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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柳暗花明
室内所有窗户都被关上,端庄娴静的少女坐在深红木桌后面,静静地看着来人。
“别闹了,你是认真的?”祝静素跨进门槛,便见到顾金绫收起手中的羽扇,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羽扇下的脸平淡无奇,但仅指五官而言,她脸上的神情可以称得上神采飞扬。祝静素这才发现顾金绫有时候也可以独当一面。
顾金绫慢吞吞地说道,“自然是认真的。”
“你问吧。”祝静素坐到她对面。
“按照图中所画,昨夜你坐在绸儿旁边,但酒杯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有碰到酒杯过,一开始我确实没有怀疑你,可是现在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凶手不止一个,所以你也虽然没有机会下毒,却也有可能是帮凶。”顾金绫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她说完就紧盯着祝静素,观察她的反应。
她的反应让顾金绫很满意,“什么证据?”
“到时我自然会拿出来证明,现在我需要你的回答,昨夜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没有。”快速而确定的语气。
“你确定?”
“呃……”祝静素顿住了,她意识到之前回答太快了,很明显地想都没有想过,所以她蹙眉假装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确实没有。”
“昨夜各自回房休息的时候,你又去过哪里?”
“我直接回房休息了。”
“可是祝二妹妹说她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你回来,她就住在你隔壁厢房里。”顾金绫从桌上拿起一张记录祝二妹妹证词的纸慢悠悠地说道。
祝静素顿了一下,“我走得慢,因为昨夜月亮很漂亮,一边走一边赏月的。”
“那么,你还能记起当时摆在绸儿面前的菜肴是什么吗?”她忽然又问了一个与之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祝静素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奇怪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回答了,“好像是一碗汤,只是不知是竹笋还是芦笋。”
“四表嫂摸到的花签酒令是哪一种?”
“是杏花,与桃花对饮一杯。”祝静素对于这些酒令倒记得很清楚。
接下来顾金绫事无巨细又问了关于花席菜肴摆放位置与花签酒令的问题,在菜肴方面,祝静素多半记不太清楚,倒是酒令记得一清二楚,对答如流。
接近正午的时候,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庭院里照进来,祝静素推开门走出来,她走进去的时候平静如一汪湖水,出来的时候却像被搅动过的春水,心中涟漪不断。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坐回位置后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
最后是顾银绫。众姐妹都看着她走过去,因为她的嫌疑最大。
两姐妹面对面坐着,顾银绫的声音很微弱,“大姐要问什么就问吧。”
“昨夜传酒过程中,妹妹洒的酒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顾银绫的脸本来就苍白,现在已经白如纸张了,“自然,是无意的。”
“你怨二表哥吗?”
顾银绫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良久,她重新低下头,手里的绣帕早已拧成麻花状,“不怨。”
“那二表嫂呢?”
二表嫂就是绸儿,绸儿就是昨夜被毒死的人。
顾银绫不说话了。
“你怨我吗?”顾金绫却不依不饶,她那慢悠悠的声音现在就像悬在半空的镰刀,迟迟不落,落下就足以让顾银绫胆战心惊。很多年来顾银绫就没有说过一句真心话,现在当然也如此。“我谁也不怨,人生下来,会有怎么样的人生就已经注定了。我不会去违背也不会去反抗。”
“你只会顺从?”没有回答。
顾金绫只好换一个问题,“昨夜我们从厅堂走出后,你去了哪里?”
这一个问题顾银绫不得不回答,她不安地动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去杏花长廊下赏花了。”
“真有意思,一个去赏月,一个去赏花。”
“他……他或许是太喜欢月亮了,其实……我……”顾银绫吞吞吐吐,她在犹豫要不要说遇见祝锦的事情。
“其实你什么?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因为……好吧,我说,因为我心情很糟糕,毒不是我下的,大家却都怀疑我,我太难受了,所以我一个人走到长廊那边,那边很安静,但是没想到他也在那里,这次也好,还是上次也罢,我都不想遇到他的,我很痛苦,姐姐,你知道吗?”顾银绫弯下腰,她哭了。
顾金绫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拍拍她颤抖的后背,她很安静地等她哭完。
“我知道,但是我无能为力。”顾金绫冷冷地说道,“我痛苦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来安慰我。”
她们只会来看笑话。
“你说的他是谁?或者你以为我说的是谁?”顾金绫拾起桌上的羽扇,徐徐展开,然后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她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妹妹,高深莫测,“赏月的是静妹妹。”
顾银绫呆住。
“果然如此,”顾金绫忽然转头,对旁边的侍女说道,“你出去一下。”
侍女迟疑,“可是……”
“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这就出去。”
顾银绫不安地看着她,“大姐要问什么?”
