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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师一笑,“现在没有工具也没有时间,我再厉害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更何况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上路了,我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自己妻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少年一连几日来都在努力说服他一起逃出去,但现在看来是完全失败了。虽然流放途中很辛苦,也会有出现生病疲劳致死的可能,但相比较逃亡生涯,无疑还是流放过程比较轻松。
鲁师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湖白会千方百计地来救他们。如果可以,他很想告诉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荣辱盛衰,千年来就如国家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一个家族世代延传下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本在情理之中。而年轻的王心里虽满怀怨恨迁怒于鲁家,但终究没有下狠手满门抄斩。对于这样的下场,鲁师想到十几年前那位艳名传播天下的废后白发苍苍抱着女婴踏入鲁家的情形之时,心里不禁唏嘘不已。连王后也难逃命运的捉弄,更何况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工匠呢。
少年看到鲁师一脸深沉思考的样子,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明天他就要踏上流放之路,他想念那个小歌姬,不知道在这样深沉的黑夜里她会在做什么。
祝静素挑着灯笼站在渡口码头之上,一圈晕黄的灯光围绕在她四周。
竹板之下是粼粼闪动的水光。她微微弯腰,看着水面里自己的影子,模糊隐约。
“你们的计划,就是不动手吗?”湖白听完祝缎的安排后,心里忽然有些怅然。
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都要付诸流水了……
“不是的,我们可以一路跟随而去。那些狱官到了押解到路上就会疏于防范,而那边的官衙体制相较京市要更为落后无用。我们可以在路途上伺机救出他们。”祝缎看着湖白的手,“现在你需要先去包扎伤口。过了夜早晨起露,着凉感染伤口就不好了。”
湖白微微一愣,“一路追随?那么祝家长辈会同意吗?京市的丝绸衣铺刚刚得到王族的青睐,你便要离开这里跑到外地,这样做也不妥当。除非……”她蓦然想到,继而抬眸看向祝静素,“静妹妹也要同意吗?还是……”
祝静素微微点头,“我不得不去。”
湖白顿时哑然,“想不到,我没有想到……”祝静素抬起手,嫣然一笑,“不用诧异,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明早出发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所以我先回去了。三哥趁着这个机会,你不也是可以前往西边寻找更好的货商,将产自异域的绸缎压下价格。因此家里的长辈会同意的。”
所以,这是最好的计划了。
第40章 过渡章(1) 戏子无情橘子有情
舞榭楼台,脂粉水袖,挽醉归懒懒地倚在红色幔帐边上。
顾银绫买了他三个时辰,现在还剩下一个时辰。醉看到水红衣衫的少妇从水边长廊上款款走来之时,他嘴边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讥笑。靠在帘幔上的身躯也在不经意间微微僵硬。他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顾银绫会要求他做什么。
首先出现在他眼底的是顾银绫娇小玲珑的绣鞋,他伸出手撩开一层纱帘,顾银绫含着愁绪的眉眼就出现在他眼前了。她朝着他盈盈一拜,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伪装的笑容,“还请跟我来,现在还有一个时辰。”
醉站直身体,然后熟练无比地上前揽住了她的腰间,轻浮地笑,“任凭你处置。”
被扣在他怀中的顾银绫身躯微微一僵,醉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有淡淡的烟花屑味道。然后她没有推开他。
醉嘴角的笑容越发讥讽了。
“唔……”混杂而急迫的声音,床上红浪翻滚,两个人正肉搏正酣。
“真美啊……我……恨不得……”声音戛然而止,另一个人好奇地问,“恨不得……什么……”却问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室内吟哦声不断,萦绕着旖旎气息。门忽然被一把推开,被子掉落床间,男子愤怒,女子慌张。
来的人是一个高大的青年,孔武有力,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你竟敢……”原本愤怒的情绪在看清眼前的两个人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原来不是他的妻子,他尴尬地往后退去,“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什么啊!”青年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脑勺毫不意外地遭到了一只枕头的袭击。
他站在门口,紧握拳头,顾银绫会在哪里?他一想到那个挽醉归的模样,心里就怒火万丈。难道他不好吗?还要让她去找别人?他心里一会儿哀己不争,一会儿怒其不贞。不假思索地举起手朝着长廊柱子一拍,啪嗒一响,牢固的柱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顾银绫自然不知道橘园主人已经来戏园找自己了。她带着挽醉归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
今夜没有月光,挽醉归便提了一盏灯笼。四周都是黑色,光芒照在他们两个身上,温暖而孤寂。顾银绫轻轻地说道,“我只想有一个人送我回家。”她让他做的事情原来这样简单,醉脸上的表情渐渐退去,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我送你回家被你丈夫看到了,恐怕不好。”醉开玩笑般说道,“到时你可要跟他解释清楚。”
顾银绫却不回答,她现在不想提起自己的丈夫。她现在只想缅怀那个人。
“那天,你为何要穿着青衫出现在我面前?”顾银绫初初见到他,竟以为祝锦复生来找自己了。起初的狂喜很快被极度的绝望笼罩。这一生,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挽醉归皱眉努力回想,这才想起这是自己跟祝缎打的一次赌。
他懒洋洋一笑,“难不成,我还不能穿青衫了?”
