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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因为表呱呱生病了。”
“哦!”情词乖乖的点头。代黎发动了车子,闷声道:“夏州,长大了可别学你爸爸,一身的桃花债。”
萧夏州并不明白“桃花债”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小情词当然更不明白,可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立即联想到桃子冻,黄桃奶油塔,拔丝鲜桃。。。。。。开心的叫:“嘛嘛嘛嘛,情词要桃花!”
…_…///代黎觉得今天真是郁闷的一天。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天气反常的热,小情词如愿以偿吃到了冰淇淋,心满意足窝在妈妈怀里睡觉。静谧的午后,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吓得她身子一颤,代黎半坐起接过电话,脸色很快变了,那头似乎很匆忙,代黎只“嗯”了几声,那头就挂了。过了好半天,代黎只望着话筒发愣,情词在旁边怯怯道:“嘛嘛?”
代黎这才回神,勉强给女儿扯出一抹笑,挂上话机,将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说话仿佛是自言自语,“粑粑不能回来了,他要去打仗。”
日本人以近卫之死为由,猝然在东北发难,接下来的几日,家里人流不断,坏消息接二连三,日本此次发动的竟是大规模的侵略战争,上海青岛天津皆有军舰集结,时局立时动荡不堪,商贾巨富纷纷变卖家产,逃往西南,北军一方面准备殊死抵抗,另一方面也在安排家眷的离开。
日子变的漫长又煎熬,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又过了半月,天津沦陷。这天一大早,情词被妈妈叫起来,迷迷糊糊看见下人往外搬箱子,听妈妈对她说,他们暂时要到另外一个地方住,于是问:“粑粑呢?”
代黎给她穿上一双舒适的软羊皮小靴子,“粑粑去打坏人了,因为要保护情词和嘛嘛。”
萧夏州到底大了些,似乎明白什么,自己拎了只黑色小皮箱等在门口,代黎抱了情词上车,小情词看见孙辅,甜甜叫了声,“孙鼠鼠好!”
虽然时机不对,孙辅脸上还是照例先抽了一下,微笑着说好,接过夏州的小皮箱,却听代黎道:“孙先生,孩子们就麻烦你了。”孙辅刚要说应该,脑中念头一闪,惊讶去看代黎,“夫人您。。。。。。”
代黎脸上淡淡的,“我得去见他一面。”
“绝对不行!”孙辅急得从车上跳下来,“您知道这是最后一列车!现在物资运输太紧张,再不能安排专列南下了!”
代黎点头,“我知道。”将兔宝宝送到小情词怀里,亲一下她的额头,“情词乖,嘛嘛离开几天,要听锅锅和鼠鼠的话。”小情词听懂了,眼中有慌,紧紧抓住代黎一根手指头,代黎又转头亲了亲夏州,“夏州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妹妹吗?”
萧夏州眼中也有慌,却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坚毅,代黎心头微酸,又亲了他一下,再回头亲小情词,“情词乖,嘛嘛很快去找你们,很快。”
安抚完两个孩子,代黎抬头对孙辅道:“我会尽快赶过去,这一路有劳你多费心些。”孙辅知道她已拿定了主意,多说无益,向代黎保证:“夫人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少爷小姐,安全送他们到昆明!”
车子开走了,情词坐在哥哥怀里,将小脸抵上窗玻璃,泪眼婆娑看着代黎,到底也没哭出来。
萧佑城得到消息的时候,当即摔了文件,气急败坏迎出行辕,可当风尘仆仆的她扑进怀里,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紧紧拥着她,叹气都是心疼宠溺的,“你不听话。”
她老实应了一声,然后将头埋在他胸怀里,半天没有说话,他打横抱起她,送回自己的屋子,轻抚她的脸,“在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派人送你走。”
她按住他的手,脸庞在他掌心轻轻的摩挲,“我自己有办法回去。”
这样的她,眼神柔软,话语坚定,倔强又羸弱,让他有怒都发不出来,咬牙切齿也带着温柔的意味,“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生生要人操碎了心!”
