个什么了!依奴看,这是自己作死,还不觉得哩!”
  秦云衡听得这话,一时也是默然,隔了阵子,才点了头,道:“是了,我……大抵知晓至尊同你那阿姊要做什么了。你也莫要恼怒,你那六姊,只要不是太过蠢笨,大抵就快有来求我的事儿了。到时候我给你出气如何?”
  “她会求你?”十六娘斜睨了秦云衡一眼,愤愤道:“我碰她她都嫌晦气呢!”
  “且看着吧。”秦云衡轻轻一笑,道:“她多半是要求御史向至尊进言的。虽然我这儿遭逢母丧不能任官,然而她难道会求你爷娘去为她寻旁的御史么?多半这事儿还落在我身上。”
  “……进谏?”十六娘原本已经朝堂中迈出两步了,听得这话却狐疑地停了脚步:“进谏些什么?”
  “我原本便听说,内作坊的巧儿们如今在按至尊身量赶制新铠甲——刚刚,五郎来了,又说他在突厥军中的细报传了消息来,天军竟然将几个不甚重要的据点尽数放弃,然后全军后撤集结,仿佛是在集中力量预备反击……”
  十六娘骇得目瞪口呆:“这……至尊是要御驾亲……”
  秦云衡的手指,在她唇上按下,将那个“征”字按了回去:“至尊不曾与大臣说明,大抵他自己也知晓,这一说,大臣们必将反对。他想击垮突厥人,又怕大将专权,那自然是亲自领军的好咯!”
  “他……刀枪无眼,他又不曾打过仗……”
  “裴家要的,不就是这刀枪无眼么。”秦云衡低声笑道:“贵妃想必竭力劝他成就这一场功业,可你那六姊一定也想竭力拦住他,所以肯定会来求我上书。若是上书也还拦不得,贵妃或许会感动于她痴情,想法子叫至尊带上她。然后……”
  “快闭嘴!”十六娘伸了手捂住他口:“便是只有咱们俩,这话也说不得!再者,石五郎的言语,你便全信了?他到底……若我是他,对你不会有甚好心的。”
  “现下还是能信的。”秦云衡道:“我亦不比他差太多——从前是我太过轻信旁人了,如今既然自己当了心,便是仍比不过石五郎,可也不至于就叫人算计了!”
  十六娘抿了唇,点了头,道:“二郎——还是多当心。奴现下已然不求郎君闻达富贵,只求你我……能相守终老。”
  秦云衡似有所感,伸手拍了拍十六娘脸颊,轻声一叹:“然而如今乱世,你说……我脱得出么?走吧,孝子孝妇,按理说不可离灵堂太久的。”
  返回了灵堂,十六娘跪坐了,终于能静下心想秦云衡的言语。然而越想,便越觉得头大如斗。
  她多想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体!
  然而既然知道了,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隔了两天,裴家果然送了消息来,说是六娘回府了。秦云衡对着十六娘便是会意一笑——果然,还没等到午后,那女人便急慌慌遣了婢子来,说她要亲自上门拜访。
  十六娘咯咯一笑,对那婢子道:“别啊!奴才没了阿家,这宅子腌臜得很,莫要脏了新贵人的脚呢!你且这样回她!”
  那婢子登时一副为难神色,道:“十六娘子也是府中长大的,怎生不知六娘子那脾气?她今日回来便哭天抹泪要过来,好容易郎君娘子同意了,若十六娘子给拦回去……她怕要扒了婢子的皮啊!”
  “你何苦为难个小婢子。”秦云衡在旁听到了,便插了一句:“让她来吧。不过是来拜访而已……”
  “郎君这样说了,便请她过来吧。”十六娘咬了牙,道:“不过,你们最好回去准备着熏香什物,好给她驱邪!”