“不是的,你穿青衫很好看。”顾银绫的声音有些飘渺,她现在所有的思绪都回到了那些时光,“青色,很适合你。”挽醉归陷入沉默里,他忽然不忍心破坏她此刻的幻境。
“你喜欢过人吗?”顾银绫转过头,看向挽醉归,他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确实是难得的美男子。只可惜……她喟然一叹,“人人都说戏子无情,你可是无情之人?”
挽醉归没有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倒像是被问倒了,“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懂真正的爱恋是怎么样的。我自以为喜欢过一个人,但遇到疾病生死之时,这份爱恋没有任何用处,只有沉沉的负担。当有一天你的爱成为对方的一种负担,你还会认为自己要继续去爱那个人吗?”顾银绫眼眸里有痛楚闪过,这些问题她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可以询问,现在竟可以与一个四海为家浪子生涯的男人相谈,她紧紧地看着挽醉归。
“我会放弃。”这是挽醉归的回答。
顾银绫点点头,“是,是,那个时候已经别无选择,只有放弃。”
她说完就哭了,倒在挽醉归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好像有人在哭。”隔着一面墙,有人在轻轻地说话。
“不要多管闲事了,你的手还在流血。”
“这个声音,好像是……”终于被她想起来了,“是银绫的!”
“是吗……”
良久,顾银绫恢复平静,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失态了。”
挽醉归看着她的泪眼,“没关系。女孩的眼泪都是很珍贵的,这件衣服看来我要好好保存了。”
“戏子都是这般会说话吗?”
“戏子本来就要会说话。”
“也是。”
橘园隐在无边的夜色里,仿佛一头正在酣睡的大兽。
园门口悬着两盏灯,顾银绫停下脚步,“我到了。”
醉这才意识到一个时辰早已过去,他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顾银绫的脸在灯光衬托下显得柔和苍白,这样柔弱的女子不是醉喜欢的,但在这个夜晚,他心里深埋的一根弦忽然被触动了。
“以后,你还会来找我吗?〃鬼使神差地,醉忍不住问她。
顾银绫微微一愣,然后说道,“我不喜欢听戏。”
意思就是不再来见他了吗?醉嘴里有些苦涩。“哦,这样。”
“不过,”顾银绫揉搓着掌心的手帕,“他可能会喜欢。”
“他?”
顾银绫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我的丈夫,喜欢这些曲子词。”
挽醉归大失所望。
“你看吧,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叫你别多管闲事嘛,你看你的手,还不快点去包扎伤口。”祝缎抱怨着,拉住湖白的手腕往自家药房走去。“我的朋友,虽是一个戏子,却也是君子。”
湖白任凭祝缎拉着自己往前走,“天快亮了。”
“什么?”祝缎的脚步慢了下来,边走边问。
“天亮的时候,他们就要坐船出发了。那时候,我们也应该在路上了吧。”湖白念念不忘他们的计划,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其实我受的都是皮外伤,不需要看大夫,自己敷上药草包扎就好。所以……”
“所以,你又要不顾自己的身体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吗?”祝缎不满地看着她。转眼又看到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装着红霜冷叶的匣子,“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手中的暗器夺走。”
湖白握得更紧了,“你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祝缎不想再跟她开玩笑,收敛表情说道,“你的伤口必须先处理好。”
湖白只能妥协,默默地跟着他一路走去。
顾银绫心满意足地跨进橘园,偌大的橘园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在走动。她经过秋千架之时,忍不住驻足。因为秋千上坐着一个人。此时朝色四合,深紫色的天幕低低垂着,透过充盈着淡雾的空气,她一眼就看到了秋千上的人。
对方也看到了她,他站起来,高高地看着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才回来?”