“你跟二表哥,是什么时候互表衷情的?”顾金绫慢慢地从袖中拿出一朵茉莉绢花。
“你……”顾银绫彻底呆住,心里一片纷乱。
“这朵绢花还给你,它似乎是你们的定情信物。”顾金绫递给她,又说道,“你应该恨死我这个嫁不出去的姐姐吧,呵呵,嫡生的长姐还没有成婚,你这个庶出的妹妹怎么能抢先一步嫁出去呢。”
“我不明白你要说什么。”
“二表哥的妻子死了,如果我再出一点意外,你就可以如愿了吧。”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是,你没有杀过人,但你下过毒。”顾金绫盯着她,像在盯着一个恐怖的人,“而且,你还会再下毒。”
顾银绫抖着嘴唇,原先的悲伤难过此刻统统化为怨恨愤慨,“如果真是我,我要杀的第一个人绝不是绸儿,而是你!”
一室寂静。顾金绫喃喃自语,“你总算说出真心话了。”
顾银绫却崩溃地倒在座椅上,气息奄奄。
……
所有人都审问完了,顾金绫拿着侍女记录下的纸走出来,厅堂的姐妹们纷纷看向她。
顾金绫坐在首位,居高临下,目光一一巡视过后才开口,“在说诸位的证词之前,我先梳理一下那晚发生的事情。”众姐妹看向她,“其实过程很简单,因为三表哥抽到的花签要传酒给玫瑰,而摸到玫瑰花签的是绸儿,酒杯经过数人之手,中途被洒又续加过,绸儿饮下这杯酒后毒发身亡。昨夜我取下酒杯中的酒汁悄悄送到外面一家药堂里,大夫已辨出这毒是鸩毒。”底下一片哗然,鸩毒并不少见,却是宫廷之物,民间极难弄到手。而在坐的祝家与鲁家不过商贾之家,唯一可以和宫廷搭上边的唯有在朝为官的顾家了。
顾金绫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这鸩毒并没有下在传酒里,而是在绸儿自己原本就有的酒杯里。”
“什么?”坐在一边的祝静素终于从自己的沉思里回过神来,她遽然抬头,被惊吓到的样子。
顾宝绫插话道,“那么为什么绸儿会在喝了另一杯酒后倒下呢?”
“我可不清楚,只能问坐在绸儿身边的人了。”顾金绫说道。
“那坐在绸儿身边的人是谁呢?”
“好像是静妹妹和二表哥呢。”
这两姐妹一唱一和,别人根本打断不了。
低低的咳嗽声,祝锦从容地坐在位置上,接受满堂人的目光,他放下原本掩嘴的手,说道,“我想起来了,绸儿抬起袖子饮酒的时候偷偷换了酒杯。”
“这么重要的事情,二表哥怎么能现在才想起来呢?”顾金绫轻轻柔柔地说道,仿佛一点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祝锦解释道,“因为我不想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也看到了。”祝静素冷静下来,接口道,“之前不说出来是因为生怕你们责怪二嫂嫂不履行酒令规则,不给三表哥面子,更何况二嫂嫂看到银绫妹妹洒了酒后曾经偷偷跟我说这杯酒她是不能喝了,她那时候就预感到会有人在里面下毒了。但是没想到,毒早已下好了。”
这个毒,谁都想不到是什么时候下的。
坐在柱子旁边的顾银绫满脸苍白,伤心又难过。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等祝锦和祝静素说完后,顾金绫忽然冷冷一笑,她从来都是温柔端庄的模样,谁都没有听过她这样笑过,她笑完后才开口,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锯子割在竹子上,迟缓但锋利,“我方才说错了,毒确实是下在传酒的酒杯里的。”
满堂寂静,祝锦一动不动,而祝静素一脸苍白。
“你们为什么要撒谎?!”这句话从顾金绫说出来的时候,祝静素就知道自己把她低估了。或者是顾金绫隐藏得太好,原来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愚笨。她很聪明,甚至很狡猾。
祝静素现在发觉了一个可怕的地方,那就是她也身不由己地卷进了事件当中。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而更可怕的一点是,她不能像湖白那样很快地抽身而出。湖白可以将死在自己屋内的鹦鹉拿出来用鹦鹉喉咙里的刀片证明谁都有可能杀死鹦鹉,而她,却是自己一脚踏进顾金绫设置的陷阱。
顾金绫见没有人搭腔,语调缓和下来,犹如清风细雨般,“至少可以证明这毒不是你们下的。”
因为下毒的人一定会知道毒是在哪个酒杯里。
“那么,请你们说说为什么要撒谎自己看到绸儿换了酒杯喝酒?”