  “是了!”那小婢子也不顾十六娘说话不快,竟是喜上眉梢地去了。
  “你看看,那女子都做了些甚——连婢子都逼成这样!”十六娘恨恨道:“真是小人得志。”
  “小人得志的事儿多了。”秦云衡道:“等等吧,看她怎样来。”
  当裴六娘出现在堂前之时,十六娘不禁一咬牙,移过目光望着秦云衡,但见秦云衡唇瓣微微颤动,脸色比方才有意克制着的还不好了些。
  “二郎?”她低声唤了他一句。
  秦云衡垂了眼帘,用力一握拳,再抬头时已然换了若有若无的微笑:“六姊如何来了?”
  那还是穿着一条醉红色罗裙的艳美女人笑得颇有几分楚楚:“十六妹!十六妹夫!今儿奴来,是有事儿相求呢。”
  “是了,定是有大事儿。”十六娘也跟着笑起来,道:“如若没大事儿,六姊这样讲究的人,怎么会冒了这天大沾染晦气的风险,来一座刚刚没了老夫人的宅子里头呢。看这一身金红翠绿的,还念着帮咱们驱邪,当真好细的心!”
  她这话说的却比秦云衡的言语尖酸得多了,眼见着裴六娘脸上挂不住,道:“十六妹莫怪!事儿急,我从宫中出来,便不曾换衣裳!”
  十六娘盈盈一笑,道:“奴记得六姊进宫时穿的不是这一身——怎么,宫中新赏的?”
  六娘尴尬,一声“正是”,刚刚着地,十六娘便补了一句:“看来传闻前线吃紧,果然是真的呀。连至尊同贵妃赏人,也赏半旧的衣裳了。”
  这六姊当旁人都这样好糊弄?明摆着就是有意穿一身红衣,免得叫鬼魂沾惹之意,如何还要推说是刚刚回府没有换衣?宫中便是再缺钱,也不致少一条赏人的裙子!
  十六娘这话阴损,六娘难免有些发作,道:“阿央!你这话是甚意思!”
  “意思?”十六娘冷笑:“阿姊!休怪做妹子的不提醒你!我阿家没了,连阿娘都亲自过来吊唁一回的!你呢?你连声儿问候都不曾有!这也罢了,还穿着这一身来!你有那时间遣小婢子来同咱们说,怎生就没光景换条裙子?便是素色的也好!是你来寻我家有事儿吧,可不是咱家有事儿求你!”
  “你……”裴六娘面色登时紫涨起来,倒显得妆又浓了三分。
  “女娘行,心眼子小。”秦云衡终于出言了,声音中无怨无怒,极为平静:“六姊休和十六妹她一般计较。若有事儿,便说吧。”
  此时这三人俱是立在院子中,六娘深吸一口气,道:“便在院中说?”
  “这宅子小,正堂现下是灵堂。”秦云衡道:“若六姊不介意,大可去十六妹寝阁里说。”
  裴六娘微蹙眉头,道:“她寝阁——你们不一同睡?啊,是我不小心了。十六妹夫莫恼。”
  十六娘分明觉得牙根子疼了一下。
  引着这不知轻重的人到了自己寝阁坐了,趁着她还在四处张望,未来得及说出下句叫人难堪的话之前,十六娘便急急道:“六姊有甚事,现下可说了吧!”
  六娘忙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看了随后进来,掩上了门的秦云衡一眼,之后忽地站起,又跪在了秦云衡面前。
  秦云衡转回身便看着这一幕,不禁一惊,朝侧面迈开一步,才道:“六姊这是如何?起来说话!”
  “十六妹夫,秦御史!”六娘却并不起身,一双眼中却储满了泪水,道:“至尊要御驾亲征,您……您倒是写上书,拦着他呀!”
  “至尊要御驾亲征?”秦云衡冲十六娘使个颜色,却道:“怎生我们都不知晓?六姊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裴六娘与至尊的事儿,是不得与旁人说的。秦云衡按理虽该知道,但若不知道,那也是做臣子的本分。
  “……我听至尊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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