顾银绫方才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他太高了,她又不想抬起头去仰视他,只好将头偏向另一边,留给他一张苍白的侧脸。眉眼含愁,隐隐地,还有些怨恨与不耐。她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走过来,她的背也越挺越直。“为什么不回答?”
她眼底盈盈有泪光在闪动,他看到了,到底还是被伤到了。他看着她的侧脸,她看着凝着露水的枝叶。良久,他一把抱住她瘦削的肩头,“你还是在怨我。”
顾银绫冷冷地说道,“我怎么敢怨您。我只是不快乐。这座橘园就是囚牢,您揪着我,我逃不出去而已。”
“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宽容了。”
她终于抬眸,惊惶不定地看着他,“那么,你还要怎么样,我都已经嫁给你。你还要怎么样?”
对啊,他已经得偿所愿娶到这个京市尹的千金小姐,作为庶民,娶到官宦女子是多大的荣耀啊。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又有什么好的,不过区区一个庶女,没有母亲没有财产,我娶你,你以为我图的是什么!”
顾银绫想到发生在小巷的事情,心里又多了一层怨恨。
“你不过是金绫姐姐手下的一条走狗罢了!”
“难不成,你还真想嫁到平扶郡王府里当个妾室?!除了我,谁还会娶你当正室?”他越说身子就压得越低,直到与她的脸正对,顾银绫看到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闪着愤恨与嫉妒的光芒,像细针般刺入她的心底,“除了我,谁还会对你这么好?”
她原本不想听他这些话的,偏偏听了,还听懂了,除了这座橘园,她又能到哪里去呢?这一次她还可以肆意走出橘园到外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跑到戏苑里。而下一次呢,他心里有了警惕,绝对不会轻易让她再出门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无端端地令他心碎。
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一如囚鸟。
他唯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她毁在自己手里。
但如果有一天她被毁了,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第41章 陡生突变
早晨忽然落起雨来,湖白站在渡口边上,头上戴着黑纱遮面的斗笠。
雨水如透明蛛丝笼罩河面,几只大船停靠在码头边上,早已有几个水手在搭木板。船的甲板边沿站着手持兵器的侍卫严阵以待。
因为下雨,渡口显得凄凉寂静。狱卒押着囚犯走过来,呵斥声伴着雨声显得尤其响亮。湖白听到这些令人生厌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颤,忍不住抬手撩起面纱去看个究竟。
她的右手缠着白纱,举止颇有些不便。转念又想到事情已到这个地步,还是不要再惹事端才好,只有忍住。
一行囚犯双手被缚身后,步履蹒跚温吞。而狱卒手中牛皮鞭子甩在雨水里啪嗒作响,时而甩在落后的囚犯身上,引来一阵痛苦哀号。湖白心里着急又不能出面阻止,只能希望他们快快上船,躲过这场雨。
“来,请让一让。”正焦急着,忽然又有一大拨人走来,湖白被推搡到一边。只见一群仆人搬着几十只大箱子朝靠在岸边的一艘商船走去。而穿过烟柳的羊肠小道上正静静地停着一辆大红花轿。四面站着面容姣好的侍女与喜婆,皆撑着红色绸伞。地上还残留着方才鸣放的烟花纸屑。
湖白正观望着,忽然一个小厮上前悄声说道,“少爷已在船上等候姑娘。”
“你们的货船几时出发?”湖白沉吟一会,问道。
祝家小厮略略一顿,毕恭毕敬地回道,“辰时之前。”他见湖白没有立即上船的意