姐妹们都看向祝锦和祝静素这对兄妹。
唯独湖白坐在自己位置上,她皱着眉,不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第22章 有点眉目
祝静素坐正身子,一脸肃穆。
“你们不说,那么我来解释。”顾金绫缓缓说道,“每一个人我都询问过当时菜肴的摆置和花签酒令的情况,大家的回答也都很正常,要么记得很清楚,要么都记不太清楚,唯独静妹妹,”她转向祝静素,“你可以把酒令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会连摆在你一边的菜肴是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不要说你从来都是分不清竹笋和芦笋的。”
“静姐姐的记忆向来很好。”一边的鲁浣纱忽然说道,“但我不相信是她毒杀了绸儿姐姐。”
大家都看向祝静素,希望她能说一些话来改变这个局面。
“不用再相互猜疑下去了,这毒是我下的。”祝锦低低咳嗽一声,“她都看到了。”
“谁看到了?”
祝静素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不是她看到了,而是……
一直静坐在柱子旁边的白衣少女站起来,她的脸苍白如雪,神情冷漠,“是我看到了。”
竟然是顾银绫!
一场大逆转。
“哈。”顾金绫发出一身笑,气氛变得很诡异,“在我们辛辛苦苦地查找证据的时候,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目击人,更可笑的是,这个目击人还是最有动机的,你们信吗?”
顾银绫打断她,嘴唇微微颤抖,“我确实看到了,我看到二表哥从袖子里掏出小药瓶,在酒杯里洒下去了。”
“是青色的酒杯,还是桃红色酒杯?”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湖白,她神情隐隐有些着急,似乎这个问题很重要。
顾银绫垂眉看着自己的脚尖,“是三表哥递过来的酒杯。”
“那么他为什么要说他亲眼看到绸儿悄悄换了自己的酒杯?”这次问的是顾金绫。
祝锦抬起手,插话道:“因为我以为你们真的弄混了酒杯,便想将错就错。昨夜,银绫妹妹已经偷偷告诉我她目睹了我下毒的行为,她来劝我说出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被赏月的静妹妹听到,所以静妹妹方才顺着我的话说是为了帮我。”
听完祝锦这段话反应最大的是祝缎,他霍然起身,“我不信!”他那张白皙俊脸此刻涨得微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祝缎走到首位边,往桌案上一拍,“这件事到此结束!”
鲁浣纱站起来,瞪着他,“你在胡说什么?这可是一条人命的大事,更何况绸儿姐姐是你们祝家二少夫人,如果你们查不出来,我也会去报官,让仵作开棺验尸!”
祝缎也瞪着她,觉得鲁浣纱太任性了,随即冷笑一声,“浣纱妹妹莫非忘了现任京市尹便是我的大姑父,你的大姨夫,在坐顾家三姐妹的亲生父亲?”
鲁浣纱怒火中烧,“你们不过是看绸儿姐姐出身不好,无依无靠,便这样欺负她……”但她没有说完,因为湖白站起来把她拉回了座位,“妹妹不要着急,先听二表哥怎么说。”然后她转向祝缎,“三少爷也不要因为护兄心切,乱了心思。”
祝缎怔怔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湖白,他确实反应得太激烈了。
“三弟,你也先坐下。”倒是当事人祝锦不慌不乱,泰然处之。他坐在那里,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祝缎明白的,他也都明白的。甚至,这个满腹经纶的哥哥比他这个弟弟要明事理得多。
顾银绫默默地坐回角落,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面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