她的笑容里有点小得意,攀住他的肩,小鹿般漆黑无辜的眸定定看他,“佑城。”
“嗯?”远方传来前线的炮响,他忽然有些不安,她却扔下另一枚诈弹,“我怀孕了。”
真真在他耳边炸开了一样,炸得他意识都恍惚,分不清是心里那满溢灼烧的是什么,也许什么都有,他猛的抱住她,镶进血肉里那样抱住,嘴唇颤了几次,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亲爱的,我不能守在你身边。。。。。。
最后是她开口:“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相信我。”
“我们等你。”
“你一定要回来。”
我越过艰险来见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第二日清晨,阴翳的天空灰蒙蒙,他送她上车,目送她远离,车子在即将离开他的视线时陡然停下,他箭一般冲了出去,她下了车奔回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亲吻,一次又一次,流连到仿佛不能舍弃,直到她眼中泛起珍珠光泽,“等你。”
“等我。”这是属于军人的保证,更是属于男人的承诺,一诺千金,只给他最心爱的女人。
初夏的昆明,气候依然舒适宜人,绿树红花簇映着一幢小巧精致的米色洋楼,白色栅栏外,几名十来岁模样的男孩子聚在拐角,王虎路过时很惊讶,跑上去问:“你们在这干嘛?”
身子最壮的陆大明回他:“听说‘皇后’今天要来。”
王虎摸摸脑袋,“什么皇后?”前朝不是早推翻了吗?
小个子张浩笑:“傻虎子,‘皇后’还有谁?‘京城’萧家皇后啊!”王虎明白了,于是同他们一起等,那个“传说”中的‘皇后’。
不多久,院门打开,一个小男孩走出来,白衬衣,黑色的背带裤,黑皮鞋,倚在门边,眼角扫过栅栏拐角处几人,然后扭过头,专注于道路尽头。
“妈的这小子太傲了!”陆大明低声骂了一句。
“这是谁啊?”王虎问。
小他们两岁的李建叼了根草笑,“太子爷啊!”
陆大明回头道:“安硕,你给想个法子整整这小子,妈的老子上不了前线杀日本鬼子,还得受这屁小子的窝囊气!”
在他们身后,一直安安静静站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了件干净的棉布白衬衣,面目间,依稀可以瞧出将来的俊朗。
安硕只微微笑,“太子爷,怎么可以随便欺负。”
陆大明几乎要跳起来,“你小子不是怕吧?你小子怕过谁啊!”嚷嚷声太大,竟是让院门口的小男孩转过头,不耐往拐角处看一眼,对上安硕的视线,安硕又是一笑,“首长还没走呢,至少这两天安份些。”
陆大明刚要大笑,院门又被拉开,这次出来的是个小女孩,确切说,是个会走路的洋娃娃。愣小子们全都不做声了,甚至连气都憋着,可又想弄出些奇怪动静奇Qisuu。сom书,好让洋娃娃看过来。
半天王虎才小声问:“这是谁啊?”这次回答他的是安硕,“公主。”
远处传来“嘀嘀”的声响,孩子们全都兴奋起来,巴巴盯着缓缓停下的汽车,两边车门同时打开,一边下来的是首长,另一边走下来一名女子,黑长裤白衬衣,斜搭条黑白格子大方巾,将扑进怀里的洋娃娃抱起来,亲了好多下,又弯下腰,亲了亲因兴奋而红脸的骄傲小太子。
直到一家人走进屋,拐角的男孩子没有一个说话,王虎也不问这是谁了,只傻傻道:“果然是皇后。”
日历牌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战火硝烟中,人们又迎来新的一年。往年在北平,这一天总是很热闹,太太小姐们过了午时就开始梳妆打扮,为了晚上一年一度的萧家舞会。今年在昆明,舞会改成了宴会,因为男人们大多在战场,客厅是满是三五成群聊天的女人,还有满地跑的孩子。她们不必经历战争的残酷,虽然日日担心,环境终究是安逸的。
宴会以代黎与萧佑晴共同的名义举行,因此南北军家眷皆在邀请之列,抗日让南北军由对抗走向合作,家眷也安置在一处,但到底阵营不同,女人们尚且能做到相安无事,孩子就不行了,特别是男孩子,几乎将这里当作了他们未来的战场。北军的孩子唯萧夏州马首是瞻,虽然他年纪小,但无论从身份还是能力来讲都毋庸置疑,南军首领朱淳只有一个女儿,且只有一岁,总参谋长的小儿子安硕便成了领袖,两方“人马”较量过几次,各有胜负,萧夏州与安硕更是水火不容。
这不,北军孩子占领了客厅东边,南军孩子就聚在西边,不时互相挑衅几次,在大人们面前,也不敢真的动手。
众人眼光忽然都投向一点,因为有个小人儿出现在楼梯上方,纯白的羊绒裙,樱桃红围巾藏了小巧的下巴,白嫩的小脸蛋仿佛随时能滴出水,黑眸往楼下扫一圈,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人,萧夏州几步上楼,将妹妹抱了下来,馋得男孩子们个个眼里喷火,这么漂亮可爱的瓷娃娃,谁不想抱一抱。
有个女人小声对身边人道:“妖精似的,跟她妈一样。”
安硕偏巧听见了,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因为实在太美,显得妖。
朱淳在客厅里应酬一圈,也没找到想找的人,走出屋子,却在花园里看见了。她坐在白色吊椅上,七个多月的身子,竟不是十分明显,身穿薄羊绒长裙,外罩一件黑色针织开衫,几乎要与夜色融在一处,略歪了头,微眯了眸,嘴角浅浅的沉下,在看什么。这天正值旧历十五,月亮银盘一样,又圆又亮,她眼前一片白蔷薇,沐在银色月下,朦胧中有种梦幻的美,花园里几株柠檬草,散发沁人心脾的香。
昆明虽说四季如春,早晚温差也是大的,黑色开衫下她那削瘦的肩,看上去分外单薄柔弱,朱淳想都没想就脱了风衣,脱下后也只能拿在手里。
代黎闻声看过来,寂寞已经藏进了眼底,“朱先生。”
“代小姐。”
代黎回头去看蔷薇,“这里冬天也有鲜花。”
“嗯。。。。。。。萧大帅新年不过来?”
“嗯。”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当年的恩情我一直难忘。”
“谢谢,不过举手之劳。”
她又开始沉默,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之间,竟连一个简单的话题都找不到,他不能一直看着她,只静静站在那里,与她共看同一片花海。其实也是好的,梦一样。
气氛微妙到有些暧昧,她缓缓从吊椅上站起来,“我先进去了。”
他颔首,甚至并不回头看她,“园子里黑,请小心点。”
“谢谢。”
于是只留他一人,孤寂站立了许久,独自去看那梦幻中的白色蔷薇,柠檬草的香气萦绕。他并不知道,在西方,白蔷薇代表纯洁的爱情,而柠檬草的花语是,说不出的爱。
代黎在花园这会儿,客厅里出了点乱子。陆大明与北军一位少爷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孩子们闹做一团,安硕却没有理,悄悄上了楼。
情词刚被哥哥送上来不久,对着镜子想自己解围巾,正解不开,突然发现屋里进来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小情词没有哭没有叫,也没有回头,只看着镜子的人,眼神里没有慌没有惧,只一点好奇疑惑,黑黑的瞳会说话,仿佛在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安硕并不是处心积虑要做什么,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本能就抓住了,这时也有点紧张,侧了头看她,咬了咬唇,道:“要帮忙吗?”
小情词想了半天,低头看了看围巾,又抬头从镜子里看了看他,没说话,安硕胆子大了些,小心翼翼靠进她,手有点抖,轻轻解下她的围巾,小情词终于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脑中灵光一现,“我从天上来,来送你礼物。”
小情词顿时瞪大了眼!她听妈妈讲过这样的故事,知道天上住着神仙,神仙竟然真的来找她了!她转头,眼中溢满了雀跃,“因为情词很乖吗?”
“什么?”安硕有些傻。
“嘛嘛说,情词乖乖的,神仙爷爷就会送礼物,因为情词很乖吗?”
“嗯,是的。”安硕笑了,可真是个完美的巧合,自动忽略爷爷两个字,取下颈中挂着的一块玉佩,分成两半,一半给她,“这个送给你,将来有谁拿着另一半,谁就是你的夫婿,记住了吗?”
情词不懂,睁大了眼看他,因为眼瞳又大又黑,显得十分无辜,安硕将食指放在嘴前轻轻一嘘,小声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吗?”
情词颦起眉咬着唇,却还是点了点头,小模样儿乖惨了。安硕觉得心中有什么情绪难以控制,突然抱住她。。。。。。暖暖的软软的,还很香,心中要化了一样。。。。。。她仍是咬了唇定定看他,粉红的唇,晶莹剔透。。。。。。他低头,轻轻碰了碰果冻样的娇嫩柔软。。。。。。
“放开!!!”身后一声大吼,安硕还不能反应时,怀里的宝贝已被夺了去,拳头暴风雨一样打上来,萧夏州像是个愤怒的小豹子,红着眼圈把人往死里打,“混蛋!你敢欺负我妹妹!混蛋!!”
安硕并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